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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的报恩-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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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不怕人笑话，陈玉琴这个外姓人，如今在“史铺”简直是一手遮天，可是……谁又叫这布庄，是他用，用自己换回来的呢？
哎，看陈玉琴严词厉色，贾容随即当下领会精神，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摸着退了出去，独留叔侄二人在里室。
表面上，他是史家独子史朗没有血亲，却胜过血亲的叔叔，真实之下，是何等暗
涛汹涌，令人咋舌，却无人能知。
※※
由着史朗在怀里钻了半天，陈玉琴放开爱撒娇的小人儿，换上一副笑颜，伸手整整史朗的发鬓，温柔道：“怎么今个儿就来了？之前听说你身子不爽利，叔叔还琢磨说，抽空去看一趟小朗。”
“陈叔为生意操劳已颇费精神，小朗哪里还敢要陈叔操心，”史朗微微一笑，后退几步，牵起衣摆漂亮地行了个后辈礼，又转了个圈，“看小朗的精神，不是挺好？陈叔切莫担心。”
陈玉琴被史朗调皮的样子逗乐了，直笑道：“是啊，小朗不说，叔叔自然也有法儿看得出来。真真人比桃花娇，身子骨也终于有点肉了，家主和公子在天之灵若是知道，怕终是不会怪我将你养成这样了。”
陈玉琴一提到史肖云和陈祁涟，史朗刚才还愉悦的心情，一下冷到谷底。
他心下几番思量，打定主意，向前迈了一大步，抬头看向陈玉琴，表情严肃，正声道：“陈叔，小朗想跟你学习如何做生意。”
现在的史朗，早已不是之前那副病秧子摸样。
对于他的转变，还有对布庄生意陡然生出的兴趣，陈玉琴并没有深究缘由，也未有显出很吃惊，单单眼眶略湿，动容地道一句“小朗长大了”，便顺了他的意，诺了下来。
之后的大半天时间里，叔侄二人，细细分析了店中最近的形势。
相较冬天，初春的生意确实有所起色。
现今布料生意门道，是越来越多，竞争便也随之厉害起来，竞争一多，就直接导致商家之间相互竞价，卖价被一压再压，便宜了客人，却清了买卖的油水。
为了改变薄利多销的一沉不变，近日里，布行联名推出了诸如“虞裳”一类的高端布料，这些面料，手感和样式皆是上层，放眼整个市场，也不是往日普通布料比得上的，理所应当，本钱也不算低。
有钱人家自然是不会把这种小小差价放在眼中，但要想说动寻常百姓尝试去买，这是个不小的问题。
东西再好，卖不动，也是麻烦。
仅仅将买家定位在占绝少数的豪门贵族，无疑是笔亏本买卖。
史朗认真听陈玉琴一一道来，听者有意，当下便苦思深虑，希望找出妥当的解决之法，一番交谈后，不知不觉，竟已到了黄昏之时。
史朗想起与郁大娘约定的回村时间，匆匆道别后，便独自离了店，并提到日后会时常来店中观摩学习的想法。
去寻郁大娘的一路上，史朗都在回味刚才和陈玉琴的谈话，由于太过专注，便没能注意到，身后那个一直焦急追赶着的，满面愁容，呼天抢地之人。
只见二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满脑子烦恼的小人儿因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步子，后者见状，一个激灵，在奋力奔跑中猛地刹住脚，才勉强避免了二人相撞倒地的尴尬。
尽管如此，史朗还是被来人，不轻不重地怂了一下。
“！”史朗心惊肉跳，兀一转头，便见着一个瘦弱的白发妇人。
来人满面通红，弯着腿，弓着背，一手扶着腰，一手不停向他摆道，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气管里的气儿，明显还没理顺，半晌竟是说不出话。
“…我……我……呼呼……呼呼呼……公…子……”
见来人有些眼熟，正疑惑对方究竟是为何事找到自己时，史朗一眼瞄到老妇人手心里躺着玉石耳坠，恍然大悟：“啊！是你…”
