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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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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拚命地挣扎着,腮颊挣得通红,她的双手乱挥乱拨,嘴里乱七八糟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啊。”
小原晔猛地撒开手,她就失足跌在地上。
她喘着气,兜头彻腮地紫涨起来。
小原晔的嘴角上缀上一丝冷笑,他将那个瓶子往她的头上浇灌下去,一股微甜的香气愈来愈浓烈,在这屋子里漫溢出来。
她大声尖叫着,还是被浇得头发上半身都湿嗒嗒的。
“这是霍震霆送给你的对不对?”他将那只空瓶子狠命地往楼梯口掼去,那瓶子居然非常地坚实,毫发无伤,只是磕在了其中一级台阶上。
她周身冒着香气,却感到被人像是一桶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冰冷透了。她抱着胳膊只顾着啜泣。
小原晔半蹲下身子,从她的肩膀上捞起一绺被花露水浸得湿透的发丝,放到鼻子底下嗅了一嗅,阴森森地笑道:“真香,你每次在喷这个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想到霍震霆。”
“求你,放了我吧。”她嘤嘤地抽泣起来。
“你都快要嫁给我了,怎么你心里还惦记着他。你到底把我当作是你的什么!”他冷凄凄的一双眼锋利地刺向她。
“是你自己疑神疑鬼好吗?我跟他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我生日他送我一份礼物那又怎么样?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吗?”她的脸色如雪一样的惨白,从地上吃力地爬起来。她的头发上还黏着香气的水珠,淅淅沥沥地往下坠。
“你还敢顶嘴。”他鼻腔里哼了一声,冷眼地望着她,“我要我的女人对我从言语到心理再到身体上都完完全全地属于我。”
“那是发生在我跟你订婚之前的事,我有什么错。”她眼睫毛瑟瑟地抖索着。
“那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你不是说只是一个普通朋友送的吗?为什么不说那个人是霍震霆?”小原晔阴惨地板起脸说道。
“我不说是怕惹来你的猜忌!”她挺了一挺脖子。
“既然你光明磊落,何必害怕引起我的猜忌!”
“小原晔,你真是不理可喻。”她反倒笑了一起来,一双碧莹莹的眼睛耽耽地注视着他。
“你……”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来。
她笑得很璨烂,毅然地将脸迎向他:“你想打是不是?来啊。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打我了。”
他的手伸向半空中,听到她这句话之后,竟凝冻在原地。他看着他眼前的这一张脸,黑的眼睛,樱红的唇,双腮绯红,这张脸曾经令他魂牵梦萦,欲罢不能。可是如今她见到他却如同仇人相见一般,他占有她的人,却占据不了她的心。
她抿起嘴诡谲地一笑,走上台阶。
“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他缓过神来,疾步地走上台阶去扯她的袖子。
“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登时变了脸色,“小原晔你到底要让我怎么样做你才会满意!”
“你上哪去。”他质问她。
“我回自己的房间难道也不可以吗?”她带着泪痕狼藉的脸横了他一眼。
“你的事都还没有交待清楚,你就要回房吗?”
“我要交待什么!你要搞搞清楚,我不是你的犯人,不需要站在这里接受你的质问!”她加紧步子往上走了几格台阶。
“你跟霍震霆到底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他在她的身后紧追不舍。
“什么都没有。”她瞪起双眼,“你要乱给我头上扣帽子你就扣吧。”
“我让你站住,你听到了没有。”他扼住她的雪腕,心底的那一蓬怒火膨膨地往上冲。
她却极力地挣扎着,叫嚎着。
正当他们两人在僵持的时候,竹子听到外面的动静,便从房间里走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你不用管我们,你回房去。”小原晔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放手!放手啊,你抓得我好痛啊。”她哀凄凄地叫着。
“你也知道疼吗?”小原晔的眼珠子也突出来,额上的一棱一棱的青筋也暴突起来。“今天如果你不交待清楚,你甭想回自己的房间。”
“你一定要逼死我吗?”她因手上烈剧的疼痛哭起来,“那么我去死好不好?”
