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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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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病了。”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并低下头去,又悄悄地睃眼睇了他一眼。
“她病的严重吗?”霍震楠的口吻中透着一丝焦灼。
“你要么上去看看她吧。”程卉垂下眼皮微微一笑。
“那么谢谢三太太了。”他微伛下身作了个揖。
在沁儿的带领下,霍震楠走上了阶梯。听到他的笃的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程卉在底下朝上仰视了一眼,那心里的一阵酸味就愈加地浓烈了。
推开那一扇乌洞洞的门,一间朴实无华的没有过余花俏装饰的房间在他的眼前乍现开来。他也是见过女孩子的房间的,譬如他的妹妹亭亭,永远是过于繁杂华丽的蕾丝花边组合成的一个小天地。而眼前的这间房唯一显漏出主人是名女性的标志,便是那床由一个巨大的帐幛从床的上面直洒下来,是羽蓝色的,边上垂着一排穗,像月光一样将床拢在其中,帐的一端被撩起来,只看到一个小巧的头颅与半截身子,油黑光亮的发丝撒了一枕子。
一直默默守护着的周妈霍地站起身来。
沁儿赔着笑着说道:“周妈,是桑小姐的客人来探望她了。是霍家的二少爷。”她特意将霍家两字挂在口上,并乜斜着眼睄了他一眼。眼色却是友善的。
周妈的半个脸阴着,含混地应了一声,便退到一旁低着嗓子说道:“桑小姐,病了四五天了。烧是退了,但是总也是半醒半睡之间。大夫来看过几次,也说她身子无恙,也不知她是有心病还是怎么了,总也是迷迷糊糊的。”
圆圆唿地缓慢地转过身子来,双眼仍是阖着,脸色苍白,额上铺了一层冷汗。周妈忙伏下身,从衣襟上掖出帕子替她揩去汗。
他往前走了几步,凑近她,低低地叫着她的名。仍是不清醒的。然而她却反复念着爹娘两个字。
“桑小姐,在病中总是这样,重复地叨念着爹娘,怕是思念过度吧。不过老爷从她的身上发现了这样一封信。”周妈一面说着,一面疾步走向梳妆台,从抽屉里拿出一封晕染着几个水渍子的信来交给他。
霍楠狐疑不决地将信展开,仔仔细细地读着上面写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的眼前跳过去,每一个字都撞击着他的眼膜。
“老爷看过信之后也是如少爷你这般模样。我是个粗人,不识字。只是见桑小姐这样睡不醒,又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实在是也为她难受啊。”周妈的眼眶边有些红了。
“圆圆的爹娘去世了。这应该是她不肯醒来的真正原因吧。”他将信又齐整地折好交给周妈,“心病还需心药医。”
“霍少爷,圆圆在上海也没有什么朋友。你有空的话不如多来陪她多多话吧,也可以开解开解她。她这样轻的年纪,也跟我们当初的小姐一样的年龄呢。我实在是不忍心见她……”周妈又揉了一揉泛红的眼圈。她现在才懂的老爷为什么这样疼爱桑小姐了。最大的原因是桑小姐长的像小姐啊。小姐也是在她这般年龄的时候走的。她跟老爷一样不想桑小姐再重蹈小姐的覆辙啊。
“我会的。”他蹲下身去,头一次握住她在被窝外面的手。她的手黏湿而寒冷。厚重的蛾翅般的睫毛突突地颤着。颊上是一丝血色也没有的。
她动了一下,仍就没有醒。刚拭去的汗又密密地涔出来。他忙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拭去冷汗。她微颤着身子,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助,这就勾起他心底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本章完)
第27章 风中柳 (一)
过了几天,霍震霆一直惦记着桑圆圆,却一直碍于面子也就没再去探望她。再则百乐门的月历牌小姐的选举也迫在眉睫了。
月历牌小姐之中有一个中日混血儿,叫山本菀。父亲山本刚却是驻上海的日本领事馆总领事。东京大学刚刚毕业来到父亲身边,顺便参加了这一次选美比赛。山本刚爱女心切,便私下与郑四方商量要让她女儿夺冠。为此在这件事上霍震霆虽也觉得山本菀条件不俗,却因为在政治上却并不认同。为此一直没有与郑四方达成共识。
这一天,郑四方却破天荒地打电话来请他到府上吃饭。出于本能的想婉拒,但是一想到圆圆住在郑家,便略一迟疑之后便欣然赴约了。
郑四方在家里设宴,但他只是邀请了霍震霆一人。鸿门宴之意不在话下。程卉在一旁作陪,红艳的酡颜,紧紧匝贴在身上的金灿灿旗袍,甜香满身,然而却不见圆圆。他硬着头皮,是低垂着头默默地吃酒。
郑四方一个劲地劝他:“霍老弟,这件事我觉得我们在日本人的监管之下,不如就此妥协吧。”
“这是我们中国人的领土。”他吃了一口闷酒,声色不变地说道。
“但是你看北平,还有整个南京城,还有我们现在呆的上海都被日本人侵略了。我们得罪不起啊,你开的百乐门还有我的电影公司都要经过他们的准许才能顺利地维持下去。我们能得罪日本人吗?”
