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的报恩-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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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江镇的生意人，托了邻近燕菱的福，占着天时地利，自然不会有人傻得只做某个固定行当。
但凡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都可以拿去做买卖，他们几乎是一捞到什么新鲜玩意，就会乘船南下，去到燕菱偌大的市场上，试上一试。
“货娘”这一行，便是由此应运而生，说起这做生意的奇嘛，自然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
近日众人皆是议论纷纷，说东江镇本来毫无名气的货娘丁晋，最近不知究竟撞了什么大运，就凭着许些奇特东西，往返东江和燕菱两地，大大地赚上了好几笔！
你若问丁晋她究竟寻得了什么宝贝？
乖乖，说出来只怕要吓坏人，那可是两头足足八钧有余（二百多斤），珍稀不凡的野生山猪啊！
这野山猪，其生长的环境与饲养猪天壤地别，由于长期活动的缘故，肉质较韧，烹制后口感爽脆，肉味香浓，通常可采用酱爆、红烧、酱蒸等多种方法炮制，其中是以酱焖，最能突出山猪肉的味美，皮糯肉香，叫人馋涎欲滴。
寻常人家只管知道山猪肉质鲜美，却还不通晓它神奇的药用价值。
据医书记载，野猪猪胃，性微温、味甘，有中止胃炎、健胃补虚的功效，而其肉，更是治久痔及下血不止的良药，仅需野猪肉二斤，切，著五味炙，空心食即可，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山猪会如此精贵。
野山猪常栖息于山地、丘陵、草地和林丛间，适应性极强，生存能力强大，加诸性情暴躁，几乎没有天敌，就东江村周围那些茂密的山头里，这种野兽，其实就不少见。
可听说归听说，这民风淳朴的东江，哪里又能平白出一个能手刃猛兽凶禽之人？
实际上，就算是东江本地的居民，也鲜少有人能见到山猪后又全身而退的，就算是以捕猎为生的猎户，一般在山中碰见它，多半都会选择绕道而行，更别说烹其身，啖其肉了。
但丁晋真真没想过，自己一个小小货娘，居然会在某一日摊上这么一笔奇特的买卖。
做货娘买卖，丁晋除了捞到珍稀货物，会亲自南下去燕菱呆上几日，大多数时候，为了节省舟车劳顿的费用，只能选择留守在这小小东江镇上，守着前堂是店，后堂是屋的小铺。
不比其他货娘能在集市街道附近抢占一席好位，家境普通的丁晋，只得将自家还算宽敞的房屋外堂隔出，用作商铺。
兴许也是店、家二处不分的缘故，开店关店，自然也就不像其他货铺那般固定，无须恪守日落打烊的规矩。
那日，是极为寻常的一日。
店里的生意同平常一样冷冷清清，黄昏时分，丁晋见再没有什么上门的客人，便回了后堂。
而后，她同小夫郎一同用了晚饭，这晚饭嘛，自然也是极为普通的一顿，可不知为何，这日里，丁晋的左眼皮，就是一直跳个不停。
前人道，左眼跳福，这分明就是有大事要发生的前兆嘛，你听，最好的证明就是，都说日薄西山，倦鸟归巢，可今日，这店门前树上的鹊鸟直到夜黑了，仍在啼叫！
丁晋虽不是什么迷信之人，但对自己的直觉却十分相信。
晚饭后，她愁眉苦脸，曲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饭桌，做冥思苦想状，直叫身旁收拾碗筷的夫郎看了，开口笑道：
“哟，是什么事情，难倒了我们的丁大货娘啊？”
丁晋手托着腮帮子，抬眸瞄了自家夫君一眼，也不回答，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思考。
看她如此严肃的神态，丁李氏当下也不敢开玩笑了，只当真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匆匆擦完手，拉了椅子坐到她身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两下：“冤家唷，怎么了到底？看你愁的，都似老了五岁，别人不知道，怕会以为你是遥遥的娘！”
