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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铁树花-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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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然僵持着,莫依萍没气力了,松开他严肃地说:“我知道其实你心里是想要我的,一直想的,现在我已经在你的被子里,我再问你一声喜欢不喜欢我?你只管实事求是回答,如果你说不喜欢,那我立刻上去,今后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莫依萍人长得端庄漂亮,沈默然当然喜欢,只是连他做梦都不敢去想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便显得不真实了,他迟钝的判断着。莫依萍见他仍然不作声,以为他真的对自己没有感觉,失望的掀开被子一角准备出去,说:“很抱歉,我今天鲁莽了。”就在这决定彼此命运的霎那间,沈默然紧紧将她攥住,莫依萍一楞,转身扑到他的怀里,两人都没有接触过异性,拙笨的相互亲吻起来……29。3%



第三十八章 补婚

沈默然与莫依萍这对革命假夫妻,终于在新旧交替之年的爆竹声中“修成正果”,早晨他们醒来时,莫依萍半真半假地说:“嫁给你真怨,别说婚戒,连顿喜酒也没有。”沈默然傻傻的笑道:“这不还没有正式结婚嘛,这件事情要先去请示组织。”莫依萍急了,说:“怎么你想赖啊?”沈默然解释说:“我们的身份与老百姓不一样,婚姻应该到陕北根据地去登记,这是组织规定,我们搞情报工作的,在一个新的地方要尽量让人忽略我们的存在,再说我们对外已经是夫妻,如果向上海地方民政局登记的话容易暴露。”莫依然严肃地问:“那我们准备未婚先孕吗?是否会影响我们的工作?”沈默然笑道:“你昨天跟妈说明年保证让她抱孙子,看来是有企图的,呵呵,一切等汇报了组织再决定吧。”
沈家阿婆年初一很早就起床烧了宁波芝麻汤圆,盛了两碗放在托盘上端着,在儿子门前喊门,沈默然从床上跳起来,说:“妈来了,我这就去开门。”莫依萍忙说:“等一下让我先起来。”沈默然笑道:“不用不用,以前我打地铺,现在怕什么,不是正好让她老人家看看我们睡一张床,前些天她还问我,你媳妇怎么肚子还不大,你们到底睡不睡在一起啊?所以今天让她看看。”
沈家阿婆一直在喊道:“默然,起来吃汤圆,默然……”
沈默然下床光屁股套上棉衣棉裤去开门,沈家阿婆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进屋,眼睛往床上瞄去,莫依萍故意探出光秃秃肉鼓鼓的肩膀喊道:“妈,您起那么早啊,还端来,我们起来吃不就成啦。”沈家阿婆眼尖,见儿媳妇光着膀子乐得满脸的褶子就像开了花似的,连说:“好好,我这就走,你们床上吃,床上吃,嘿嘿。”说着小脚轻盈的飘出房间。
