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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协委员-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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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院长拿起桌上的烟,吸着一支,注视着李一泓又说:“我陪你几盅?”
“这行。”李一泓默默起身找来一只酒盅,为黄院长斟满了酒。
和黄院长喝完一盅酒,李一泓也吸着了一支烟关心地问:“龚老爷子在你那儿怎么样?”
“快活!整天乐呵呵的,脾气也温和多了。”
“那你来干什么?”
“你是新委员,我是老委员,何况咱俩又是老同学,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引导你。现在跟你谈正题——你向工商局反映的情况,有结果了。”
“唔?”李一泓表情顿时严肃。
“奇怪的是,工商的同志们并没在市场上发现大量那种伪劣的袋装米。他们把全市大小商店商场篦头发似的篦了一遍,仅没收到了几袋。经过化验,证实米的外层的确粘裹了一层骨粉和滑石粉的混合物,含有多得惊人的病毒和细菌……”
“奇怪,都销到哪儿去了呢?”
“咱们也就别操太多心了吧,由工商的人继续操心吧!我想指出的是……你的命好哇一泓!”
“你的意思是,我会因为这一件事,发了?”李一泓莫名其妙。
“我不过打个比方。你可能还没意识到,根据你反映的情况,再补充点儿其他材料,思想分析水平上拔高拔高,措词尖锐一点儿,那肯定就是政协本年度内反响最大的一份提案。可是,我估计你这个大忙人,也没有太充分的时间和精力来落实到文字上。一份好提案,对政协委员在政协的威望如何那可是至关重要的……”
“奇怪,那都销到哪儿去了呢?”李一泓没听进黄院长的话,满脑子“大米”。
“行啊!怎么不行?我应该感谢你啊!”
“那,以咱俩的名义?”
“好啊!”
“来来来,我再陪你几盅!”黄院长高兴了,反客为主,给自己和李一泓都斟满了酒。
杨亦柳家的客厅里回旋着老电影插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旋律,她戴着精致的花镜在看一份简报——《本校应届高考学生成绩摸底》。
电话响了,是李一泓打来的。
“一泓啊?我今天碰到了齐馆长,他说你脸色不太好,我这儿惦记了一白天。没事儿就好。哦?我们市的农村发生那种事情?!想不到,太想不到了,我很吃惊……”
“我猜测,那一批伪劣大米很可能会以秘密的方式集中起来,避开我们本市执法部门的监管,寻找机会,大摇大摆地运出市境,销往外地。那么,不但必然危害外地购买人群的健康,还会严重影响到我们市,甚至我们省的总体形象。亦柳,我担心得有道理吧?”
“当然有道理啊!而且,很可能今天晚上就是他们的一次机会呢。一泓,你就直说吧,想要我怎么做?”
“亦柳,你和姚局长关系比我熟,你说话也比我有分量。你能不能给他打一次电话,或者明天亲自去见他一次,把我的担心提醒给他听。要不,我今天晚上可能都睡不着觉。而我昨天晚上整夜没睡,现在头都大了,困得要死……”
她看一眼墙上的挂表,见已九点半多了,又说:“你放心,这一次电话我一定替你打。一会儿就打。你呢,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明天给我变回那个一向充满活力,精神抖擞的李一泓来,啊?”