“就你贫！为妻就算敢当，遥遥是否敢喊？”丁晋假嗔，伸手在李遥遥的鼻梁上惩戒性的刮了一下，又道，“我是在想，究竟是什么事情，就要发生在我们家了…没准，我说没准啊，老天爷也看到我丁晋勤苦多劳，打算奖赏我们，让为妻和遥遥有机会，朝着富贵之路迈出极有意义的一步~”
丁晋这人，确实勤恳能干，当初丁李氏也是看中她这点，不嫌弃她长自己八岁，十五岁行冠礼后便义无反顾的下嫁于她，至今二年有余。
丁晋确实没有什么别的不好，除了偶尔会关起门，在自家说些疯疯癫癫的话以外。
今日说什么梦见狐仙下凡，明日则又说预见财神降世，最近尤是频繁，可怜丁李氏的耳朵，听得都快生茧了。
见她又在青天白梦，小夫郎哼了一声，不悦地一把打在丁晋托着腮帮子的手上，让她不留神一个踉跄，脑门差点磕到桌子上，只听他怪罪道：“亏我还担心你，又开始说胡话了不是！”剜了丁晋一眼，小夫郎忿忿转身，预备去屋外院子水井里取点水，用来净碗。
春天的白日比冬天时长，已至戌时，院子里还有些灰蒙蒙的光亮。
丁晋忙着继续做她的春秋大梦，小夫郎便只好自行去取水，这厢丁晋正百思不得其解呢，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夫郎人没回来，却从外面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听到夫郎的惊呼，丁晋不做多想，当即拔腿就往外面冲。
丁李氏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儿郎，但也胜在年轻貌美，寻常瞧不起丁晋又偷瞄上他的人，三天两头来小打小闹不在少数，虽然每次都以丁晋的鼻青脸肿告终，但好歹对于李遥遥，却从未失守，丁晋在实战中摸爬滚打，倒也练了手不错的防身本事。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遥遥别怕，为妻来了！
当丁晋五步并一步飞跃进院子的时候，丁李氏双脚瘫软在地，后背倚着水井石壁才勉强得以支撑，脸上分明写着“惊魂未定”四个大字，连刚摇上来的水桶也翻到在地。
丁晋再顺着李遥遥直愣的眼神扫过去，独见院中立着一个利落潇洒的身影，再往下看，她脚旁地上，扔着的，可不就是一头刚断气不久，膘肥体胖的野山猪嘛！
乖乖隆滴咚，丁晋明显也受了极大刺激，忘记去扶瘫坐在地上的俏夫郎，首先伸手，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蛋，疼得喔喔大叫后更是激动的喊道：“果然不是做梦！遥遥，你看，我说的财神，真的来了…”
野山猪体躯健壮，四肢粗短，头较长，耳小并直立，吻部突出似圆锥体，硬蹄，尾细短，犬齿发达，雌性上犬齿外露，向上翻转，呈獠牙状。
丁晋能知道这些，并不是因为她有多熟知山猪。
要说起缘由，只是因为镇上早先有许多猎户，抱着一夜致富的侥幸心理；成群结队的去东江村山上狩猎，寻那浑身是宝的野山猪。
几次轰轰烈烈的入山狩猎，皆以空手而归告终，更有甚者伤亡惨重，缺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数，叫人简直不忍直视，而这些惨案背后的凶手，便是后来被人们传得神乎其神，力拔山河，横扫千军的山猪。
现在，忽然出现在自家院子里的这头，没有雌性显著的外露犬齿，体格也略显小，看是应该是一头极是适合食用的雄性山猪。
虽然已断气，后脖颈上，还立着一排硬如松针的黑色鬃毛，丁晋知道，这鬃毛，一般只在山猪异常愤怒和激动时，方才会显现，想要拿下它，果然非要经历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恶仗啊…
可再看来人，根本…根本还是一名未达及笄的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之泡男秘笈——
首饰摊老妇：老身真真不懂，既然想将首饰赠予小公子，为何不直接拿给他，非要通过老妇卖给小公子。
常笙：送啊，谁说我不直接送。
老妇：（指指常笙递过来的玉簪）那又为何……
