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的报恩-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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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106、102　生死劫　。。。
102　生死劫
看到眼前陡然现身的东西，常笙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下不能只用骇然二字来形容！
纵是本能教唆她当下应该拔腿就跑，但理智仍在此时占了上风，将常笙牢牢钉在原地。
就算没有太多被野兽袭击的经验，但她总归知道，凡是在块头大、速度快的凶物面前，最好不要随意轻举妄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唯一选择。
至少在真正发动攻击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通常都会保持不动，平心静气去观察眼前的猎物，是否值得自己出手玩玩。
现在陡然现身的这庞然妖物，也是一样。
背心一瞬间凉透了，半夜的冷风像是没了命的往骨头缝里钻。
常笙不动声色的抓起阿月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保持纹丝不动的姿势暗声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会落下怕虫的毛病了。”
就算是她，若今夜侥幸躲过一劫，以后要是再见到类似活物，无论大小，怕都会条件反射般的毛骨悚然！
阿月显然没有与她打趣的心情，任她握着，僵着身子，未有答话，只是那手像是从冰窖中取出般冰凉。
不知几时，云雾渐散，明月皎兮，碎星灿兮。
如果没有面前这个竖着十好几丈长身子，因在空中不住摆动，从而搅起一个接连一个风团的妖怪，或许还算得上是个适合花前月下的好日子。
更让常笙无法在第一时间接受的，耳畔那止也止不住的“沙沙”声，其实根本不是它在草丛中迅猛穿梭时发出的动静，而是妖物身侧那好几百只如铜戟般坚固的虫足，相互碰撞摩擦时发出来的！
对于有密集恐惧症的常笙而言，这密密麻麻的玩意儿实在太令人作呕了！
“喔！喔——噢——喔！——”
常笙放开嗓子怪吼了一声，立马收到阿月一双怒目。
冷汗沿着耳鬓滑下，常笙呿着嗓子试探，“怎么样，我这样学得像不像？”
“原来你竟是以为，它会被你这么一嗓子镇住么？！”沉默了半晌的阿月，终于在常笙习惯性作怪之后怒斥出声。
“难道不是么？鸡是它的天敌，但凡只要是蜈蚣，都怕鸡！！”
常笙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因阿月连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常识都不知情，从而换上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那你以为它是只普通的蜈蚣，所以随随便便找只鸡来，就能圆满收场？！”
阿月毫不气弱，放开嗓子吼了回去。
是以，当下的场面立即多了几分滑稽。
一妖，二人，不仅没有血光冲天，现在这妖物还被迫听着面前这二人谁也不让谁的争吵。
阿月对常笙实在不能不称服，她居然能有本事将当下险恶的气氛转手一化，变成一出喜剧。
仿若视面前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如空气，常笙侧首对着阿月讪讪假笑，想着自己糊弄事的本领，似乎又日益精进了。
诚然，如阿月所说，常笙当然不能将它当做一只普通的蜈蚣。
她又不是瞎子，难道她就看不见这几十丈长、宛若三人合抱古木般粗壮的虫体？身侧还有几百双钢铁般坚固的虫足？
虫足们一刻不停的交错刷动着，发出令人丧胆的声响，而在空中时不时舞动的虫体之上，竟还有一个长了六只胳膊的女人！
女体虫身，肤色灰败得像是从棺材里挖出来的丧尸。
