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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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你们还好吧。”
“嗯，不错。”他轻轻地笑了。
她顿时觉的一颗心被熬煎着。圆圆还记的她们之间的诺言吗？难道她想过河拆桥？她气极败坏地想道。
“我有一件事要对你说。”她睄了一睄他，用舌头舐了一舐嘴唇，声音细若蚊蝇，“我要订婚了。”
“订婚？”他深感惊异。“谁？”
“是小原晔。”她显露出痛苦之色，低下眼睑，悲痛地说。
“是为了我的事吗？”他话音未落，服务员将两杯咖啡以及一些小糕点端了上来。
他将一杯醇厚的咖啡移到她的面前，在那盛着精美咖啡杯的小碟子上将一把锃亮的小茶匙搁在上面。
她只管默然地将糖盅揭开盖子，用小茶匙舀了好几勺子投进咖啡里，不住地搅拌着。
“震霆……”她哀哀地叫道，“也许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可是在我订婚前还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他将手掌心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搅下去。她的手背微微地在他的手板心里发颤。
“也许……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单独见面了，所以这些话我一定要现在告诉你。”
她心中甚恸：“我喜欢你，我对你的爱并不会比圆圆对你的少……”
他洒开手，将眉毛拥在一处，心头恰像是万千把铁槌敲打的。
“可是这一辈子我都注定我只能嫁给我不喜欢的男人了……”她泪如珠涌。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事将你自己置于这种进退维谷的地步……”他惶愧地说道，“这样吧，我去见小原晔，我不要你为我作这样的牺牲。”
说毕，他便抬起身来，却被她紧紧地拦住。
“不要，没有用的。如果这一次你再被他抓回去，那么连我也不能够保证你的性命。震霆，为你做出多大的牺牲我都是心甘情愿的，这一辈子我们没有缘分了，下一辈子你一定要等我。”
“菀儿，你这是何苦呢。如今我将你致于这种令你痛苦万分的境地，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做才能对你作出弥补。”他怏怏不乐，心里面漫溢着愧疚。
“只要你能跟圆圆好，那么就是对我最大的弥补。你说过我们还是朋友，这是我做为朋友应该做的事。”她匆遽地揩了一把眼角的泪。“我该回去了，如果我回去晚的话，他会怪罪我的。”
“那我送你回去。”他也站起身来。
“不，他疑心很大，你送我回去，如果被他知道的话，那么就……”
“我明白，那么你走好。”他见着她凄惨悒郁的面容，心绪繁乱。
过了几日，菀儿的订婚仪式在小原晔新置的大别墅里进行。她没有邀请过自己的身边的朋友，除了山本刚这一个亲人到场。她的仪式办得很简洁，免去了不少繁文缛节。
仪式办完了之后，小原晔派人将山本刚送了回去。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菀儿只是觉的局促不安。她急迫地也想回自己的家去。
“来，喝杯酒。”小原晔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葡萄酒，拿了两只水晶高脚杯，在她的身边坐下来。
不知怎么的，她踯蹰不决地往一旁挪了一挪。
“怎么了？”他立刻察觉到了，冷冰冰地说道。“我们马上就快要成为夫妻了。你为什么看到我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我只是觉的有点不舒服，我想早点回去休息。”她把脸掣脖子带耳朵地涨红了。
“菀。”他猛地将她搂在怀里，“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见她惊惶失措的样子，便悄声地贴在她的耳边说道，“乖，把这杯酒喝了。”
她惊恐地盯着她手上的这杯葡萄酒，期期艾艾地说：“你知道我不会喝酒的。”
“我们的交杯酒你怎么能不喝呢？”他将酒杯子举到她的面前，她看到自己倒映在酒杯上通过酒液照耀出来的人影。
