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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协委员-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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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姐不高兴了:“我说不可以了吗?我反对的是你们先谈那种不正之风!汇报要有主次,平德县的问题是腐败问题!是我们汇报的主旨内容,所以要一开始就谈,谈够,谈透。之后再……”

小陆打断她:“如果谈完了,省委书记说,那个什么不正之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们怎么办?”

徐大姐说:“那就以后再说。以后也可以用信息反映的方式!”

小陆反驳道:“那不正之风,这一次不但大行其道,岂不是还得逞了吗?”

徐大姐往起一站,严厉地说:“我不跟你们二位辩论了!反正我还是那三个字‘不同意’!”说罢,怫然而去。

李一泓在宾馆捧着一摞复印材料离开复印室,经过大堂时被叫住了。

“李委员!”总服务台后面的值班员举手一指:“那儿有位同志找您……”

李一泓扭头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公开会客的沙发那儿,缓缓站起了一身警服的安庆市公安局的赵副科长,李一泓愣在原地。

赵副科长走到李一泓跟前,不动声色,站得顺条笔直地说:“李委员,我到你房间去找过你了,碰到一位年轻的女委员,她说你到一层复印来了。”

李一泓声音很小地说:“你们居然找到这儿来了!”他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我不到这儿来找你,到哪儿去找你呀?”

“你居然还穿着一身警服!”李一泓继续从牙缝里往外挤话。

“我是奉命到省厅来送案卷。有纪律,执行公务必须穿警服。市局领导指示我,必须找你一下,我看也不必再到你房间去了吧,就那儿就行。”赵副科长指指自己刚才坐过的地方。

“在那儿?!”李一泓显然不情愿。

“请吧。”

李一泓无奈地跟着赵副科长走到沙发那儿,左顾右盼之后,悻悻而坐。

赵副科长也坐下后,淡淡地说:“李委员,你那一件事情,我们市局已经正式结案了。”

李一泓几乎要发作了:“可你们都没正式审过我一次!”

“不需要正式审你也可以结案了。现在就由我来代表市局当面通告你——你和你的大女儿在网上拍卖的那些东西,它们的属有权已经由市局定性了。它们和公字毫不沾边,完全是属于你个人的东西。”

李一泓将始终捧着的复印材料放在茶几上,双手握住了赵副科长的一只手,连连摇晃:“太感谢了!太感谢你们公安的同志了!真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赵副科长抽回自己那只手,那一只手竟被握出指印来了。他轻揉着自己被握疼的手,谦虚地说:“也不能只感谢我们,你们文化馆的齐馆长,人不错啊。你们市政协的蒋副主席,对你那也是真够负责的。你和齐馆长在小饭店喝酒时说的话,我不是恰巧听了吗?我就将那一情况向局里汇报了。局里专门开了一次分析会。大家一致认为:一名警官无意之中听到的对话,往往具有较高的采信价值。酒后吐真言,你和齐馆长当时半醉不醉的,对话的真实成分肯定也是很高的。无罪推论是法理学原则嘛!既然那些东西确有可能在归属权上是属于你李一泓个人的,我们为什么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非认为一定属于公有,而不尽量替你找到属于私有的证据呢?我们替你找,比你自己找,条件要多一些。我们认为,替涉案人找到无罪证据,那同样也是我们公安执法部门的一种责任。根据齐馆长和小刘找出的老馆长当年亲笔记的文化馆日志,我们在蒋副主席、齐馆长以及小刘等人的帮助下,从市政协资料馆找到了一本《提案汇编》,其中有老馆长当年关于你所保有的古旧收藏品一事,向市政协寄出的一份提案,清楚地记着一概古旧之物,都是你用个人的钱从民间买的,志愿无私地将它们献给文物部门,望文物部门派人前来文化馆鉴定。”

晚上,宾馆会议室里的椭圆形会议桌周围已坐满两排人,还有人往里进,大多数人手里拿有李一泓调研小组的调研材料了。

徐大姐望着一位六十多岁的男人说:“姚奇同志,您是老委员了,带个头吧?”

