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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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成不会的……”犹豫了很久，还是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她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接下来，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让阴沉沉的屋子也有了些暖意。这中秋过后，冬天便也是不远了。叶墨棠知道，眼下这个即将来临的冬天，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平静度过了……
吃过午饭，叶墨棠搬了把躺椅在院子躺下晒太阳，慢慢地身上便晒的暖洋洋的，这心里头好像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手习惯性地去摸口袋里的打火机，指尖触碰到它冰凉的金属外壳，不平静的心情渐渐踏实下来。忽然想到了它的主人，一种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
“我知道你有顾虑，所以，我替你做了这个决定……只是”
＇只是其实，我很容易满足的，叶唐，哪怕是匆匆一眼，又或是只有一个背影也好啊，我真的很想见见你了……＇

生病

周六清晨，正享受懒觉的程静言就被门铃声叫醒，迷迷糊糊地抓了件衣服披上，跑出卧室去开门。
打开门的瞬间，一束玫瑰花猛地伸到她面前。她顿时清醒，条件反射地反身一个侧后踢就照着那捧花去了……
“别，别，是我是我！”“玫瑰花”及时地向后退了一大步，躲过那一脚，随后一张带着“劫后余生”般庆幸表情的俊脸就从花捧后面冒出来……
“……颜青河？！”程静言看着面前这个人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高兴他来找自己，还是该气愤他大早起就玩这么吓人的一出了。
颜青河很快整理一下自己，嘿嘿一笑将花递给她道：“有惊无险，有惊无险！花和在下都还健在……姑娘您不如一并带进屋去，如何？”
接过东西，抬手将挡着视线的头发向后捋了捋，看看花，看看人，然后无奈地闪开门口让这个傻笑的人进屋来。
“桌上有水，想喝就自己拿杯子倒，杯子在厨房……”把人领到客厅的小沙发前，让他坐下，嘱咐了几句，自己则转身往房间走去。
“哦，好，你去忙吧！”
颜青河见她将那捧花随意地插在像是用餐的桌子上的一个大花瓶中，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屋，无奈地站起来走了过去。
等程静言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颜青河坐在沙发上，而是转头才看到那个人正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被拆开的，刚才她随手放进花瓶上的花捧，而他正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剪刀将花一支支修剪好耐心地□□手边的花瓶里。
她绕过去到厨房拿了块面包，边吃着边走回去坐到他旁边，看他插花。那有着修长五指的手不紧不慢地将花一支一支拿起来，用剪刀剪去多余的叶子和烂根，因为从花店它们就已经被简单修过，他只是做些完善，所以倒也不费事。剪好后，他还是一支一支拿起来放到花瓶里全部摆好，再整体检查后微微调整，才把花瓶放回原位。
“你怎么这么贤惠呢？”程静言掰下一块面包递到他嘴边，欣赏地目光看着花瓶，“花弄的不错！来，奖励你一口面包吃！”
“别吃这个了，咱俩等下出去吃饭。”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张嘴任她喂自己，然后站起来边收拾着桌面，边笑着看着她道，“我不贤惠怎么行，若是日后娶个媳妇连花都不会摆，饭也不会做，难道要让我们俩天天吃面包么？”
“烦人！”抬手不轻不重打了他后背一掌，顺便还附赠个白眼，“吃面包怎么了，能吃饱不就行了！”
“面包这种洋玩意儿，能有咱的豆浆油条好吃？”去厨房洗了洗手回来，然后拿起收拾成一包的垃圾，另一手拉着程静言，“走吧，带你去一家很正宗的中式早点铺！”
吃完一顿丰盛的早餐，随着刚结完帐的颜青河走出店铺，程静言很没形象的打了个饱嗝，捂着鼓鼓的肚子提议：“吃太多了，我们随处去走走吧……”
颜青河笑着调侃她：“你要真喜欢，我可以天天陪你来吃，何必一顿把自己撑个好歹呢……”说完在对方准备使用武力之前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臂弯中道：“就算你不提议，我也是打算带你四处转转的。这秋高气爽的，正是散步良时啊！”
已是深秋，马上便是冬至，虽是没有真的到冬天，但天气也还是稍稍转凉，单薄的夏衣毕竟还是无法抵御这已然带了寒气的凉风，所以走在路上的人们多数也都换了稍厚外套裹在单衣外面。
不知是不是巧合，两个人今天都穿了件薄的长风衣外套，颜色也略略相近。程静言又很配合地挎着他，他们并肩而行。从远处看真是很美好的搭配。
与他散步在这晌午时间的石板路街道，行人不多，街上便有着一些宁静安逸。这一刻她心里有了淡淡的满足感，和身边人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希望战争快些结束，好让生活每天都是这样平静。
忽然想到今天是周末，按理说，身边的人本不应该出现的啊！
想到这便问出来道：“你不是说这周末有演出的么，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原本定下说，戏院这些天要连着演几场……”说着他突然叹了叹气，眉毛也皱了起来，“不过老板生病，取消了。”
“生病了？！严重么？”
颜青河又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高烧不退，情绪极差，平日里总闷在屋里不出来，也不许别人进。”
“那查出是什么病因了么？”
“说是风寒，不过我想是心病……”想起前几日戏院一直疯传的那次争吵，他说道，“也许问问你们那个端木姑娘能多少了解一些吧……”
“端木？！”程静言这次不只是惊讶于这个名字与叶墨棠病因有联系，而是……
“静言？！”前方四人听到呼唤一起转过身，正是端木惜雨，千沐霜，秦琭瑶和蓝若忻，看到程静言两人，先是惊讶，然后马上转为了了解的神情，“你……你们怎么在这儿？”
两人互看了看，还是由颜青河先开了口答道：“来散步。”
端木惜雨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感觉这个未见过几面，应该是脾气很好的男人今天对自己似乎有点不善，即使回答她时仍是面带笑容的……
“那你们呢？”程静言突然觉得身边的人语气有些生硬，另四人也似乎感觉到了，不想两方尴尬，所以就赶紧接下话头。
蓝若忻答道：“我们随意转转，休息日来买些东西……”
“静言。”颜青河突然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人若有深意的说，“你说我们等下去买些什么拿回去，她这几日病得这么重，什么也吃不下的很让人担心……”
“谁生病了？”端木惜雨问道
“我们老板叶墨棠啊！”颜青河一副疑惑的表情反问她，“难道端木小姐不知道么？”
端木惜雨刚想回问，她为什么会知道。
但作为医生的蓝若忻出于职业习惯，比她要反应快：“墨棠生病了？什么原因？有几天了？”
“去看看她吧！”千沐霜欲跳过这无意义的讨论，打住程静言将要出口的话，说出了大家心里都认同的结果。