打完电话,李一泓戴上花镜看那个瘦削男人交给他的信。
“政协委员李一泓同志,我是本市农村的一名小学校长。在你还不是政协委员的时候,我们就见过。几年前我们农村的一些中学校长到市里到省里请愿过,我是发起人。结果我因为那件事犯了严重的错误,被开除党籍,也由中学校长降职为小学校长。我们那些人被集中在你们文化馆接受过思想教育,你还主动劝过我……”
“当时要不是您及时劝我,我连小学校长也不当了,干脆下决心当农民了!李一泓委员,我市农村中小学,尤其小学的现状,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苦不堪言啊!教学环境和条件极差,师资严重流失。我市经济发展落后,教育经费长期短缺是一个原因,但绝不是唯一原因。另外的原因那就是——某些领导干部,头脑中根本没有什么长远的教育规划,却极端热衷于将教育事业当成标榜自己成就的政绩工程来抓。前者高升,后者照学。于是我市农村中小学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孤儿学校’。而对于我们担负农村教育责任的人们的呼声,又是那么的麻木不仁,置若罔闻……”
李一泓再次放下信,点上一支烟,接连吸了几大口,继续看信:
“特别是,市重点中学的杨校长成为政协常委和教育委员会主任以后,利用自己优势的政策影响力,不遗余力地为市重点中学争夺有限的教育经费,加剧了我市教育年年锦上添花,不屑雪中送炭的局面。据我了解,近三年来,市重点中学所占我市的教育经费,连年都在15%以上!而我们农村的某些中小学,教室是危旧房,有的没操场。市政府在工作报告中,却又连年直接引用重点中学杨校长每年述职报告中的数据——无非又有几名学生考入名牌大学、高考升学比例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完全是一副誓与几所省重点中学一比高下的架势。已被列入省级重点中学了还不甘心,还要在省级重点中学中也争得独头老大的地位!这种一枝独秀,一花独放,企图靠一白遮百丑的现象,再也不应该继续下去了!”
灯熄了,黑暗中,床头柜上的小表,磷光指针指向着十一点多。李一泓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时电话响了,李一泓起身,跑出屋去接电话:“素素,你怎么还没睡?”
李一泓低声说:“让你哥接电话……”
“哗啦”声从他手里的话筒中猝然传出,李一泓急切地问:“你们那边怎么了?什么声音?”
李志家一块玻璃碎了,从外边飞入的半块砖,恰落在桌上。李志拿着话筒目瞪口呆。
素素夺过话筒,推开哥哥嫂子,自己也躲闪一旁,对着话筒说:“爸,受惊了吧?那大花猫简直疯了,上蹿下跳地逮耗子,把一只罐子蹬地上了。”
又一块玻璃碎了,又半块砖飞入家中。
“爸,不能多说了,大花猫要闹翻天了!”素素放下电话,被哥哥拉着,和嫂子一块儿猫着腰跑到了院子里,蹲在小偏房墙根下。
李一泓疑惑地放下电话,重新上床,却更加难以入眠。
·7·
八
今天早晨的天气很不错,重点中学校园里,确切地说,是在二楼的露天走廊上,舒缓的太极拳伴奏乐声中,穿一身浅红色运动服,脚蹬一双白色运动鞋的杨亦柳在打太极拳。尽管动作不太能令人称道,但神情却是那么的专注和自信。
校园里此时特别安静,除了音乐回荡,再无其他声音。而除了阳台上打太极拳的杨亦柳,也再不见第二个人影。
杨亦柳“仙鹤展翅”,不料脚下不稳,身子一晃,急忙一手扶住护栏,同时,她发现了站在一扇门旁正看着她的李一泓。
杨亦柳略带点撒娇的语气,说:“教练,我的动作怎么样?”
李一泓刚欲开口,杨亦柳又说:“不许评论最后那一式啊!”
李一泓又微笑了,随即收敛笑容,郑重说:“不错,进步很快。‘仙鹤展翅’两臂要同时展平否则身子就会不稳的。”
杨亦柳成心斗嘴:“我明明展平了嘛!”
李一泓不知是计,较真地说:“你明明没展平嘛!你这个同志呀,要实事求是嘛!”
杨亦柳命令:“那你做给我看,从头做,不多看你做一遍,我以后还做不好!”
李一泓迟疑了一下:“我看,这会儿就免了吧!”
杨亦柳执拗地说:“不行!你都给姚局长吃了那么多次小灶,我也强烈要求吃一次小灶。”
李一泓不好意思起来,指着操场,成心岔开话:“同志,你那儿怎么又开工了啊?”
