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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娘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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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言语不善,谭胖听着刺耳,有点胸闷,但先错在眼睛,也不好发作,只好拖了吐着舌头的小姑娘回舱房,脑子里倒想起来那男子就是就餐间碰到的,旁边的女人并不是那孕妇,不过眼下三妻四妾也不奇怪,更何况,这趟船上,多的是各路有身份的人。
眼睛还吐着舌头,见谭胖盯着才喏喏收回去,小手拉拉他袖子,咽了下口水讲:“外头风太凶,还是待在里巷好。”见谭胖没表情,又问,“你是不是生我气啦?”
谭胖很自然的拉小姑娘的手,讲:“没有。”又说:“船上是不好玩,等下了船就好了。”
“下了船有啥好吃的哇?”小姑娘冒出一句,谭胖笑笑,果然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夜里两个人已睡了,眼睛的睡相不好,左手伸的长长的搂到自己背后,右手挖在鼻孔里,谭胖很佩服小姑娘这样睡觉还能正常的呼吸,曾经想把她挖鼻孔的手指拿下来,还没碰到,小姑娘就闭着眼睛梦魇般的两手乱挥,翻个身,右手搂自己,左手挖鼻孔,嘴巴张的大大的,淌下几滴口水来。
船颠簸的像摇篮,谭胖也模糊着睡,恍惚里梦见了自己还在老家的事,手里头晃着一只小摇篮,女儿还小,但已经认得他,摇一摇,就对着他眉开眼笑。
在梦里谭胖已晓得这是梦境,但还是留恋,不想醒来的时候,却给拍舱门的声音惊醒了。
谭胖神经紧了紧,给还睡着的小孩子掩好被子,捂了口袋侧着身体悄声开门,门口几个人影攒动,谭胖缩在口后边,一个箭步就搂住了进来的头一人,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牢牢抵在对方脑壳上。跟着进去的人皆一呆,却是船上的,而谭胖手底下的,正是他那位老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注:概不退换:解放前的老船票为纸制,上有毛笔印书“概不退换”四个字。
十五,两命
老熟人余光瞄瞄谭医生的神色,吸了口气,摆摆手,讲:“别紧张,别紧张,是我是我!”
谭胖松了口气,看看来人,轻声讲:“啥事体半夜三更?”
老熟人正要开口,谭胖又嘘了声,讲:“出去讲,小家伙还在睡。”然后,轻轻帮眼睛带了门。
谭胖跟着一行人往前舱赶,老熟人紧跟着悄悄讲:“这个人可是老有来头的,我在南京的时候想攀都攀不上,你稳妥些弄!”顿了顿,又笑了说,“以后得了好处,可别忘了是兄弟我荐了你这个好差事!”
谭胖斜望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推开舱门的时候,已经看到一堆人聚在里巷,喊了句:“让开点,这样空气怎么流通?”
人散开了,他才看清楚了病人的情况。
正是白天看到过的那个孕妇,刚从水里捞上来,浑身冰一样,应该已吐出了一点水,脉搏很弱。陪着她的男人立在一旁,神色不明,毛皮大衣也在,还穿着她的毛皮大衣,却抖的厉害。
一边的海事讲:“要不是正好巧是巧的来(沪语:很巧)有人经过,这黑天夜的,肯定是活不了。”
谭胖搓着孕妇的手脚,盯了一边救人的小青年,裹了棉被头还是浑身的颤,讲:“手脚搓搓,弄点姜水喝喝,散了寒气才好,别捂着紧反而容易落病!”
小青年笑笑抖了讲:“我吃了烧酒了!”
这时孕妇忽然头一歪又吐了点水出来,旁边的男人紧张的一往前,又给毛皮大衣拉住。
谭胖望着孕妇大腿根处隐出来的黑血,摇摇头,讲:“好端端的人,怎么弄成这样!”
又调了头对周围人讲:“人最好都先出去,船上本来的医生是谁?”
旁边裹了被头的小青年举了手,讲:“是我!”
谭医生倒没想到,盯着愣了会,讲:“你留下来帮忙。”
两个人在舱房里忙,医疗设备不多,谭胖拿了棉花止血,眉毛已经揪成一团。
旁边的小青年用酒精灯消毒着器械,讲:“医生面色不好看,是不是怕没事给人拉来,最后又救不了不好跟外面交代?”
谭胖望望小青年,讲:“救不了,不是还有你这个垫背的?”
