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口女人-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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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拓又张罗找车把货物从货场运了回来，货栈里陈列摆放了一些，库房里堆得整整齐齐的，这个韵拓干什么像什么。　
赫家货栈正式开业了，那一天寇震吉带了几个商会上的同行，还有紫阳的朋友们一起搞了一个开业大吉。鞭炮齐呜，鲜花朵朵，紫阳脸上都是笑。寇会长主持的会，一个商会的人致了辞，韵良还讲了话。　
会结束后，韵良让紫阳给找一个机电工程师，还是寇会长给找来一个叫罗**的工匠。一个很专研的人，快三十岁了还没成家，只知道钻研技术，工厂机电设备方面他有一手。　
韵良他们返回黄安口那天这个罗**也跟来了，讲好的，聘用三年。厂里让赫希里家小儿子韵朗去盛京学习机电设备维护和修理。　
罗**来到丝房子，吃住在厂里，韵良给他一间单独的屋子，让他自己住在里面。每天他都在车间里转，一台一台机器地看是不是运行正常，钱满囤有时间也跟着看，看罗**一打开机器后面的壁龛盒，就见里面各种颜色的细线密密麻麻的在里面整齐地排列着，看不清哪一根是哪一根，钱有囤嘴里说：“这个太难懂了。”但心里想，要是学会了这个，在厂里就更有本事了，那样韵良厂长会重视自己的。　
罗**说有一个电机坏了，就拆下来，钱有囤给搬到丝织车间后面的一间很少有人来的电工房子里修理，这是罗**的工作间，这里有全厂电气控制盘，所有的电气总闸门都在这里间屋子里，外间屋子就是一个工作台。上面摆放一些电气件，钱有囤想，要是有一天能上这里来干活可就有好饭吃了。　
罗**拆下电机的两端盖，抽出里面的转子，钱有囤一边看，一边给打下手，他讨好罗玉蜂，把自己舍不得抽的三五牌香烟抽出一根给罗**，说：“你先尝尝这个咋样？”　
罗**抽了一下说：“这烟时间不短了，味儿都跑了。”　
“我这一阵子不想烟，没怎么抽。”钱有囤说。其实钱有囤是自己没舍得抽，另一个衣兜里是一盒几分钱的白条烟，这一盒三五牌的是见了朋友或是体面的人给人上一根显得有面子。韵良知道他这一秘密，说：“钱有囤，你可别总把钱装在囤子里，捂得长了毛，还得拿出来晒呢。”　
“你可别逗你哥了，家里人多，得仔细就仔细点，一家老小等我吃饭呢。”　
钱有囤看着罗**拆开电机，露出金黄的铜线，就说：“这玩意儿值钱呢啊，铜可是不少钱一斤呢。”罗**让他帮助拆这些线，他给罗**当小工。一边干活一边儿说：“这小电棍子真鬼道，一给电就转，一转就能拉机器转，我们那会儿的设备没电棍子，都是用手摇。”罗**说：“啥时候了还用手摇，明儿你来用手摇这一大屋子机器，一会儿摇这个机器，一会摇那个机器，来回跑。”　
“那不把我累抽裆了，再说谁能摇动那大的钢铁造的机器。”钱有囤自嘲地说。　
“你说这电辊子为什么能转呢？你给我答上来这个题儿，我就收你做我的徒弟，教你些绝活儿，让你一辈子有吃有喝。”　
“那感情是好了，通电了呗”钱有囤说。　
“灯泡通电了怎么不转？”罗**又问。　
“灯泡也那不是转的玩意儿，我不知道呢，罗师付你可别难为我了，我说不上来。”　
这时候韵良来了，让钱有囤把凉干了的蚕丝都收起来。　





第四十章



山本归一想收购富丽蚕丝韵贵没应，想入股分韵贵也不答应。他得知富丽蚕丝第二次走浑江水路去安东码头的消息，他把这一信息报告特高科，特高科下令警备队在韭菜园子到弯弯川这一河段上袭击赫家的船队。因为到了浑江，江面宽了就不好控制了。
为了能弄到准确的信息，山本归一花钱找了钱有满做眼钱。知道了端午节过后三天会有船队再去珲春。
