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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南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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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完全不识相,皱眉,怒气冲冲,发号施令,“上来。”
顾南风拢了拢湿漉漉的头发,意图敷衍,“今天天气这么好,晴空万里无云……”云字尾音还在口中,老天爷极其不给面子的闪一道惊雷,轰隆隆像是嘲笑,但伟大的万能的老天爷显然没有料到顾南风的脸皮能厚到如此程度,睁眼说瞎话是强项,停都不停一下,任他天打雷劈,她自顾自说自己的,“呃……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如此怡人的风景,错过岂不可惜?我决定好好欣赏一番,散散步回家,有益身心健康。”
李慕扬眉,显然不赞同,一时烦心,懒得同她胡扯,陡然间觉得这人怎么就这么让人烦,恨不得一脚踹翻了她。甚至开始怀疑,之前他到底有多稀罕她,说到底他不过十几岁,能知道情情爱爱究竟如何?大抵不过是对年少时光的怀念,以及全天下唯独顾南风避他如洪水猛兽,令他无法释怀罢了。他爱她?能多爱?连自己都不清楚。
但顾南风认定了他不过游戏,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咽不下这口气,她以为她是谁?
这一回要让她受教训,他的耐性有限,容忍有限。
而顾南风想的却是早早摆脱他,这尊瘟神,一出现便令她头疼脑热家宅不宁。于是甩甩手,顶着疾风骤雨踏上归家路。李慕亦恼怒非常,留一句,“你喜欢走就走个够。”拂袖而去。
天边哪有鱼肚白,都是一层压一层的阴云,滚滚天雷闪,闷得人透不过气来,她哼着《义勇军进行曲》往回走,天知道她东南西北分不清,还好至今未遇到岔路口,不然要扔铜板决胜负,可怜她身上一分钱没有,遇到抢匪可怎么办。
李慕这厮心眼太坏,诅咒他肾亏阳*痿勃*起障碍。
才走五百米,鞋就被冲掉一只,雨势有增无减,眼前的一切都被雨掩盖成模糊的一团,她落魄至此,应时应景地唱起了济公歌,头脑发热,坚持走完两三里路,太原城依旧遥遥无期。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倒下,不过此人安心,一般来说穿越女摔跤总有男主男配及时接应,无一例外地避免了头破血流的惨剧,但这事轮到她便失了准头,滑一跤不算,还一脑袋磕在石头上,看着眼前血流成河,还没来得及哭就晕倒在泥地里,人事不知。
醒来时在不知名客栈,床板硬得让人骨头疼。一张俊俏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细看了看,眼底一片青色的痕,十分憔悴,但一眼望去仍是惊艳,好一个堪比潘安宋玉的俊俏儿郎。
“你感觉如何?头还疼吗?”又回头吩咐人请大夫来,紧紧握她的手,“都是朕的错,朕当时实在气糊涂了,只想着等一等不管你是不是还嘴硬,朕都忍着,横竖依你就是,谁知一回头就见你晕倒,血流了一地,吓得朕心都要跳出来,万幸你终于醒了,睡了一天一夜,怎么样?饿不饿?早早让人预备好了饭食,就等你起来吃。”
这人真不是一般的啰嗦,这情形看着像是附身到某情感经历颇为复杂的小姐身上,看男主角这张妖孽的脸就知道是虐恋情深,两个人纠结来纠结去,巨没劲。
苍天啊,她只想低调地生活,你为何要赐她一张如此颠倒众生倾国倾城的容颜?哦,她可不想做红颜祸水。
见她不说话,那人却是急了,“还在生朕的气么?无妨,等你身体好了,想怎么打骂都行,现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晚些时候咱们再上路。”
她看着他,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茫然而小心翼翼,思虑许久,才问:“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李慕陡然间放大的瞳孔显露他的惊惶,怎么也没料到她竟会如此,是不认他,或是真的脑子摔坏了进水了被雷劈傻了?
“你不记得朕了?”
她呆滞,眼神空洞无光,“你是谁?我记不起来了,我又是谁?请你告诉我,我是谁?”