小青年笑笑讲:“我想外头的长官不会把我这个不要命救他老婆的人当杀妻仇人的。”
谭胖听了说:“生死由命,究竟谁是他的杀妻仇人我想他比你我都更清楚。”
又说:“想不到是你救的人。”
小青年把孕妇的点滴开了,讲:“我看医生没想到的是我竟不是水手,跟你是同行,对吧?”
谭胖笑了笑,手下也没闲着,孕妇的肚皮冷的不行,也摸不出胎动,看看小医生,对方手一摊,表示没有听筒,谭胖问:“晓得是几个月了么?”
“应是7个月左右。”
“7个月?”谭胖眉头抖了抖,说:“那听不听都一样。”
“说的对。”
谭胖侧头望着孕妇,意识还不清楚,浮肿的脸,没有一点血色,谭胖叹了口气,窝在孕妇的耳朵根讲:“太太,我是医生,你现在要养小孩了,要跟我配合,你明白吗?”
孕妇本还半昏迷着,似是听到了谭医生的话,抿了下嘴唇,竟吃力的慢慢把两腿抬了起来。
旁边的小医生看了吃惊,把大布单垫进去,讲了句:“真是了不起!”
谭医生下意识的回答:“你不懂,做娘的,都是一样。”
一个接生下来,两个大男人都是满头汗,孕妇再拼命还是没气力的,晕了几次,谭胖人中掐到手酸,一边的小医生啪的一根银针扎下去,才使得女人幽幽转过来,谭医生气的骂:“有这一手干嘛不早拿出来?”
又说:“你懂针灸,催生的针法会不会?”
小医生摇摇头,讲:“我就是个船上混饭的,这一手还是因为船上老有人晕船,跟个赤脚郎中学的,我只会这一手了!”
谭胖听了胸闷,忽然又叫:“又发动了,快点帮忙!别让她再晕了!”
小孩子生下来,皱巴巴一团,热呼呼,紫咚咚,谭胖眼见着小医生用白布单裹了,忽然心里头就有点发酸,走上去,撩开来,又用棉纱布擦干净了婴儿的脸,轻轻包好,小医生见了叹了口气讲:“医生你真是好良心的。”
谭胖无奈的笑笑,讲:“你肯定还没结婚生子,你不懂。”
忽然小医生眼睛一呆,指着讲:“你看!”
两个大男人摒了气的看,又同时倒吸了一口气,那小婴儿芦柴棒样的手,竟然动了动,小皱皮的脸一歪,哑着嗓子呼了一声,谭胖高兴的叫起来:“竟然是活的!”
“真是不可思议!”
小医生极小心的抱着包裹出去,谭医生望着一边气若游丝的女人,帮她盖好被单,轻轻讲:“小人很好,你放心,先抱出去喂吃的了。”
女人明明沉睡着,谭胖却觉得她的面孔上瞬间明亮了些,就和,当年自己的妻子一样。
“医生,她怎么样了?”外边等着的男人眼睛红红的冲了进来,谭胖才要说什么,忽然捺见了薄被单当中猩红的一点,心头一紧,一把推了男人出去,嘴巴里急了喊小医生:“那个小罗!快来!”
小医生咚咚跑进来,谭胖叫着:“止血针!”
“止血针?”小医生茫然的摇摇头,讲,“船上没有啊!”
谭胖帮着止血的手套已成了黑红一片,一把上来就拽住了小医生的领头,讲:“怎么会没有?”
小医生有些骇然的望着愤怒的谭胖,手指点点谭胖的手,小声说:“那么贵的东西,船上当然不会有!”
谭医生有点颓唐,眼见着旁边的女人已经在瞬间躺在了一滩汩汩的血泊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息,翻翻她的眼睛,瞳孔已经散如烟花。谭医生的手垂下来,手套丢在地上,走出去。
小医生跟在后边喊:“你这就走啦?”
谭胖回头一声狂躁的喊:“那我还能哪能样?”一眼看见门外等着的男人,泪光已经在闪耀,望着他的眼神,却是闪烁的。
谭胖脚步沉重的往舱房走,耳朵里掠过后边毛皮大衣的哭天喊地:“妹妹,我的好妹妹啊!”