沈默然每个礼拜天下午是跟组织的上线联络的时间,地点是一家位于上海公共租界戈登路的私人镶牙诊所,一般情况下是他去那里,只有在突发事情发生时,其他联络员才会直接去同泰里找他,这条网络不仅是构建在上海地区,沈默然家已经是整个华东地区的情报中转站,这个区域电台信号混杂容易隐蔽,而联络站的选址也有讲究,戈登路是个集住宅与工厂相混合的分布地区,人员众多而复杂,更方便人来人往。沈默然通过这个联络站将自己准备与莫依萍结为伉俪之事向组织进行了汇报,很快延安派转人带来了祝贺信与登记表格。就这样,在镶牙诊所内的一间密室里,他们在几名地下党的同志见证下举行了简陋却意义非凡的婚礼。这天沈默然破例喝了酒,脸颊红彤彤的,话特别多,莫依萍看了扑哧笑出来,说:“今天我跟你喝得差不多,我好好的跟没喝似的,你一个大男人倒不禁喝,不会喝就别撑着了,杯子里的给我。”沈默然被她的激将反倒越喝越勇起来,晚上走的时候还挥洒自如,说:“我就是平时不爱喝,真要喝起来还是可以的。”可是跑到外面马路上寒风一吹便顿觉晕忽忽的,叫了黄包车回家,莫依萍搀扶着沉重的他楼梯踩得砰砰响。
刘秋云从卫生间出来听到声音连忙下楼帮忙,见沈默然酒气冲天,问:“沈先生这是怎么了喝成这样?”莫依萍编了瞎话笑道;“晚上与几个北方的朋友一起聚会被灌的。”说着去掏钥匙开门,腋下夹着张折叠的报纸落在地上,里面掉出一张用毛笔字写的类似契约的薄纸,落款处有印章和手印,刘秋云眼快一瞄上写“结婚证书”,也没有过多的联想笑嘻嘻拣起交给莫依萍,一起跟进屋看看这对神秘的夫妻房间里有什么蛛丝马迹,两个人来的时候已经结婚一年,到这里也有大半年,好像没有要个孩子的意思,更让人不解的是,他们晚上从不出来,即便是酷暑之夜邻居都出来乘凉,他们仍然是窗户紧闭,窗帘拉得密不见光,总觉得里面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迅速扫遍房间的四周,床上两条薄被叠着没有什么不同,落地窗户半开,阳台的架子上男人的裤衩和女人的肚兜夹在一起挂着,典型的温馨小家庭样式,仿佛没有任何疑点。莫依萍扶沈默然到床上后,突然叫道:“哎呀,都那么晚了衣服还晒在阳台上吃露水。”匆匆过去收下摸了摸,说:“还算干燥,嘿嘿。”
刘秋云见她在叠肚兜,心里觉得好笑,他是个直率之人,也不管人家隐私不隐私,大大咧咧地说:“沈太太你还在穿那种内衣啊?你上海不熟,赶明儿有空我陪你去逛逛妇女用品商店,有几款西洋胸罩很摩登呢,穿了又舒服,我现在就穿着这个,你看挺吧?”她热情的原地转了圈,莫依萍被她逗乐了,倒也不觉得她的鲁莽,笑着回答道:“这些新派的玩意都很贵,再说你看我的身胚,哪有那么大啊。”刘秋云忙说:“有的,我有个小姐妹和你差不多胖,她也穿西洋胸罩,线条马上就出来了。”莫依萍沮丧地感叹道:“啊,我很胖吗?看来是得去鼓捣鼓捣。”她说着过去照镜子。
沈默然靠在被子上大脑是清醒的,觉得莫依萍跟房东说得太多了,连忙支撑着坐起,懒洋洋说:“依萍,我想睡觉,帮我铺床啊。”
刘秋云顿时觉得那么晚还留在人家房间里很失礼,尴尬的打了声招呼逃出去,太匆忙一头撞上正进来的沈家阿婆。
“啊吆,阿婆啊,撞疼您了没?我没看到呢。”刘秋云慌忙抱住她问。
“没事,身体结实着呢,我来看看默然,怎么才回家,饭吃过吗?”沈家阿婆径直走进屋内,鼻子嗅了嗅,问,“酒坛子打翻啦?你不是不喝酒的嘛。”她望着儿子问,“你喝酒了?”沈默然道:“喝了一点点。”莫依萍帮腔道:“好久未见的朋友聚会,他不喝非要灌他。”沈家阿婆也不管这事,见他们回来了也就放心了,说:“你们既然吃过,那我去把菜给收菜柜里了,早点睡吧。”她转身要出去,看到桌上很随意放着份契约单模样的纸,好奇的拿起看着,她识得几个字,小时候念过几年私塾,看是儿子的结婚证书,落款是民国二十五年农历初八,一惊,那不是今天的日子吗?她问:“默然啊,你们不是去年就结婚了,怎么结婚证书上是今天的日子?吆,还是陕北革命……”
沈默然吓得酒也醒了,冲过去捂住母亲的嘴巴轻声说:“别念。”把门关叮嘱道,“这里的事你不懂的,别到外面去瞎说啊。”
刘秋云并没有回家在门口偷听,沈家阿婆念的字她全听清楚了,心想“陕北革命”是陕北革命根据地吗?她毛骨悚然,自己的房子居然住进了带红的人,这要让当局知道自己不就成窝藏赤匪的同案犯了?