那三天，日本警备队天天在这一河段上的埋伏，三道河子到老漫子正好是一个急弯儿，弯点上那一村庄叫姚家堡子，那几天警备队就埋伏在这里。
赫家船队那一天说来也是奇了，竟然没有出水。这是祁玉的主意。
他头一天一早上起来就跟图兰格说：“现在日本人盯咱的蚕丝眼睛都红了，这第二次不像第一次，这日本人耳朵眼睛都用着呢，不能就这么大意地下水，万一有个散失就后悔来不及了。”图兰格说：“告诉韵贵和韵良，找大升他们保驾一下才好。”大升指派小狸子和小火狐天在在樱花谷对面卖浑江鲤鱼，两个人吆喝着：“又肥又大的浑江鲤鱼啊，味道鲜美，口感滑嫩，价格便宜，快来买啊！”
端午节前一天，就扬出了风，说船队五月初六起航下水，
警备队得到命令，在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小狸子小火狐刚来到卖鱼的地儿上，就见警备队里出来一队日本鬼子，赶紧扔下鱼筐，到一个房子后面拉出马，上了马，飞一样，抢先一步出小镇，奔向老漫子，通知埋伏在那儿的大升二升和三十几个兄弟们。
警备队的日本鬼子按计划埋伏在姚家堡子，三步一个人五步一个人，等在河边一片草塘里等赫家船队的出现。大升二升带三十个人围成一个口袋，把鬼子们装在口袋里，让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警备队的小队长，一次次看表，用望远镜一个劲地往河面上看，就是不见河面上有船队的影子，这时，他感觉事情不对了，可能是假情报，他警惕地站起来，想收拢队伍，集中起来这样安全些。
这时候，大升二升的口袋已经从后面收拢过来，大升一声枪响，双方接火，小鬼子慌忙逃窜。
河里，草塘上都见鬼子的尸体，警备队长带着十几个鬼子逃掉了。
警备队没想到在这里遭受这大的创伤，死了二十多个人。抓来钱有满，严刑拷打，说他是不是假情报。钱有满说：“我在厂里确实听赫韵良和赫韵贵说五月初六早上寅时从韭菜园子起航。”
钱有满让日本人差点扔狗圈里。
山本让山口俊子陪同来到赫家园子，找到山本百合问她：“你有没有找到占家的下落，那个山中虎林中豹是不是常来这里？听人说，这院子里的人家就是占家。”
“不是，那是表舅妈一家”
“表舅呢？”
“死了。”
“怎么死的？”
“上山打猎让狼咬伤的死的。”
山本只看了银蛋一眼，他不喜欢这个中国人和日本人生下的小崽子，他认为这是日本大和民族的耻辱，是家族对天皇的背叛。
这时候，俊子怀了孩子，山本并不高兴。他一心要搞到赫家的蚕丝，找到山中虎林中豹。
两兄妹之间的关系紧张了，两个民族的茅盾在兄妹两个人之间激发了。
有一天，山本请韵志到樱花谷喝茶，韵志来了。山本说：“在中国，我俩是妹夫大舅哥，其实我们早就是知心朋友，我本想帮助一下赫家，收购富丽蚕丝，或是买一半的股分，你二哥说什么也不同意。”
韵志看着山本，这一时，他也感觉山本不单单是个日本商人，仿佛他脸上罩着一层面纱，有一种很微妙的东西让韵志感觉，小镇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和这个樱花谷和这个山本归一，儿子银蛋的日本娘舅有关系。他感觉是这个山本归一控制着警备队，控制着自己所在的警署。
韵志还是不动声色，坐在那儿喝茶。
山本一会儿聊中国的茶，一会儿中国的字，一会儿聊两国的共荣计划，韵志真的没那多的文化，这时候，他感觉和山本聊天挺累的。
山本又聊到图兰格，赞美这位伟大的中国母亲，能接纳自己的妹妹做赫家的媳妇：“这是我们山本家族的殊荣……。”
韵志说：“我母亲就是这样，能帮的就帮，能管的就管，园子里有来投奔的她绝对不会往处推。”
“我看你家东院里的人就不是本家呢？”山本归一说。
“那是我远家舅舅死了，只有两房舅妈，我母亲也给留在园子里照应。”
“是占家？”山本赶紧追问。
“就是。”说完了韵志就知道自己是说走嘴了。