天已经泛了白光,头很痛,谭胖还没推门进去,就在外边听见眼睛的哇哇大哭。
“哪能啦?”他急的冲进去,里巷的小姑娘抹了眼泪呆望了一眼,忽然就扑进他怀里,拉着谭胖的胸口襟,紧紧的,抽泣着讲:“我,以为,你生我气,扔掉我,自己跑掉了。”
“怎么会呢?”谭胖撸撸小姑娘的干枯头发,说,“不会的,我不会的。”
眼睛不响了,却还是抽抽着,鼻涕在他身上抹一把,忽然抬头问:“为啥呢?”
“啥个为啥?”
“我一直讨人厌,没人欢喜我,为啥你对我噶好呢?”
“谁讲你讨人厌的,我觉的你很好,能逗人开心,你陪着我,我一直很开心的!”
“我有噶好啊?你讲的是真的吗?”
“真的,眼睛,你对我来讲,很重要的。”
眼睛笑了,满意的点点头,又说:“你不要骗我,你要是骗我,我会恨死你的!”
十七,山城
船到岸的时候,谭医生因为前一夜的事,心里略带了刺,想等最后再下去,看乘客走的差不多了,他才拉着眼睛出来,一出来,扑面而来的凉冷,眼睛迷瞪瞪望着前面看不清的风景,抬头问谭胖:“这里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啊,啥都看不清爽!”
“这里常起大雾的!”背后一个声音笑嘻嘻的回答,谭医生一看,是那个姓罗的小医生,戴了顶呢帽子,拎了大小袋子,也准备下去。
“谭医生好!”罗医生对谭胖耸肩笑笑,讲:“面色还是噶不好看啊?”又轻轻讲一句,“那家人早下去了。”
谭胖笑笑,拉拉身后边狐疑不定的眼睛,讲:“哦,这是我家小姑娘!”
“小姐好!”呢帽子头歪一下,眼睛眨眨笑眯眯打招呼。
眼睛眼珠子狠狠一瞪,又缩回到谭胖身后。
呢帽子热面孔贴了冷屁股,讪讪笑道:“小姐的眼睛,,,,,,真够大的,好看!”
眼睛鼻子抽抽哼了一声,谭胖觉得不好意思,岔了话题讲:“罗医生是下去兜兜还是?”
小罗抖抖手上的大小袋袋,讲:“我是回家,我家在这里啊!”
“原来你是本地人,倒是一点口音都听不出啊!”
“嘿嘿,我出来的早,倒是家乡话要忘光了!”
一行人一道走下来,眼睛小好奇的拿手捉捉烟带子一样的浓雾,小声讲:“这里的人,肯定都欢喜吃香烟。”
谭胖习以为常的笑笑,旁边的小罗问:“医生要往哪里去?这里我熟,我给你说个路。”
谭胖讲:“我初来此地,想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小医生看看他,说:“医生不嫌弃的话,我家倒是开小旅馆的,长短租都是可以,地段也不差的。”想了想,又说:“当然,如果医生要找大饭店,我也可以帮忙带路的。”
谭胖望望呢帽子,说:“无妨的,就先去你家看看,离的远吗?”
“好嘞!不远的!”
小医生帮忙招呼了滑竿(注),眼睛第一次坐在两条竹竿套牢着的布袋袋里,软腾腾的,觉得新奇,原本手只敢僵僵扒着,后来坐的稳当,就由原来的忐忑不安开始变的活跃,手快速的蹭一把支撑自己身体的竹竿,滑溜溜的两抹印子,也不知被多少人的手摸过,小姑娘揩油一般低低的笑了声。
旁边小罗乘的有个顶,像个被拆了外围的轿子(注),原先是让给眼睛的,眼睛却怕它细支架的会塌了,自己不坐,也不许谭胖坐,现在却后悔了,看着颠呀颠的小轿顶子里,小罗二郎腿一翘大老爷般,眼巴巴的羡慕起来。
不过没有轿子顶也好,离了江边,雾气浅了些,眼睛眼花缭乱的掠望过四周新鲜的一切,路是蜿蜒的高高低低,路旁边地势更高,在眼睛看来应是高土的小山,山上的房子层层叠叠,有一两只鸡立在溜沿的石头上,拍拍翅膀像是和她打招呼。
地面并不平坦,眼睛晓得这样的路不好走,但抬着自己的两个矮个子男人鞋子也没穿,却跑的飞快,连旁边慢腾腾爬着的大汽车(注)都拉在了后面,这样的厉害让小姑娘一瞬间很想看看他们的脚底心是不是像马一样钉了铁掌,于是身体拼命的朝前倾,后边的挑脚一声吆喝:“小姐坐稳了喽!”吓了眼睛一跳,像被发现了似的脸红,缩进兜兜里。
谭胖在前边回头讲:“眼睛你坐好,别乱动。”
小罗也讲:“马上就要到了!”
