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6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峭芳茏樱�两腮的肉是一点儿也没有了，更显得那颧骨高高地撑起来。样子像是苍老了几岁。
“我……我不错，咳咳……”她觉的喉咙一阵干痒，不由得又咳了起来，又意识到震楠在，便用袖子蒙住嘴，从那袖子底下呜呜地说着，“你呢？听说霍家发生了许多事。”
“我见到你好好的，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免得被你们家的下人见到我。”他伸出两只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她脸上瘦瘠得骇人，那眼睛深深地凹在眶骨里。
“震楠，震楠。”她原本露出一点喜色的脸又凄凉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去？”
他回头眱了她一眼，苦笑了一下：“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够接你回去。我已经没有住在霍家了。”
她吃了一惊，攸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已经离开霍家了？那么你现在住在哪里？”
他见到她握在自己手臂上的那一双手，细得吓人，隔着衣料还能够感觉到她手上的骨节：“我现在搬出来一个人住了。不用担心我，我这次来，只是为了能见你一眼。你好好地这里疗养身体，等我的处境好了一点，我就来接你。”
他所说的这些话只不过为了安抚她而已。他并不爱眼前的这一个女人，但是无论如何他仅存的良知告诉她，这个女人是他霍震霆唯一名正言顺的太太。嫁给他只是一个悲剧的开始，她有着他给予的名份却没有享受到她该有的妻子的权力。
“震楠，你等下走。”她说了一句，松开手，飞一般地往屋子里跑去。她尽管身子很不舒服，没有力气奔跑，但是为了他，想不到他这样始料不及地来见她，就足够使她觉的愉悦的了。她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已经差不多送了半条命。她抖抖索索地将自己的首饰以及平时积攒下来的银票都手绢包了一包，又跑到后院子里。
“拿去吧。你在外面肯定没有在家里过得好。这些钱你用得着的，拿好了，千万不要丢了。”她捺着胸脯子，自己的一颗心正在卟卟乱跳着。
“如织……”他哀哀地叫了她一声。从那半开的手绢包里，他看到的是银票，纸币，手链，耳环以及镯子。“你拿回去，我不需要。上次的事是我错了，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你不要把这件事再挂在心上好吗？”
“震楠，你是我的丈夫，我又怎么能怪你呢？我根本就忘了那一回事……”她带着含情脉脉微醺的眼望着他，“我会尽快把身体养好，你一定要回来接我走。”
“一定。”这一刻他被眼前这个病魔缠身的女人给感动了，当他的嘴里说出那一句一定的时候，他的确是这样想着。他慢腾腾地拖着脚步走到门口，看到她仍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她。她的眼里似乎湧出了泪水。
那扇门又訇然地一声阖上了。一切都归于宁寂。似乎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样。丫头替她端了热茶过来，胳膊上又搭了一件她的湖蓝色斗篷。
“小姐，喝口茶吧，特意搁了蜂蜜的。”丫头见她仍凝立着，脸上犹带着点泪渍。不过她平常动不动就这样，下人们也就见惯不惯了。
“我们回房去吧。”她拢着那件斗篷，面上隐隐地透露着点喜悦。
菀儿自从第一次与震楠发生过争执之后。那一天吃完饭之后，她又与他赌气，霍震霆也当真将她送回家了之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于是她就整整地跟他冷战了一个礼拜。在这一个礼拜之内，菀儿每一日过着便像是身心在熬煎似的。她日日夜夜地企盼着霍震霆的电话会打过来，偶尔有人打了电话进来，她都忙不迭地跑去接。无论她在盥洗室还是在书房抑式正在睡床上。可是每一次都令她失望至极。一失望她便又会想到震霆会不会去圆圆那里了。有时又忍不住叫人去百乐门或者霍家打探震霆的消息，回来的人都禀报霍震霆要么回家之后没有再出来或者是在百乐门见客。也没有发现特别异样的状况。可是霍震霆为什么不来找她呢？哪怕是他佯装若无其事样来找她出去，她也会顺势给他一个台阶下的。可是这霍震霆就是不肯来一通电话哄哄她。她有些后悔当初朝他耍了一通性子了。可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买。思来想去，这日子是一天一天地过去，怕两人再这样僵持下去，大有一拍两散的趋势，这是菀儿所不想见到的。她决定鼓起勇气去找他。