“我们还没有举行婚礼呢。”她嘴角微牵，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小原晔不快地猛地将她手中的酒杯揪夺过来，狠命地掼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说：“菀，我们早晚都要成为夫妻。为什么你一定要拒绝我呢？你是不是怕我在你的酒杯中下毒？”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得辩解。为了让他压下心头之火，便从他的手上将他的酒杯拿过来，一仰脖子一口气喝尽了。喝完了之后，却骤然地呛咳起来。
“这才是我小原晔的妻子嘛。”他心满意足地笑道，并拍了拍她的背。“我请了一个人来照顾你，你应该不会反对吧。”说着他拍了拍手。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
（本章完）
第108章　只有相思无尽处（二）
走进来的那个女人，一身普通的蓝条纹棉制旗袍，脸上素净，绾起一把青幽幽的发丝在脑后盘成一个大髻，手腕上拴着一条红丝绦，丝绦底下吊着一只铃铛样的小金坠子。然而在她的腰身处微微隆起。
菀儿骇异万分，这个女人竟然是以往在小原晔的住处见过的那个人。
“你让她来照顾我？”
“也不完全是。”小原晔笑道，“你看她现在已经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后也不能干太繁重的活。不过以后她要跟我们一块住。”
“什么？”菀儿圆睁双眼，“你老实说，她到底是以什么身份住到这个房子里的？”
“何小姐。”竹子微微朝她欠了一欠身。
小原晔连眉毛也没有抬一下，淡淡地说道：“竹，以后叫她姐姐。”
她狐疑之中又隐含着一丝郁怒：“她为什么要叫我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她的地位永远不会超越你的，而我也不会给她名份，只是我希望你能够把她当作像妹妹一样看待。”小原晔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她凭什么？”怒，羞，悔，怨诸多滋味孕满在她的心头，她厉声叫起来。
“菀，中国人不是有句老话吗？叫母凭子贵。她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现在我只不过让她住进我们家来，又不会危胁到你的地位，你这么忿怒作什么！”小原晔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戏谑。
“她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她益发地震惊了，两眼也发直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订婚？”
“姐姐，你放心吧，我日后一定会把你当作我自己的姐姐一样的看待，凡事我都不会与你争的。”竹子低低地说道。
“谁要你把我当作姐姐？”她幽咽凄厉地说，遂推了她一把。竹子的身子只是微微地抖颤了一下，小原晔忙上前扶住了她。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菀儿一个耳刮子，那声脆响清脆至极。空气也似乎凝滞了一般，只剩下无尽地苦痛般的沉寂。
菀儿猝然地没有提防，霍然地倒在地上。
“小原晔，原来这就是你爱一个人的方式。”半晌她才哑着嗓子喊道。
“你以为你是谁啊？真以为我这么爱你！”他鼻腔里哧哧两声冷笑，声音就像是被削薄的刀片，刮得人生疼。“谁让你当初悔掉我们之间的婚约！”
“原来你现在要跟我订婚，都是你一切都算计好的吗？”她粉白的右脸颊上有一个红印子，又麻又辣。
“你现在才知道也不算太晚。”他将竹子紧箍在怀里，拿起她的一只手吻着，硬冷地说道。
“那你现在可以像当初一样毁婚吧。”她睁着那泪盈于睫的大眼，颤声叫道。
小原晔放开竹子，蹲身下去，伸出一只手猛地抓住她那个甜净的面孔，眯细着眼里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来：“你休想！我干嘛要毁婚，我还要办一个隆重盛大的婚礼来迎娶你，让世人看我有多么地爱你！”