“……正…正…是……老……老妇……”
之前遭到常笙黑着脸的一顿威胁，摊主老妇便一直兢兢业业，恪守到日落西山，期间连眼都不敢眨，就是怕错过了史朗。
她是一边流着冷汗，一边心里直犯憷啊，万一这耳饰要是送不到，轻则劳民伤财，重则老命休矣啊！
曾经有一笔真诚的买卖放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争取珍惜，当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再来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牢牢抓紧那个小公子，并恭恭敬敬地送上那对玉石耳坠。
如果小公子问我耳坠多少钱，我一定回答，不、要、钱！
“小公子啊，老身等你许久了！”老妇定了定，将自己在心中准备好的台词，洋洋洒洒地道出，“小公子走后，老身一直心神不宁（被小娘子吓的），料想这坠子，是非属公子不可的了（小娘子说的），为此，老身一直守到这时，就是希望公子能接受我的一番好意，老身方才能功成身退（保住小命）呐。”
摊主一番话，演练过无数次，说出来居然一个磕巴都不打，顺溜得很，听得史朗云里雾里，轻拧着淡眉，粉嫩的小嘴就厥了起来，看样子正是要打算拒绝。
摊主一见，心下喊糟，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公子啊，你就行行好，收下罢——”老妇人差点没给史朗跪下，说着，一把将耳饰扣在他手心，转身就逃，就怕史朗反复思量后，再反悔还给她。
望着老人家跑远的仓皇背影，史朗忘了答话，犹豫间总觉得哪里不妥，看了看手心温热的玉石耳坠，猛然惊醒，一手扯下挂在腰间的荷包，扬起手，一边摇一边喊道：“老人家，您忘记收钱了！！钱！钱！——”
“不用钱！不用钱！”老妇边跑边喘，半是回头，放声答道，“送给小公子了，您一定要高高兴兴地收下，然后开开心心地天天戴着啊——”
明明是体型瘦弱，头发雪白的老人家，尽管呼呼带喘，脚下步伐却丝毫不见含糊。
老妇人跑得飞快，看那架势，恨不得要再插上翅膀才好，不一会，拐个弯儿，进了深巷，便再看不见身影。
跑过几条街，摊主老妇才渐渐放慢步子，一双软脚频频发抖，弓着腰，驼着背，扶着墙才勉强站住了。
她心下苦笑，就算是入得深山，被豺狼虎豹追跑，料想也不过如此罢？
这老妇人刚顺上几口气，须臾忽闻高墙之上，隐约传来有人清嗓子的咳嗽声。
抬头一看，正巧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美目。
轻巧蹲在暗巷墙头上的某人，不言不语，一口贝齿皓白如玉，咧着嘴角对老妇竖起大拇指，连比了好几下，老妇见状，小心翼翼顺应着前者的称赞，“呵呵、呵呵”望她干笑了两声，心虚地拱拱手。
常笙方才看到史朗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小心翼翼地将耳饰收到荷包之中，本已是愉悦满足，此刻作别老妇，大袖一挥，轻巧地从这个墙头一蹬脚，飞到另外一个上，白影过处，只留下万千青丝残影，不过嗖嗖几下，转眼便已经不见。
与此同时，愣在原地的史朗，鼓起腮帮一歪头，还没想明白摊主态度大转变的原因。
非我莫属？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将耳坠收好，放到荷包之中，心想着，下次来镇上若再看见这个婆婆，一定记得补些银钱给她。
夜里，史朗久久不寐。
身形娇弱的小人儿坐在桌前，手托着腮，两弯细细的眉毛蹙到了一起，一双琥珀圆眸眨啊眨啊，甚是苦恼。
是的，史朗是在考虑，用什么方法才能让“虞裳”卖得更好一些。
其实“虞裳”本不算贵，和其他只有富人们穿得起的好缎子相较，还要便宜上一些，只不过“虞裳”布料华丽，一般百姓光看布面，大抵都不会起意询问，只怕问要来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价格，倒是自讨没趣了。
若是放低卖价，料想是可以吸引客人的，但一味降价，怕是要糟其他商号联合起来挤兑。
价格调整一法行不通，那只能从布料本身着手了。
料子极好，可是，怎么才能让大众人家了解到呢？
