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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安口女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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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海棠花开得满园子里一片粉白清香。月光皎洁的深夜里,园里园外的人都在睡梦中,图兰格和祁玉两个人来到海棠林里,地上多年的落叶积累在一起,厚厚的,像软软的毯子,两个人躺在上面透过海棠树的枝叶,看着天上的牛郎织女星,仿佛人在天上,人在梦里,天上人间,人间天堂。图兰格只穿一个红缎布兜兜,下襟刚好半遮半掩,在月光下朦朦胧胧;祁玉信手捧来一捧花瓣,清香的花瓣在他的指间轻轻地滑落,一片一片地落在兰格充满弹性的小腹上,覆盖着那神密的地域,一片片花瓣聚拢在一起,像一簇簇开在枝头上的海棠花蕾,中间的一片花瓣被正在一滳滳渗出的汁液浸透着,像是晨雾里的花芯潮湿而甜美……祁玉俯下身来,闭上眼睛,热烈地亲吻着海棠花芯的幽香……
女人男人,人生几何?
星转斗移,时光飞逝,孩子们都一天天长成了大人了。公元1933年,图兰格已经五十六岁,这时候她已经儿孙满堂。按希虬走时算刚好是二十年,三十六岁到五十六岁,刚好是二十年,多么艰辛的二十年,多么天翻地覆的二十年。
这二十年是图兰格人生含金量较高的二十年,可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才知道。五十六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已经走过人生最美好的季节,应当说,女人的一生,是花开花落的过程,赶不上花期,就没法享受花的美丽和众人的赞誉。
图兰格,从小有较好的家教,进入赫家后,赫家的家风和赫老太太的为人,对她人格上的影响,还有赫家园子在黄安口的名声信誉,和她中年丧夫这一特殊的经历,都沥练着图兰格的能力和人品,如今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当一个女人五十六岁的时候,所有的美丽爱情,所有的风花雪月对她来说都已经是昨夜黄花,她认为亲情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孩子是最至高无上的骨肉血脉,至于其它的不过是人生一道绚烂的景色而已。
都说是,什么媳妇什么婆,这时候的图兰格比起赫家老太太,各方面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周围人眼里,她比赫老太太更厉害。原因是她比赫老太太有文化,念过诗经,从理论上了解孔孟之道。情感更丰富一些,思想更敏锐一些,主意更多一些,更隐蔽一些,比赫老太太更斯文一些。碰上场面上的人,她也会像老太太一样问:“你在旗的吗?我们赫家是正白旗。”她很骄傲地告诉人家,她婆家是赫舍里氏家族,娘家是喜塔腊氏。
她也有很重的传承思想,她认为:一个女人,当她死了的时候,有孩子在就相当于她的生命还活着。她想一定像老太太那样,好好将赫家血脉传下去,家风,家教、家规,都要传给后人。当然,人是最重要的财富,没有人怎么行呢。所以她早早地给大儿二儿子三儿子结了婚,让他们早日成家生子。她筹划在小镇上用原来三个店赚来的钱拿出一部份,又开一个中药店,也收购草药。店里有坐堂的郎中,是兰格从老城那面请来的,药店的生意很红火,效益也不错。她让小三韵专带着希鲁的孩子韵良还有乌拉的孩子康志东都跟着学郎中,她想培养几个自己家的孩子,得有自己家的人掌握医术才行,这样才能发展下去。
图兰格鼓励园子里的孩子们出去到盛京读书,谁去读书她就用药店赚来的钱给他们做学费发奖金。她小时候就听父亲说盛京那里有洋学堂,后来卢球球就是在那里学西医和西药。她想在适当的时候办一个西药店,听说西药治病比中药来得要快。黄安口地区这么大人这么多,一定会赚钱的。图兰格的一系列想法和做法和她大胆的举动和创新精神引起了园子里家人的拥护,当然也有的人一时还不能接受。园子外的人也纷纷来到兰格的屋子里来打听,求助她也给自己家的孩子引一条路。