她只是觉得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冷得发疼，泪水喷涌而出：“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他将手掌的力量加重了，拽得她生疼。“你看我对你有多好，我既不怪你当初毁婚，也不介意在你的心中有另外一个男人。可是你也不能怪我在外面有另外一个女人！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况且你爱人的方式难道比我光明正大吗？你爱霍震霆不是让我故意去陷害他，迫使他入狱，没想到我比你棋高一招吧。”说罢他又狠狠地放开她，抬起身来，发出得意嚣张的笑声。
“你……小原晔，我恨你……我恨你……”她从地上崛起半截身子，从最靠近她的茶几上看到有一只珐琅瓷壶，遂不假思索地抓在手上朝他的头上扔过去。
竹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小原晔身手敏捷，疾快地侧过身子，那只珐琅瓷壶擦过他的衣服，直楞楞地撞到了墙上，在糊了外国花墙纸的墙壁上落了个凹陷的坑。那只价值不菲的瓷壶也成了一堆碎残骸。
“你……”小原晔的双眼突显，提起脚就要往她的身上踹去的时候，竹子下意识地拦住了他。
“贱人，今天我就看在竹子的份上饶了你。要是你再这么任性妄为，我就把你关起来，到时候任由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说完这一番之后，就搂着竹子走出去了。
门重重地发出一声膨关阖了。她索索地抖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泪眼朦胧地审视着这座别墅。金碧辉煌，法国的家具，德国的木雕，日本的沙发，中国古香古色的字画，无不显示出主人的地位卓越。然后在她的视线内，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华丽的鸟笼，将她紧紧地关在里面。凭由她朴棱着翅膀一个劲地想冲到外面的天地去，也只能在这鸟笼里打转。
霍震霆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将百乐门重振旗鼓。而当他忙碌自己的事业之余，圆圆也将更多的心血倾注到自己的演戏事业上去。这一天，她稍有空暇，想到照相馆的照片自从霍震霆出事之后还没有去把照片取了来，便换好衣裳准备出门。她刚走到楼梯口，听到电话铃声响了。便见周妈急急地跑去接电话。只听到她说了一句，喂，郑公馆。不知对方对她说了什么，周妈便下意识地朝她说道，小姐，霍少爷来电。圆圆微微地皱了皱眉毛，将手指放在嘴唇的中央，又用手势比划了不在的意思。周妈便灵巧地对霍震霆说，霍少爷，我家小姐出门去了。霍震霆在电话那端，想到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圆圆，便又问了下去，小姐她上哪里去了？周妈又朝圆圆眱了一眼。圆圆摆了摆头。周妈便继续说道，霍少爷，小姐并没有交待过，有可能跟朋友逛街去了。霍震霆听此，便又嘱咐了几句才失望地将电话挂上了。
圆圆见周妈搁了电话，便吩咐道：“日后霍少爷来电，一概说我不在。”
周妈虽名义上是佣人的身份，但是她平日里对圆圆无微不至，圆圆在郑家除了深得郑四方的喜爱之外，也只有跟周妈交情最好了。
“小姐，方才霍少爷说如果你回来让你给他打个电话。”
圆圆听了，悲浪如潮，闭口不语。
周妈见状，便又喟叹道：“小姐，以往霍少爷来电，你总是雀跃万分，怎么如今反而要躲避了呢？”
圆圆悒郁地道：“周妈，你觉的我跟震霆有缘份吗？”
周妈说道：“你跟霍少爷当然有缘份了，如果没有的话怎么会兜了一个大圈子还在一起呢。”
“可是你说是不是有缘无份呢？”圆圆嗟叹道。
“怎么会有缘无份呢？”周妈爱怜地望着她，“霍少爷不是向你求婚了吗？”
圆圆苦笑了一声：“我们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会结婚了。”
周妈怔了一怔，又想再追问，见她愁云惨雾的脸上似乎不想多言语，便又止住了。
“周妈，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出门了。”她缓过神来道。
