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口女人-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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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赶上韵志休息，两个人也一起来看宝蛋和铁蛋，韵志说：“我要是有儿子就叫银蛋和铜蛋。”　
柳迎春说：“再生个铝蛋，都是金属蛋了，哈哈……。”　
柳迎春一阵轻松爽朗的笑声传入山本百合的耳朵，这时候的山本百合站在一边，心里很不安宁但却装出笑得很甜蜜的样子。她从心里涌起一阵对柳迎春的羡慕，一个女人，生活在自己的国家里，在自己的家里陪伴着自己的孩子，是多么的幸福！　
可是自己，还有嫂子山口俊子，还有成千上万来中国的日本女人，她们都是战争的牺牲品！不是么，就像自己，是因为一个阴谋和计划嫁进了赫家园子，当自己对男人有了感情的时候，还要去伤害他的国家和亲人，山本百合的心里充满了矛盾。　
这时候的天桥河两方还在激烈战斗，两方都在凭借树木掩映互相**。　





第三十一章

夏玉桂和陈美莲在家里像往日一样照常做家务，她们早已经感觉到西院子里的日本媳妇总是在暗中注视这边，所以常常紧关大门，夏玉桂常常放大嗓门故意大声讲话：“关紧了大门，别让那野狗钻进来！”
图兰格也感觉，自从这个山本百合来了家里，好像有一种什么不祥的东西在上空萦绕，山本百合家里并没有母亲，只有哥嫂，但为什么三天两头回娘家？可是，一和韵志说这事，韵志就有些不奈烦的情绪，说：“额娘，她不就是出去走一趟吗，你怎么老是找自己烦心呢，没事就和宝蛋铁蛋玩呗，等明儿让她给你生个银蛋儿，你不就是喜欢孙子吗，到时候有你喜欢够的。”
图兰格说：“别贫嘴，赫家园子要是从你这儿出了什么差错儿，你吃不了给我兜着走。”
韵志说：“还了得了呢，不会的，你放心，有什么事我顶着。”
图兰格知道今天是韵一往天桥河上送货的日子，这么大的事千万不能让这个五媳妇知道，就让山本百合在这屋子里和她一起看铁蛋和宝蛋。两个人聊天，图兰格说：“你三嫂拉里啊快要生了，等你们也有了孩子我这心就落地了。”山本百合说：“额娘，不急，这不是急的事呢。”
“我也不急，只是这么说呢。”
两个人都笑笑。
图兰格又说：“你们兄妹几人？他们都在日本吧？”
“只有我们两人，都在中国。”
“来了中国几年了，再没回过家吗？”
“没有。”
图兰格看百合眼睛里湿润了。就说：“总会有回去的时候，等有了孩子就好了，想家就会差一些了。”
山本百合点点头笔答应着，这时候，她心头突然一震，想起警备队是不是上了天桥河，双方接上火没有？
此时的天桥河，一片硝烟。
占浑江带着兄弟们在林子里声东击西，转圈绕弯子，往老秃顶子山顶上撤，绕到背面上，再转回来，尽可能地节省子弹，日本鬼子不熟悉山路，转来转去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长得像狗熊一样的小队长大骂占浑江：“八格牙路！死了死了的！”
到天黑时，占浑江的人也已是精彼力尽，弹尽粮绝，在一片树林密集的地方，大家都上树上休息了。
日本鬼子也消停了下来，他们有充足的给养，升火做饭，香味满山。
第二天早上，鬼子们拉网式从正面重新向山上围拢，把占浑江的人几乎全部收在里面。占浑江带兄弟们找到一个山崖，韵一说这地方叫老虎崖。崖根上有一个很深的洞穴，可以做掩护。占浑江说：“兄弟们，占住老虎崖，上来一个，咱就消灭一个！”
洞口正好有一些大石头，大家把石头堆在一起，如果鬼子上来就用石头砸！
汉奸喊话：“占浑江，你投降吧，你跑不了了，投降了，皇军大大的优待你，给你黄金，给你人马，给你女人，再抵抗，就只有死路了！为你老婆孩子想想，不要再和皇军对抗了！”