赫家从前也有出外念书的,老老太爷的八儿子就是在盛京念过三年书,后来成为兴京府上的书吏。从前,赫家园子内外的人都感觉孩子去外念书求学是很遥远的事情,可今天则不是,就是图兰格就可以引导这条路。图兰格给她们出主意想点子,一时间,黄安口有几个孩子从黄安口小学堂转入盛京去求学。图兰格在黄安口也出了名,赫家园子的六少奶奶成了公众人物。
大家都说:“图兰格,不愧是有眼光的女人。”
图兰格尝到了学习先进文化技术和培养人才的好处,她求球球在盛京批了些西药在小镇上中药店里代销。
图兰格为大家做了一些好事,老太太感觉很光彩,认为赫家出了这样的媳妇是祖上积的德,同时,她也认为是自己带出来的,甚至比自己还要有胆量有魄力有头脑,她感觉这些年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把赫家交给她也就死也瞑目了。
张嫂走后,兰格让人给她在老垃子找来了一位李嫂来园子里顶张嫂那个位子,做下房里的活计。这李嫂也是一个很干练的女人,西下屋子里的活儿一律不用图兰格。那一年冬天,冬月刚进,家里的防冬准备就都搞齐全了,多是兰格指示,李嫂和祁玉具体做的。窗户纸都是新换的毛头纸,窗户缝儿都给溜严了。老太太坐在炕上只是说:“好,好,针鼻儿大的孔进斗大的风!不糊严了,冬天进风,冻死老的行,可不能冻坏小的。”一家人棉衣早都做好了,头一场雪就都换上了。
山里冬天是没有什么农活的,就是个小四一天天在黄安口大坡上像个穿山的豹子,他从小喜欢打猎,喜欢在黄安口上转,夏天在富尔江里打鱼,从北面的峭壁上他能从容地从江面上来再从山崖上下去。
图兰格,盘腿坐在西屋北炕沿边上,面冲着门,屁股底下垫了一个蓝花蜡染的小棉垫,眼前小炕桌上放了一个小火盆。火盆沿上煨了一壶热茶,她端坐在那里,眼睛仍然有神,一个大发髫盘在脑后,额头梳得光光的没有一丝乱发,发髫上罩了一个黑色的大网包,很饱满的样子,说起话来还是很温和很有分寸什么事情都会拿捏的很恰到好处,看上去真有一种成熟的满家贵族女人的气质。
这时候的赵茑茑在溜着她,想在分小份子时能多给她一点。总是来讨好图兰格,经常来给送点什么稀罕的东西,像是山菜啊,蘑菇啊,还会说:“哟,你到底是成了赫家的掌门人,我早就看你行,年轻时就像咱们老太太呢。啧啧,你看你这头发,怎么这么黑啊这么密啊这么顺啊,你看我这点死毛,都快露头皮了。”赵茑茑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捋捋兰格的头发再摸摸自己的头发。
“我也有白发,你没看见啊?”图兰格也用手指从额头向后一捊说。
“那也比我这没毛强啊。”赵茑茑说。
“贵人不顶重发么,还是你有福气,你看大哥一天天围你转。”图兰格说着淡淡地笑。
“你大哥啊,那是个死木头,就一根肠子一根筯,我不喜欢整天围着老婆转的男人。”赵茑茑说。
“希虬倒是不转,可是人没了啊”
一说这,赵茑茑倒是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图兰格却劝起了大嫂,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他孙子都有了,我给他传宗接代了,也对得起他了,想归想,都没必要那么伤心了。”
 
 
赵茑茑当面是这么说,她背地里却和赵玉蝶说要是希斡有一天死了或是残疾了,她一会儿也不在赫家园子呆,烧完百日就走。这句话让老太太知道了,是老七媳妇康妮妮和赵茑茑吵翻了时告诉赫老太太的,老太太骂她好几天,说希斡是做了哪辈子孽,搪上你这么个丧门星。 
就是在老六希虬出事后五年的春天里,希斡赶车在哑巴岭下岭时,一个马毛了,希斡从车辕上掉了下来,亏得大老白回头叼住了希斡的大布腰带,一边挫着飞快下跑的车,一边把希斡举在空中向岭下跑去。到了山下,希斡跪在地上给大老白磕了好几个响头,还说:“大老白啊,我这一辈子拿你当恩人待你。” 
赵茑茑听了吓得快要尿裤子了,可第二天,老太太还在眼前呢她就对希斡说:“这要是真的出了事,你额娘就完了,十个孩子死了俩个,她还活不活啊?”老太太气得在炕沿上直磕烟袋……。希斡说:“闭上你的臭嘴,不会说话你就学驴叫唤行不?” 
