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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协委员-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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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也完全能一清二白,你说呢?”
“支持你的想法。”
“我说完了,该你说了。”
“我只有一件事情来通告你,那个李一泓,他出问题了。”
“噢?男女作风?”刘思毅关注地问。
“钱上。”
“钱上?怎么中国男人总在钱上出问题,多少?”刘思毅皱眉问道。
“不多,四万多美金。”
刘思毅站了起来:“那也不少了,三十几万人民币了。前不久我们的一位厅级干部,不是仅仅因为十几万就判刑入狱了吗?”
吴主席也站了起来:“李一泓的情况有些特殊——文化馆的一批文物存放在他家里,他和他大女儿给拍卖了一部分,而那一批文物的性质,究竟属于公有还是属于他私人所有,这一点安庆市公安局还难下结论。”
“公安方面已经立案了?”
吴主席点头,随之又说:“据向公安方面介绍情况的文化馆馆长说,李一泓的初衷,是想要用拍卖款项来救济贫困农村建小学,但这一种良好动机,目前还没有实际行动来证明。而且,他大女儿用一部分款项炒股,还赔了。这么一来,所谓初衷就值得怀疑了。安庆市政协的蒋副主席,在我来你家之前电话里向我汇报的,他目前也就知道以上这么多情况。”
“径太啊,省委,和省政协,也许将面临极大的尴尬,是吗?”刘思毅神情更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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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李一泓跑到公园门口,收住了脚步。一辆“帕萨特”驶到公园门口,停住,车内传出黄院长的声音:“一泓,一泓!”
李一泓寻声望去,见黄院长下了车,大步向他走来。
黄院长故意大声说:“我说一泓呀,网上把你倒卖文物那件事儿,当成大新闻炒得沸沸扬扬的!别在意啊老同学,你现在都是省政协主席和省委书记眼里的红人了,你想他们能不保你嘛!”
在公园里,黄院长旁若无人地纠缠着李一泓,虽然不搂着李一泓的肩了,却挽着他的手臂了,边走边喋喋不休。那些老熟人们,尽管一直没有机会接近李一泓说上几句话,却还在跟随着李一泓和黄院长的背影。
由于有人指点着,李一泓引起了四面八方踢毽子的、跳绳的、做操的、单独打太极拳的人们的注意,他们也加入了跟随的人们。
李一泓来到了他经常教人们太极拳的那一片林间场地,黄院长总算放开了他。于是跟随着的人们终于有机会拥上前,围着李一泓问长问短,都亲热地叫老师叫师傅叫馆长叫委员叫什么的都有,他们的亲热显然和黄院长的“亲热”不同。李一泓被他们的真情所感染,愉快地应答着微笑着。
黄院长被冷落一旁,似乎有些不自在,不甘心。他发现了工商局的姚局长,凑过去,与姚局长嘀嘀咕咕起来。
“亲爱的同志们,我既然来了,咱们大家一块儿做几套?”李一泓意气风发。
众人异口同声地喊:“好!”
黄院长这时竟又凑近李一泓,将一只手搭在李一泓肩上,抢镜头似的说:“诸位,慢,且慢。我借此机会跟大家说几句啊!我是养老院的院长,鄙人姓黄。我和一泓是高中的老同学了。他是政协委员,我也是。我比他成为政协委员还早好几年。近来,关于我这一位好友,又有一件事街谈巷议的。那就是,某些小人,举报李一泓委员倒卖国家文物,没多少钱嘛,总共不过才四万多美金嘛!有什么呀!比起些贪官们,哪儿到哪儿呀!虽然公安局已经立案了,但我要替我的老同学告诉大家,仅凭这么一件事搞不臭他李一泓的!有政协庇护着他,公安局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所以,大家千万不要跟着瞎传播,推波助澜……”
李一泓一下子将黄院长的手从肩头拨下去,恼火地说:“你有完没完?!我什么时候请求你在这儿替我开个人新闻发布会了?!”
