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口女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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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没脸见人了。”梅琪说：“不放脚在这一带你找不到好人家儿，这是一，二你是小脚，你不能做事也不能做重活儿，万一婚姻不顺利你怎么办？要说是有一天再回到牛庄那是不可能了，没有人送你，你怎么能回去？”
秀水在梅琪的帮助下开始放脚。秀水吃了很多苦，那在脚下踩了十几年的脚指头都断了这会儿再让它们直起来……。秀水痛得晚上几乎不能睡觉，想起三岁时母亲给她裹脚时的情景……
脚慢慢的放开了，走路干活都比以前方便了有力量了，不用左右前后摆动了，虽然不如人家走得那么好，但比从前走得稳当多了。她很能干，不白吃赫家的饭。
秀水开始了新的生活。
可就算是放了脚，现在要给赫家做媳妇，图兰格暂时还是不想接受。她想来想去，认为秀水给老四韵一还是合适的，表面上是赫家的媳妇，可韵一毕竟不是赫家的血脉，生了孩子也不管她是不是旗人。秀水一开始住干妈的北炕，后来就自己住东屋子。祁玉这时候住在中屋子。祁玉和兰格两个人晚上常聊到深夜，有时候就在一起手握着手睡着了，两个人过去那火热的爱情渐渐地转化成温暖的亲情。
在黄安口大坡上有一个叫慧明的尼姑庵，这里的人，包括赫老太太和图兰格每年都上山上来敬神上香。清堂瓦舍的四合院子，总是香烟缭绕，经声不绝。听老人讲这庵有些年头了，是从李铜儿时起就有了，好几百年了，因为女真人信萨满教，供奉神灵，盖了这庙，几经修缮，庙堂森严。大殿里供奉着各路神仙，狐仙、蟒仙、黄仙都在位矗立，俯视下界。海灵儿法师站立一边，垂睑敲盂念经，梆、梆、梆……不停地敲打着，几乎敲碎了人的心。
韵一从十几岁起就天天在黄安口山坡上转，打猎是他的最大爱好，有时候就住在这山上多少天不回家。他熟悉这山上一草一木，那儿有个洞，哪儿有个什么石头缝儿都十分清楚。
韵一常来这庵里和海灵儿法师聊聊天，帮助她做一些事情。这庵里没有男人，就有几个老得不行的尼姑和几个小尼姑等海灵儿养活她们，海灵儿是这里的主持。山下有信神的人常来山上烧香，送些稻米和青菜，做法事和节日的时候，有些信神的人上山来帮忙，包香椿白菜馅的饺子，赶上季节煮些玉米吃，都是香客供养的。一到吃饭时，会从后院里走出一串老尼姑和小尼姑来，有的老尼姑已经走路都困难了。韵一常来帮助这些老尼姑，让她们体会人间的亲善和友情。海灵儿法师好像比兰格额娘小几岁，很和善的样子，身材也不高，光头，穿着灰色的长衫，头顶上有几个香火烙成的点点。韵一一来庵里，海灵儿总是留下韵一吃中饭或是晚饭。韵一感觉海灵儿法师很亲切，和别人不一样，和她在一起，像是在家里在母亲身边的感觉。
一到冬天，韵一几乎不回赫家园子，住山上住洞里住慧明庵。他长得不像韵贵他们那样高大壮实，却是很清秀的样子，大黄狐皮帽子，那毛像是活的狐狸一样有生机，毛下是他的一双机警的眼睛。一身皮衣服一双乌拉鞋，皮手闷子，都是雪白色的，有一次他站在雪地里，一只鸟儿以为他是树桩子站在他头上，直到他一伸手那鸟才飞起来。
韵一十七岁那年，在这山上认识了一个叫李久的叔叔，他说他是老垃子的人，一个很干练的猎人，他在这黄安口上打了一辈子的猎。他没有家，和韵一认识后要认韵一干儿子，韵一应了，两个人常在一起吃一起住，一起打猎。李久叔叔把他的打猎的绝活儿都教给了韵一，怎么活捉獐子，怎么下套套狍子，怎么捉野猪。教得韵一一手好武艺。韵一像个穿山的豹子，一天天不下山，图兰格想四儿子了就让韵全上山去找，韵全说那么大的黄安口大坡，你让大儿子上哪儿找呢。图兰格说：“我不管你上哪找必须得给我找回来。听说他常去慧明庵，你去那儿，要是不在就让海灵儿法师见了他给转告一下。”