老太太不说赵茑茑的不对,她说希斡:“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学驴叫唤,人就是人,不能和牲口往一起说,你阿玛从小怎么教育你的,山雀下蛋家雀抱,有娘养没娘教!” 
赵茑茑只是看着老太太也没说出啥,脸讪讪的。 
康妮妮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她敢把赵茑茑打翻在地,园子里的人谁敢欺负她,那可是没个好果子吃。一次她带两个小点的孩子回冬古河娘家住了一些日子,老七希鲁在家把一个大点的孩子送到老太太屋子里,让她跟小哥哥们玩,自己就出去耍了。谁知道他和一个小镇上号称小白宝的女人混上了,希鲁从家里牵出一匹马,每天去小镇上接小白宝去黄安口大坡上玩,有时候去老城也去过瓦尔喀什。老太太知道了就骂老七:“赫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货,你说你像谁,你们赫家坟门前也没种花啊,怎么出你这么个花种?,这要是你阿玛还活着,准会打残你不可。” 
希鲁犯下的事全黄安口几乎都知道了,因为他太张扬了,老太太说他:“你啊,好歹都不知道,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啊?” 
康妮妮回来后,发现家里的东西有变化,还见小白宝的一个玉鐲子落在炕上柜底下,康妮妮拿来质问老太太:“你老太太养活的好儿子,都是些什么东西?都以为这园子里干干净净的,都干些什么事,鬼才知道,男人通奸,女的养汉,出来像个人,夜晚都是鬼……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狗戴帽子装人呢,什么门风!”老太太心里知道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面对无赖嚎疯的康妮妮没有开口,只是叭哒叭哒地抽烟。 
这时候,园子里的人听见声音都过来了站在门口,赵茑茑赵婉婷赵玉蝶佟秋桐图加亚李玉凤一个不少地站在那里,都来看是怎么回事,康妮妮越骂越来劲儿,觉得自己敢和老太太挑战,自以为是英雄,园子里哪有人敢啊。老太太脸上像打了巴掌一样火辣辣的,只是一口一口地抽烟不说话。图兰格知道她在说谁,祁玉站到外面去了。 
康妮妮指着希鲁骂:“你个骚玩意儿,骚根儿!”说着把镯子叭地摔在地上,那鐲子粉碎。 
这下子可惹怒了老太太,说:“老七媳妇儿,你这话就过了,因为老七错了,我这做额娘的没有脸儿,我没放声,他应当挨骂,骂我我也得听,你说是不是?谁让我养活那忤逆的儿子,可你不能骂他的根儿,他的根儿怎么骚了,你听谁说的?他的根儿骚?他的根儿可是正白旗,你们老康家是什么旗?你家根儿正了?你们冬古河老柏家的那个丫头还有那小子,那是谁的孩子,那不是借你老子的种么?那孩子的脸儿和你们姐弟几乎是一个模子扒下来的,别说谁家的根儿好不好,错了的事就说错了的事!你是赫家的媳妇,老七的根儿是谁的根儿啊,不能有屎有尿就往祖宗头上扣,你说是不是?老赫家祖宗怎么惹乎你了?你要是再说这个‘根儿’就别认这个根儿,也不用你过年给上香磕头的……” 
康妮妮不作声了,一时间屋子里没有了声音。 
这时候希鲁来了劲儿了,骂康妮妮:“你给我滾!回你的冬古河去,不想过了就让出位子来,给好人倒地方!” 
老太太说:“老七,你越说越不在行,就是没个正经调儿,有能耐回家去教育老婆,别在给我这丢人!,你额娘脸都丢尽了。” 
康妮妮一边儿哭着说:“我不过了,我不过了!”一边儿跑着回家了。 





第十一章

在赫家园子新老主人交替的过程中,园子里园子外都在关注赫家的变化,虽然有的时候有些不愉快,但从赫家园子经济的发展来说是大家共同的利益。事情闹过了还是一家人,日子还得过下去,赵玉蝶对康妮妮笑着说:“他七婶,你没走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康妮妮说:“往哪走啊,炕头走到炕梢吧,孩子一大堆,哪里有人要我呢?”