杨亦柳走到护栏前,兴奋地说:“趁着假期,改造操场!开学那一天,我要再给学生们一个惊喜!”
“这么一折腾,又得花不少钱吧?”
“怎么能说是折腾呢?这叫能力。钱不是问题。国家的教育经费,用在人民的教育事业上,谁能力大,谁当然申请下来的多。现在国家重视教育,高帽子给官员们一戴,请求特批点儿教育经费还难吗?”杨亦柳看看李一泓又说。
“你啊,亦柳,难怪人人都说你是女强人!”
“我怎么觉得你话中有话啊?有什么人在你面前贬损我了吧?”
“没有,你多心了。”李一泓回答得特庄重。
“有人贬损我也不在乎。市重点中学不是我杨亦柳的私立学校。它是本市政府的教育产业。反正我是一心为公,宠辱不惊。”杨亦柳伏在护栏上,望着校园,深情地说,“二十五六年前,我从省师大一毕业,就分到这儿来当教师——全校最年轻的一位女教师。我把这所学校当成我的第二家。那时,它只不过是一所普通中学。一个破败的院落,几排老旧的砖房,自从我十几年前当上了校长,整天为这所学校多思少眠,几乎操碎了一颗心。没有我杨亦柳,它哪儿有今天这规模,这面貌……”
来到办公室里,杨亦柳接了个电话:“他就在我这儿……你为公家省点儿电话费吧,我替你转告……”
放下电话,杨亦柳问:“你猜谁打来的电话?”
“谁?”
“姚局长。要说老姚这一位工商局长,人家当得还就是称职。昨天夜里,人家亲自率领市场督察人员堵在公路收费站那儿,结果真被他们堵了个正着。满满四卡车伪劣大米被扣住了,可惜四个押车人跑了三个,只逮住一个……”
李一泓如释重负:“这我就放心了。”
杨亦柳转移话题,又说:“一泓,有件事儿也闹得我整夜整夜地失眠,你也得像对别人一样,必要时为我排忧解难。”
李一泓诧异:“唔?你还需要我排忧解难?”
杨亦柳叹了口气:“省里对我们安庄一中也很重要。全省排名第一的重点中学,无论如何不能总让一所私立中学占着吧?那主管教育的官员多没面子?所以省里批给了我们安庆一中两千多万元,要求我们一中在各方面都朝着全省排名第一的重点中学努力。你想这对我是多大压力?那样一所中学,不是单靠升学率就能被承认的,教学环境也是重要标准。可偏偏咱们市政协里,有些人莫名其妙,一次次阻拦着不许那两千多万元划到我们账上……”
李一泓转脸看杨亦柳,听得很认真。
杨亦柳说:“反对的意见,归纳起来,无非这么几种声音——教育公平啊,锦上添花啊,一枝独秀啊!一枝独秀就一无是处了?最起码提升了安庆市的知名度吧?你可要在政协支持我们一中……”李一泓忽然推一下杨亦柳,指问:“那怎么回事?”
窗外——在一幢小二楼那儿,正有几名男生顺着用床单结成的带子坠下来。
杨亦柳走到了露天走廊上,大声又严厉地喊:“你们想造反啊?!”
几名男生抬头望了她一眼,竟雄赳赳气昂昂地朝这一幢楼大步走来。
敲门声——轻轻的,听来挺有礼貌的敲门声。
“什么事儿,说吧。”杨亦柳说。
“我们不必说……”
“不说我怎么知道什么事?”
“您看了就知道了……”周家川掏兜,没掏出什么来,掏遍所有的兜,还是两手空空,他急了,嘟哝,“咦,怎么不见了呢?哎,是不是不在我这儿啊!”