一次，李久叔叔得了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病，常常昏迷，韵一想不要他再这样在山上常年住了，就将李久叔叔好容易拖下山崖，送到慧明庵，海灵儿法师冲了一碗糖水，给李久叔叔喝了他就好了，韵一感觉很奇怪，她怎么知道李叔叔喝糖水会好？
后来李叔叔带韵一去了一个很保密的地方，在崖顶上有一个岩石缝儿遮掩在一个树下，从那儿进去，是一个很大的山洞，点了一个松树明子照路，火光很亮，山洞里都是一些倒挂的蝙蝠，怱拉拉的一会儿飞起来一个，差点撞在韵一的身上。在山洞里走了很远，一会上一会儿下的，后来出口在崖后面的峭壁上，正好是山顶离水面一半高的地方有一棵树遮掩住了，那树上卷着一个大绳子，只要向江面上一扔就可以顺绳子下到江面上。这让韵一感觉很惊讶，李久说这是个秘密，洞是古时就有的，是他爷爷告诉他的，这黄安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韵一感觉李叔叔能把那样天大的秘密告诉自己，就下决心一定要对他好，给他养老送终。在他和海灵儿还有李叔叔三个人在一起时，他感觉他们是那样的亲切，就像是前世的缘分。后来李叔叔真的一病不起，死了，海灵儿法师和韵一一起给李叔叔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安葬在口里一个朝阳的地儿。这是李久生前就说过的，说他死后不进自家的祖坟，就在这口里。那天韵一很难过，海灵儿说：“这是他解脱了无边的苦海，要为他高兴才是。”可是转过头去，韵一明明是看见海灵儿流了泪可她为什么还那么说呢？　
黄安口大坡东边是李家的坟地，西边是赫家的坟地，韵一常来看看李家的坟，他细心地读李家坟地的每一个碑文。他看到老李家的坟地这样大，二十几辈都在这山上，一大片坟丘，碑像树林一样密集，姑奶奶赫乞兰芝的墓他也常来给填一把土，也算是孝敬她老人家了。　
瞑瞑中，他感觉李家的坟地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吸引着自己，感觉这些好像和自己的生命有什么联系。终于有一天，他在山上发现了一个秘密：从前，李久常来慧明庵，而且住在慧明庵后院一个小杂院里。那里有一个小炕，还有一点点东西就是李久叔叔的家当。可是，这件事儿，海灵儿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她从来在韵一面前都装作不认识李久叔叔。　
韵一站在山崖顶上，面对着滔滔的富尔江水，想着一个问题，那个李久叔叔，那个海灵儿法师，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和自己好像也有着什么关系，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像是有点爱他们，为什么？　
那卢氏黄酒的卢玉洪跟着韵贵去了牛庄，五垛子小罐黄酒，很快就出手了，卢玉洪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那客商说，要是再有这么多就好了。　
他喝着酒，看着那小罐的样子对他弟弟卢玉珠说：“这酒瓶像过去宫庭里的酒一样古香古气，在南方准能卖上好价钱。”　
卢玉珠很得意地说：“都是弟弟我的功劳，要不是我，还是用那玻璃瓶子装呢，看着不富贵不说，喝着就是没有瓷的瓶子感觉绵软！”　
“说的就是啊！”卢玉洪称赞弟弟有才干。　
兄弟两个人决定下一步再好好策划一下，怎么运做能增加销售量。　
回来的时候，他们也带回了一些牛庄的货，都是些布啊线啊化妆品小商品之类的，好在要过年了，什么东西也不会压在手里。上了五垛子货还获利一半。　