山狸子喊“熊队长，去你姥姥的屎吧，女人都留着给你当妈用吧，我送你们上西天，小日本鬼子你听好了，这老秃顶子早晚是你的坟，你别想给我逃，你在这中国横行霸道，中国人不会饶了你们！”
“滾石头！”占浑江喊。
大家一起往下滾盆大的石头，砸的日本鬼子嗷嗷直叫。日本鬼子机枪一阵子扫射，倒下了好几个兄弟。
“往崖顶上跑”占浑江喊。
正好这时候，一个飞来的子弹打在占浑江的左腿上，顿时血流了下来。
美姑美娘赶紧上来为父亲包扎，占浑江咬着牙，吸口气说：“没事的。”可血越流越多，占浑江感觉事情到现在是严重了。
他使劲站地起来，把左脚放在一个大石头上，血一滴一滴地滴在石头上，他说：“弟兄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只有和日本鬼子拼了，敌众我寡，恐怕是凶多吉少，大家跟我占浑江生死一场，如有活着出去那天，我一定好好报答大家。如我活着出去，兄弟们家里的事，我一生操劳。今天要是我死了，还有大升和二升，大家放心。”
大家一齐喊：“报答大哥知遇之恩，来生还做好兄弟！”
这时候，山狸子火狐狸要大升二升和美姑美娘快快带大当家的下山，大家来掩护。占浑江感觉事情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四个孩子也坚决不离开，占浑江说：“这样下去会耽误大事的！”
占浑江表示让四个孩子下山，自己和兄弟们在一起，这样会有利于我方。因为一旦自己走不脱，会托下四个孩子的腿，那就一个也走不了，那可真就惨了。
占浑江指着四个孩子说：“走，走，快走！都给我走！”
四个孩子不走。
占浑江用枪口对着自己的额头说：“山狸子，火狐狸，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你把他们四个给我赶走，保住了他们四个就是保住了你大哥，保住了我占浑江，你要不赶走他们，我就一枪了结我自己！快，快，快快！”
山狸子火狐狸也把枪口对上大升和二升：“听大当家的，快给我走！”
大升二升美姑美娘只好忍痛告别，几个兄弟从崖子上跳下来冲到敌人堆里拼了起来，一个兄弟从身上抽出长刀一连劈死两个鬼子，其它兄弟用仅有的子弹向敌人猛烈射击，压制住鬼子的火力，打得鬼子抬不起头来，这才让四个人找到突围的机会，由背面向山下冲。
冲下山快到天桥河时，打响口哨，四匹马闻声向他们跑来。
跑回到赫家园子，图兰格知道山上出了事。
夏玉桂和秦美莲急得哭了起来。
图兰格让园子里的希斡带韵全还有园子外的希礼一起去天桥河对面的烟筒沟向山上观望，这一次日本人太多火力太强大，想强攻是没有办法了，就看王一鸣他们是不是能回转头了。
占浑江眼看兄弟们一个个倒下去了，只有山狸子火狐狸还有几个兄弟满脸都血肉模糊还在从倒下的鬼子身上搜些枪和子弹，还击像疯狗一样扑上来的日本鬼子……
再说王一鸣和赫家兄弟他们知道这些日本鬼子一定不会放过占浑江，就在一个叫大恩堡的地方，把药品物品卸下来藏一个深山的岩洞里，转回头来回到老秃顶子老虎崖附近，他们从山下买了很多的鞭炮，快到这里时把鞭炮放在铁桶里放起来，山上的日本鬼子以为是抗联大部队来了就慌忙夺路而逃了。
王一鸣和韵一等人围上来，见占浑江平躺在厚厚的落叶上，身上快成筛子网了，但嘴里还在讲话，山狸子火狐狸都已经奄奄一息，自己还在用身体护着占浑江，三个人的血流在一起，染红初秋的落叶。
占浑江的肠子流了出来，还在断断续续地对王一呜说：“日本人有……。机枪，可算是四个孩子都下山了，可兄弟们都死啦，三十三个人啊……尸体一个也不能少，都埋在一块儿吧……”说着，占浑江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了几滴泪水。
王一鸣说：“小日本鬼子，他们跑不了！血债得用血来还的”