怎么做，才能让他们觉得，这“虞裳”穿在身上，其实划算又方便呢？
左
14、013 。。。
手托累了，就换成右手，史朗小手虚握成拳，极快地磕在桌子上，就像他此时焦
躁的心情，急需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看他这般绞尽脑汁，躲在屋外偷看的常笙，也连带着干着急。
常笙在同龄女子中并不算高挑，既然有心藏匿，纤细的身形依在墙边，全然被罩在屋檐的影子里，几番思量后，她原本闭着的眼，在暗夜里突然睁开，眸中一片清亮，脸上全是笑意，看来已经想到主意。
为了不让史朗生气，她既不能贸然现身，不能直接提点，所以只好…
常笙后退几步，玉手比出，纤臂回拉，翻绕侧掌，肩头猛地一耸，运气用力，隔了一丈远，对着窗户，就是一掌！
急急有力的掌风轰然冲开木窗，一股气流成圆团状，铺天盖地地朝屋内滚去，走过二十尺距离，到接近史朗身周时，气流已呈弱势，仿佛一阵微风，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知何时，窗户被吹了开来，史朗抬头，只见床边衣轩上，挂着那件湖绿衣衫。
被风一吹，外纱若羽翼轻飘，随风摆动，里裳由“虞裳”制成，丝滑垂坠之感，堪属完美，这一动一静间，尤比仙人之衣。
…仙人…之……衣…………
“就是这个了！”
15
15、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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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了！”史朗心下明了，惊喜地叫了一声，然后又急匆匆地跑远，忙不停地翻箱倒柜，拿出一些久不用的笔墨纸砚，映着灯火开始鼓捣。
这阵鼓捣，直到子夜，才渐渐声小。
常笙一直守在窗旁，时不时又攀上房顶，揭瓦来看。
还是…很聪明的嘛，常笙捏捏耳垂，复而又美滋滋的轻笑。
她王婆卖瓜般的，看着房顶下透出的微弱光亮，将史朗兴奋的小脸映得红彤彤的，小人儿忙得一头汗，像是只丰润多汁的果儿，乖巧迷人，可爱至极，与寻常日子里可以板起脸的史家公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
原意并非想清早就前去打扰，可料想这等事情，若在店中，当着其他客人的面，未必能谈得妥当，这么一思量，史朗便乘着“彩云轩”甫一开店，就姿态优雅地移步入内了。
今日为着这个，他依旧穿着那身湖绿衣衫，面上还特地略施薄粉——虽不喜矫揉造作之容，但为了能一眼显出生意人应有的气质和身份，史朗不得不做点打扮，希望能借此给对方留下个极好印象，接下去要谈的事情，或许也会顺畅很多。
平日里，清淡干净的模样本就犹如清水出芙蓉，淡雅可人，在刻意梳妆下，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竟是更加光彩熠熠，容颜精致，直叫人看痴了，都还不觉出。
果不其然，史朗刚一迈进“彩云轩”的大门，就直接引起了店家的注意，那个穿着颇是讲究的男子见史朗进店，迷离微醺的双眸陡然一亮，放下手中把弄的裁尺，恭敬地迎上前，开口攀谈道：
“公子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
若说起东江镇上，年轻人最爱光顾的衣店，非要数这“彩云轩”莫属了。
不管是多金者，抑或寻常百姓，来这儿，总能寻到价位合宜，实惠又称心的衣裳。不为其他，只因这店家掌柜，也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制衣时候，成本样式是处处细心，丝丝讲究，为客人诸多考虑的心意，更胜担忧店中的盈利，直叫人赞不绝口。
慕名而来的客源，那是络绎不绝，时下最新最热的款式，若想要在“彩云轩”制成，甚至有时需提前半月时日下订，才能排队拿到。
也正因如此，史朗昨夜才贸然想到，对于让大众在第一时间，顺利地接触和接受“虞裳”，“彩云轩”莫不失为一个极好的跳板。
而这采掌柜，放眼东江，怕也是最有可能接受他提议之人了。
“我这彩云轩的衣裳，可还入得了公子的眼？”见史朗不开口作答，店家微微一笑，又问道。