李慕一愣,表情似活见鬼。
大夫来仔细诊治过,结论是风寒入体外加摔坏了脑子,一时间失去记忆,也许明天就能想起来,也许这辈子都别想恢复,这话听得李慕要把那老大夫拖出去就地正法,吓得六十岁的白胡子老头跑得比博尔特快,一溜烟已不见人影。留下李慕安慰道:“你放心,等回了京城,朕一定召集天下最好的大夫给你诊治,相信朕,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而顾南风仿佛彻头彻尾地变了一个人,泪眼朦胧地望住他,“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将我所有记忆都剥夺,连一点点影像都不留,怎么可以这样,老天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甚至忘记了我的爱人,他若知道我已记不起他的姓名样貌,他的心会好痛好痛,我的心也好痛好痛。”
李慕抱紧了她,心里却在犯嘀咕,爱人,什么爱人?周沐现在已是别人的丈夫,鬼还记得你,你心痛个屁。失忆了更好,早早忘了前尘往事,老老实实跟着老子,严禁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顾南风在他怀里却不安分,哭哭啼啼,“不要,请不要对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提供如此温暖的怀抱,我会害怕,会难过,我的心会惊惧犹疑,请不要这样对我……”
李慕一头雾水。
她拭泪,低声问,“公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呢?”
李慕想了想说:“你姓顾,名南风。我是你相公。”
顾南风的嘴角抽搐,好半天才恢复正常,“相公?哦,你就是我相公吗?你真的是我相公吗?”
李慕点头,再点点头。
顾南风却突然间开始疯狂地捶打自己的脑袋,“不,我怎么能这样,我怎么能够轻易就将曾经最爱的人忘却,我怎么能这样对待那些曾经美丽而纯洁的感情,难道这是老天爷对你我太过相爱的惩罚?还是老天爷羡慕你我如诗词一般美丽的爱情?哦,不!我不要,我不要如此残忍地忘记你!”
李慕抓住她的手,却抵挡不住雨点般的拳头通通落在他身上,“小七儿,你不要胡思乱想,兴许明天就把一切都想起来了。”估计想起来就要抽死他。
但顾南风完全将他忽视,“苍天啊,为什么要让我遗忘相公?为什么要让我失去从前的美好?为什么要让我一次又一次地伤相公的心?为什么要夺走我们的幸福?为什么要将美梦摔得支离破碎?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慕脑子里像回声一般不断回响着无数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余音缭绕,久久不绝。
而她突然擦了擦眼泪鼻涕,抬头看他,“对了,忘了问,相公你姓啥?”
“这个……你先休息,其他以后再说。”李慕落荒而逃。
最后,被呼喊了无数遍的老天爷表示自己很无辜。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雨一直下,可说是情意绵绵。
李慕道:“好诗好诗。”
顾南风扑过来,“相公说的是,淫一手好湿不难,难的是淫一辈子好湿。”
李慕道:“诚然如此,诚然如此。”
以上情形,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心碎心伤的女主角穿着暖融融的小棉袄,在行行进的马车上挑开帘子对雨吟诗,凉风带着雨嗖嗖往马车里灌,冷得李慕抱着炭盆蜷缩在角落,还要时不时赞美她,肯定她,不然就是变了心,移情别恋不再深深地深深地爱着她。
这一路上他被摔坏了脑子的顾南风折磨得如同怀孕,每天反胃三百次,眼看衣带渐宽,面黄肌瘦,她还要时不时变着法子折腾他,不把人逼疯不罢休,这回又靠近了,想不通她哪来这样多的眼泪,一转眼已经泪流满面,羞答答望住他,手指窗外,嗲声嗲气地说:“相公,你看那悬崖上迎风绽放的花朵,是不是仿佛你眼中的我一般,那么纯洁,那么美好,那么令人心生怜爱?”
李慕却是想,天哪,不会要我去摘吧。
谁知她下一句就是,“相公,你瞧,多难得才遇上与我相配的花,相公是不是能够亲自摘下来,为我戴上呢?”
