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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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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装扮的少年被她一瞪,竟吓得趴在地上,眼泪却还在哗哗地流:“皇上、皇上恕罪!皇上龙体违和,寰太君拷问当夜两位陪侍的侍君其中因由,已经好几天了……侍君们身子弱,经不起折腾,再这么下去,他们快、快不行了呀皇上……求皇上开恩,救救他们吧!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
说着,他咚咚咚磕起响头来。闵苍蓝心下了然,“你是哪个宫里的?”
桑儿低着脑袋,心想皇上竟真是失忆了,泪珠子更止不住往下掉:“回,回皇上,奴是容君的陪嫁小厮,名唤桑儿。”当年,就是这位少年皇帝将他和他的主子从那肮脏的地方接了来,他们才有如今的富贵荣华呵。皇上不记得自己不打紧,希望她还能念着主子的旧情,放他一条生路吧!
闵苍蓝做了个止住的手势,一边的莲幻走上前,单手托住了桑儿往下磕的脑袋。
“你先回去,我等下就来。”
桑儿得了令,又哭又笑地应承着,也不管额头的大包会不会痛,一溜烟跑了出去。苍蓝摇摇头:“幻儿,服侍我起身吧。”
莲幻默默地走到苍蓝身边,为她一件一件着衣、系带,然后跪在地上,仔细地将两只金丝牡丹鞋一一套在那对小巧的玉足上。长发下的面容未有表情,从始至终都低垂着眼睑。
洗漱完毕,苍蓝起身去两君所在的中宫。“别站在那儿了,你也自己整理一下,去用膳吧。”她回头对与墙角几乎融为一体的莲幻说。他微微抬起头,声音淡漠无痕:“遵旨。”




