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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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峰暗叹老人果然是老小孩，心里却知道杜奶奶是舍不得他们，心中愧疚更盛，便一概顺着她。
　　
　　如此，再回到钢厂大院的时候，已经是年十六的早上。
　　
　　周子喆在家里却是早已呆得发了霉。
　　周家的两位老人，也就是周子喆的爷爷奶奶在她一周岁的时候便双双因病驾鹤西去。这么多年过去，许多亲戚也已经渐渐不再来往。除去年初一到初三拜访了三家比较亲近的亲戚，周伟和周子喆的新年便算是过完了。
　　年初五，周伟开始上班，周子喆便一个人呆在家里。
　　想跟大院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玩，他们却都在忙着走亲戚。所以没人陪的周子喆，竟然破天荒的早早完成了寒假作业。
　　
　　＊＊
　　
　　杜星回来的那天清晨，周子喆还沉浸在睡梦中，完全不知道今天杜星会回来。
　　她是被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的，揉着睡眼走下床的她好奇的打开自家房门，想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开门便看到对面的房门大开，几个陌生男人正合力抬着一个书架往楼下走。这书架十分熟悉，正是杜星房间的那个。
　　周子喆想到年夜饭桌上，杜叔叔说的搬家的日子便是今天。
　　所以说，杜星已经从乡下回来，并且在回来的第一天就要搬走了吗？
　　
　　想也没想，周子喆便走进杜星家中。
　　孙秀华正在客厅里整理细碎的用物，看到周子喆进来后，招呼道：“喆喆来啦？是来找小星的吧？他在他房间里呢，你进去找他就行。”
　　周子喆点了点头：“孙阿姨，我可以在这里帮忙收拾，您快去上班吧。我刚刚看时间已经快八点钟了，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孙秀华笑道：“阿姨在新年前就已经辞职了，不然也不能在乡下呆这么长时间啊。”
　　周子喆讶道：“我不知道呢，那您以后都不会上班了吗？”
　　“对啊，以后啊，我就是家庭主妇了。”孙秀华说道。
　　
　　跟孙秀华说了几句话，周子喆便走去杜星房间。
　　房间里空寂一片，只剩一台书桌。杜星正蹲在书桌下面收拾着什么，外面太过吵闹，他并没有听到周子喆跟孙秀华说话的声音。周子喆开门进来的时候，他以为是孙秀华，头也不抬的道：“妈妈，你看到一张圣诞贺卡没有？”
　　周子喆站到他的身后：“是我啦。”
　　听到是她的声音，杜星抬头，见周子喆身上穿着一身睡衣，笑道：“是不是外面太乱把你吵醒了？”
　　周子喆“哼”一声：“你回来了不告诉我就算了，连搬家都不跟我说，你是不是想偷偷走掉？”
　　“没有，”杜星站起身，看着她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在睡觉，所以才没去打扰你的。我原本想都收拾完后再去跟你打个招呼。”
　　理由还算充分，周子喆决定不跟他计较，转移话题道：“刚刚你在找什么圣诞贺卡？”
　　“就是你在小学四年级圣诞节的时候送我的那张，我刚才发现不见了。”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周子喆摆手道：“都那么久了，没了就没了呗，一张贺卡而已，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觉得挺重要的，”杜星又蹲下身去书桌下面的箱子里翻找：“你送我的所有贺卡我都留着呢，少了一张就不全了。”
　　
　　周子喆也走过去蹲下，箱子里的东西可真多呀，她拿起一支自动铅笔，咦道：“这个好像也是我送你的诶。”
　　杜星看了一眼，点头：“那是三年级的时候你送我的，也是我用的第一支自动铅笔。”