此时它披头散发，模样着实可惧，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纵向裂开，因少了眼珠子而萎缩成两条细缝，长度几乎占了整个面庞的四分之三，怪异到了极点！鼻处退化成黑不隆冬的两个洞眼，洞眼之下　，由横咧到耳际的血盆大口中，明晃晃的支出两柄如镰刀般锋利的妖齿。
放声尖啸之时，口中细细密密锯齿般的牙，居然不必她的腿少！
娘哎！
常笙匆匆一瞥后，心跳都快停了，要被这张嘴啃一下，估计命能去半条。
不知道是不是人一倒霉，喝水都会塞牙缝。
常笙仅仅刚是这么想了一下，蜈蚣精像是解读了她的内心活动般，伴随一股凌厉的风，妖物宛若离弦的利箭，闪电般俯冲直下。
口中发出的拔高尖叫，叫得人心惊胆战！
镰刀般巨大的利齿猛而准的插下！一口狠狠闸在常笙腰侧，只是分秒之间，常笙就被无缘无故愤怒的妖物大力叼起，提到空中。
幸好她反应够快，及时将身旁的阿月一把推开。
天旋地转般飞向空中时，常笙忍着破肤刺肉的剧痛，庆幸的这么想着。
被怪物咬在口中，不仅要忍耐肉体上的痛苦折磨，自妖物嘴里源源不绝冒出的腥臭酸味，更是让一向爱洁的常笙受不了！
一时被甩得两眼一抹黑，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的搅拌起来，常笙想吐吐不出来，却在恍惚混沌中，听到高空之下传来细碎的打斗声。
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个笨蛋在以卵击石。
“阿月，你走！别管我！快走！！”
以人之力对抗如此庞然妖兽，根本毫无胜算。
阿月跟她毕竟还不同，若是失血过多而亡，可没有自己那种死而复生的能力。
铿铿锵锵颤抖中带着低沉咒骂，无奈常笙一直被禁在空中，无法听清。
妖怪将自己牢牢叼在口里，人形女体还在半空中疯狂的摇啊摇啊，摆啊摆啊，晃得人天昏地暗，仿佛生怕常笙吐不出来一般。
口里开始冒酸水，常笙顺其自然的想到，这女妖的人形身光顾着玩自己，而与阿月过招的，不过是它的几个手指头和脚趾头而已！
……
阿月，下次你要替天行道、降妖除魔，我会诚恳的建议你先从简单一点的入手的……
冷风灌得耳孔生疼，不知是阿月拼劲全力忽然砍到了哪儿，突然响起长声尖啸。
妖吼近在咫尺，差点震碎了常笙的耳膜，刚想掩耳盗铃的抬手捂耳，继而又感到自己的身子如同一块破布，被抛出后随风飘摇，开始急速下坠！
失重的刺激让常笙心口膨胀、饱满，狂跳不止，就算她从前轻功好得能飞檐走壁，也实在难以习惯此时被动坠落之感。
“阿笙！！”
恍惚中听到有人声嘶力竭，常笙极力睁开眼，看到一身血污的阿月明明连站都站不稳了，还在极力向自己落下的方向奔跑。
她现在没有半点傍身的功夫，若就这么摔下来，似乎不死也废了。
眼看阿月越来越近，蜈蚣精坚如铁索、带着倒刺的后尾陡然大力朝他扫去，阿月光顾着奔跑，猝不及防，整个人卷着一阵风被狠狠的刮了出去。
常笙被眼前一幕惊得血气汹涌，不能不认识到人类自以为是的功夫和本事，在异物面前显得有多么的单薄。
收拾完阿月后，蜈蚣精猛的转身腾起，窜冲到常笙面前又是一口，准确的叼在她方才已被咬得血肉翻飞的腰间。
娘的！是嫌我这里肉多好叼么？
对方很明显被来自阿月的攻击惹得震怒，下口的力道起了杀意，比刚才狠了不止十倍。
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等常笙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经从它口中被抛了出去。
眼中景色颠三倒四绕圈变化，轰然跌落在地，不自觉发出一声痛苦闷哼，继而没有停止的重咳起来。
喉头腥甜，张开嘴，“哇”的一声呕出一大滩子血。
直接触地的左半边身子，怕是从胳膊到小腿骨都碎成了粉末，伸出尚能活动的右手，捂在潺潺冒着火热液体的腰侧，常笙斜眼看去。
窈窕腰肢，血红一片，剧痛之下，分明看得那里不协调的凹陷下去两个拳头大小的一块。
所幸没有被它一口咬穿，常笙安慰自己道。
若是连肚腹里的肠子也一并勾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此恶心得昏死过去。
疼得眼前开始轮换冒光，冒完白光又冒金光，冒完金光又开始冒绿光，五光十色，纵横交错，明明身处黑夜，却晃得她眼疼。