她此时仍穿男装,头发只用一根带子束起来,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却还要搔首弄姿故作骄矜,真叫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一地。
而李慕简直要去撞墙,皇天后土,他只想一死了之。
那悬崖高得惊人,按说徐毅都攀不上去,更何况是他,去摘花那是完完全全找死。顾南风疯与不疯都一样心狠,横竖要把他往死里整。“这……实在太高……”
“相公!”她似饿虎扑食,猛地往前冲,牢牢抓住他的手,眼神凶狠异常,将他吓得一个激灵,忍不住往后退,而她已入戏,不不不猛摇头,“哦,不!相公!从前你是那么那么地爱我,那么那么地珍惜我,我们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再从人生哲学谈到诗词歌赋,噢,可是现如今你却连一朵路旁的野花都不愿意为我摘下,是时光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时光!我的心好痛好痛!老天,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难道仅仅因为我摔坏了脑壳就要将一切统统改变?哦,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要要要要……”
“好吧,这就停车给你摘……”
“真的吗?相公,你是在太爱我了,去吧快去吧,我已经感受到你的爱了,让我们的爱情地久天长!”
再后来李慕一身泥泞落汤鸡一样爬回来,她正坐在客栈天字一号房享用美味佳肴清粥小菜,见他回来时手里还万分小心地呵护着那朵绯红六瓣花,脸上一两道划伤,这孩子老实得近乎傻气,当真为她神神癫癫一句话赴汤蹈火,果真是……有义气!
那花到了她手上,确确实实,顾南风终于承认,这张老脸有些许害羞,星点面红,这束花似烙铁烫手,她急得想将它扔出十万八千里,迫于舆论压力,万般无奈之下夹进一本《沧州异闻录》,当做馆藏珍品。
李慕自然不愿意白白吃亏受折磨,总想着要找回些福利来享用。正好趁着夫妻名义同顾南风挤一张床,夜半无人亲亲抱抱,为所欲为自不在话下。
但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谁输谁赢。
是夜,软玉温香抱满怀,他压着她,口口声声心肝宝贝地叫着,按住了啃了个过瘾,不料她异常乖顺,不言不语地依着他,令他觉得自己瞬间高大起来,是个真真正正的爷们了。睡得香甜,她忽然将他摇醒,神叨叨说:“你听,有人在同我说话。”
他一惊,以为她撞邪,谁知比见鬼更可怕,神情诡秘地演绎,“是他,是他在呼唤我,他对我喊着,老天有眼,让我还能看到你!吟霜,为我珍重!为我珍重!听到了吗?要为我珍重呀!”
李慕茫然。
她自己个接下去,“不,皓帧!是皓帧!你我这一份心,这一片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鬼神万物都是我们的证人……生也好,死也好;今生也好,来生也好,我都是你的!永远永远都是你的……”
李慕挠头。
半夜三更,演出继续,“皓帧,我们生相从,死相随!午时钟响,魂魄和你相会!天上人间,必然相聚!”说完一个猛子扎进李慕怀里,“相公,我终于想起来了,你我前世已相爱相恋,情定三生,你就是皓帧,我就是吟霜。皓帧,我怎么忍心看着你身首异处,你生我也生,你亡我也亡!既然今生再相遇,就让我们这一对狗男女,哦不,让我们们这一对有情人光明正大地苟*合吧!”
说话间已将李慕扑倒,狂野地撕扯起他的内衫,李慕已然石化,死猪肉一块任她宰割,半晌才回过神来,以为她鬼附身,仓惶逃出去令人连夜去寻道士来,再进屋她却睡得正香,仿佛前一刻惊悚的咆哮不过是他的幻觉,他后半夜冥思苦想,决心再也不跟这个脑子有毛病的顾南风睡一处。
往后几日,摔坏了脑子间歇性发疯的顾南风倒也安生得很,大多数时候沉默,在车里闭目养神,实际上是终于折磨得够本,两厢扯平,直接无视李慕。
到了京城,将近顾家门口,李慕忽而开口道:“先跟朕回宫让太医瞧瞧脑子。”
她演戏演得腻歪,懒得再装,翻个白眼,态度极其恶劣,“看什么看,我脑子好得很。绝不会忘了是谁在雷电交加的夜里把我扔出马车。放心放心。”
李慕一惊,“你都想起来了?”