第三话 两君

“……你倒是说不说,你个骚蹄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从哪里出来的,也给我摆出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来……”
还未走近房间,苍蓝就皱起了眉:“这是哪个早上没漱口?污言秽语脏了本王的耳朵!”
宫人战战兢兢地给她开了门,只见两个男子被反手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眼前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背对着她,嘴里骂骂咧咧的,手里的小皮鞭也未曾停下,打得被绑两人衣衫破烂、血痕条条。眼看那两个男子就要奄奄一息、只有出的气儿了。
本在门口的桑儿跟着苍蓝进了房间,见此情景,刚止住不久的眼泪又顿时决堤:“主子,主子!”他向着两君的其中一人冲去,哭喊着:“主子你醒醒,我把、我把皇上请来了!你们有救啦!”
背对着她的男人听到桑儿的话,惊讶地回过头,见到闵苍蓝背着手,满脸不悦地站在那里。他并不惊恐,反而皮笑肉不笑地躬下身子:“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奴不敬之罪。奴乃寰太君宫里的下人品生,不知皇上前来所为何事?”
“大胆!皇上的行踪也是你配过问的吗?见了皇上为何还不下跪?”苍蓝身后的一个宫人喝道。
品生抖了抖,“求皇上恕罪,奴给皇上请安!”说罢,他装模作样、非常缓慢地弯下身子。按着以往的经验,这位软弱的小皇帝立刻会让他免礼的。哪知一直到他双膝着地,女皇还是绷着张脸,一个字都没说,他不由出了几丝冷汗。
闵苍蓝绕过跪在地上的品生,径自向被绑着的二君走去。“这两人,是本王的侍君?”
听闻此话,绿衣人怔愣当场,而红衣的那个,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弧度。桑儿连跪带爬地来到苍蓝面前:
“禀皇上,公子们可千真万确是您的侍君!这是我的主子,中宫容君;他旁边那位,是东南宫的绯君呀!”
“停!”苍蓝被他说得一阵头晕,“本王这次一病,有好些事情想不起来了。既然两位是本王的侍君,还不来人快快将他们松绑?”
“是,皇上!”正在宫人们要上前的时候,那品生忽然制止道:“皇上,不能放!拷问两位侍君,可是寰太君的意思!”
闵苍蓝细眉一挑:“所以呢?”
“所以……”品生被她这么一顶,原本的狐假虎威竟然语塞起来,“总之,不能放就是不能放!”
“狗奴才!”苍蓝娇喝一声,一脚揣翻了品生,疼得他哎哟直打滚。“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且莫说你今日如何待我两位侍君,单说你做事不经我同意,还处处刁难轻视,本王就可治你个死罪!别以为抬出寰太君就没事,本王要杀一两个奴才,相信他老人家不会舍不得的,哦?”
品生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大了,忙不迭地磕头认错,眼泪鼻涕一起横流。苍蓝嫌恶地移开视线:“还不松绑?”
两人被七手八脚地解了绳,又被抬到大床上放平,让御医细细医治起来。闵苍蓝舒了口气,看着还怯怯跪在一旁的品生:“你回去复命吧。告诉寰太君,本王的身子没有大碍了,两位君侍实不知情,再拷问也于事无补,且让我自己处理。还有,”她话锋一转,“如果让我知道今天的事泄露出去半分,小心你的脑袋!”
“奴不敢,奴万万不敢!”他又磕起头来。她挥手,示意他下去。
“钱御医,两位侍君的病情如何了?”
“回皇上,他们只是气血亏虚、皮肉有伤,并无大碍。吃了臣开的药,休养几天便会恢复如初。对了,这是玉肌露,是给侍君们治疗外伤的,早晚各涂抹一次,可消肿祛疤。”
“有劳御医了。”苍蓝遣人将她送了出去,又回到床前,发现两人都很清醒,神色不同地打量着她。她想确认是否记得他们的一星半点,却发现两人皆是蓬头垢面,真容难辨,于是便吩咐了宫人好好照顾,留下玉肌露便先行离开。
***
“幻儿,你可知那容君和绯君,都是什么人?”我不记得不要紧,从小服侍在身侧的幻儿必然知晓,苍蓝心想。
果然,莲幻低道:“回皇上,容君原名柳容,是清云城内幻月楼的头牌公子,主子两年前将他及其小厮带回宫来,并封了侍君。”
“等等。幻月楼?有点耳熟。是什么地方?”
“回皇上,是勾栏院。”莲幻的好处和坏处都在于,他说什么都平淡得像水。
“……”幻月楼的头牌,那柳容不就是个伶人?
“你是说……本王将一个伶人带回了宫,还封了君?”头好像有些疼,“本王很喜欢他?”
“皇上是否喜欢容君,恕奴不知。”他只知道,女皇将柳容带回以后,便夜夜留宿,弄得宫中流言四起,称柳容狐媚惑主。为了封他为君,女皇着实花了不少功夫。不过仅凭这些,他不能断定女皇喜欢容君,他不会说谎。
“那另一个呢,你接着说。”
“绯君原名夏绯砂,乃平西大将军夏洁连的二子,于去年被送入宫中。皇上怜其为将门之后,特封为绯君。”
“那,本王喜欢他吗?”
莲幻依然低着脑袋:“回皇上,奴不知。皇上几乎未曾召见过他。”
苍蓝哀叹一声,倒在床上。昨天才接受了自己已经十五岁并且登基为王的命运,今天就不得不面对自己已有一把侍君的现实。说实话,虽然有些陌生,但幻儿说的每一句她似乎又有些了然。就在此时,宫人直奔女帝寝宫,送上加急奏折。
莲幻将奏折递给苍蓝,她打开一看,梁河决堤,地方官员急求支援。
“火速请太傅入宫,本王要和她商议此事。”
话一说完,她自己首先愣住了。她既然忘了这五年,怎么解决之道脱口而出?再者,这奏折上的文字晦涩难懂,她十岁前必然是不认得的,现在怎么就白纸黑字看得明白了呢?
思来想去,闵苍蓝终于是参透了:从头到尾,过了这十五年的都是自己。学会的知识她没丢,得到的经验她也没丢,生活的本能就更是还在。唯独是那些人和事,她不记得了。
自己不是丢失了五年,而是五年间,她作为湘玉所认识的人,所做过的事,好像都不是她自己一般,从记忆里被抹除了!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揭晓呀,大家莫要着急~