姚奇委员说:“徐大姐既然点名了,我从命。先说你们五组这一份调研材料。我的看法是,这简直就不是一份一般意义上的调研材料了,而等于是一份弹劾性质的奏折了。指出问题和现象,需要勇气。因为某些官员听赞歌听习惯了,以为我们政协就应该是官方拉拉队。他们看到这样的调研材料肯定是会大皱其眉的。既指出问题和现象,还进一步指出,某些官员是罪魁祸首,这需要更大的勇气。更进一步指出,不是一两个官员的责任,而是一方官员的总体责任,其勇气就可嘉了。对于你们五组的这一种代言精神,参政议政的责任感,我支持!关于公务员招聘过程中的营私舞弊现象,我们在先,你们在后,我们掌握的情况比你们多。我看,你们五组明天何必多此一举,分散重点呢?你们干脆礼让了吧,由我们六组在大会发言时来着重谈,岂不是更好?”

徐大姐说:“我们李委员和陆委员是这么想的——现在公务员招聘还在进行中,明天也提一下,争取引起重视,对营私舞弊现象就可以及时遏制。否则,招聘结束了,批评成了马后炮了!”

姚奇委员摆摆手说:“不对不对。这一种思想方法肯定是不对的。公务员公开招聘的制度,是国家长期不变的制度。只要是有根有据的批评,那就不等于是马后炮。让我来举一个例子啊,一个人如果刚刚听完重金属乐队的演奏,振聋发聩,耳朵里还嗡嗡直响呢,这时他听不进去别的声音呀!”

小陆说:“所以我们打算在汇报平德县的问题之前,先谈公务员招聘中的腐败现象。”

另一位委员问:“明天听你们汇报的不主要是刘思毅书记吗?他同意了吗?”

李一泓摇头:“我们就没打算获得他的同意。”

对方很认真地说:“同志,有时要换位思考。一位省委书记,他的工作时间是相当紧凑的。他的头脑和常人的头脑没什么两样,今天思考什么问题,明天思考什么问题,是有轻重缓急之分的。他头脑里不可能同时思考多个重点。万一你们刚说了两句,被省委书记打断,他说今天先不谈那个你们怎么办?”

李一泓和小陆对视一眼,小陆说:“那当然我们就很尴尬啰。”

第三位站着的委员按捺不住了:“我说两句,我说两句。他是当过秘书的人,角度不同,你们五组姑且听之就是了。我倒是认为,你们明天不是不可以加进一项汇报内容,但究竟在先在后,要相机行事。如果你们也谈了公务员招聘过程中的不正之风,并且真的引起了足够的重视,对六组不也等于是鸣锣开道吗?这也挺好啊!”

一位姓孙的委员说:“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说。这一次在省委书记的指示之下,我们政协进行了一次大动作。十个调研组,几十位委员,历时半个多月,几乎对全省贫困地区进行了全方位的考察、调研。材料汇总起来,肯定有几十万字了。可问题是,真能起到什么给贫困地区的百姓带来实际福祉的作用吗?我表示怀疑。包括平德县的事,会不会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呢?”

又一名委员说:“那不行,那绝对不行!你们五组的材料我看了,令人气愤!连我们那县一级的政协主席都变成了那个样子,一方百姓的苦楚还有出头之日吗?如果真的不了了之,我,不当了!”说完,他将手中的材料猛往桌上一摔。

一时间气氛热烈,大家七言八语,发言踊跃……

会议结束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了李一泓、徐大姐、小陆三人。显然,听取了一番意见之后,李一泓和小陆反而心中没谱了。