“在我这儿!”一名男生叫起来,上前一步,将一页折了两折的纸放在桌上。
杨亦柳看着那名男生:“展开,这也是礼貌。”
那名男生默默将纸展开,推向杨亦柳面前。
李一泓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纸来看——“转学申请”四个字赫然入目,纸下方是男生们各自字体不同的签名。
李一泓放下纸,转身面对窗外,背对男生们和杨亦柳。看得出,他陷入了沉思……
“校长,您愿意知道这一所中学对我们最有害的那一种教育是什么吗?”周家川的声音充满冷傲。
“请您听清楚,这里对我们最有害的教育那就是——时时刻刻提醒我们,只有考上名牌大学才能成为不普通的人,而考上了普通大学的人只配一辈子过普通人的生活,连大学都考不上呢,那人生简直就没有了任何希望可言。现在我们已经统一了思想,我们认为——凭我们的学习情况,转到任何一所中学去,考上一所普通大学是根本没有什么问题的。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的儿子,我们不在乎将来过普通人的生活,更不怕过普通人的生活。恰恰相反,我们还很尊重过普通生活的普通人。中国有十三亿多人口,过不普通生活的人连万分之一都不到。我们将来能成为受过高等教育的普通人,已感到万分的幸运。对此我们无怨无悔——以上便是我们一起要求转学的理由。”
周家川向杨亦柳深鞠一躬,率先转身离去。顷刻间,几名男生全走光了,最后走出去的同学,没忘礼貌地将门轻轻关上。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李一泓踏下楼前台阶,走到自行车前,双手放在车把上,却没立刻翻身上车,心事重重地站在那儿。周家川等几名男生停止打篮球,在远处望着他。
他终于骑上了自行车,可没骑多远,又下了自行车——自行车链子掉了。他蹲下身,卡上链子,掏出手绢擦手,那一封农村小学校长写给他的信从兜里带出,掉在地上。他却并未觉察,重又翻身上车,骑出了校园。
李一泓骑车来到文化馆院门前,小刘等几名同事在往卡车上装成捆的书。
他走入齐馆长办公室,放下手拎包,站在一面墙前,看着本市的地图,并在图上指点着,然后用铅笔在一页白纸上画出某村到某村的路线图。
做完这些,他坐在桌前,又陷入沉思,掏兜,却没有掏出那封信来。翻手拎包,翻了个底儿空,还是没发现那封信。
齐馆长刚好进来,见状奇怪地问:“丢什么了?”
“一封信,很重要。”
李一泓心烦意乱地接过烟,紧锁眉头地吸着。
“听小刘说,你也要去?”
“我去,我一定得去——我好几年没到过远点儿的农村了。”说罢,李一泓猛地站起,按灭了烟,拎上他的包就往外走。
李一泓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回头嘱咐:“多带一桶汽油。我下午两点准时过来,千万等我!”迈出门去,走了几步,转身又大声说,“必须等我!”
李一泓在杨亦柳家门前下了自行车,见院门上挂着锁。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走来,问:“是文化馆的老李吧,找杨校长?”
“是啊,想问她点儿事。”
“住院了。”
李一泓愣住。
“听说心脏病犯了,是被学生气的。刚才到家不一会儿,救护车就开来了……”
在狭长的小巷里,李一泓推着自行车的背影,走得很慢,很慢……
用防雨布罩住书捆的卡车从文化馆门前开走,日西时分,开到一所农村小学校前——没有围墙、没有校门、并排三间低矮的土坯小屋,再加一小块平地而已。平地的边上,有一光溜溜的拐杖似的树干,看上去立在那儿有年头了。平地上再无一物,情形萧瑟而又孤寂。
李一泓、齐馆长和小刘从驾驶室跃下,一名中年男人和一二十来岁的姑娘迎上前来。中年男人真诚又有几分诚惶诚恐地说:“辛苦,辛苦!”转身吩咐那姑娘,“敲钟,让同学们出来列队,举行欢迎仪式!”
于是,那姑娘去敲挂在树干上的铁锨头。
随着“钟声”响起,从教室里跑出些大小学生,一个个穿得不像孩子样,在女老师的指挥下,列队。
女老师喊:“立正,唱国歌!”
齐馆长急忙制止:“哎哎哎,校长,国歌咱就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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