第二天警备队来到赫家园子里，进了占家就砸了家当，夏玉桂没怕他们，鬼子问她姓什么，她说姓夏。这是时候，百合过来了，和鬼子们说了些日本话，日本人说：“有人举报说这是占浑江的家，是警署上的赫韵志说的。”百合说：“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这家真的不是，占家早就走了，不在这住了，你们再调查一下。”
日本人知道百合是情报机关的，只有离开。他们一走，图兰格让人把占家搬到园子后面韵良家院子里的西下房子里了，康妮妮说：“就住这儿，他们再来，我不让他们进大门，再说从这儿可以出北大门，上山，看他们上哪儿找去。”
这件事激怒了日本警备队，要韵志交出占家的人。
韵志回到家里遭受图兰格的一顿臭骂：“赫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满奸，你怎么能和日本人说实话，你连百合都不如，百合还知道护着……”
　
　
韵志有嘴说不清，只说：“额娘，我也有难处，但我不是满奸，真的不是，相信你老儿子吧。”　
“那他们怎么知道的？”图兰格说。　
“是我一时说走了嘴。”　
“你走吧，离开这园子，爱上哪儿上哪儿，这园子不要你了。”图兰格气得嘴唇都打哆嗦。　
百合难心地看着图兰格和韵志，把儿子抱在怀里流下眼泪。　
图兰格说：“百合，你不用难过，让他走，他没脸面对赫家祖宗面对黄安口。”　
“那我也和他一起走吧。”山本在百合说。　
“不行，银蛋还小，外面不安全。再说你和他不同，他是中国人，不知道护家。”图兰格挽留百合。　
韵志好几天不上警署上班，晚上也不回家。　
真的走了。　
祁玉背着图兰格骑着马到处给找，打听韵志的下落，只要是，韵志不是想不开，跑到哪儿，一个老爷们都没事。　
其实图兰格心里也放不下，但她嘴里硬着说：“让他走，他若是条汉子，会像个人一样回来，不是条汉子就像条狗一样死在外面，算我没养他！”　
天天晚上图兰格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平入睡，祁玉又是给掐头又是打背，折腾到下半夜才睡去。　
图兰格还是哭醒了，祁玉劝她也劝不好，祁玉说：“心里不好受也得控制点，上火得了病不是小事，再说不会有什么事的。”图兰格大哭了起来，拍打着祁玉说：“死孩子，就是个犟，我让他走他就走，要是有点啥事我就不活了。”　
祁玉说：“没事啊，会回来的。”　
克晴匆匆忙忙地来到丝织车间的后院，找到在那里正在和钱有囤讲电辊子的罗**，说：“罗师付，你快去给看看那缫丝机怎么不加热了呢，看看是哪儿坏了，干不上活呢。”　
罗**听了克晴的介绍，说可能是加热的电炉丝坏了，也可能是哪儿有短路的地方保险丝断了。就转身要向外走，钱有囤也跟了出来，罗**回转身锁上门跟克晴经过一条小路来到前院子缫丝车间。这时克晴看这个罗**人长得挺不错的，身材高挑，干净利落。　
罗**一边看设备一边和克晴说话。　
克晴不觉得陌生，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刚好韵良走过来，一看就感觉到一种很般配的感觉，心想，这克晴总说她是独身主义，其实这谁都知道，是女孩子没碰上合心的人就这么说，一旦碰上，她们就不再主张独身了。　





第四十一章



珲春的货出得好，按约定，家里当送货来了。韵拓让紫阳在货栈里和两个小伙计守着付货，自己每天出去跑市场，这奚关城有寇家照应，其它的城区他亲自去找市场，每天都有好的销售。不光是蚕丝商品，就连黄安口的山货药材都是很受欢迎的。
韵贵和母亲商量这趟发货不再走浑江水路，走旱路。用马队将货物运到南杂木站，从那里上卡车就行了。
图兰格说这趟多带些山货和药材。
日本警备队找不到韵志，找不到山中虎林中豹，气急败坏。一天，他们来到丝房子，把厂子围起来，逼着人都退了出去。威吓交出山中虎林中豹，不然就烧了这个厂子。人们一动不动动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韵良的眼神。