沈家阿婆回自己屋后,沈默然对莫依萍大发雷霆,压低嗓门道:“结婚证书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随便放在桌上不收好,却匆匆忙忙的去收到阳台上的衣服,还有进门的时候把它丢地上了是吧?别以为我不说话就什么也不知道,房东看清见什么了没有?不管怎么样,我妈是知道了,说是不到外面去乱讲,她这张嘴能放心吗?我们的工作特点是安全保密,身份一旦暴露后患无穷。”
莫依萍不服气地道;“有必要大惊小怪的嘛,要是担心我们干脆换地方。”沈默然道:“换地方?说得轻巧,你认为我们的关系网就上海这几个人说换地方就随便换吗?再说电台的位置也有技术考虑,亏你还是个密码行家,什么都不懂,跟你做搭档真吃力。”莫依萍虽然是密码行家,但是敌后工作的经验很不足,细节上常常出现纰漏,比如他们晚上在处理情报资料,她上卫生间时,房间的门虚掩着没有关上,一直被沈默然批评,认为这样极不安全,万一中途有人闯进屋立刻暴露,以前他批评莫依萍时很温和,现在她的身份多了一层妻子,也就更加的直截了当。莫依萍听了脸上挂不住,发起了孩子脾气,道;“你要觉得吃力可以不搭档,结婚也可以离婚。”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睹气背靠着背,谁也没有碰谁,直到第二天沈默然去上班,吩咐了句:“今天你要把晚上发到延安去的情报整理出来,注意,进出房间要锁门,东西也要收好,别再有意外了。”
沈默然来到东亚商事会社,今天是春节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社长宇喜多井按照惯例站在门口迎接职员,见到每一位职员,鞠躬说声:“辛苦了。”职员同样需要鞠躬还礼,说:“请多关照。”这既是日本传统的基本礼节,宇喜多井把它引进到中国,也是想让会社里的职员潜移默化的接受日本文化。
他身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和服打扮的人,男的腰间挎着短刀,叫加藤秀二,去年在宁波救下吴涛的那位日本武士,他现在是宇喜多井的保镖,女的便是吴涛,不过她现在的名字叫加藤英子,去年随他去满洲结的婚随了加藤的姓,连名字也改了,还通过加藤在民国民政厅的朋友篡改了她的档案,以未婚的身份凤凰涅磬,在满洲嫁给了加藤秀二,目前正在申请加入日本国籍,但她早就以大日本帝国国民自居了,这次随丈夫加藤来上海,一时任务所在,加藤是宇喜多井的保镖,她自然跟随而来,二是“前夫”唐辛亥未死心有不甘,她要成为真正的日本人需要把过去自己的历史统统抹去。
宇喜多井替他们相互介绍了番,沈默然鞠躬行礼,露出献媚的笑容,开了句“早上好”的日语:“熬哈腰无,沟扎依麻思。”加藤出于礼貌还了句生硬的中文:“上午好。”相比之下吴涛是中国人国语吐字当然标准,沈默然惊诧地问:“加藤夫人汉语居然那么好,佩服佩服。”加藤开玩笑道:“她从小在满洲的新京市长大。”沈默然一时反应不过来,问:“新京市是?”加藤嘲笑的口吻说:“哦,很抱歉,你们中国人叫长春,哈哈哈。”
沈默然顿时发现自己失言,通过这件事情,他深知以后说话一定要谨慎,反应要快,不能轻易暴露出自己的政治价值观,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在东亚商事会社里大多数都是中国职员,包括各领域的专家学者,其中不乏有民粹主义者,也有洋奴主义者,是个世界观混杂的地方,沈默然平时话不多,别人让他发表对时局的见解,他只会打哈哈,表现得漠不关心的样子。沈默然在延安时期念过几年书,结识了一个经济教授从他这里学到了这方面的知识,他从前是做生意的,所以很感兴趣,在回在东亚商事会社派上用场,常有质量较高的经济分析报告出来,深得社长宇喜多井的赏识,也正因为如此,社长也向他提供了许多日本国内的经济信息让他结合当前形势进行研究,因此沈默然能够从他这里获取很多重要的情报和日本在华的战略动态。