探望

几个人便结伴同行，按照蓝若忻的建议买了些营养品，又随意挑了几样清口的小吃也一并买了下来给叶墨棠带过去。
“怎么还在戏院住着？为什么不回家去？”颜青河带路到戏院门口，千沐霜看着这进进出出的人心里很不爽，她本就对这种嘈杂的环境非常反感，想到叶墨棠生病了还在这待着，这让她脸更冷了下来，简直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秦琭瑶看了看周末里门庭若市的丹梦亭，若有所思后，答道：“家里一个人冷冷清清的，难免会胡思乱想些什么，况且生病的时候连个照应的人也没有……”
同是自己一个人住的程静言理解了她的话。
心思细腻的颜青河适时地去拉她的手，轻轻用力地握了握给她暗示，看到对方回以释然一笑，便转头招呼几人，拉着程静言先头走了进去。
几人上楼时正碰上去给叶墨棠送药的阿荣，便想着由他打头，颜青河跟他简单解释了几句，阿荣点头应了，刚要带路，眼神一扫看到了端木惜雨，突然犹豫了起来：“颜老板，您也知道老板她现在的情况，是谁也不想见，要不……”
“阿荣，没事的，你尽管去便是，她若是拒了门，我再同她说！”颜青河明白他的担心，便给了他个定心丸。
阿荣想了想，老板这么每天自个儿闷在屋里总不见人也着实是不妥，大夫也说她这是心病更多，是心里有结才一直反反复复不大好。虽是极不情愿，也还是同意了。
走到门口，他们让阿荣打头先进去跟叶墨棠说明，也顺便了解了里面的情况，出来之后再看看他们合不合适进去。
敲开门走进去，叶墨棠正倚在床头，看着窗外发呆，见他进来便直了直身体，伸手接过递来的药碗，头一次没等他说些什么，就自顾自端起碗喝药，之后也没将空药碗交给他。
他看着一直不给他正脸的人，想着这反常的表现是因着什么……
突然，叶墨棠“噔”的一下将碗墩在床头柜上，听到这一声闷响，阿荣吓了一跳，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狠狠地颤了一颤，抬头不解地看过去，但留给他的依旧是个侧脸……
心一横，便了开口，
“老板，那个……外面他们……”犹犹豫豫之中，话还未说完，一道凛冽的眼神瞥过来，他便生生将后面的话咽回肚里。他觉得她一定是已经知道外面的情况了。
果不其然，叶墨棠看着前方的窗户，像是要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人们一样，淡淡道：“把碗放这儿，就和他们说，我已经睡了，不方便见人……”说完，放下背后垫着的枕头，头扭向里侧躺下来。
众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都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在外面，等了有一阵，阿荣才从屋里出来，而方才手中的药碗却没了。
“你们改天再来吧，老板睡了，连药都没喝！”关好门，转身边说边甩了甩空着的双手验证着自己刚才的话。
“那我们就在外面等她睡醒再进去好了，正好今天也都没事，你们说呢？”端木惜雨说完，看向身后四个队员，成功征得了几人同意。转头又对阿荣道，“你们老板总不能睡一天吧……”
“惜雨……你怎么了？”蓝若忻感觉她刚才的语气很奇怪，拉她走到一边小声说着，“为什么生气了呢？墨棠生病了，贪睡或是发脾气都是很正常的，就算今天她是故意不想见我们，也得理解啊她啊……”
“什么怎么了，我没怎么！”对方却不配合，像是故意大声地让所有人都听到，“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有人非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我可没有！”
看到端木惜雨极其反常的表现，大家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是另有隐情，从目前表面上来看，主要原因是在端木惜雨这里。所以程静言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颜青河说话的语气，和刚才的阿荣时不时看向端木的眼神都带了那么些不友好，不过她倒不相信这件事会真有什么谁对谁错之分……
阿荣心疼自家老板，不忿地说道：“端木小姐，您不关心老板没有关系，但请您别这样说她，就是那天您走了以后，老板她整个人都变得很伤心，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端木，怎么回事啊？”
端木惜雨面对众人的质问，沉默不语，抱着手倚在栏杆处。
“不是队长的错，你们别瞎猜……”屋子紧闭的门突然打开，叶墨棠走出来靠在门边，惨白的面容尽显病态和憔悴。她看着端木惜雨的位置，声音因为生病而变得很轻，但并没有影响这句话的力道，语气不慌不忙而坚定，“队长……我们两个好好谈谈吧！”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端木惜雨与她擦身而过快步进了屋，随后她也进了屋，房门重新紧紧关闭。
令众人奇怪的是，两人进屋有一阵子，屋里都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而屋子的窗户是特制密闭紧封，除非从里面打开，否则外面是既开不开，也透不出屋内任何光亮。
三十分钟后，房门重新打开，端木惜雨先从里面走出来，随后叶墨棠也跟着出来站在门边，两人都双眼通红像哭了很久，只不过端木惜雨似是带着不小的怒气，面色凝重的吓人，直接走过去站在众人身后头扭向一边，默不作声。见此状，大家都看向门边的人，无声的询问。
叶墨棠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着他们，然后走到众人跟前，微微颌首。
“今天是墨棠失了礼数，没能好好招待大家……”叶墨棠说完，将阿荣招过去低声交代了几句后，带着歉意又笑着对众人道：“若是诸位没什么事，我便让阿荣送各位回去。改日等墨棠好全，定会亲自去补偿今日的失礼。”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便是叶墨棠不愿留几人再多些时候，众人便也就识趣，简单的慰问了几句，蓝若忻又专业地嘱咐些注意事项，叶墨棠都一一微笑着应了，随后跟着几人一直到楼梯口，才在大家的劝说下没再走出来，只目送着阿荣带几人离开。
如果当时他们再细心一些，或是肯在往楼上看一眼，都会看到她的不舍和她在他们身后强忍住自己不哭出声音的样子。