韵一很难过，他感觉是自己把占浑江和他的兄弟们送上了死路。
希朵希里几个人砍了些木杆子，又扒了一些树皮，两个木杆用几根树皮拴成一个担架，三个担架将占浑江山狸子火狐狸抬着下了老虎崖，一路巅簸，一路血迹，来到天桥河，半路上，山狸子火狐狸就咽气了。
这时候，图兰格，夏玉桂秦美莲大升二升美姑美娘玉翠还有希斡韵全都来了，等在那里，占浑江对图兰格说：“我高兴，我占浑江和兄弟们是为抗日死的…。。这辈子，我功过可以相抵了吧？”
图兰格说：“你占浑江是抗日英雄，这黄安口上的人，这中国人都会记着你！”
“我把家人孩子们都交给……赫家了，我……就放心了！”占浑江说完话就死了。
　
　
图兰格将占浑江的黑斗篷拉起来盖在他的脸上。　
美姑美娘小翠都扑了上去：“阿玛，阿玛……。”　
大升二升跪下来。　
夏玉桂秦美莲大哭起来。　
图兰格弯下身来摸摸他的手说：“还热着……”　
林中的鸟儿惊飞。　
老秃顶，天桥河，会永远铭记占浑江和山狸子火狐狸及三十三位兄弟们！　
图兰格站起身，咽下眼泪说：“厚葬！埋黄安口大坡！”　
………　
韵全希斡希礼希里希朵希改返回老虎崖下把那里三十几个綹子的尸体用马背驮了下来，连夜为他们一个个整理干净整齐，并用马车去半拉山子接来他们的家属和子女。　
赫家按着满族的葬礼习俗安葬了占浑江这位抗日英雄和他的众兄弟！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山本百合也在其中，她做梦也没想到，黄安口的人，半拉山子及周边的人，足有上千人来这里吊孝，人们会这样祭奠一个日本人连做梦都在追杀的大绺子。　
在黄安口大坡东、西两侧，赫李两家祖坟的正中间隆起了一座大坟，安葬了占浑江和他众兄弟。一个很大很深的坟框，三十六个人摆在一起，排成三行，像一将士带领一列新兵！　
一丘大坟，一曲壮歌！　
占浑江常说：“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　
这座新坟，远远望去，足有半间房子大小，约有五尺高，坟前立了一块巨碑，上面是图兰格亲笔题字：血性男儿，日月可鉴。　
占浑江及众兄弟之墓。　
1942年秋九月初九。　
大升二升美姑美娘玉翠在坟前久跪不起。　
图兰格说：“都起来吧，大升二升，起来吧，像你阿玛一样，做一个血性男儿！”　
大升二升，跃马扬刀，飞下黄安口大坡。　
从此，这里便有了让日本鬼子和汉奸闻风丧胆的山中虎，林中豹的美名。　





第三十二章

韵贵和母亲说起占浑江放在老令沟山洞里的那些茧蛹，得在春天到来之前消化掉，不然，里面的蛹会在春天变成蛾飞跑了。
图兰格说：“你带大升二升和韵良去看看，我看韵良那孩子除了长得像你七叔希鲁外，其它的什么都不像，还是挺有心劲的，让他管这事，我看他能行。”
韵贵说：“我也这么看，出息好了也是一把手。”
韵贵约了大升二升韵良，四个人一起骑马来到老令沟，在一个大深山沟里，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山洞，韵良说：“这日本鬼子哪里能找到这地方，累死他们也找不见。”
洞口不是很大，能有像房门一样大小，走进去，凉气袭人，这是一个天然的溶洞。走过一段弯路，里面有一宽阔的地儿，走进来看那里堆着小山一样的茧蛹。
大升二升想起和父亲一起抢老漫子和大白牛沟的情景，日本人后来因为这事费了不少心思到处找这批货，可就是没找到。
韵贵说：“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村庄叫丝房子，那里有一个缫丝的小作坊，那家人家姓钱，做了不少年缫丝的生意，赚了些钱，后来转行了，小工厂没有废弃，一个钱家的本家叫钱有满和他的哥哥钱有囤在那用这个小厂简陋的厂房和设备缫丝赚些小钱维持生计。我们去看看吧！”
说着四个人打马来到丝房子，在一小村的边上看见这个小作坊。