意识模糊时感到有一双手颠抖得厉害，徒劳的伸向她腰侧捂上。
温热的液体自女子体内涌出，像是停不了闸，从那双不似男儿家白腻的手掌指缝间不断泻下。
常笙无力眯着眼，第一次在阿月面上看到如此绝望的神情。
“……你、你不该来……不、不……不该……”
明明他身上也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却还忙着担心自己，常笙尝试扯了扯嘴角，虚弱说，“我怎么……能放你一个人。”
“可你来有什么用！你看你，你看你现在这样！！”阿月怒不可遏的低吼出声，迎着光洁清辉，男子全是血污的面上已被泪水冲得一脸花，急急抽搐着胸膛高低起伏，像是连呼吸都不会了。
“阿月明知我……我是死不了的。可还记得你……你救我那日？那日我既然未死，如今也，也一样。”瘫软在地上，无法支起身子，常笙用了许久才对着阿月展开右臂，仿佛耐心的等他入怀，“就算是死，与阿月一道，常笙也无所畏惧。阿月可是怕？”
“我从来，从来就没怕过什么！”一时间又恢复成那个脾气火爆的人，阿月俯□子，居然十分顺从的依着常笙的意思，躲进她的怀中。
脸窝在常笙颈侧，细细摩挲，仿若她身上有的，并不是什么血腥臭味，而是熏了世上最美最妙的香料般好闻，令人不舍。
顿上一顿，咬牙道，“与你一道，我什么也不怕。”
常笙低低一笑，“那话怎么说来着？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阿月刚想点头答应，猝不及防感到脖后一阵刺痛，在晕厥过去之前反应过来，竟是常笙一手劈晕了自己。
“……为……”问话还没出口，就彻底阖起了眼睑，失了意识。
不那么说，阿月怎会放松警惕，难道真的能让他以死相拼？
将一绺搭在额前的发归到男子耳后，沉沉叹气，“与你一道，我纵然不悔，可又容得你去送死？”
无论是痛感，还是因失血过多而从心底涌起的寒冷，都一笔一划的刻在心上。
这具身子，真的开始接近机能极限，而常笙却止不住为这个现象感到开心。
置诸死地而后生，用在她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
只有这样无限接近死亡，这身子被封存的力量，才能得以顺理成章的苏醒，如同上次她放任自己在野兽嘴下寻死之时一般。
看那蜈蚣并没有继续对自己发出密集攻击，大抵是根本就没有把她和阿月放在眼中。
她陡然生出几分心思，对着依旧立着身子，在空中左摇右摆的妖怪大吼出声，“是不是跟你有关？阿月要寻找的东西，是不是跟你有关？”
话音落下，常笙忽然一顿，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可笑。
凭什么就认为那妖怪听得懂人话，竟还想跟它交流交流。
大抵那蜈蚣也是这么想的，舞动的虫体骤然停下了动作，忽而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啸，像是被逗乐了一样。
呼啦呼啦呼啦一阵杂音，眼前扫过几阵疾风，常笙再抬眼之时，妖虫的脑袋已经凑到了自己面前。
腥臭难闻，还不时有莫名黄绿液体从它口中陆续滴落，腐蚀在草芥上，发出“兹兹”动静。
混合着又像是女声，又像是男声的恐怖嗓音像被铁锯锯过般，冲常笙道，“是啊，就是我。当初他挖走我一双眼，我抽走他命管记忆的一魄封在命丹之中，各不相欠！”
根本未料到这妖怪会正经八百的回答自己，常笙一愣，继而想到阿月之前偶尔神神叨叨的反应，原来根本是因为失忆而感到无端不安。
“口口声声为天行道，不过是觊觎我千年命丹，欲要夺走拿去炼药罢了！为一己私欲铸下血腥，人类和妖，有什么区别！？”
想不到这蜈蚣和阿月还有这种过往，而且似乎还是个怨气极重的主，根本轮不到自己问话，便已经啰啰嗦嗦了一大堆。
“要怎么才能拿回阿月的记忆？”常笙讨好的商量起来。
它听罢，操起古怪的口音不屑冷笑，“他遗失的一魄在我命丹当中，要取回，自然要杀了我不可。但月圆十五，是妖力最昌盛之时，莫说是现在缺魂残魄、失了本事的除妖师。就是从前的他，也不足矣与我抗衡！”
妖怪一波高过一波的杂音传到耳中，如魔音穿脑，常笙因身体接近极限而感官退化，之后的话便听得不太真切。
她翻过侧卧的身子，平躺下来，不再去看身旁的巨虫，伸手握住一旁昏迷过去的阿月，眯着眼睛，观察起天幕中的月亮来。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大。