“你这么想死吗?”他的手稍微地松了一松,但是连带着那张脸更加地扭曲起来,“你既然这么想死那我成全你!”他将她的人整个拖了过来将她的半截身子压在那白漆钢铸楼梯扶手上。竹子急着走过去在他们的背后说道:“晔,不要再吵了,你这么做的话,姐姐她会很危险的。”
菀儿往下看了一看,热血直涌上脑门来,这二楼与一楼之间足有数十米高。她看到二楼天花板上那盏华丽的水晶大吊灯,垂着长长的水晶链子,随风微微地摇曳着。
“滚,滚回你的房里去。”他大叱一声对竹子说道。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她露出绝望的表情盯着他的眼。
他气得将手加了加力,掐住她的脖子,发了痫似的叫起来:“你要死是吗?你要死是吗?那么就去死,去死!”
“晔,你不要冲动,你放手吧。”竹子急着去抓他的手。
“走开,走开!不要管我们!”他的怒火在胸腔中沸腾着。他如失了心智一般,见到她那双倔强的眼睛。为什么她一定要这样反驳他,她只需要对他温柔一点,和悦一点,那么他怎么会想到时时找她的碴呢。她为什么一定要挑战他的底线使他动怒呢。
她的腰被重重地撞要那硬冷的扶手上,她觉得自己的腰快要被断折了。死了也好。她阖上眼,她的世界从此一片空白。她可以忘记许多苦痛,许多令她痛不欲身的感情。她的爱给了别人,那个人却不爱她。她想尽法子也无法得到震霆的心,反而使自己陷入一个更深更惊悚的陷阱里。泪珠缀在她的眼角里,慢慢地顺着她柔媚的脸庞滑落了下来。她想到小的时候,她牵着父亲的手在大街上,努力地迈动着小步子,想跟上她父亲的脚步。可是她父亲却在路边停了下来,过了片刻,她的手中便多了一个七彩的风车,每一片风叶都是一种颜色,被风吹得骨碌碌地滚动着。她以为她的世界应该是缤纷的颜色。可是不是的,她的眼前是一片令人侵袭身心的黑暗,黑漆漆的一片,她每走一步都担心自己站在陷阱的边沿,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要失足掉下去。
“晔,你会弄死他的。”竹子心急如火。
“你别拦着我,你如果拦我我连你也一起杀了。”他撇过脸,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不,晔,你这样真的会搞出人命的。”竹子见到她已经翻了翻白眼,吓得如失魂魄。“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吗?”
“我让你滚……”他抬起胳膊反手推颡了她一下。竹子冷不防地被他一撞,便被撞到墙上去,她的脚又凑巧碰到了方才被他掷上来的那只瓶子,她往前滑了几步,便再也收不住了。她就像是一只圆轱辘直楞楞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小原晔吓傻了,他下意识地腾空举出一只手想去拉住她。可是他的指尖碰触到了她的衣裳,他用力地一扯,只听到咝地一声,他的手上凭空多了一小块布料,可是他却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下滚去。
竹子一阵天旋地转,从她跌足落下楼梯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昏沌一片,她似乎看到自己的躯壳,那笨重的身体从一级级地台阶上往下掉。她飘在上空往下俯视着,她在那一霎那还没有明白过来,她的灵魂已经脱离了她的身体。她伸出那对空灵的手,想把自己的身体扶起来。她的孩子还孕育在她的身体里。
她终于感受到那阵烈剧的疼痛,她的额头被重重地击到了什么硬冷的地方,她顿时昏厥了过去。
小原晔放开了紧紧掐住她脖子的手。他被震惊住了,从竹子每一级滚过的台阶上都血迹斑驳。他一阵风似的跑下去,看到地上躺着竹子,血在她的身边流成了小河。她的额上有一个血窟隆。他僵然地蹲下身去,看到奄奄一息的竹子,竟手足无措地不敢去碰她。她的脸就像墙一样雪白。小原晔惊得面无人色,但他还是将她揽在怀里,用自己的手掌紧紧地摁在她额上的伤口,那些猩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里漏了出来,牵挽不断地往外渗着。