黄院长笑道:“不多说了不多说了。我,不替你澄清澄清,我不是觉得不够交情嘛!”他自认为目的已经达到,大功告成地退到了一旁。
已经散开站好的人们,一时间相互投以疑问的目光。
“那我也只好接着说几句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政协从来就不庇护任何一位触犯了法律的政协委员。相反,政协对于政协委员,从政治觉悟到道德人品的要求,那都是高于一般人的,对我李一泓也不例外。我李一泓并没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所以我根本就不怕街头巷尾那些捕风捉影的议论!就这话!音乐……”李一泓说罢转过身去。
他闭上眼睛眉头紧拧,腮边出现了皱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又舒展了……他睁开眼睛,目光里有耻辱,也有自信。
在他身后,姚局长转身溜走了,有几个人也停止了动作,随之溜走了。播放机的主人,竟拎起播放机,对留下的人们抱歉地笑笑,也溜走了。
黄院长心不在焉地比划着,见人们陆续溜走,快意地笑了。
奔驰的列车上,安静而又有些倦怠的人们忽然听到了优美的口琴声,吹的是《草原之夜》。
微闭着双眼的乘客睁开了眼睛,有的乘客站了起来,引颈张望,站着的乘客寻声走了过去……乘客们似乎都来了精神儿。
李一泓的座位旁,聚拢了几位乘客,入神地听着。坐在李一泓对面的一个小女孩儿,也瞪大好奇的眼睛看着他。
李一泓踏到站台上,小陆抢先迎了上去,和李一泓拥抱了一下,又来了个左右贴脸。
一行人又来到了省城那一家宾馆,给李一泓安排好住宿后就一起到餐厅里吃饭,饭桌上小陆殷勤地不断往张铭和欣然的盘子里夹菜。
“你们怎么知道我哪一次车回来?”
“判断呗,我和徐大姐今天一早就回到宾馆了,几个调研组的成员都住这儿。吴主席已经来看过大家了。”小陆一脸幸福地说。
徐大姐笑着说:“一泓啊,是吴主席给我们的任务,让我们务必接你一下。”
“看来,我还挺重要的了。你们猜我在车上碰到谁了?平德县政协那位韩主席。”
小陆又给张铭夹了一筷子菜:“别提他,今晚不许提任何和调研有关的话题!”
“星期三上午又要向省领导们汇报。我想,我们应该从今天晚上开始……”
李一泓的话被小陆打断了:“抗议。今晚听我安排,吃完饭先到小张家去。小张说他的家可温馨了,咱们都去体会体会,怎么个温馨法儿!”
徐大姐也说:“就听小陆的吧!你回来之前,我俩已经把汇报提纲归纳出来了。”
小陆又说:“之后咱们还要去卡拉OK唱歌。小张过几天就外出了,时间挺长,他也愿意和咱们一起高兴高兴!”
李一泓迟疑地问:“咱们去那种地方好吗?”
小陆反问:“那种地方怎么了?不是人去的地方?咱们不是人了呀?”
“咱们可以去。没什么不好的。我也想唱唱歌。”徐大姐丢给李一泓一个眼色。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张铭高亢豪迈的男声在歌厅包间里回荡,虽然有时候调子一跑十万里,但是唱得投入,唱出了本色,自有一股苍凉悲劲的韵味。
小陆一往情深地看着穿硬领白衬衫,手持麦克风的张铭,张铭每唱一句,她便低声接唱半句,在血性的坚忍与磅礴的大气中平添一份柔情:
“……几度春秋
……搏激流
……热血铸就
……
……何惧风流。”
李一泓对徐大姐说:“北京有专为城市贫民盖的楼,叫经济适用楼。我们省为什么不能也像北京那样?”