卢玉洪高兴地来看图兰格，给她带了一箱子二十小瓶黄酒，让她喝了活血养颜，图兰格说：“我都一个甲子的人了，还养什么颜啊！”说是这么说，图兰格天天晚上喝一小口黄酒，一段时间下来，她面色红润的一看年轻了能有十岁。祁玉说：“这会儿，你成了我的六妹子了。”图兰格只是笑。　





第十八章

希鲁又来到罗斯湾，这些天他总是想，要是黄海浪花每天只陪自己那有多好，他试图着和那个妈妈商量如果自己给足了钱，不让黄海浪花接别的客人是不是可以。
“你知道浪花一个月给我赚回多少钱？我这罗斯湾就是靠她这头牌养活呢，你包了能给多少钱？”
“你要多少钱？”希鲁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只认钱的老鸨。
“少说得两千。”老鸨肯定地说。
希鲁一听，心里一颤，但还是说：“妈妈有个数就行。”
希鲁想在有能力时包上一个月，这样，这个洋女人就可以天天陪自己玩了。
黄海浪花小鸟依人，像情人一样的温存，希鲁说：“你这个卖大炕的洋娘们儿，每次都会发出猫叫春一样的声音，甚是可人，撩拨的我像发情的叫驴一样不可控制，今天我就叫你喊，喊得全牛庄的男人，全码头的男人都来看我怎么让你魂飞魄散……。”
黄海浪花躺在床上，向上分开两腿，希鲁最爱看这一场面，金色和黑色就是不同，赶紧跪在她前面，向里进入，黄海浪花说：“这就叫孔雀开屏。”
……。
然后两个人躺下，男人在下女人在上，黄海浪花转过头来两个人头一东一西，互相亲吻，黄海浪花说：“这就叫孔雀东南飞。”
……。
两个人花样过后又是一阵子普通模式。
希鲁加五元大洋给黄海浪花。
这一阵子，希鲁腰包空了，手头越来越紧了，他自从找鹿鞭那天起就看中了仓子里的那些货物，那都是钱啊。于是他打起了货的主意，凡是从他手里走的货，上账时，他就少记一点，明是五元单价他就记上是四元八角，一元的他就记上是九角五。这样，出一批货就有不少的赚头，门票钱有了，给老鸨的门槛费有了，给黄海浪花的赏钱有了，他还给自己搞了一些好的行头，天气暖和了，买了一身白西装，高级的皮鞋，黑大氅，这才和洋女人搭上界。那个老鸨一见希鲁就眉开眼笑地打招呼让他上三楼里面的屋子。说：“等你有了足够的包钱，我就让你天天和小花在一起，这样你高兴我也高兴啊！”
这时候的希鲁明显和从前是不一样的了，他不光是来罗斯湾享受男女之欢，还在牛庄的上层社会里混，见名流，还结交当地的小军阀和黑道上的人，他用货栈里的钱来铺路，买通一些人，包括老鸨在内的一些人，一时间，他成了牛庄世面上的人，他自己也感觉自己是今非昔比了，有洋女人，有钱，有面子，只要货栈不撤，自己就有一片天地。
这中间，韵贵还带人送了一批货过来，一看见希鲁现在的样子，看他那行头派头，那白西装一尘不染的，竟有些吃惊，希鲁说：“我是想把赫家在牛庄的货栈做大，这里不是黄安口小门小户的地面，这里是什么，是海陆两港的码头。如果我光是天天看着这个客栈，出一点货，混个饭儿吃，我也省力，可是后来会怎么样呢？”
韵贵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儿，也就没说过多的。韵贵回到家和母亲说了七叔的变化，图兰格说：“我怕的就是他不稳当，过了一阵子你和祁叔叔去盘点一下再说。”
坐月子的拉里满月了，吃得白白胖胖的，她很得意这个事儿，自己弄得天衣无缝儿，竟然谁也没看出来，这样至少让人们混乱了思想，可是下一步怎么办呢？
她听说婆婆屋子里来了一个秀水姑娘，想去后屋子看看，还给秀水带来一点白瓜籽，和秀水聊天：“你来了，咱就多了一个姐妹，这园子里人多，一天挺有意思的。你没事的时候去我屋子里，我叫来大家一起玩。”秀水很高兴就答应了：“我会的，等我熟悉了大家，我就常和你们说说话，就不孤单了，要不，这心里还真有点想家呢……”秀水一说到这，又想起了那个充满糊焦味的水中天客栈，父亲的面容又出现在眼前，眼泪在眼睛里转……。拉里赶紧找来毛巾递给秀水说：“好妹子，别哭了，别哭了，瞧，眼睛都搓红了。”