时值深秋，天气已经有些凉了，见里面热气腾腾向门外散出热气，四个人假装是来买丝的商人，说要进来看看，看门的人说：“进来吧。”
里面的人几乎是光着身子在干活。四个人往里面走，一股强烈的硷的味道直冲鼻孔
屋子里两口头号大铁锅，锅里正沸着，茧蛹像面团子在油锅里一样在翻滚着，三个男人在热气扑脸的大锅前，用一个细木杆在挑茧丝，再把丝绕在一个木框上，然后放在一个筐里。
韵贵说：“看见了吗？这就是‘缫丝’，方法是落后了，要是有什么先进的方法可能会更好一些，绣锦是学这个的，我想她一定会了解的更多一些。”
韵良一面听韵贵讲一面看，感觉这里面有很多可学的东西。
从那钱家的作坊出来；一路上韵贵都在讲：“现在这种柞蚕丝生产很热；在我们这里还不够多；这种丝可以织布可以织地毯；在国内可销售，也可以出口。还可以送到港口像牛庄啊还有珲春，会有大销量的。”
韵良想二哥啥时候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韵良听人说过珲春这地方是中国的小俄罗斯，那里是中朝俄三国通商口岸，可能比牛庄还要繁华。
“这事啊；韵良你多上心，我和额娘商量好了；这事就你来管。管出个样子来；绣锦一定能帮上你忙；她是学这个的。现在这日本人在中国疯狂掠夺；和我们抢资源，抢市场；我们也得加把劲；要不；这自己的财富都让鬼子抢走了。我们再办一个织布的厂子；织地毯的厂子；大升二升你两多给些协助；日本人太猖狂；再和我们抢资源；就多给他们一些打击，我会就会少一损失，明年秋天我们就大量地收购茧蛹，本地的收，外地的也收，上宽甸凤城收。”
大升二升最恨的就是日本人了，最突出的目标就是小镇警备队的狗熊队长。
园子里的夏玉桂和陈美莲在家里收拾占浑江的遗物，虽然已经他离开已经七七四十九天，可是他那像筛子网一样的身体，和他死到头顶了嘴还在哇啦啦地讲话，那情景好像就在眼前一样，夏玉桂哭诉说：“你啊，老鬼，这一辈子要是做个好行当，哪能这么人都死了还打了那多的眼儿啊！家人，儿孙没少跟你享福，可你呢，风风雨雨一辈子，就这么一丢手就不管了，一家人可怎么活啊………”
夏玉桂手捧着占浑江的一个狐狸皮帽子，贴在脸上，闻着占浑江留在上面的气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秦美莲也在一边哭。
图兰格在院子里听了，就过来劝。
夏玉桂见图兰格来了，就一边哭一边说：“六奶奶，这女人，这一辈子怎么这么不容易啊，咱们都是苦命的女人啊，眼下都是你赫家帮衬着，我这一家老小才得以有家可留啊，往后这日子，都靠大家帮了。”
图兰格说：“嫂子，别哭了，摊上这么大的事，谁心里都不好过，可有啥法子，日子总得过下去，还得看孩子们，咱们虽然是老了，可是还得陪孩子们走一程，你看你这大升，二升，你知道这黄安口上的人都叫他们什么吗？山中虎，林中豹啊！谁敢再来欺负你们占家，那能有他们的好果子吃吗。再看看大升二升的媳妇又都怀了孩子你还有任务没完成呢，人碰上事，老是想不开也不行，这心啊忘不掉，可这头脑啊得往外走才行……。你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着说着，大升二升回来了，夏玉桂抹了抹眼泪，假装成没事的样子，说大升二升，陪你兰格姑姑说会儿话儿，我这就去让媳妇们做点饭，晚饭在这里大家一起吃晚饭。
深秋里，正中午的阳光还是暖暖的，一天中午，山本百合发现自己的窗台上坐着一黄白相间的猫，走过去看看，那猫一点也不认生，喵喵地叫着，是一个饥肠咕噜的母猫，山本百合就叫它“喵喵”。
喵喵白嘴巴，白匈部，身上粘有些草叶。山本百合为它摘去身上的草叶，它不躲开，反而用脸在百合的手上反复蹭来蹭去。百合索性去下房找来些鱼虾碎骨给它放在眼前，它香甜地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