“好疼,好疼……”朦朦胧胧中,她仅存的一丝理智又回到她的脑膜上,只是她的身子陡然地冰冷起来,她反而感受不到那难言名状的疼痛,她觉的四肢也失去了知觉。身子不再像是她的身子,她想睁开眼,她听到小原晔在呼唤她的名字,可是她浑身一点劲也提不上来,她又觉的自己的呼吸困难,胸口就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她想放开喉咙喊叫一声,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菀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但是她口中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是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竹子与小原晔。
(本章完)
第121章 杏花寒(五)
竹子躺在病床上,脸跟被子就是一种颜色。然而原本在隆起的地方却平袒如初。小原晔握住了她的一排手指,一股寒气像通了电流似的贯穿他的五脏六腑。
他身后的门只响起咿哑轻微的开阖声。他回头一看,见到菀儿倚在门边。
“你来干什么?”他将牙咬得趷趷地响。
“我来看一下竹子。”她见他这副咄咄逼人的架势,便往门后面缩了一缩,将声音捺得低低的。
“出去。”他连推带搡地将她推了出去。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她?”她在门口叫道。
“你把她害成这样,害得她失掉了孩子,现在你还有脸来看她!”他气极败坏地说道。
“小原晔,你要搞清楚一点,竹子并不是我推她下楼的,害她失掉孩子的凶手也不是我!”她气得愤懑地喊道。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失手?”小原晔将两眼眯缝起来。
“你自己害得她失去了孩子,现在还把全部的罪名都归在我身上,你不要欺人太甚!”她气得籁籁颤抖。
“你到现在都还一点羞惭心都没有。你知不知道她不仅孩子都没有了,甚至连生育的能力都被剥夺了……”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她,她见他露出一副骇人的模样来。
“小原晔,是你害了她,是你把她推下楼的……”她凄凄地叫了起来,“是你害了你的孩子,也是你害了竹子。”
他将她往走廊上的墙上狠狠地一掼:“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这女人害了我还不够,现在还要害我的孩子,还要害竹!”
她被他摔得全身骨骼都酸痛起来。
“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什么还不放我走!”她声调悲壮而又喑哑。
“你休想。即使我先死了,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这一辈子你都休想离开我。”他将拳头攥得紧紧的,粗大的关节咯嗒作响,他声色俱厉地说道。“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去!”
门口站着他的两位士兵,他低声用日语对他们说了一句。两位士兵便一左一右地架在她的身边。
“你凭什么要把我囚禁起来?”她凄厉地喊起来。
“带走!”他回转身子,却看到面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的竹子站在他的面前。
“你怎么下床了?”他立即和言悦色起来,动手去搀着她的一条臂膊。
“我的孩子呢?”她两眼汪汪地瞧着他。白得半透明的脸流露出一种不调和的病态。
他微微地打了一个冷噤,怔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
她干裂的嘴唇皮都抖颤起来,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扑索索地滚落下来。
“孩子呢?”她锐声地叫起来。
他顿时觉的从他的心窝里钻出来的那股酸惨臻于沦肌浃髓之境界。他的脸上失去了红润的颜色,他慢慢地将两只手扶在她瑟瑟发抖的肩膀上,艰涩地说道:“回房再说好吗?”