“那位委员跟我熟,是位很好的委员,我俩还发生过激烈的辩论呢。有次我们共同调研,他坚持要把建言两个字,在报告中写成‘谏言’,我不同意,所以就各执一词,进一步发展为争吵,谁也不理谁。他有他的道理,‘谏’字包含坚定不移的意思。他要是认准了一个理,很有种不达目的誓不休的精神。这是值得在政协中提倡的。但是‘谏言’毕竟只不过是古代忠臣良将对皇帝和皇家江山的责任。而我们政协委员的责任,不是对任何一个人、几个人的责任。我们的责任是对时代进步和社会进步的责任,建设的‘建’更能体现助推的状态,所以我要和他争。扯远了,他最近的几项提案没太引起重视,他有情绪。政协委员有时也像小孩子,情绪好是一种参政状态,情绪不好可能就是另一种参政状态,包括我也是如此,你们不要太受他的话的影响。”

“大姐,那我们明天……”李一泓还在犹豫不决。

“我猜我还是少数。二比一,可不少数嘛。我也不说服你们了。我觉得有一位委员说得挺好,有时候要换位思考。明天主要是你俩汇报,这是一次难得的提升参政议政水平的机会,你俩还真是得相机行事。”

星期三上午,徐大姐、李一泓和小陆静静等在省委办公大楼的常委会议室里,秘书小莫拉开了门,省委书记刘思毅、吴主席、纪委陈书记,还有四五位省级干部走了进来。

李一泓三人赶紧站起来,刘思毅边走向座位边说:“坐吧坐吧,互别客气。”

大家都坐下以后,小陆向李一泓耳语:“情况有变,咱们还是只汇报重点吧。”

李一泓没说话,点了几下头。

小陆起身,将材料分发给每一位官员,然后默默归座。徐大姐坐在位子上,表情异常庄重。

“我先开始汇报。我是第五调研组组长李一泓。正如我们在调研材料中所体现的,我们对我省三个偏远穷困的县……”李一泓一边说一边看手中的调研材料。

吴主席说:“一泓委员,材料各位领导回去都会认真看的。重点谈平德县的问题吧。先说说你们对那一场泥石流的发生是怎么看的。”

李一泓放下了材料,他说:“在我省和兄弟省两省交界处发生的那一场泥石流,它绝对不是天灾,而是不折不扣的人祸。造成这一场人祸的人,却根本不是以往愚不可及的,头脑里完全没有环保意识的当地民众。事实上当地民众的头脑中,已经树立起了可喜的环保意识。他们在自己的利益受到环境污染的严重危害时,也四处申诉和抗议过。但他们的申诉之声抗议之声,却被平德县的某些干部采取种种方式压制下去了。我们用‘某些’一词,是指他们不是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而是一个腐败了的干部群体。这个群体究竟占平德县几套领导班子的多大比例,我们难以统计。但我们估计,比例肯定是相当大的。他们差不多已将平德县,作为他们以权谋私的根据地了。对于两省共十几条死在泥石流中的人命,他们负有不可逃脱的罪行!”

小陆接着说:“平德县的某些领导干部,对于喝花酒这一种腐化庸俗的社会享乐劣习,采取的完全是置若罔闻的态度,甚至推波助澜,如鱼得水,自己也乐在其中,乐此不疲。表面看,是一般生活小节,而实际上,我们调研组认为,这是一种腐败的策略。他们通过怂恿社会劣习的方式,麻痹和涣散民众的心志。而心智被愚化了的民众,对腐败也就必然丧失了敏感。甚至,最后会连不满的本能都丧失了。这正是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哪里的权力大面积的腐败了,哪里的社会风气必然大面积地腐化,于是产生种种劣习。腐化的社会风气需要权力的认同,腐败了的权力需要腐化的社会风气来掩盖和遮蔽。”

刘思毅对官员们说:“昨天晚上,有人骑着摩托,企图撞击徐大姐和李一泓委员。”

一名官员说:“想必是受人指使了。”