眼睛眼睛翻翻不响,只听最前的一个脚夫大嗓门的报了最后一个号子(注),目的地到了。
当眼睛还赖在滑竿上不甘愿就这样下来的时候,谭胖已经沿着几格石板走上去,在观望面前小罗口中的旅馆。
两层的民房,黑瓦白墙,大是不算大,左右倒是热闹,离马路也近,应是不错的地段,不远处还有公交站的牌子,只是,房子的大挂牌上,斑驳的四个大字却是“祥泰医馆”。
谭胖疑惑的问小罗:“此地是个医馆啊?”
小罗看看,笑着说:“医生倒退几步看看?”
谭胖不明白,小罗已经引了路,调了个方向叫他,谭医生转过头看,才看到牌子另一边的“祥泰旅店“,外加四个小字“童叟无欺”。
谭胖有了暂住的打算,想进去看看,眼睛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跟在后边,望着前面卸了门板的门面,一只小花狗四脚趴着,睡的像猪。忽然就听见一阵哭天喊地,一个女小人捂了脸就奔出来,后边一个女人抓着扫把追出来,嘴巴里叫着:“做死的娃儿!看这回子我不打断你的腿!”
眼睛见了,心慌的呯呯跳,下意识的转头就逃,没留神看路,一下子崴了,谭胖看了小姑娘闷头拼命跑,吧唧又跌一跤,赶忙过去扶,眼睛跌的重,仰起脸,已经痛的脸斜嘴歪,呲呲的咬牙讲:“快逃快逃,这是拐小人的黑店!”
小罗赶过来,刚才哭着的女小人正立在他的旁边,带了一点娇胖,好奇的望望眼睛。
小罗敲敲女小人的头,讲:“你看你,吓着客人了!”
女小人对着小罗吐吐舌头,把手伸给眼睛,讲:“小姐姐,我叫小春。”
眼睛望着面前嬉皮笑脸的女小人,哪里还有半点委屈的影子,拿扫把的女人也过来了,看见眼睛,不好意思的把扫把搁在身后笑,女小人指指她说:“这个是我妈妈。”
眼睛眼睛瞄瞄,小声问:“是你妈妈?亲妈妈啊?”
见女小人点点头,又讲:“你妈妈干嘛打你啊?”
那女人听了扬扬扫把大声讲:“还不是她又到厨房偷吃的给外面的癞皮狗!我。。。。。。”才要说下去,被小罗见扯扯袖子,才见到眼睛又怯怯的缩了缩,忙把扫把又藏在后面,摆摆手讲:“我不是真打她,只是吓吓她,真没想打。。。。。。”
看看了小姑娘痛的抽筋的脸,又讲:“小姐的脚怕是伤筋了,要不进去寻我家老头看看,他是郎中!”
一行人围着眼睛,只等小姑娘开个口,眼睛看看旁边小春恳切望着自己的圆眼睛,终于吁出了口气,点了点头。
谭胖抱了眼睛进旅馆,小罗跟在后头悄悄讲:“大医生,见到我家老头,千万别说你是做洋医生的,他厌这个!”
谭胖不解的望一眼,小罗说:“嗨,还不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没跟着他学看家本事,偷去跑了念洋医,他恼我到现在呢,我是不想累及了你!”
谭胖点点头,又呶呶眼睛已经肿的像个小馒头的脚,问:“这个你阿爸真的在行么?”
小罗翘起大拇指:“不是盖的!四十年的老跌打师傅!包三天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注:滑竿:解放前重庆常见的一种交通工具,由两根竹竿穿一块厚布制成,行人就躺在布中,由两人攀抬,山城路多攀抖,滑竿轻便软稳擅行,在当时的重庆,比得过上海的黄包车。
注:轿:40年代,由于重庆的地势,传统的轿子行路艰难,逐渐被一种类似滑竿的简易轿子所取代,简单的说,就是两根竹竿架一个板凳,有一个顶,样子比挂杆气派,但坐起来,没有滑竿稳妥舒适。
注:汽车:40年代,重庆的主干道路已修成全,并开设公交,有公共汽车行驶,但因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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