常笙：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嘛，送给他，是满足他的虚荣心，让他自己掏钱买，是满足他的购物欲……岂可相提并论？
老妇：……
阿要：……
常笙：难道我说得不对？（转头微笑）
老妇&阿要：（相视一眼）不，不，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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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8　。。。
008
再看来人，根本…根本还是一名未达及笄的少女！
老天爷，丁晋一阵目眩，花着眼睛观察来人，女子穿着一身深色短打服，手臂、小腿和前胸处，均拿质地硬厚的皮革绑得结结实实，身上多处蹭了泥土，颊上也有些，但依然掩不住来人素面如玉，瞳若秋水的俊朗不凡，一头三尺青丝利落的在脑后束了个马尾，纵是面上带污，也有说不出的傲气。
明眼人瞧见了，看她这个年纪和着装，只当是个会些拳脚的少女，又怎么能联想到，她有手擒猛兽的本事？
这么一大头山猪，如果拿去燕菱卖，怕是笔不小的数字，五两黄金…不，只怕最少都能卖到八两黄金！
不过，无论怎么说，自己的杂货店，在镇上没有半点名声，更是不可能拿到最好的价钱，来人现身，究竟，所为何事？
“呃……这位小娘子，不知这么晚来丁某家中，是为着…”
“这个，嘶！……”常笙刚要开口说话，碰到磕破的嘴角，疼得倒抽了一口气，随即拿脚尖点点肥硕的山猪尸体，抬眸问道：“能卖么？”
“能！能！太能了！忒能了！”丁晋如获珍宝，当即搓着手心，笑脸盈盈的冲上去讨好卖乖，就差挽着常笙的胳膊称姐道妹，又道：“就是不知道…小娘子是如何会选上丁某家的货铺，实在叫人好奇得很~”
常笙考虑了一下，答道，“我背着这八钧的猪，颇有些费力，正好走到你家货铺前，发现还未关店，便进来了……”
“哦呵呵，哦呵呵…极是极是，我们这种小铺，不讲究天黑关门~小娘子，我们里面谈~”丁晋说着，一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又斜眼给自家夫郎眼神暗示，丁李氏匆匆整理了下，便小跑着进门去张罗茶水了。
※※
神使当初匆匆丢下一句话，让常笙前去报恩，给她留下的那些不算少的金银细软，她脑子一进水，头几日里便全拿去换了绒儿。
常笙这种没打算之人，是今日吃饱，便不管明日锅中是否还有米，如果不是在这太平盛世，养活自己都是不易，要说报恩，简直痴人说梦。
不过，常笙可不这么认为。
只要恩公喜欢，又未尝不可呢？钱财乃身外之物，用完了，再赚就是！
虽然之前记忆全无，但好歹活命的技能都还在，起先她见山里野生药材颇是丰富，凭借自己扎实的医学底子，便想乘空去山中挖些药，拿去镇上的大药堂变卖。
药是不错，说挖，倒也容易。
可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常笙几乎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史朗和他那间屋子，直到夜里，史朗睡下，才摸黑去山上。
山中草药大多都属普通，若想挣钱，只能以量取胜，加诸乘黑挖药难度实在不低，偶尔运气够好，掘出几株值钱的老参，她又不舍，琢磨着，应该留着用来给史朗补身子…
一来二回，赚到的银钱，除了给恩公布置丰盛的一日三餐，几乎没余下什么积蓄。
正所谓，一文钱逼死活英雄，常笙当下咬咬牙，果断的用了余下的钱换了身行头，又添了把长约一尺半的匕首，打算改行当猎户。
人都说，别看东江不富庶，但那山上，可全是宝啊！
常笙抱着寻些雉鸡和野兔的想法，腿上绑上匕首，待给史朗做完晚饭后便上了山，可她却全然忘记，不是只有采药需要注意时辰，打猎也是一样呐。
太阳下山后，该归巢的归巢，该回窝的回窝，常笙寻着动物的足迹，跟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半只活物，不知该怨自己运气不好，还是实地捕猎的经验太少。
正值因为首次出师不利而黯然神伤，常笙没精打采，顺手分拨开面前一人来高的灌木丛，却吃惊的发现，面前泥潭里，有一雌二雄，三只正欢乐地打着滚儿，嗷嗷嚎叫的野山猪。