东亚商事会社除了社长有办公室,其他的人都在一的大房间里各自为政。加藤随社长出去办事去了,吴涛到会社来找丈夫没找到,到处转悠着来到沈默然的办公桌,她今天一身日本军队制服打扮,看上去英姿飒爽,带着挑逗敲敲桌子,沈默然正埋头看报纸,忙起身招呼道:“加藤夫人您好,有什么指教吗?”吴涛笑着往桌上一坐,俏皮地说:“哎哟,沈先生别叫那么正规好吧,我的名字叫加藤英子,你就叫英子吧,大家随和些。”吴涛是来打听唐辛亥消息的,不光是问他,这里其他职员都问及过,没有目标针对性,她认为唐辛亥可能仍然混迹在上海滩这个冒险家的乐园,贪了那么多钱总得去享受,她转弯抹角的问:“听沈先生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沈默然答道:“我的祖籍是福建,不过我一个生意人全国到处跑的,呵呵。”吴涛问:“哦,南方人,看你人高马大的以为是北方人,那你来上海多少年了?”沈默然按照之前介绍他来这里的社会背景,回答说:“在上海有十来年了。”吴涛追问:“单身?”沈默然道:“我和母亲还有太太,怎么了?”吴涛笑道:“没什么,我曾经也在上海住过一段时间,随便问问,我当时住在霞飞路的同泰里。”沈默然一听慌了神。



第三十九章 故人归来

当沈默然听到霞飞路同泰里时,心着实咯噔了下,他并不知道这个加藤英子原本就是中国人叫吴涛,一年多前就住在他现在的房间里,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住处怎么被这个女人知道的,但毕竟沈默然是个老练的情报员,心里虽紧张却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敷衍了句,没有接她的话题深入下去。吴涛继续道:“不过我去年去满洲退了那里的房子,结婚后回来现在住在虹口区日本侨民区,那里有我们日本人开的料理店,其它地方的饮食我吃的不习惯。”她忸怩了下问,“那沈先生住哪呢?”沈默然就怕她追问这个,他既不想如实回答,又怕她已经知道说假话太露骨,便含糊地应付她道:“也住霞飞路这。”吴涛瞪大眼睛有点兴奋,问:“那太巧了,霞飞路很长,你具体哪里?”
沈默然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暗忖:这个日本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又是通过何种渠道得到的消息,这里虽然是日本的情报机关,特务众多,但他的身份和住址是高度保密的,两者有一个遭到敌人的突破,意味着他的身份暴露,在上海的情报工作就前功尽弃了,她是怎么了解到的呢?是通过跟踪,还是上海地下党内部出现叛徒了?这是个不仅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而且整个上海地下党的联络网正命悬一线,他决定明天紧急联系上线,但眼下还得回答她的问题,便假装表现出不愿把住址轻易透露给女士一样的口吻,道:“这个……不大方便吧,让你丈夫知道不好。”吴涛笑得前仰后合,道:“沈先生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和我以前住的地方很近,随便问问,不会冒失的去拜访你的,不过既然沈先生在上海霞飞路住了有十年,我想打听一个人,你认识唐辛亥吗?”
沈默然当然不会认识,他去延安后虽然回来看过母亲几次,但唐辛亥在南京任职,两人并没有照过面,当初他住进唐辛亥之前住过的房间时也没有人向他详细介绍过,所以他一脸的茫然,摇摇头说:“我在上海时忙于做丝绸生意,顾客人来人往不会记住他们的。”吴涛接着问:“民国二十三年,教育部60万经费被内部人员卷走这条新闻总该晓得吧?都见过报纸了。”
这起轰动全国的丑闻沈默然当然听说过,大致了解,说:“晓得,全上海妇孺皆知的嘛。”吴涛说:“他当时就住在霞飞路……”她没有说同泰里,不想让沈默然知道唐辛亥曾经是自己的丈夫,事实上直到现在婚姻仍然没有解除。
沈默然只是觉得奇怪,加藤英子为什么跟他说这个,便问:“加藤夫人,哦不,英子小姐怎么对这个人的情况如此熟悉,难道跟你有渊源吗?”吴涛狠狠的哼了声,咬牙切齿地说:“岂止是渊源,我和他还有笔债没有算清。”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过于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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