第四话 昏君

闵苍蓝在御书房静庭轩坐了片刻,太傅已经匆匆赶到。
“臣,纪允如叩见皇上。”
“爱卿快平身。”苍蓝目不转睛地盯着堂下女子:四十开外的模样,穿着并不华丽。圆脸,微微有些发福,五官线条柔和,双目炯炯有神。她小时候就已认得纪太傅,只是登基以后才每日与她商量政务,以君臣之礼相待。
记得母皇曾称赞过纪太傅学识渊博,眼光独到,她亦赞同。先前已经问过幻儿,她与太傅平日里相处的细节,此番更是小心,不想让对方看出端倪。
“这次急召爱卿,主要是为了梁河决堤一事。奏折上说,洪灾已经殃及两座城池的百姓,至少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本王甚感焦急,不知爱卿有何对策?”
纪允如看着惊慌失措的小皇帝,心中暗暗叹息:即位四年了,她依然是毫无主见,性子内向懦弱,一遇着什么事就六神无主。据说皇上平日里最爱抚琴作画,更练有一手好绣工,简直跟个男儿家一样,叫人担忧。
她揖了揖:“依臣所见,应令地方官员安顿灾民为先,同时打开国库发放救济米粮;其次,派遣军队调动人力全力修堵堤坝,还要带一些大夫去那里,防止洪灾过后瘟疫蔓延。”
闵苍蓝托腮,漆黑的长发锦线一般丝丝垂落肩头,睫半垂。纪允如等了半晌没有动静,试探道:“臣愚昧……不知皇上是否另有高见?”
苍蓝正要开口,忽从门外传来一阵娇笑:“谣传这次皇上醒来后有所不同,看来未必是空穴来风啊!纪大人,你说是不是?”一身华服的妖娆女子走进来,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眼藏犀利,嘴角含笑,她就是幻儿说过的国师——延翡翠。
纪允如很不屑地扭过头去,延翡翠也并不计较,径自走到苍蓝跟前轻轻一拜:“参见皇上。听闻皇上身子贵恙,臣甚感担忧,不过现这么一看,臣就放心多了。”
闵苍蓝未曾料到此人会不请自来,且她是近两年才上任的,自己不甚熟悉,也就不敢贸然开口。延翡翠得不到回应,媚笑道:“是不是臣来得不是时候?皇上莫不是在和纪大人单独商量军政要事吧?”
闵国有三重臣:太傅、国师和丞相。太傅纪允如,两朝重臣,为人清高廉洁,在官场颇有声望。不过,也因为她不愿与别人同流合污,面临着被一部分人排挤的局面;
国师延翡翠,一个神秘的女子,精通天文巫蛊之术,所说预言无不应验。经由礼部尚书推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国师,平时来去无踪,别人却不得不敬畏她的预卜;
丞相王涵之,正是竹君王雅竹的生母。空有一副书卷气和文绉绉的名字,其实胸无大志,文学造诣也很是一般。只不过因为她是前女皇的伴读,两人从小感情深厚,这才捞了个有名无实的官位。虽然位极人臣,却很少插手政务,也许是因为这样与世无争,反倒是人脉广泛了。
这三重臣,基本上分割着闵国官场上大部分的实权,其他小官员一般也是归附她们,从而使闵国朝堂权势三分。太傅与国师两相对立,丞相则是两不得罪,朝堂这才有了相对稳定的局面。
延翡翠细长的眼睛滴溜溜地精明得很,苍蓝寻思着不想让她看出什么,便一摊手装出一副蠢钝的模样:“梁河决堤,本王急需对策。万分焦急之下,就先召纪爱卿来了,我们苦无对策,想再召延爱卿与王爱卿同来商议呢。”
这一推脱立刻使堂下二人都在心里讥笑于她。纪允如心想:皇上啊皇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竟说出一个小孩儿都看得破的借口!
延翡翠则在心里偷笑:小皇帝毕竟还是懦弱,被我一吓就成这样了。听说她变聪明了,这向倒是看不出来,莫非她真能在一夕之间脱胎换骨?
延翡翠加入以后三人又像模像样地讨论了一番,还是决定采纳纪允如的意见。按照老规矩,皇帝只需交代个口谕,一切交由她去办——这个便宜皇帝,真是太好当了,难怪会被人捏在手里不屑一顾。