采应儿端得恭敬，史朗便也拿出生意人的架子，跟他圆滑地打起太极来，“采掌柜以为如何呢？”
“呵呵…”采应儿一笑，翩翩转身，仪态万千，“公子能看上，是采某的福气，若是看不中，倒也情有可原，因为……”
采应儿顿上一顿，一改柔弱的模样，脸上换上正色，拿起案台上的裁尺，轻轻挑起史朗一侧的手腕。
史朗倒也不惊，由着对方的力将手臂抬到空中。
羽纱广袖顺直而下，青青白白，融成一片，若飞翼，似剪尾，煞是精妙，采应儿将史朗从头到脚，又仔细打量一遍，赞道：“采某店中，倒是没有一件金缕华衣，比得上公子这身呢。”
史朗颔首一笑，“我等的，正是采掌柜这句话。”
对着史朗特地设下的套儿，采应儿不愠不怒，反问一句：“此话怎讲？”
“以采掌柜看，我这件衣裳由何种布料制成，成本几何，若是做卖，又当如何？”
史朗这一番话交代来，采应儿便也清楚了——眼前这位小公子，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寻衣。
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停顿片刻，踩着莲步，上前伸出纤手，小心地翻动史朗的衣裳，时而又放在指尖揉搓、细捻，动作轻柔，表情却凝重。
沉默思考一阵，采应儿答道：“外裳是轻纱，内衬是薄棉，至于这里裳…若是应某还有眼力，应该正是最近刚入东江的‘虞裳’。”
“采掌柜太谦虚了。”史朗赞叹，又听见陷入某种情绪中不能自拔的采应儿接着道，“轻纱和薄面均是廉价之物，只有这‘虞裳’略费银钱，但比起其他华贵衣裳，倒算不上什么。小公子这衣裳设计体裁之好，若要做卖，怕是要掀起不小的风潮了咯……”
采应儿边说，眼里又是艳羡，又是遗憾。
对采应儿而言，掀起风潮能赚到的钱财，那是小事。
在他眼里，用万千变化的衣着服饰，去改变东江人单调无色的生活，费心费力推陈出新，唤起人们对美丽的追求，才是他采应儿生就的使命。
想要白口说动这位锦衣公子将衣样卖给自己，恐怕是不易，若非如此，来人断然是不会在大清早里，就特地登门拜访的。
事情，恐怕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呐。
“听应掌柜如此说来，倒极是中意史朗这件衣裳的。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将它借给掌柜一用，可好？”
借用？平白这么好的事儿？
采应儿面上自然，心下却咯噔一响，不由蹙紧了眉头。
这衣样，卖给哪家不是卖，为何偏偏选中“彩云轩”？大张旗鼓说是白送，这背后，怕是还有未说完的话……
看应采儿沉默不语，史朗掩着嘴角，眼眸一弯，“店家好精明。我说的这白送，自然也不是简单的白送……”
你看，来了吧，“那公子以为如何？采某，又有什么可帮得上忙的地方？”
听采应儿松了口，史朗接着道，“衣店做衣裳，具体的门道，史朗确实不懂，不过料想，有些问题，该是衣店的通病，比如囤积布料这点，就需要仔细考虑。若布料大批积货，一来不确认哪些衣样、哪些布料会受客人欢迎，二来还需要偌大个库房，用来存放布匹面料。这不仅压制资金流动，更是要花精力去维护、清点库存……不过，如果‘彩云轩’有个可以提供面料的合作伙伴，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史朗一席话，采应儿听得连连点头，直到听他提到“合作伙伴”四个字，采应儿简直忍不住要拍手称绝，“小公子的意思是…我应该去寻个布庄来一同合作？”
能将衣店的供给问题点得一针见血，这小公子，也不是个普通人儿。
“采掌柜说的极是。除去囤货问题，还有这布料供应，也是极值得考虑的。”史朗边说，边走到店中另一端的货架边，伸手抚到架上为数极少的“虞裳”，回眸道：
“我将这衣样全权赠予‘彩云轩’，采掌柜只消答应我，今后店中卖出的所有此款衣裳，无论是轻纱，薄棉，还是这‘虞裳’布料，都要从我‘史铺’里出。如此，采掌柜以为可好？”
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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