　　周子喆又翻出一个笔袋：“这是去年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对。”
　　笔袋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周子喆拉开拉锁，摸出半块橡皮。
　　杜星在一旁说道：“这是一年级的时候你切给我的半块橡皮。”
　　周子喆讶道：“这个你也留着呢？”
　　杜星点点头，指着桌下的箱子道：“这个箱子里装的全是你送我的礼物，从小到大的每一样，我都有认真保管。”
　　听罢，周子喆愣愣的去仔细查看箱子里的东西，转笔刀、漫画书、贝壳风铃、小本子……许许多多琐碎的东西，果然都是周子喆所熟悉的。有一些是她精心准备的，也有一些是她心血来潮随手送给杜星的。当昔日的这些物品一齐涌在眼前的时候，每一样，她都记得它的样子。
　　周子喆一样一样的看过去，回忆铺天盖地的涌来，她特别惊讶：“你居然全部都保存着，杜星你好厉害呀！”
　　杜星哭笑不得：“这样就厉害了？可是有一张贺卡找不到了呢。”
　　“没关系！”周子喆站起身，对杜星说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便跑出房间，一溜烟的回到自己家。来到自己的房间，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出一张今年圣诞节送剩的贺卡。拿出水彩笔，努力回想小学四年级的圣诞节，她在给杜星的贺卡上面写了些什么。
　　
　　周子喆返回杜星的房间的时候，她把手里的贺卡递给杜星：“这张贺卡里写的内容跟四年级那张一模一样，虽然贺卡的样子不同，但是也比没有强，反正都是我送你的啦。”
　　看着手里的贺卡，杜星说道：“我一定好好保存，不再把它弄丢。”
　　周子喆嘻嘻笑道：“丢了也没关系，我又不会怪你！而且你送我的礼物我都没有好好保存呢，今天看到你这一箱子，我决定以后我也要把你送我的礼物全都放在一起保存起来！”
　　“好呀。”杜星说道：“不过我要建议你现在先回家把睡衣换下来，不然容易着凉。”
　　“……”
　　
　　＊＊
　　
　　一上午的时间，终于收拾妥当。家具物品都被装上了停在楼下的货车上，杜星也要走了。
　　孙秀华和杜峰先行下楼，留出时间让杜星和周子喆告别。
　　
　　周子喆想把杜星送下楼，杜星拒绝：“今天温度特别低，你就不要下去了。”
　　“我不怕冷。”周子喆说道。
　　“那也不行，等到生病了你就怕了。”
　　周子喆不再跟他争辩，听他的话不下楼。
　　杜星说：“幸好明天就开学了，我们还是可以每天都见到。”
　　周子喆点头：“以后我可以去你家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而且我爸爸在书房里也放了一张床，你还可以在我家住，你睡我的床，我去书房睡。”
　　“真的吗？我一定去！”周子喆欣喜道：“那你也要来我家找我玩！”
　　“那当然。”杜星说道：“其实我还是更喜欢这里，在那个小区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慢慢的就会认识的，不过到时候如果你认识了新的朋友，你一定不能不跟我玩了！”
　　“怎么可能呢，喆喆，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谁都代替不了。”
　　“你不能跟你家对门的女孩玩得很好！”
　　“我家对门没有女孩，倒是有个男孩，才刚刚几个月大。”
　　暂时想不到其他事情，对于杜星的回答，周子喆很满意。在内心深处，她对杜星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只是年纪尚小的她并不懂得这种感觉，她只是单纯的认为，就算杜星搬家了，他也应该像以前那样，对她好。
　　
　　＊＊
　　
　　杜星终于还是搬家离开了，往日温馨的301，如今空荡一片，有些清冷。
　　货车开走，周子喆站在自家阳台上远远望去，直到什么也看不到的时候，她收回目光，突然觉得心里空得难受。
　　

　　☆、成绩

　　二十六
　　