看在她眼中，这轮皎月似乎活了起来，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明亮的光辉逐渐覆盖住整个视野，耀眼得让常笙几近晕厥。
紧了紧阿月的手，安稳的叹出一口气。
无力垂落疲倦至极的眼睑，口中像是再平常不过的喃喃，“是啊，幸好是月圆十五——”
话音刚落，本已是虚弱到了极限的人，陡然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啸，重新睁开的双眸中急速充血，烧得火红，仿若两粒红宝石般放出惊人光芒。
身周燃起熊熊火焰，焰苗在分秒内暴涨到十多丈高，片刻后有巨大通透的青色光柱从团团金焰之中冲天而出，直照九天之上。
青色光柱渐渐聚在一起，几番变幻后固定成形，这才让人看清，猛然跳动的澄黄火焰中，仿佛有只上古凶兽浴火重生。
体型庞大威武，四脚巨兽扬了扬身后如铁鞭般犀利的长尾，四脚甫一塌地，迈步而出时，方圆百里开始跟着地动山摇，一双狭长猩红的兽眸转而盯向眼前长虫，冲它裂开兽口，挑衅般的咆哮起来。
106、102　生死劫　。。。
意识虽然混沌，但是常笙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像是迷路了许久的孩童终于寻到归家的路，身体里是抑也抑不住的膨胀感，觉得无限充实。
常笙知道，封印的力量，至少回来了一部分。
若是这样，方才受尽折磨，她“死”得也算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是极限了，本以为这章自己写起来会很顺手，谁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我还是赶紧继续谈情说爱吧……
107
107、103　劫余后　。。。
103　劫余后
依稀还记得意识混沌前，亲耳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是他一辈子从未听过的，连想都不曾幻想过，就那般毫无预兆，忽而自她口中轻叹而出，仿佛是早已在心间酝酿多时，所以出口时候才得以如此自然。
可那是比任何情话、任何誓言，都更要像是情话、誓言的剖白啊。
虽不是花前月下、秀色无边，就连该有的温情缱绻都谈不上，二人均是蓬头垢面，模样狼狈至极，但他的心，仍旧像疯癫了一般的失去控制。
生死契阔，她都自愿同他一道。
看惯了她是如何珍爱身边之人的，却不想自己也有得到这份感情的一天。
也就是在这样一瞬间，他终于明了，往先看她对着承恩闻言软语时便会徒生出满腹怒气，一丝一丝啃得他心头燥热。
那愠怒，竟不想是与倾羡二字有关的。
如今想要的，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拥有，从不认输的他却在这会有了软弱念头，觉得哪怕就这样死去，哪怕记忆不能回复，似乎都不重要了。
一切太过突然，他愿细细记下这一刻由心底升腾而起的饱胀满足，再暗自久存在心底，温润光华自男子乌瞳眼底搅起漩涡，越来越深，直至盈盈满贯、潺潺流淌。
与她对视之际，再无需言语。
常笙冲着阿月弯起嘴角，讨好的浅笑。
他离开些许，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像是怎么也看不够般仔细，只是片刻后，一双秀气的眉头却略带疑惑的牵起，因阿月敏锐的察觉到常笙眼中一晃而过的精光。
闪电般的出手砍在阿月后脖颈上，看他面庞定住一刹，紧接着身子软了下去。
先惊后喜，防不胜防，至此一招便散了意识，晕倒不醒。
为……什么。
后颈麻痛，眼前突然墨黑一片，铺天盖地将他吞噬，连问出究竟的机会都一道抹去。
不知昏昏沉沉了多久，尽管感到自己似乎被好好的保护在某种力量之内，却依旧不可避免的感到地动山摇之感。
耳旁是从未感受过的，绝不该出自人世间某种生物的凶狠咆哮，伴随足够撼动大地的巨大能量，只觉得自己仿若是寒夜暴雨中塘上的一片微小浮萍，任雨打风吹也毫无招架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