她来到百乐门，然而王经理却说他出去了。于是她心生一计，买了各色糕点补品去霍家找他。
霍震霆在外面办完事，见天色已晚，便径自往家中走去。在门口就已经听到屋子里面碗碟交错的声音，还夹带着不少欢声笑语。他猜臆是不是今日家中有喜事，平常这个时候回家都是死气沉沉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吃好饭便各自回房了，只有亭亭偶尔会把在学校里发生的新鲜的有趣的事添油加醋地讲上一通。
他推门进去，却发现笑得越大声的来自于菀儿。他陡然地吃了一惊。她怎么会来他的家？
他一面忖量着一面又走了进去。
“大少爷回来了。”景雯叫了一声。
他定睛一睄，看到他娘也出来吃饭了。印象中仿佛霍亭青自从震楠走了之后再也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
这时原本谈笑风生的菀儿变得忸怩起来了。旁人自动地在她的身边让出一个位子让他坐下。他讪讪地走了过去，在她的身畔坐下了。她的身上有一种微甜的香气。他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兀自在那里搛着菜吃。
“震霆，你怎么不夹菜给菀儿吃呢？你也真是的，明知道她今天要来家里吃饭，为什么事先不先打个招呼？害得我们都没有准备饭菜。”李子叶嘴里怪责道。
“伯父，你也不要怪震霆了。近来百乐门的事也够他操心的了。”菀儿含笑着溜了他一眼。
震霆只是将嘴唇子动了一动，仍就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本章完）
第158章　醉落魄（二）
山本菀这样唐突地来找霍震霆，想通过他的父母来逼迫他向这场冷战低头，霍震霆的心里也不能说是一丝想法都没有的。本来想借此机会好好地梳理一下他与山本菀的感情。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已经发现山本菀并非是与他心灵契合的那一个人。然而山本菀却已经这样找上门来了。霍亭青原先是最反对他们结合的，然而山本菀这人却很有手段，现在霍亭青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一家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完了这一顿饭，而菀儿在席上俨然已经把自己当作是他们家里的一份子。霍震霆心绪如潮，其实李子叶已经看出来他们两人在闹矛盾，特意吃过饭之后便早早地赶他们俩进房去。
这是山本菀第一次走进到霍震霆的房间里。他房间的陈设十分地简单，有一个紫檀木红木贴皮书柜，上面陈列着许多书籍，诸如《官场现形记》，《资治通鉴》等等。还有一张藤纹条几，上面放了一盆仙人掌，此外就只有书桌，床，两把椅子，同一个搁脸盆的架子。而菀儿却对他的房间发生了极大的兴趣。她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脸上流露出是欣喜好奇的神色。霍震霆的房间原本是没有什么神秘的，对于菀儿来说这是她心爱的人所住之外，一切都令她感到新鲜的。她看到漆得雪白的墙壁上有一幅画，然而那幅画却是空白的，上面什么也没有。她刚想伸手去抚摸它，却便霍震霆拦住了。
“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再也不来找我了？”她的两片抹得嫣红的嘴唇微微地翘起，略带嗔意地望着他。
他怅惘地看着她。突然觉的她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感到眼前的这张脸很生疏。
“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她夷然微笑道：“怎么我就不能来吗？我怕你忘了我。”她鼓着嘴走到他的身畔，牵起他的一只手放在掌心里捏了一捏，“这么多天没有见面，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他把两道眉毛深深地皱着，仍旧没有开口说话。
“震霆，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我向你赔不是了那还不行吗？”她在他的手臂上一路地往上抹去，摸着他衣服上的扣子，遂又忸怩地说，“以后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她身上的一阵香气，直向他的鼻子里送来。他却觉的自己的话噎在咽喉里吐不出来。