　　没有了杜星的陪伴，周子喆开始每天独自挤公交车上学、回家。由于之前已经挤了差不多半个学期的公交，所以现在倒也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应。
　　偶尔的，李虹会打电话给家里找周子喆。很多时候，周子喆都会拒绝接听电话，接起来也是不咸不淡的只会说“嗯、哦”之类的字句。李虹也会提出让她来自己的身边生活一阵子，周子喆便以课业太重为由拒绝。
　　一切都好像没有太大改变，起床、上学、上课、回家，如此反复。杜星会常常在周末回钢厂大院找周子喆玩，周子喆也会跑去杜星的新家。
　　
　　只是有一件事的改变，得到了杜星的注意。
　　初一下学期的期中考试，周子喆一下子在班里整整退步了十五个名次。第二十五名，比入学成绩的第二十三名还要靠后。
　　在成绩排名表上找到周子喆的名字的时候，杜星简直不敢相信她会是这个名次。比起她之前进步的欣喜，这次绝对是让杜星感到万分震惊的。
　　
　　杜星找到周子喆：“这次考试怎么没有发挥好呢？”
　　彼时的周子喆正坐在教室里翻看一本娱乐杂志，听到杜星的话，她抬起头“哦”了一声：“题太难了，我都不会。”
　　“不会有太多题不会啊，考卷里面有好多个题目我都是给你讲过的，政史地我也有给你划重点。”
　　“都是之前讲的，我早就已经忘记怎么答了。政史地是我的弱项，背好的重点到了考场就全都混了。”
　　“……”杜星无语了一下，又说：“这次考试你退步得太多了，应该仔细查找一下原因，做错了的题目知道解法之后也要再集中做一遍。政史地的话，不能再考前临时抱佛脚，在平时就要把重点背熟。而且要理解着来背，不能死记硬背。”
　　听完他一大串的话，周子喆只说了一个“好”字，便不再理杜星，低头去看手里的娱乐杂志。
　　
　　这时候，刚好数学课代表将数学考卷发了下来。杜星接过自己和周子喆的试卷，他的评分表那一栏是一个大大的红色的120，而周子喆的是76分。
　　杜星翻看周子喆的试卷，许多题目的答题页都是空白，而他竟然发现有几道错题的原因是因为最后的结果计算错误。
　　“周子喆同学，”他挑眉看向看杂志的某人：“我现在开始怀疑你的算数水平了。”
　　周子喆再一次从杂志里抬起头，不解道：“啊？”
　　杜星把试卷平铺在桌子上，指着一道题说：“二十四加三十八等于七十二？”
　　周子喆想了想说：“哦，我当时不小心算错了，应该是六十二。”
　　“因为结果计算错误而丢分，这完全是考试中最低级的错误，不能再低了。在这张数学试卷里，你一共犯了五次这种低级错误。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你恶补一下小学的加减乘除？”
　　周子喆吐了吐舌头：“好啦，下次我多多注意咯。”
　　杜星点头：“这种错误也只能你自己再认真仔细一些了，以后一定要在最后把所有的结果再计算一遍，知道吗？”
　　“好的。”说完又要低头去看杂志。
　　杜星一把拿走她的杂志，把试卷移到她的面前：“不要看杂志了，我们先把这些错题解决掉。我先给你讲一遍，然后我把题目抄到一张纸上，你再做一遍。”
　　周子喆耸眉：“不用这么麻烦吧？你给我讲一遍就好了。”
　　“那不行。只有这样，下次再遇到相同的题目你才不会忘记怎么做。可是你自己刚才说的，是因为时间太久忘记做法了。”
　　周子喆只好哀嚎一声，在杜星的教导下开始改正错题。
　　
　　＊＊
　　
　　然而，之后的每次考试，周子喆都会不进反退。初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她考了班里第二十八名。初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试是第三十一名，期末考试第三十四名。
　　直到初三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她在班里已经是正数第四十名，倒数第八名。
　　一直是班级、年级第一名，并且总分不断进步的杜星在此期间，每次在成绩下发的时候都会让周子喆解释退步的原因。周子喆的说法千篇一律——
　　数学不会做、语文时间太紧迫、英语不认识单词、政史地没背过、理化生看不懂。