徐大姐答非所问地说:“我刚刚当上政协委员以后,写提案的热忱特别高,第一年内就写了十几份提案。自己觉得,好像多了一种身份,就多了一双眼睛似的,所见的问题简直太多了。事事可提,于是事事成了使命和责任。第一届届满以后,委员中我的提案数量最多,还受到了表彰。但是我,却对自己这一位政协委员不满意起来。第二届整整五年内,我才写了几份提案。到了第三届,就是现在这一届,我只写了一份提案。”
李一泓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归纳了一下,政协也罢,人大也罢,所谓提案,大体而言,无非四类:要钱的提案,要政策的提案,针对政府职能部门工作作风和思路的提案,反腐倡廉的提案。”她将脸转向李一泓,问:“你知道一百余年前,全世界有多少人口?”
李一泓摇摇头。
“十六亿多人口而已。这意味着,中国这一个国家,要解决一百余年前全世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口的生活质量问题。而且当代人对生活质量的要求标准,比一百多年前高多了。当然,生产力水平和科技水平也不能同日而语了。但这一种联想,毕竟还是令我经常心情沉重的。所以,对于不拨钱就不能解决问题的提案,我变得慎重了。地方向中央要钱,县市向省里要钱,许多领域都一再申诉自己太缺钱了。他们的申诉之声,有时那么的响亮,往往凸显为一种特别急切又强烈的声音。可老百姓的申诉之声,尤其是穷困老百姓的申诉之声,却是要经由别人的代言,才能在各种要钱的声音中不被淹没。如果没有别人们代言,他们几乎是无声的群体,穷困而又沉默着。所以,看清了这一点以后,我就对自己说,让我来做那样一类‘别人’们吧。于是呢,我写的提案,自然反而少了。写之前,我总是要问自己,我在替谁们伸手要钱?是不是替最需要政府体恤的人们要钱?”
李一泓的一只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徐大姐的一只手,他的脸上有种叫泪的东西在流淌。
“在小张家里,你问我——我们省为什么不能盖经济适用楼。这是一件政府不投资就无法启动的事。我们省目前有这种经济实力吗?老实说,我不清楚。作为一位政协委员,大姐已经老了,心理疲惫了。但是你和小陆还年轻。你们不妨了解一下,多听听各方各面的看法。如果你们认为不完全是经济实力问题,也还是情怀问题,那你们就抓紧写一份提案,大姐会署上名字的,啊?”徐大姐脸上,也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淌着了。
他俩站在人行道口等绿灯,绿灯亮了,他们踏下人行道,走在斑马线上。
突然一辆摩托车闯红灯,一阵风地冲过来。
“大姐!”李一泓赶紧提醒徐大姐,二人狼狈地退回人行道上。
骑摩托的人将摩托猛地刹住,发出刺耳的声音,接着一拐前轮,头盔扭转向李一泓和徐大姐。
一阵给油声,却是摩托驶走了。
徐大姐出了一口长气,望着远去的摩托,鄙视地说:“来这套!”
第二天,李一泓手拿调研材料对徐大姐说:“如果不让我们得出我们认为的结论,那岂不是……”
敲门声……
李一泓起身开了门,见门外是吴主席,有些讶然:“吴主席一定是不放心我们明天的汇报吧?”
“我从政协那边抽空儿过来的。这几天我总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对你们那一种‘不早下结论,更不多下结论’的指示,是否会限制了你们汇报时的能动性?”
“刚才我和一泓正说到这一点。”
“现在我正式收回我的话。在调研过程中,早下结论,多下结论,既不明智,也不可取。但现在,你们的调研已经基本结束,你们看到了许多,听到了许多,肯定也想到了许多。想——就会有观点。观点常和结论分不开。只说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却不许发表感想,那岂不是仅仅把你们当成摄影机,录音机了吗?”