徐大姐慢言慢语地说:“那是肯定的。但却可能和腐败的干部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事情往往是这样——有人一贯利用权力搞腐败,那么一定有人利用权力形成势力。一贯利用权力搞腐败的人,自以为善于利用社会黑恶势力,又足以驾驭后一种势力。殊不知他们想错了。后一种势力才不会心甘情愿地被权力所利用呢!他们有黑恶势力特有的行为方式。他们一旦觉得有人向他们挑战了,而权力又庇护不了他们了,就必然企图以他们特有的方式挽救败局。我们的某些干部,对官场规律太熟了,对社会规律又太缺乏常识了。我建议,什么时候,让我们的陆委员给官员们补上几堂社会学方面的课。”

吴主席发言说:“有件事我也在这儿说说吧。昨天晚上,平德县政协那位韩主席,在咱们省一位离休老干部的陪同之下,登门拜访我。”

刘思毅问:“什么动机啊?”

吴主席沉声道:“当面告他们三位委员的状。”

“还主动打上门来了。”刘思毅转脸对纪委陈书记说,“我看,就别让他再回平德了,扣在省城,开始交代问题吧。”

李一泓忽然说:“这我反对!”

霎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他接着说:“我……我在列车上碰到了他,带着老伴,还有孙女。是不是……不要把他扣在省城?”

刘思毅没有立刻回答李一泓,而是叹口气:“唉,有些人啊,究竟是怎么了呢?明明是来执行特殊任务的嘛,那也还是不忘让家人沾点儿光。我猜是住在凯莱斯基吧?”

吴主席点点头:“他自己说,是住那儿。”

刘思毅又说:“老婆、孙女没住过五星级酒店又能少点什么呀!那就听李委员的吧,让他们三口在凯莱斯基安安生生地享受几天吧。”

这次会议上,李一泓和小陆终究还是没有提公务员招聘中徇私舞弊的事,他们不提,本来就不同意的徐大姐自然也不会提。

在刘思毅的办公室里,刘思毅和吴主席都在站着吸烟。

“那个李一泓,他自己的事怎样了?”刘思毅问。

“没顾上问,今晚单独陪他吃饭时要问。”

“我要是有权保谁,愿意保他这样的人。”

吴主席笑了:“那我今晚把你的话告诉他?”

“千万别!径太啊,你一定要亲自将他们五组的调研材料修改一遍。作为大会的重点发言,有些话还是要婉转一点儿。全省的干部以后都要看到那一份调研材料嘛,我们省大多数干部是称职的嘛,不要由于某些尖刻的用词,伤了大多数干部的自尊心。警钟是要常鸣的,但是鸣警钟可不等于擂战鼓。”

“放心,我把关。”

·27·

二十八

“阿姨,说说嘛!”素素在洗脚,两只脚丫在水盆里互相搓洗。

“你刚才问,我对《三国演义》这一部古典小说是怎么看的,对吧?”

素素点点点头。

“你读过了吗?如果读过了,那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素素不无羞愧地说:“我……读了几十页,没兴趣,《水浒传》也没兴趣。《红楼梦》读得倒还有点儿兴趣,所以断断续续地读完了。”

杨亦柳微微一笑:“三部古典小说中,女孩子更喜欢看《红楼梦》,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我们六中要求,三部古典名著必须都在毕业前读完。说要不那样,将来升了大学,给六中丢人。”

“关于你们六中对你们的要求,我可不便妄加评论。我认为,作为一般读者,读什么书,那是很个人的事情,顺从个人兴趣去读,只要不专读坏书,喜欢读什么书不喜欢读什么书,无可厚非。但是如果谁考入了大学,而且还成了中文系的学子,居然连《三国演义》和《水浒传》都没读过,那是未免会令大学老师们不知说什么好了。不过据我所知,以上情况在大学中文系并不是个别现象,我想大学老师们肯定早已见怪不怪了。理解万岁,那就成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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