谈心

之后她们再没去看过叶墨棠，因为端木惜雨带回的消息，和做出的决定，实在是让她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叶墨棠也一样，即使早就已经病愈，却也没有履行当日的承诺。因为她还是让阿成交上了那份文件，终是踏出了第一步
叶墨棠病好后，军部真的又开始指派她们小队去执行任务，而且这次的任务与之前的大相径庭。任务前的某一天晚上，端木惜雨通过暗号将那个人叫了出来。
两人坐在公园里空旷的草坪上，双手支撑着上身，仰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冬天的夜空，星星都是那么明亮。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对么！”端木惜雨先打破了沉默。
对方没有说话，仍然沉默。
端木惜雨便又道：“她可以想象，在我们的世界里，即使是夜空也还是有点点星光，即使是黑暗也还有丝丝光明，那是因为她也经历过，可我却无法想象她的世界……”
“那是因为你没有体会过她的世界……”他接道，“……我也没有”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过往，或悲或喜，或曲折或平淡。一段段经历在心底慢慢煎熬，熬着熬着就会熬成了沉甸甸的回忆。
“其实你知道么，我曾经也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独自黯然神伤……”不知怎的，端木惜雨竟然说起了那个尘封很久的回忆，“我试图挽留，甚至傻到以死相逼，但最后还是没办法……”
冰封的回忆不会永远沉寂在心底，也许在某一个能触动心底的瞬间，冰面碎裂，它会不听话的跑出来，再一次满满地占据你已经平静了很久的心。
她看着自己的手，想到那日的站台，黑色的铁皮车轧在烈日下烤得滚烫的铁轨上，发出轰隆隆地声响。在人来人往中像被隔绝，她就那么任性地紧紧握着，不管不顾，即使衣袖褶皱，即使指尖泛白，却依旧拉不住那决绝的身影，眼睁睁地看着灰蓝色衣袖从手中挣脱，身影渐渐远走，不曾回头。
从此，再见既是陌路人。她曾经这样对自己发誓。
可时隔多年，经历了世事的她，早已经不再是那时年少轻狂，若是真还能再见上一面，早已将怨恨抛之脑后的她，或许会面不改色的淡淡道出一句问候便转身离去，不再求轰轰烈烈，就只是希望一切安好便足矣……
虽然故事相差甚远，但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也让她没办法不回忆起当年。
端木惜雨叹了叹：“所以，我能理解……”可她能理解什么呢，爱却不能在一起和因为不爱而分开，不过是自欺欺人，谁又能理解谁？
可叹，可笑，可悲……
看着眼前这个总是那样干练的女人陷入回忆的时候，却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他有些吃惊：“看得出，你的故事也一定很曲折……”
“根本不是什么曲折故事，只不过是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