吴主席看了看李一泓和徐大姐又说:“所以,你们明天汇报时,该作结论的事,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做出自己的结论。政协委员在最小的范围内面对省委书记、纪委书记进行调研汇报的机会,那一向是不多的。通常,他们那一级领导干部,仅看看调研材料而已。我特意来一次,就是要当面鼓励你们,排除一切顾虑,畅所欲言。不要怕话说得太尖锐了,问题提得太严峻了,领导不爱听。明天我也会坐你们对面,你们没什么可怕的。”
徐大姐笑了:“就怕我们倒是没顾虑了,你主席反而坐不住了。”
“大姐你这一种想法,其实也是顾虑嘛!”
“我们的结论那就是——平德县主要领导干部们,肯定存在着严重的腐败问题。种种现象表明,问题不是个别人的劣迹,而是几套班子的劣迹!”既然可以放心大胆地下结论,李一泓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们认为自己这一种结论站得住脚,可以摆到桌面上去说!这也算我对你们的指示,你们对你们的结论负责任,我对我的指示负责任。”
“昨天晚上,我和徐大姐走在回宾馆的路上,有一个骑摩托戴头盔的人打算撞我们。”
“唔!”吴主席神情凝重地望向徐大姐,见徐大姐点头,他严肃地说,“把当时情况整理成一份文字材料,明天带到汇报会上去。我下午就要给思毅书记打电话,向他通报这一事件。”
他看一眼手表,又说:“我得走了,政协那边还有事。李一泓,我主席亲自来见你们,你得送送我!”
李一泓一言不发地把吴主席送到宾馆门口,吴主席却说:“请上车。”
李一泓愣了愣,默默上了车。
吃完午饭,三个人回到李一泓的房间里讨论汇报的事,却发生了分歧。
小陆说:“有的面试者,连公务员考试都没通过,可却一帆风顺,板上钉钉被录用了。”
徐大姐说:“这我倒和你有不同看法,一说公平,就都以考试为体现方法。而只要一考试,又都搞所谓标准答案。凡是有所谓标准答案的,那考的就只不过是记忆。我用了一个同义词,而你一字不差,结果你多两分,我少两分。又结果,机会属于你了,我靠边站了。考公务员不是考研究生,政治思想是活的思想,活的思想就应该允许是一种有个人见解的思想。我也参加过公务员考试的判卷,有一道题问的是:怎样理解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标准答案是,将自己的一生,变成完全彻底的为人民服务的一生,头脑中没有半点儿私心杂念。这么绝对化的答案,不客观嘛。而有一名考生答的是——完全彻底是超现实的,超现实的要求那是一个人根本做不到的。只要一个掌权者能经常想一想毛主席的话——‘我们的权力是谁给的,是人民大众给的’,既能充分运用权力为人民大众谋福祉,又不滥用权力为自己和家人以及小集团谋私利,那么他就使权力产生了符合‘权力美学’的公利性。我觉得答得挺对啊,可有的判卷人却坚持一分也不给人家,说不符合标准答案,说人家乱发挥,什么‘权力美学’,什么‘公利性’,生造词汇!还说什么,从公务员中以后那是要产生官员的,最不应该招某些思想太活跃的人。这叫什么话?我老太太当然要跟他们据理力争!”
小陆辩解说:“大姐,公务员考试出什么题,怎么看待答案,这是另一个问题。而现在我们在说的问题是——营私舞弊的现象!我亲耳听到一位招聘者对另一位招聘者大言不惭地说:‘咱家招人,当然咱家孩子优先。’近水楼台先得月——古今中外都认这个理。还有的招聘者,把有关系有后门的应聘者的标准彩照输入了手机里,面试时还居然打开手机看一下,生怕认错了。这成干什么了嘛!”
李一泓也说:“大姐,我比较支持小陆的想法。明天的汇报,重点是平德县的问题。但同时谈一谈公务员公开招聘过程中的不正之风,那也是可以的嘛!”
徐大姐不高兴了:“我说不可以了吗?我反对的是你们先谈那种不正之风!汇报要有主次,平德县的问题是腐败问题!是我们汇报的主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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