他默默地又喝了一口酒。程卉极尽宾客之礼,殷勤地拿酒壶给他斟上,并不时睥睨着他俊朗年轻的脸。
“为什么山本菀要夺冠?这本来就是我们中国人自己举办的选美比赛。为什么日本人也要来插上一脚?”他愤懑不平地说。当初山本菀来报名的时候是用化名何菀儿来参加的。如果他一早知道她是半个日本人的话,肯定断然否决她。在他的心里他早已是恨透了日本人。就是因为他们,他们霍家才被迫离乡背井,到异地拼搏,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来过。还有圆圆……也是因为伤心过度才以致于昏倒在地。也不知她近来情况如何。
郑四方挥一挥手,示意程卉下去。程卉只得悻悻地放下酒壶,仍带着一丝不舍地离开了席上。佣人也一一退了下去。
“她是半个日本人没错,但是至少有一半的血统也是我们中国人的血统。况且她的父亲是驻华领事馆的总领事。我们得罪不起啊。我看那个冠军就给她吧。山本小姐长的也是美貌绝伦。”
“比她好看的姑娘有的是!如果让人知道我们内定的冠军是个日本人的女儿,他们会怎么想百乐门?他们一定会认为我也是个汉奸,甚至还会认为我是特务,是日本人的走狗!”他激昂地说道。
“霍老弟,你这样想就不对了。山本小姐的国语,上海话都说的这么溜,况且她刚从日本读完大学回来,谁会知道她是日本人的女儿呢。只要我们的人不说,你不说我不说,那么又有谁会去揭穿她的身世秘密呢?”
郑四方见他一声不吭,便又添了一句:“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商人。难道你百乐门的门口要挂上一块牌子,此地日本人与狗勿入吗?现在时局不一样了。虽然在我们中国的领土上,但是当家作主的并不是我们中国人啊。”
霍震霆两腮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在他的心里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由一个日本姑娘来夺得月历牌小姐的头牌。只是郑四方的一句,你只是一个商人。就把他堵噎得没话说了。他是要民族的自尊,可是他家中那么多张嘴等他从百乐门赚钱养家。如果他把日本人得罪了。那么他在这上海滩连一步也走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进退维谷。遂他昂起头,将余下来的酒都一一喝尽,便对郑四方说:“郑老板,能不能借用一下洗手间?”