第一次以君主的身份处理国事,虽然苍蓝不得不只在最后拿个主意,逢场作戏地适应着环境却已经让她疲倦不堪。这一睡下,便到第二日的日上三竿,上朝自然也便混过去了。不用说,她不在的朝堂依然不会大乱,有三大臣在,有谁会听她小皇帝的意见呢?面对这仿佛新生的一切,她选择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午膳后,莲幻默默收拾着残局。苍蓝站起身,一袭水蓝色镶银玉边的长袍翩然曳地,两名宫人急忙上前将它小心翼翼地捧起在手里。
“去中宫。我要去看看容君和绯君的伤势。”她旨意简洁,莲幻正在收拾的动作几不可辨地微微停顿了一下,又如常继续起来。
“皇上摆驾中宫——”宫人传旨未过须臾,一顶灼灼金光的轿子已经被抬到了殿门口。
“皇上,小心脚下。”掀轿帘、拢衣摆,被人小心翼翼地伺候左右——天下谁人不想称帝,当那人上之人?帝王家有多少辛酸无奈,就有多少奢华享受,这一切不足为外人道也。
即便如此,安静的时候,苍蓝依然悲怆。如果可以,她宁愿用这一切换回同母皇父君、还有湘玉共聚天伦的岁月。可是,时间还可以回头吗?
她是王,她已是一国之君,她有着沉甸甸的责任。为了弄懂至亲逝去的真相,她,不惜代价!
**
受伤不便颠簸的柳容和夏绯砂如今同在中宫。苍蓝甫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的两个人,御医正在为他们诊治。今天他们干净齐整得多了,这一看果然是两个姿容出色的少年。
她走到其中一个少年的面前,少年也大胆地抬眼看她:漆黑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后,细长的凤眼勾勒出妖魅的容颜,眉心中衬着一点绯色朱砂,白皙的肤色微微泛着莹润的光泽。
面如皎月,一眼倾城。
另一个少年则是简单束发,露出一张小巧光洁的脸蛋来。温润的眉眼配上柔和的五官,无比清秀悦目、乖巧温顺的模样,让人看了说不出的舒服。
“你就是容君?”她向着那个媚惑的少年。只有这等姿容,才配得上幻月楼头牌这样的称号吧?若苍蓝不是为了与众官周旋而掩藏了本性,她可算是真正的女儿家性子——爽朗明快,不喜欢扭扭捏捏。
少年低头起身,与另二人一起跪下:“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不必拘礼。”
三人起身后,清秀少年有些哀怨地看着她:“皇上,您真的不记得臣君们了吗?”
苍蓝没有发现,媚惑少年从头到尾都没有回答她的话。




第五话 媚功

摒退御医以后,苍蓝才坦白道:“我这次大病一场,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假以时日,也许能想起来也不一定。我刚才猜错了吗?”
容君和绯君是她的侍君,也就是她的夫君。苍蓝重情,万不会将亲人拒之千里。 
清秀少年的眼神清澈无间:“回皇上,臣君乃柳容,皇上的容儿啊!”说着,他两眼已然有了泪意,几乎有想扑入妻主怀中的意思。
原来他才是柳容?苍蓝着实吃惊。原以为只有那等姿色才能当得上头牌,却不想如此清秀平凡的容颜,是如何力压群芳,独占鳌头的?
她的视线从泪眼朦胧的柳容转向另一边,那媚惑少年——自然就是平西大将军之子夏绯砂了。真没想到,将门之后竟然会有如此妩媚绝色的男子。再仔细看他,却发现妖艳之瞳中藏着一丝冷冽,犹如火中极冰,热烈与酷寒同在。他低低回道:“臣君乃夏绯砂,见过皇上。”
“你们两人都是我的夫君,以后就不必拘礼了。”苍蓝面上微微带笑,心里却烦恼不已。看样子,他们应该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可如今她已然什么都不记得,要怎么样才能给他们原有的宠爱呢?
柳容疑惑地看着女皇,还是同样的漆黑云发,潭水似冰冷深邃的黑眸,怎么笑起来感觉就不一样了呢?他不由微微不安起来,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宠幸……
“皇上,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容儿一觉醒来,皇上就不认得容儿了……前一天夜里,不还……”说到这里,他巴掌大的小脸红了起来,羞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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