望着圆圆落寞的后影，周妈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前些天还好好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圆圆走到门口，一路沿着小路踽踽前行，这条路她与震霆走了许多次，以往幽会的时候总是将车子驶到一半，两人嫌说话的时间不够长，便走下来步行一段路到她的家。她想到他的音容相貌，想到过去许多个美好的日子，想到从今以后她的人生道路上也许就没有了他这个人，不由得悲从中来。
走着走着，又到了那家照相馆。那家照相馆的老板还认得她。
“郑小姐，你的照片我们早就给你预备好了。”老板殷勤备至地说道。
“最近比较忙，所以才没来。”圆圆说道。
“那是，那是。你们做明星的当然是比我们普通人要忙得多了。”老板一壁说着，一壁从柜台下的抽屉里将照片取了出来。
圆圆付了钱之后便走了出来，这才将那照片抽出来开，照片上的两人相偎相依，同样的笑容，同样的深情脉脉，然而物是人非。她顿然觉的鼻腔里酸惨惨的，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照片又重新放回到包里。
她走到一个报摊，不经意地瞥见其中一份报纸上有一个斗大的标题：著名红明星何菀儿实为中日混血已悄然订婚，未婚夫疑为日本军队任要职。她又蹲身下去，翻了其它几份报纸，也有关于何菀儿订婚的消息，还把她实则为半个日本人的身份也揭发了出来。她楞了一楞。报贩子见她默然不语，又翻了半天，便略有不悦地说：“小姐，买一份报纸吧。”她回过神来，便匆匆地掏出钱买了一份。
菀儿第二部电影也首映了。她一扫小原晔带给她的阴霾而出席了这个电影的首映礼。
（本章完）
第109章　只有相思无尽处（三）
然而她到了电影院门口，许多记者一拥而上，争着要采访她，追问她订婚的事情。何菀儿骇异万分，不知这些记者从什么渠道得知了这件事。她正在想作辩解的时候，一个来电影院门口的路人朝她的身上丢了一个烂鸡蛋：“日本走狗！冒充我们中国人来拍电影，滚回你的大日本帝国去！我们中国的领土上不欢迎你们。”
她没有料到会被人揭穿身份，又被当众羞辱，一时间脸上由白转青，嗫嚅着说不出话来。霍震霆正巧也来参加首映礼，见状便拨开人群护住她，对他们说：“大家别再写了。我相信何菀儿日后定会出来跟大家做解释的！失陪了！”说毕，便维护着将她送上了自己的车。
殊不知这一切正被隐没在人群之中的由小原晔派来的人看了个究竟。
她虽是上了车，但沿途还是围了不少人，其中几个忿怒难平的爱国人士往她所坐的车上不停地丢鸡蛋。
霍震霆见她翻领束腰的黑色呢子大衣的前襟上沾了一大块鸡蛋的污渍，便掏出手绢来递给她：“身上脏了，擦擦罢。”
她眨了一眨眼睛，随即泪便流了下来，哽着嗓子说道：“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放出去的。”
“别慌，你为公司拍电影，我一定会跟郑兄商议你的事的。暂时这件事你就不要去想了，好好在家休养几天吧。”他含着微笑说道。
她则一脸的焦忧：“也许当初我去竞选那个月历牌小姐的比赛根本就是一个错误。我一直以为我母亲是中国人，那么我的半个血统也是属于中国的。我也希望日本不要再侵略中国了，可是这由不得我呀。看来以后我想再拍戏也只是奢望而已了。”
“没事的，没事的。”霍震霆也知道事态的严峻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宽慰她。“我会尽力帮助你。”
她则呜呜地抽噎不止。
窗外透进了残月的乳白色，小原晔站在二楼的窗台上，往下凝视着通往大门的一条石径小路。在门口的尽头，虽然看不清霍震霆的车子，便见那车前两盏明亮的灯从那树荫之中稀疏地照了过来，黑暗中乍现的那一点光，显得格外的触目。小原晔身着睡衣，两只宽厚的手撑压在雕刻的石铸阑干上，嘴上的那一枝烟已经烧了半截。
他终于见到了菀儿的身影，那掩没在树荫中的那一点光也消失了。她瘦伶伶的高跟鞋子的响声传递了过来。她的脸有一点萧索。见到她身上那件大衣上沾染的污渍，小原晔嘴唇微牵，微微地笑了起来。
很快他听到背后菀儿推门进来的声音。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吃惊极了。因小原晔的吩咐她必须一个礼拜内有三天要留在这幢别墅内。但是因为尚未结婚，所以因菀儿的要求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这是我的家我不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