山猪每日一次悠闲的打滚活动突然被入侵的生人打断，凭着野外生物的敏锐，他们很快就嗅着了从常笙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
未作片刻犹豫，三头体如磐石的山猪，带着浑身的臭泥，发着剧烈的“呼哧呼哧”声，以雷霆万钧之势，义无反顾地朝常笙的方向直奔撞去，大有不用獠牙刺穿对方的身体，誓不为猪的架势。
……
“这么说来，小娘子原来是误打误撞啊。”丁晋笑容不减，殷勤附和道。
“其实，当初它们若没有发动攻击，我自然也会离开，也就没有现在这上门求卖一事。我从不知，原来这野山猪，如此金贵。”常笙抿了口茶水，诚恳道，“实话说…我手头很紧，丁掌柜若是能寻到个好买主，在下自然是感激不尽。”
“诶诶，说哪里话，丁某一定尽心尽力，将小娘子这笔买卖做足，只不过…”丁晋为难的顿了顿，“丁某也老实跟小娘子说了吧，丁某这方小铺，从未做过如此大的生意，店里自然也没有这么多现钱，不知道可否等丁某将山猪卖出之后，再与小娘子五五分账？”
光拿货不给钱的事儿，丁晋是从没做过，也不敢肯定，眼前的女子能否同意这看来是极蠢的提议，要知道，这可是山猪，是山猪啊！多少店家会打破头抢着收购？
比起丁晋的忐忑，常笙倒是随意得很，豪气的拱手一拜，“如此便有劳丁老板了，我知道南下还需数日，不如七天后我再来过，到时希望能听到丁掌柜的好消息！”
“好说好说，小娘子能如此信任丁某，是丁某的福分，我一定不辱使命。说起来…哎，我这也是头一回，不知这山猪是整头卖出值钱，还是剥皮分肉比较划算…”
“这容易，”常笙放下茶杯，又温和的笑了笑，慵懒得像夏日午后，在蝉鸣陪衬下的明媚日光，只是那笑容，让一旁的丁晋不自觉打了个寒战，背脊窜凉，只听她接着道，“其实我一共猎了两头，只有母的那头带伤逃了，不如一头整卖，一头分割，丁掌柜觉得可好？”
“……”丁晋默了。
最终，这两头野生山猪，由丁晋以整头八两黄金的价格，卖给了燕菱一富家商贾，另一头皮肉分买，价格更是高达十二两有余。
当她拿出整整两锭五两黄金，递给常笙时，平日里一向随意惯了的少女也忍不住眼放金光，直呼妙哉！
当然，和丁晋的合作，这才刚刚算是个开始。
常笙不可遏制地领悟道，若想要成功报恩，物质财富虽不是成败关键，却是最根本的基础。
至此，丁晋的名声也算是在东江打响，乃至燕菱，也有不少人知道她这么一号人物。那以后，丁晋就算足不出户，也偶见买主亲自登门，不嫌舟车劳顿，只为能在丁家看上去不起眼的杂货小铺，求得一角珍宝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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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牙牙和郁青在院子里同史朗学习珠算。
还未到晌午，便从庖室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夹杂铁锅大火翻炒的呲嚓声，间或还飘出些十分浓郁的肉香味儿，着实让人食指大动。
拨了一早上算盘的二人和教了一早上的史朗，腹中自然很是饥饿。
面对如此奇特的现象，见惯不怪的史朗还能勉强做到置若罔闻，但一无所知的郁青，可就不行了，三人之中，尤数牙牙定力最浅，被勾得频频回头不说，粉嘟嘟的小嘴还时不时发出“嘶溜~嘶溜~”的声响。
郁青满腹狐疑，他不知道身为独子且双亲皆丧的史朗，家中什么时候冒出了个厨艺不凡的火头，但碍于最近才刚跟史朗交好，也不便问得那么仔细，当下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专注着手下的练习，似拨非拨的鼓弄算盘珠儿。
眼见一丝晶莹从牙牙嘴边畅通无阻的流了下来，亮晶晶的口水珠儿就要滴落到小木算盘上，史朗皱起眉头板着脸，“啪！”的将戒尺拍到桌上，吓得牙牙那肥肥的小身板跟通电似的弹了一下，火烧屁股般难受地扭了几扭，才挺腰坐直。
纵不敢回头，心中却满是幽怨，因为…因为真的很香嘛…怎么能怪牙牙呢……呜呜呜呜……
史朗清了清嗓子，将师长的架子端得十足，开口问道：“牙牙，为何近些日子来得如此之勤？”
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