她顺从了他的意思,转身回到房里。
“放开我。”菀儿对着那两个士兵喊道。
然而那两个士兵却把她架得牢牢的,将她从医院带走了。
病房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精味。竹子脸色惨戚悲凄,她默默地流着泪。
他上前替她揾了一揾泪。这个可怜的女人自他将她从那花街柳巷之中救了回来之后,她一直温柔体贴地待在他的身边,不求名份,老天终于给了她一个孩子,而如今将她这一线希望也夺了去。
“对不起。”他望着她的面容,只过了一夜,她便像鲜花一样迅速地凋零下去。
“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她微垂下头,盯着自己一平如镜的腹部。那曾经在她的肚子伸腿踢蹬的胎儿呢。也许她的孩子早早地出生了,正躺在育婴室里。想到这里她的眼眸子又闪烁了一下轻声地说道,“我的孩子是不是已经生下来了。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原晔望着她对她生出无限孤寂凄恻之感。
“回床上躺好好吗?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如果你想吃点什么,尽管跟我说……”
她猛地岔开他的话,焦心地说道:“我想见见我的孩子。”
孩子,他也想见到这个来不及出世却一命呜呼的孩子。他吮了吮下嘴唇,咸涩不堪地说:“竹,孩子已经没了。”
“没了。”她两眼直直地望着他,口中喃喃着,“怎么会呢。晔,你不是同我开玩笑吧。”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医生说孩子没了。你流了那么多的血,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呢。”他索性一股作气地说了出来。
“血……”她的两颗明亮的眼珠子也登时变得呆呆的,她的眼睛移到他的脸上,“好多好多的血……”她将两只手举起来,面上渐渐显示出一丝惊诧之色。她眼不转睛地瞧着自己的一双手,似乎那双手上沾满了血渍。她的额上覆盖着一层疏疏的刘海,像是要刺到眼里去,那刘海底下缠了一条白色的绷带。
“睡吧,好不好?”他黯淡苦闷的心境又有谁会知道。他还是捺着性子,将又暖又柔的被子替她盖上。
“你杀了我的孩子对不对?”她从被子底下露出一双水伶伶的眼睛,两颗眼泪珠儿在眼眶底里打转着,一粒一粒地往下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心里像是被织入了一张漫天的愁网,他拚命地想挣脱,那些仿佛长了手脚的网紧紧地将他箍住。
“我的孩子……没了。”她呜呜地哭起来,被子上出现了许多个黑圆点。
“我们还年轻……还有机会再生……”他犹如万箭簇心。为了安抚她,他不得不编了这个谎言。为了保住她的命,不得不将她的子宫也切除了。
她哭得肝肠崩裂。她有生以来从未哭得这样伤心欲绝过。她依稀地觉的自己唯一的寄托也没有了。所有的希望都跟着这一个早夭的孩子消声匿迹了。
霍震楠坚凝地立在董醉蝶的门前许多,渐渐地不耐烦起来,敲了很多声门都无人应答。这时对面的门倒是吱噶一声打开来了,走出来一位约莫四十开来的中年妇人,一件洗得泛白的棉袍,外面罩了一件湖色的开司米线衣。
“那位姑娘前几天一早我见到她提了一个行李箱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过!”
他吃了一惊,便又问她:“你可知道她上哪去了吗?”
那妇人说道:“那我可不清楚,我们也只是平时见过几次面。嗳,那你门不要再敲下去了啊,我们要睡觉了。”
一丝疑影在他的心中暗暗铸成。怎么醉蝶没有告诉他呢?像要离开这里几天去别的地方的这种事,她不可能不事先告诉他的啊。怎么这次就这么反常,悄悄地就走了呢。他迟疑地离开了董醉蝶的家。
又过了几天,董醉蝶还是毫无音讯。他知道她去了哪里,除了回乡下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呢。可是一通电话也没有,一封信也没有。这可就太奇怪了。在这期间霍亭青还是硬逼着他与贝如织约会,但是他愈发地心不在焉了。陪贝如织逛街的时候,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如织说话,好在如织这人平常就沉默寡言的,两人交谈之间出现冷场也是经常的事。他走着走着,便听到背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回过身子,看到如织落后他数十步。
“你怎么走得这样快?”她略曲下身,两只手压在自己的膝盖上。
“喔,不知不觉中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可是你怎么了?”
“我……我觉的脚有点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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