大家说笑着,过去的事就当是个笑话而已。可是赫老太太给老七希鲁下了死令,再和小白宝往来,就罚一年的红利。
七个媳妇儿,赵茑茑、赵婉婷、赵玉蝶、图加亚、佟秋桐、康妮妮、李玉凤都常来屋子里看老太太,她们也不年轻了,有的都当了奶奶了。正像老太太说的那样,八个人都各有长处,各有短处。在老太太长期的家庭权力和思想意识压制下心理上也各有不同,看这会儿老太太老了,都纷纷想伸开腰,想从小媳妇变成老媳妇,有一天从老媳妇变成女主人,至少是一个在赫园里不受压制的人。
要过中秋节了,那一天,赫老太太一早上摔了一跤,回来躺下就再没起炕,静静在躺在炕上,图兰格从没见过老太太这么安静地躺过,她一辈子总是在操劳,管管这管管那。今天不同了,眼睛里没有精神,但自己用手把头发还是照常抿得光光的,说她也不饿也不渴,一连躺了五天,滴水不进。
图兰格说:“找小镇上的郎中来看看吧?”老太太说:“身上哪儿也不痛,不用找郎中。可能是要走了吧。”图兰格说:“怎么会呢,你还没见你老孙子们娶上媳妇呢。”
老太太说“怕是看不见了。”
老太太一辈子一口药不吃,从没有过什么大病,小病一挺就过去。图兰格又说是不是找来叔伯和婶子大娘们,老太太说想安静地走,说完,她就一点声音也没有,继续闭上两眼,只有轻轻的呼吸。
第六天她突然不睡了,头脑很清醒,说做梦了,在黄安口大坡上看见老老太太和大姑姐赫乞兰芝还有老太爷,在一片梨花林里往山里走。这让图兰格很害怕,‘梨’不就是‘离’么。
老太太说话一句比一句声音小,艰难地伸出手,从怀里掏出那把钥匙交给了兰格,让兰格把万字炕柜子左边柜隔里的匣子拿出来放到西屋子兰格的柜子里锁好,图兰格照办了。
老太太说:“给我穿上衣服吧!”
兰格从北坑的柜子里找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装老衣服,上衣里外共五件,内衣棉衣外罩棉袍,下身三件,内裤棉裤和外罩。最外面是一个大红的斗篷,祁玉和兰格一一都给穿上了,整理妥当,洗了脸,用一个新毛巾给一点一点地擦干净,重新梳理了头发,将全部头发用红丝绳扎起来,在头顶上盘了一个髻。穿上乌拉给做的深蓝礼服呢面的鞋,左右脚背上各一朵莲花,两脚底上各一个梯子,花绣的非常精致,梯子是云梯,都说穿上它可以上天堂。
可能是折腾得累了,老太太呼吸渐弱,两个人把老太太用褥子抬到地上木排子上安顿好,老太太一口气一口气地倒气,图兰格一到身边气又足了。过了一会儿,老太太醒了,说有尿,两个人把老太太扶着下了地,在北灶坑蹲下尿了一泡尿又在两人搀扶下回到排子上,这让图兰格感觉老太太生命还不到想像的终结处,像是有什么挂心的事,图兰格说很快去接乌拉和索罗了,让老太太等一等,等她们来了有什么话可以说一说。这时候老太太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句谁也想不到的话:“哎,我还不如当初把祁玉过继来,让你们在一块,祁玉也帮帮兰格,你两也有个照顾,何必让兰格受这么多的苦,人啊,有时候就是到死了才明白,为什么要那样想不开?”兰格哭了,说:“额娘,我这不挺好的么。”
老太太不说话了,只是在长出气,短吸气,后来,只听一口气“扑”地一下子出来,下巴一动,头歪了过去。
老太太真的走了,那天是八月十四中午,再过十天就是老太太八十二岁的生日。老太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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