秀水真去了拉里的房子里，认识了三哥韵专，白白胖胖的韵专一看见秀水就妹妹妹妹地叫她，秀水感觉三哥虽然不像大哥和二哥那么男人气，但还是挺有哥哥样儿的，天晚了，就告别他们回图兰格的院子里去了。
从那以后，韵专就常在晚饭后来母亲房子里坐上一些时候，图兰格说：“三儿，你这会儿怎么孝心起你妈了，知道来这里坐坐了？”韵专说：“我不是一天天在店里忙么，没有功夫。”
这时候，图兰格隐隐约约地感觉，韵专好像是奔秀水来的，尽管没有太大的破绽，可是图兰格还是感觉有一个苗头。也许是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说，但这可不同于寻常，三儿是有家室的，这事要是真的应验了，那拉里能闹翻天不说，自己也就不好收这个场。就急着找梅琪说：“秀水的婚姻事也应当抓紧了，给她介绍一个，她能安定下来生活，大家心情也都能平稳下来，老是这么呆着也不是个办法。”梅琪说：“那倒也是。”
图兰格说：“再说了，园子里养活这么个水灵的姑娘，不是咱的孩子，早晚是个事儿，有点啥闪失咱担不起不说，园子里就是有那么些人喜欢说三到道四，说长到短的，没事生事儿。嫁出去吧，一时也没个合适的，我琢磨着，家里倒还是有现成的两个小光棍儿，秀水的脚也放了，人长得也挺好的，人品也不错，挺利索的，我看就先紧着老四吧，他是哥哥，哥们结婚也得有大有小有先有后啊。我想他能愿意，那孩子还是听我的意见的，不会反驳的，等把他找回来和他说说。”
梅琪还挺高兴的，就说：“我看行！”。
得和老四说啊，图兰格让韵全赶快上慧明庵找到海灵儿法师让她转告韵一，快快回家，家里有事。
小四儿一听说家里有事了，就赶快带上打的野免和野鸡很快回到赫家园子。还没坐稳母亲就告诉了给他订下的婚事，韵一没有什么反应，秀水见了他，脸上一挘�羞怯躲在门外，小脸儿显得格外的好看。
自从订了婚，秀水心里有了底，她感觉自己像园子里的其它的媳妇一样，应当好好的持家过日子，将来为赫家养儿育女，为图兰格养老送终。百年之后上赫家的宗谱进赫家的祖坟。
图兰格给她们准备了新的行李和衣服还有幔子，新房子就设在东屋子，给墙壁上糊了新的粉花的窝儿纸，放了新的炕柜，一时间东屋子时焕然一新，兰格高兴地说：“你们就先住在这东屋子吧，按理儿，你们是小的，应当住我这西屋子，可是小五还没结婚，等都结了再说吧。东院和西院倒是都空着，可有些货在那里占着，也没收拾出来，再说韵一不在家时候，秀水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以后再说吧，咱们先把这婚结了，你住在我的东屋，我有事儿你们小的照应也方便。”
图兰格像当初老太太给祁玉和张嫂办喜事一样给韵一和秀水办了六桌子酒席，满族八碟八碗八盘儿，来的都是家里的人，园子里的七个叔叔和婶子大娘们和兄弟姐妹们，男人喝的是致隆泉酒，人们都说这致隆泉酒好喝，女人喝卢氏黄酒。
酒席吃完了，天地也拜了，秀水回到东屋子，她感觉心里真是一阵子的轻松，温暖，自从来了赫家园子就没安心放松地过过一天，都是小心翼翼的。怕惹了谁伤了谁，怕离开赫家园子无家可归。
图兰格心里也放下一块石头，有时也细心地听听东屋子里的动静。看看小俩口子是不是相亲相爱。
　
　
这时候，她和祁玉基本上就是一起住西屋，老太太死前有话的，让他们在一起有个照应，韵贵梅琪也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在一起就是个伴儿，晚上喝个水来拿个药来，你不爱动弹他动弹，他不爱动弹你动弹，比一个人总是强的，儿女再多总不能天天时时在一起，儿女还有儿女的孩子，不能照顾你那么多，总得身边有个人，不要想那么多，就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