“可以,自便吧。就在二楼向右拐第三间就是。”郑四方见他的意念不像起初那样决绝,便不由得展开笑颜。
二楼。一丝笑意微微地挂上他的唇角。圆圆不是住在三楼吗?他起身离座,跑上二楼。又从楼梯口伛下身子,见到郑四方一口酒搛一口菜的,便轻手轻脚地上了三楼。就在他上三楼之际,程卉刚从卧室里出来,这一看,便一下子都明白了。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圆圆的卧室。凑巧,周妈有事下楼去了,圆圆一个人在房里,只是她仍然昏迷不醒。他推门进去,见她的被褥已滑到胸前,便上前将被子替她提上来盖好。圆圆滢白的脸上,仍是苍白孱弱的,气息平稳,两眼紧闭。他捱着她坐下来,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抚上她的脸。
圆圆,你是不是一直都这样睡着呢?你的病有没有好些了呢?他带笑地望着她的脸。圆圆一动不动着,只有咻咻的呼吸才透露出她还活着。他想到她病的那一日,她噙着泪,悲痛欲绝的样子。又想到自己此时却要定夺一个日本姑娘夺冠的事。他咬了咬牙,自己似乎也有助纣为虐的意味。
程卉此刻正站在窗外,透过窗棂看着他们。见霍震霆抬起身欲离去的样子,方才匆匆地,蹑手蹑脚地下楼去了。
(本章完)
第28章 风中柳 (二)
隐隐绰绰的仿佛有个人在她的床前坐下来,她虽然迷迷糊糊地没有睁开眼睛,却觉得握住她的手很宽厚很温暖。
梦中她被牵引着往前走,前方是无边无垠张开着黑洞大口的万丈深渊。她吓得尖叫起来,对面黑黢黢的山谷回荡着她惊惧的回音。
冥冥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她往前走,她被迫的小步小步地往前挪移,只要再近一步,便是谷底。
她猝然摇起头来,往身后张望。她见到了安易,满身满脸是血的安易,印花麻布的短袄上都是鲜血斑驳。
“娘……”圆圆失控地大喊。
安易站在离她几步远的距离之外煞住了脚步。她伸出双手,那手背上也是东一棱西一棱裂开的血口子,冒着脓水,血涔涔地往外冒。
“圆圆,跟我走吧,不要在这肮脏的世界呆下去了,我们去另一个地方,那是到达幸福的地方。”
“不,不,娘。”眼瞅着安易一步一步地逼近,圆圆从来没有见过安易这般可怖狰狞的模样。她步步往后退去,撇过脸,只要再进一步……
唿地从山壁下伸出一双手抓住她的脚踝,她见到桑远惨厉的眼神!
圆圆一下子惊醒过来,冷汗从脊背上密密匝匝地渗出。
“桑小姐,你醒了。”她醒来一眼见到的是周妈惊喜的眼光。
天亦尚明,窗外已露出鱼肚白的苍茫,风飒飒地刮过,帐幛的细穗屑屑索索地抖着。圆圆费劲地眨巴了好几下眼,才适应这屋内的光线。
“你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端点吃的来。”周妈见她木然着脸的样子,两只手撑在身子两侧。她将一只枕头塞到她的背后去。
圆圆竭力地挤出一个略带乏力的笑容。她睡了有多久?她似乎做了好多个梦,那些纷乱的片段,拼拼凑凑的竟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情景来。这些梦是真的吗?她怔怔地将目光移到周妈的脸上,在不甚光明的灯烛照耀下,周妈的眼角牵出来的几条笑纹竟有几分像她娘的神态。
“周妈,我饿了。”
“好好,我这就去。”周妈是缠过脚的,迈着小碎步走出去了。
桑小姐醒了。这一消息不消片刻便传遍了郑宅。郑四方最先来到她的房间。见她僵硬着脸半坐在床上,不由的去抚她的额头。圆圆抬眼怔怔地望着他。那黑臻臻的眼睛带着几分疑惧。郑四方攸地缩回了手。他毕竟不是她的爹啊。
“醒来就好。”郑四方不住地点头,“圆圆,你有没有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再请个大夫好好检查一下。”
“老爷,我没事了。”圆圆吮着略显苍白的下嘴唇低声说道。经这长长的觉,那萦绕在梦境之中或真或假,或幻或实的无数个场景。圆圆明白了,那封信是真的。她的爹娘真的不在了。她逃避接受这个事实,而这个事实却不容许她逃避。她是真的没事吗?她的心内万箭相攒。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郑四方见她虽然大病初愈,仍不胜娇弱的样子,硬生生地将心里已经拟定的那个念头压了下去。“你想吃什么,尽管与周妈说。”
这时周妈已经从楼下端来几样小菜跟一碗白粥,用一个木托盘托着端了上来。那粥雾腾腾地还冒着热气。
“我来,我来。”郑四方不知要如何表示他内心的喜悦。他将白粥捧在手中,舀起一小匙,放在嘴边唿唿地吹气。那一刻他的心底是满心欢喜的,仿佛回到了与兰儿在一起的光景。兰儿小的时候也是他稍一有空便一口一口地喂的。
那一匙白粥盛到她的唇角边,圆圆惊异地张大眸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吃下去了。舌尖那一点烫,直热到心底去。她想着自己的爹娘,不由得鼻腔里一阵酸惨。
“别哭,别哭。”郑四方慌了手脚,放下粥碗,又去拿手绢替她揩泪。“老爷,知道你心里难受。一切都会过去的。”
圆圆的眼前起了一层雾,眼泪如豆子般大小滚落下来,抽抽嗒嗒地啜泣:“从今以后我就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了。我很挂念他们。”
郑四方张开两只手将她拥入怀中,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喃喃呐呐着说:“圆圆,你不是没有爹娘的孩子,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做老爷的女儿,让我来代替你的爹娘来照顾你好吗?”