　　每一门科目，她都能说出原因。并且，对于成绩的大幅度下滑，她看起来满不在乎。相比起来，杜星倒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得了。帮她补习功课，教她学习的方法，每一科都给她划好重点，可是却于事无补。
　　
　　假如自己不努力，别人帮再多也是徒劳。
　　机智如杜星，在面对周子喆这件事情的时候，却因为太心急，没有意识到这个道理。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初中三年级已经结束，接下来的暑假过后，他们便是初四毕业班的其中一名。
　　
　　杜星决定找周子喆谈一下。
　　给了她足够的休整时间，在暑假的第八天，杜星来到了周子喆的家中。
　　他来的那天，刚好碰上正要出门的周伟。
　　看到杜星，周伟决定稍等一会儿再出门。他请杜星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笑道：“这都十点了，喆喆还没起床呢。”
　　杜星也笑：“没关系，让她睡吧，我等她一下就好。”
　　“这孩子，从小就爱赖床。”周伟对杜星说道：“以前啊，有你等着她一起上学，她还能准点儿起。自从你家搬家后这几年啊，我可是每天都要去喊她几遍才起。小星，你说说，这几年她是不是经常迟到？”
　　“迟到也只是偶尔，大多是踩着铃声进教室，也没有耽误课程。”杜星回道。
　　周伟明显不相信，笑说：“你小子，还帮她瞒着我呢，几乎每天都是离上课五分钟了才出门，迟到肯定是常有的事。”
　　“……”被戳破的杜星只有干笑的份。
　　周伟从冰箱里拿出冰镇酸梅汤给两人倒上，又说道：“小星啊，趁着你今天来，周叔想跟你聊一下喆喆的成绩。说起来，喆喆是喆喆，你是你，她的成绩好坏，我应该跟她聊，不该跟你聊。可是吧，你也知道喆喆的性子，我问她啊，她肯定是不会说的。所以，周叔就想在你这儿了解一下。”
　　杜星点头：“周叔，您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其实对于成绩，我没有那么看中。只要喆喆生活得开心，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我就很开心了。”周伟感叹了几句，这些话，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没有合适的人可以说给他听。今天面对杜星，他把这些话说出来，也是感慨所致：“所以对于喆喆的退步，我一直没有去管。”
　　杜星认真听着。
　　“可是，前几天我在喆喆的外套口袋里发现了这个。”周伟走去门口的衣架，从周子喆挂在那里的外套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杜星：“唉，我也是无心之举，那天她的外套掉在了地上，我拿起来要给她挂上，就掉出来了这个。”
　　
　　杜星把东西接过来，看到是一个卡通信封。他挑眉，打开后，拿出里面的纸张。一目十行下来，果然是一封情书，写给周子喆的，落款的名字杜星并不认识。
　　周伟说道：“成绩好不好周叔不管，可是这谈恋爱，现在是不是还太早了点？”
　　杜星想了想说：“周叔，有人追求并不一定就是谈恋爱了啊。”
　　“所以我才来在你这里了解一下，你们两个从小关系就好，又是同桌，应该会知道她的事情。不过，你要跟周叔实话实说。就算是谈恋爱，我也不会用极端的方式去制止她，毕竟我是希望她凡事都开心的。”
　　
　　要说周子喆谈恋爱，杜星一定是第一个推翻这个说法的人，因为周子喆的的确确没有谈恋爱。在学校里，除了上课，她不是跟赵昭那群女生一起玩，就是趴在桌子上补眠，不然就是被他拽着解题。
　　每天放学，也都是杜星把她送到站牌旁边，看到她上车之后自己才回家。
　　如此看来，两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哪里来的谈恋爱呢？
　　自从初三开始，班里有几个男生喜欢周子喆，杜星是知道的。周子喆是那种越长越开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