顾南风道:“时时刻刻把仇恨记在心间。”
李慕面色一沉,“所以说,前几日你都是在骗朕?”
顾南风点头,好不要脸,“是啊,逗你玩,怎么地?拖出去斩斩斩斩斩?皇帝最擅长不就是杀人,腰斩,炮烙,凌迟处死,五马分尸,怎么泄恨怎么来,一声令下谁敢不从?顾南风命贱,自然随你想丢就丢,想轻薄就轻薄,哪天不小心惹得烦了,直接拖出去一顿乱斩,还可以倒挂着当生猪肉卖。”
李慕咬着唇,低头不语。她便愈发得瑟,噼里啪啦一通乱说,“按说女儿家的名节多么重要,被你碰过的地方都该直接砍了,以示贞洁,我看倒不如直接把我抓去浸猪笼,省得麻烦。”
“我说……”
“你说嘛,你是皇帝,想说什么我还敢拦着不成?”
“你这个死人妖怎么也开始大谈贞洁,贞洁那是女人的东西,你一不男不女的死人妖,矜持个什么劲呢你?”
顾南风被反将一军,伤亡惨重,但斗志高昂,即刻回驳道:“你不还是死人妖的相公吗?敢问相公大人,您是什么性别?是男是女是人妖?”
李慕却笑得猥琐至极,欺近了悄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男人只在乎用得舒服不舒服,管她其实是男是女是前是后。”
她到底是女孩子,这下被说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一巴掌拍过去,“臭流氓!”
李慕继续无赖道:“这你就更不了解其中奥妙,女儿家最爱臭流氓,特别是像朕这样俊朗非凡执掌天下的臭流氓,巴不得朕对她们上下其手好好调戏个过瘾。”还要扮邪魅,挑眉呼哧呼哧在她耳边吹气,“我亲你爱你,其实你心底里也是十分欢喜的,不是么?女人,皆是一样的心性。”
谁知道她直接拿脑袋撞他,哐啷一声响,撞得他脑子里尽是嗡嗡回声,还要被骂,“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小流氓!”
李慕捂着头,委委屈屈地望着她,“顾小七,承认你自己是女的就那么难么?”
顾南风道:“难,确实是难。我女扮男装这事要是抖落出去,不必想,满门抄斩算客气,一不小心诛九族,三千里外的亲戚还要连带着受苦,不如我咬死了不松口,他日事发,一个人上吊跳海引火自焚,最重要尸骨无存,让人查都没办法查。我一个人死总好过连累全家,就此谢过陛下,来生再会吧。”
“满嘴胡言,哪有里说的那样严重?无论如何,朕不会计较。”说实话,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治她的罪。
顾南风却道:“这事可大可小不是?陛下不计较不代表旁人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发慈悲放过顾家。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宫成亲、亲征、创万世基业。我呢,就安安生生躲在太原府里称王称霸,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我今后如何。”
李慕道:“以后?什么以后?你打算又回你的太原城找你的周大哥?管他娶妻生子你都不在乎?真不要脸!”
她大怒,一掌拍在小桌上,手掌痛到麻木,面上仍要装出一副疾言厉色模样,喝道:“你才不要脸,你全家……你全家就你一个不要脸!”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幸好及时打住,不然连整个皇族都骂进去,那可是吵架灭族的大罪,所以说与皇帝相处就是麻烦,他可以随便问候你妈你全家,你能随便问候皇帝的爹妈爷爷奶奶吗?连他妹都不敢碰。憋死个人。
“谁跟你胡扯!”
“我怎么觉得你就特别特别地往死里愿意跟我胡扯呢?每次不都是你开的头。”
“你闭嘴!”
“我偏不!啦啦啦啦啦——”顾南风足够幼稚,居然伸手头翻白眼做鬼脸,浑身抖啊抖的让人看了想狠狠抽她一顿。
显然李慕已经忍无可忍直接按住她一顿猛啃,此番这人终于老实乖顺,全无缚鸡之力地任他一逞兽*欲,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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