圆圆从他的怀里偎起头来,泪眼朦胧地望着他。郑四方的脸显得很慈祥,与平日里见到他的样子迥然不同。
他的略粗粝的手指拭去她腮颊上的泪珠。
离月历牌小姐决赛的日子愈来愈近了。霍震霆的心上仍牵动着几根线。郑四方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打来。他望着桌上山本菀的报名表,表上贴着一小帧照片,照片上那个具有东方特色的女子含着盈盈微笑凝伫着他。他颓然地丢开笔,将背紧贴在椅子上,只需要画一个圈就一锤定音了。可是这么做的话?他深深地喟叹了一声,心里翻涌起几分愧色。他怎么对得起圆圆呢?圆圆,圆圆……他在心中默诵着这个名字。正在此时,门訇然地一声推开了,霍震楠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震楠,你怎么来了?”他疾忙地将一份文件盖在那一份报名表上。
“大哥……”霍震楠自从那一日见过昏迷不醒的圆圆之后,此后的几日内始终牵挂着她。只是他这样贸贸然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唐突拜访,总归不大合乎情礼。他想带点东西上门。可是他的钱被那个当初忽悠他买假的通行证的同学的朋友给骗光了全部的积蓄,又不想开口问霍亭青讨要,生怕她问东问西,刨根究底。于是只得鼓足了勇气,上门问他大哥索取了。
霍震楠向他说明了来意,霍震霆便将钱给他了。震楠鱼贯出门,霍震霆微微一笑:“你向来是从不理会这些繁文缛节的,到底是你的哪个朋友值得你这样大费周章呢?”
“大哥。”霍震楠讪讪地说道,搔了一搔油亮的头皮,“那是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的朋友。”
“有多重要?是不是女同学?”霍震霆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上次霍震楠求他帮忙的那一桩事,他还历历在目。想着,他的心猛然地往下一沉。他讶异地望着震楠的脸。“是桑圆圆?”
霍震楠突然面赪。
霍震霆顿时明白了。
(本章完)
第29章 风中柳 (三)
震楠的这一拜访之后,几乎是一回家就把圆圆的情况一一向他汇报了。在整个霍家只有他不苟言笑的大哥可以倾诉心事。霍震霆听了,心内五味杂陈,但是震楠说圆圆的身子已经日趋康复,才使得他的一颗心慢慢地吊下来。这以后霍震楠频繁地出入郑家,而从他的口中震霆可以得知圆圆的许多消息。这样一来,震霆的一颗心房也慢慢地将门紧紧关闭了。他是震楠的大哥,足足比他大上四岁,他又怎么可以跟弟弟去争呢?再退回来说,震楠在追女孩子这一方面比他胆子大多了,他可以什么都不顾及,冒冒失失地登门造访。这对于他来说,是一桩难于登青天之事。
月历牌小姐的决赛开始了。那是一个绮丽的夜晚。郑四方叼着一支巨大的雪茄,怀揣着金表,兴致勃勃地注视着台上各色的美女。霍震霆虽然也坐在裁判席上,虽然也将一双眼凝视着台上穿来梭往的美女身上,但是他的一颗心已经飘出遥远。他的目光扫视过两侧的墙壁上的美女候选图,赫然在目的是那一帧桑圆圆的海报。为什么她已经退赛了却还没有将她的海报撤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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