柳迎春拿着菜刀就出来了，吓得秀水一把抢了菜刀说：“得看看是怎么回事再说。”
车间里的人都出来了，整个一个赫家子弟兵队伍，三十多人，韵良对日本鬼子说：“你看吧，看哪个是山中虎林中豹，这里的人都姓赫，就两个姓钱的，一个还让你们打殘了。”
三十来个人站在那里，有的人手里拿着一个绕线的纱轴，有的两拳握得紧紧的，两眼怒视着日本鬼子。
日本鬼子也没发现山中虎林中豹，就撤走了。
半夜里，厂子起了大火。
大家眼看着厂子浓浓烈火，心如刀割。
韵良让人去接来韵贵和图兰格，大家只是站在那里，谁也不说话。
夏玉桂知道了，很不过意，拿出那坛子大洋钱和二十根金条，说：“重建吧。”
图兰格说：“总是要重建的，建几个厂子的钱也还是有的，不用你的，收起来吧，留着家用，你一大家子人没有钱怎么行呢？”
夏玉桂不收回
图兰格说：“那就算你们占家的股分吧。”
罗**暂时回珲春了，探望父母，过些日子就回来。罗**一回到珲春，这韵拓才知道家里出事了，就将货栈交给伙计，带上紫阳匆匆赶回来了。
丝路专科学校的大食堂里正在开饭，米饭，元葱炒牛肉，肉干，羊肉炒白菜。韵康先递上饭盒，然后把头探进窗口看那大木盆里是刚出锅的元葱牛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师付说：“这小伙子长得真帅气，哪来的？”韵康一边说：“黄安口”一边使劲地看那大盆里的牛肉，看那里哪块牛肉最大，有的时候，炒菜师付竟然会把没有切碎的大肉块一起炒了，韵康就是想发现这样的大肉块，还真的有一块，就说：“师付，那块给我呗！”
“好！”师付一下子把大肉块用长把的勺子盛起来，放到韵康的饭盒里。韵康说：“谢谢师付！”
“这小伙子嘴真甜，再给一块。”就又给一大块。韵康像一只得到肉的猫高兴地叼起肉躲到墙角那边桌子上吃了起来。
对面的同班女生胡丹玫说：“你真行啊，这两块肉有一斤啊！”
韵康吃着肉，打着手式意思是，不许说。
韵康来学校有半年了，他想多学些东西，交个女朋友，带回园子里那多有面子。再说这新彊的牛羊肉多好吃啊。
胡丹玫说：“你哪天上我家，我家有马乃子葡萄，还有大块肉，你想吃吗？”
“想。可是找不着你家。”韵康说。
“我带你去啊！”胡丽玫说。
“不敢，怕你妈把我打出来，以为我要娶你呢。”韵康调皮地说。
“贫嘴，掌嘴。”胡丽玫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很高兴。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笑。
韵康一斤肉也下肚了。
胡丹玫的爸爸是一个挂毯厂的设计师，韵康当然想去认识一下了。胡丹玫爸爸是汉族，妈妈是维族，她本人长相多偏于维族。
　
　
罗**走了，克晴站在厂门口，看他坐厂里的柴油车往老城那面走了，回来后，她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从此，她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人想事情，她自己也感觉很奇怪，怎么开朗的性格一下子变得不爱讲话了，总是想一个人呆着，想从前在省城学校念书时的事，想罗**讲话时的样子，和他那声音。　
她知道自己是可能喜欢上了这个罗**。　
重建丝厂，只能重来。　
韵贵韵良不离地儿，兄弟们都来厂里帮忙。这会儿设计肯定要比原来的更合理，更适于缫丝和丝织。印染是单独车间；地毯挂毯和丝稠分开。克晴绣锦都跟着工程走。　
韵贵说：“秋天到来之前，富丽蚕丝一定能恢复生产。　
克晴心里总是盼着罗**的归来，她总是试探着问阿玛，厂子开工了还聘技术人员吗，从哪儿聘，盛京还是珲春，还是别的地方？　
韵贵想不到克晴的心里在想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