她见他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以为他已经原宥了自己，便高兴地两条胳膊勾在他的脖子上。霍震霆也只得无奈地接受了她这个拥抱。然而菀儿的目光刚好对准墙上的那幅空无一物的画像。她嘴里惊奇地叫着：“为什么你会挂一幅空白的画在墙壁上？”
震霆骇了一吓，刚想去拦住她接下来的举动。
可是菀儿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那幅画上，她似乎看出了端睨来，将覆在画上的那一层纸给揭了上去……
她看到里面的画，脸色慢慢地就变了。
“这是你画的吗？”她颤声道。
霍震霆看到那画像上的人。这是他凭自己的记忆画下的圆圆的样子。为免引起别人的猜疑，便在画像的外面又覆了一层白纸，看上去就好像是挂了一副没有任何东西的画而已。
菀儿的心里就像滚油浇过一样。那眼睛，那鼻子，那笑起来的样子，那嘴角扬起弧度，无一不在告诉她这画像上的女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圆圆！更何况落款处又写了她的名字。
“你在自己的房间把她的画像挂在这里？”她胸中沸腾起来的怒火与憋屈难以遏止。她圆睁双眼，耽耽地注视着他。
他平伸出两只手，其实他是想去握住她的一双手。然而他却伸到了一半，却又悻悻地缩了回来。
“霍震霆，你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肯忘记她？”她白皙的脸腮上透出两个红晕，凄恻地瞅着他。“她到底哪一点比我好了？”
她等了他片刻，却见他闷恹恹的一句话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哪怕他说一句对不起，她就立马就原谅了他。然而他却只是眼神黯淡地看着她。
她忽然间气了起来，这怒气化为无尽的力量，她攸地上前将那画像扯了下来，两只手乱拽着画的一角撕得稀巴烂。霍震霆这才去捉住她的双手：“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撕了她，我要撕了她。我不想让她占据着你的心。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她算什么！”她发了痫似的叫起来，将那画像撕碎了还不泄忿，两只脚在碎画片上乱踩乱蹍着。
看到她这副发疯的样子，霍震霆几次想让她停下来，都无法阻挡她。他猝然地伸出一只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闹够了没有！”
她唿地停下了她的举止，她知道自己在他的面前丢了脸。她望着地上乱七八糟的碎片，那是来自于她的杰作。泪如珍珠般散落了下来。她在做什么。只因霍震霆画了圆圆的画像，才将她原本已经绷得十分紧急的心弦猝不及防地给搅乱了。
她蹲下身去，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霍震霆听着她嘤嘤的啜泣声，晶莹的泪珠从她的指缝里漏了出来。他喟叹着，半曲下身，对着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将手指拿开，那是一张泪光盈盈的脸。
“震霆，我们结婚吧。”
他怔了一怔，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们结婚好吗？”她抓住他的手，“我要成为你的妻子。”
他震惊极了，直起身子，眼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我想嫁给你。”她也直起腰来，两只眼睛裹着一层泪光，神态却是恳切真挚的。“不管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她，我都可以不介意。”
他背着脸凭窗站了一会儿，才微偏过头对她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震霆我真的想嫁给你。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所以不管你心里有没有别人，我都可以不介意的。”她揾了一揾脸。
“不可能的。”他面色凝重地对她说，“我们现在这个时候怎么可以结婚。”
“为什么不可能？我可以不要婚礼，不要摆喜酒，不要宴客，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我只要成为你的妻子就可以了？”她站在他的身后，哽着嗓子说道。
“你冷静一下可以吗？”他用脚尖点了一点地。“我们之间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怎么能说结婚就结婚？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这时响起了一阵穿耳的警报声。
紧接着他房间里的门一阵紧似一阵地响了起来。是李子叶的声音。
“震霆，菀儿，你们快出来，拉警报了。我们快出去躲躲。”这种警报声自上海沦陷以来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没有一次如这次叫得那样的凄厉。
霍震霆跟着李子叶走了出去，他走了几步才发现菀儿没有跟出来，于是便让李子叶他们先走，自己又返身回房。
见到她仍然僵着脸呆呆地立在他的房中央，便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快走啊。我们要去躲一躲了。”
她骤然地甩开他的手：“我不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你别再任性了好不好？现在不是你我起争执的时候！快点走吧。”他又去拉了拉她的袖子。
然而菀儿却含着泪对他说：“除非你答应我，否则我是不会跟你出去的。”
话音刚落，一颗小炮弹却落在了霍家的院子里，轰隆隆地一声将院子的地面炸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好在霍家除了霍震霆与菀儿之外人已经全部都躲出去了。
因炮弹将电线也炸糊了。屋子里沉入一片漆黑当中。
“再不走真的没有时间了。”他急着又去拽她的胳膊。
但是菀儿依旧睁着被泪水浸濡的双眼，哽咽地对他说：“难道连这个时候你都还不肯答应我吗？”
他只看得见她眼眶里的泪，他去找蜡烛，嘴里念着：“我们别再这里讨论下去了行不行？菀儿，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不是我不肯答应你，只是因为我现在还没有想好。”
“你还要想清楚什么。你还惦记着跟圆圆复合吗？”黑暗中她的声调微微地有点抖颤，霍震霆已经找到了一盒火柴盒，他唰地将火柴点燃了，黄暗的光线照着她的泪容。
“走吧，我找不到可以照明的工具。”那丝火光攸得熄灭了。
“霍震霆，我恨你。”她拨开他，朝月光照着的门口跑了出去。
她跑的是这样的快，以致于霍震霆还来不及反应。等他缓过神来，加紧了步子又追了几步，却看到她已经跑到院子里往大门口的方向去了。
“菀儿，菀儿。”他跑了几步，见夜空中点点璀璨的光，不知是轰炸机的灯光还是怎么的，街上已经乌烟弥漫，连路都看不清楚了。
他跑到门口，看到菀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漫漫灰烟之中了。他顿住脚步，看到院子里方才被炸过的地方，那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样子骇人，原先在院子里种下的那些花花草草，完整的样子已经看不出来了。尘埃满天，瓦砾横飞，现场一片不堪入目。
（本章完）
第159章　醉落魄（三）（大结局）
紧急警报解除了，原本街上一丝人影也没有的，暗鸦鸦的。霍震霆走入那还来不及消褪的浓烟之中。人又稀稀拉拉地回来了，步履匆促，脸上都带着点麻木，僵硬的表情。霍震霆听到半空中隐隐地传来飞机驶过的声音。他看到大街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死尸，或面目炸得模糊，抑式缺胳膊少腿的。也有人在街边拿袖子蒙住了脸呜呜地哭着。霍震霆心想道：这上海真的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他这么一想，走得也就更快了。他想去防空洞找他的亲人们。可是他的心却又一直牵挂在菀儿的身上。不知道她方才急匆匆地跑出去怎么样了。好像依稀地有听到炮弹爆炸的声音。他朝街边的尸体上睄了睄。心不知怎么的，卜卜地乱跳起来。
李子叶与霍亭青，还有亭亭以及景雯四五个人躲在防空洞里，听到外面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声，听到轰炸机在天空中隆隆地声音。他们几个抱成一团，只有几坪大的防空洞里躲着好些人，密密匝匝的，那些脸看上去仿佛都是一个样，畏缩，惶恐，不安。那些人的脸都是灰扑扑的，带着对残酷战争的一种无奈与妥协。
“震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