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良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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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歪在软榻上，眯着眼轻吹了一下修剪整齐，涂染漂亮的指甲，懒懒的抚了抚松散的发髻。“去取了龙诞香来燃上，令去取了这月的账本来与我瞧。”

“是。”在一旁时候的丫头应声，迅速走了出去。

另有丫头端来了镶玉盘龙文鼎炉换走了桌上燃着佛手柑香的镂空雕花铜香炉，并取了洋红色绣金毛毯子盖在梁氏的腿上，站在一侧轻轻为其垂起肩膀。

梁氏十分惬意的闭上眼睛，嘴角上扬笑的十分得意。

田柔佳虽在哥哥的帮助下解了燃眉之急，可情况依然不容乐观。手中所剩的碎银子只够养活一家老小半个月，如今又到了年关，必须购置年货，如此一来，怕是连年都过不了他们就要扎脖儿了。

田柔佳愁眉不展，不停巴拉算盘。苏氏坐在一旁绣花，“我说姑娘也别整日对着这些银子发愁，横竖咱们还有能使唤的劳力，不如让富贵和他爹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体力活。先讨来做做，赚些银子。”

“不成。”田柔佳断然拒绝，“井叔腰部受过伤，如今根本干不了什么重活。富贵还小，怎么能让他出去卖力。原本我是该给你们发月钱的，如今你们愿意无偿陪在我身边以是对我莫大的恩典，我又怎能让你们再为我操劳。银子的事我想法子便是了，你们只管跟着不离不弃便是。”

“姑娘。”苏氏最是心疼田柔佳的，姑娘要强，事事亲力亲为从不肯麻烦别人，有什么苦都自己承担，可若是得了什么福分必是不能少了大家。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倒要挑起一个家的重担着实让人心疼。

田柔佳深知苏氏心里，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嬷嬷莫急，办法总是会有的。我不是还有一个嫁进富贵人家的姐姐么？”

“大姑娘是断然不会出手相助的。”苏氏连连摇头，对于田柔瑶的狼心狗肺她深信不疑。

田柔佳可不这么想，“事在人为。”

苏氏见田柔佳神情笃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下已有了主意。

田柔佳环顾四周，似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半晌才反应过来今日清晨似乎有些太过安静。便问道，“一大早怎么没瞧见小稀？莫不是他又出去闯祸了吧？”

苏氏连忙摆手，“哥儿一早出去说是要请友人帮助，要为姑娘分忧解难。”

“他有这样的觉悟？”不是田柔佳不信弟弟，而是她那宝贝弟弟实在不能让人相信。每次他说出去帮助姐姐分忧解难的时候，都要惹下不少祸端，不害得姐姐倾家荡产，他誓不罢休。田柔佳起身，挥手叫着一样在做女红的春桃，“快去备衣服，我要出去把那家伙抓回来，免得他又欠赌债。”

“是。”春桃应了声，将手中绣针插在绣品上便要起身离去。

一直在外面打扫院子的夏莲忽然匆匆走了进来，搓着冻红的双手，“姑娘，今儿奇了，二姑娘竟带着自己的贴身丫头抬了两个箱子来咱们院儿了。”

“难不成她来给咱们送礼？”苏氏一脸讶异，放下手中绣品，匆匆走到窗前向外看去。果然见一身光彩照人的田柔玥在俏丽丫头的搀扶下向院子里走来，身后跟着四个穿着齐整的小厮抬着两只漆木箱子。“这倒奇了，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田柔佳起身也来到窗边，向外望了一眼，从腰间摘下一串钥匙递给夏莲，“库房的柜子里放着前儿哥哥给咱们送来的蜜饯金枣和玫瑰花露，你去拿了来。另外库房第二排的柜子里锁着一套翡翠雕花茶具，你取出来清洗干净用它奉茶。”

“姑娘做什么要动那些东西？”夏莲接过钥匙，一脸不解。

田柔佳轻叹一声，“二姐姐不可能是来给咱们送礼的，你只管照我说的做，莫要让她得逞便是。”

“是。”夏莲虽还是不明白田柔佳话中的含义，但还是麻利的转身进了库房。

“三姑娘没在家么？我们二姑娘来拜访您了。”

随着咚咚两声重响，一个甜美但略显尖锐的声音传入了众人耳朵。

田柔佳坐回到床上，瞧了一眼春桃。春桃会意，匆匆走了出去，笑容满面的迎上了两位不速之客。复制搜索复制搜索

第十四章　羞辱

大家圣诞快乐啊！

田柔玥一身亮紫色牡丹长衫，头上簪着光彩夺目的牡丹金簪，比起梁氏的张扬有过之而无不及。

“请二姑娘安。”春桃屈膝，笑容满面。

田柔玥扶着丫头的手，表情慵懒，随便的将手一挥。“恩，起吧。”

“谢二姑娘。”春桃答谢，拱手让座。“二姑娘先请屋里坐，我们姑娘这会儿正在屋里对账本，打发奴婢来侍奉姑娘用茶，待对完帐，姑娘再亲自出来招呼二姑娘。”

夏莲捧了那套翡翠雕花茶具非常迅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春桃偷偷向她竖起了大拇指，两人相识一笑。

田柔玥一甩裙摆在田柔佳特意铺了三层毯子的软榻上坐下，眉头几不可查的一跳。“三妹妹独挑大梁，忙些是有的，我等她一会儿倒也是应该的。”

“三姑娘平日总是叨念着二姑娘的好，如今一看却是知书达理，温良贤惠。”春桃将茶盏双手奉上，“这是我们姑娘特意吩咐奴婢准备的玫瑰花露，二姑娘请用。”

田柔玥盯着春桃手中精美绝伦的翡翠茶盏，眼角一跳。茶盏通体翠绿，盖子上更是有白玉雕琢而成的木兰花，其做工之精美，材质之珍贵当真为世间罕见。

“姨娘平生最爱木兰，这套茶具也为姨娘喜爱，我们姑娘更是爱若珍宝。”春桃见田柔玥神色微怔，又将手中茶盏向前一推。

田柔玥面色尴尬的接过茶盏，心中十分不爽，脸上却依然笑容可掬。“这茶盏却是精美无比，世间罕见。”田柔玥三指托杯，旋转观赏，目露艳羡之光，一口玉牙险些被自己咬碎。

父亲去世，三妹妹遭太太厌恶，大奶奶打压，日子过得穷困潦倒，如今看来却也不然。

父亲生前宠她，自是留下了不少财产，想来便是大嫂再三盘剥她还是依然富的流油。自己和母亲向来不得父亲喜爱，整日在太太跟前谄媚奉承，日子也不过才满温饱。

环视田柔佳看似偏远简陋，却处处布置巧妙得当的屋子，在想想自己依附太太院子存在，位置长脸实际布置简陋的屋子，愤恨之情更盛，恨不能将手中杯盏握碎。她田柔佳如今就是落难，竟也比自己过的体面！母亲认命愿意屈居于人下，她田柔玥可不愿意！

啜了一口甘甜可口的玫瑰花露，田柔玥抬眼瞧了瞧放在博古架上缓缓滑动的沙漏，看似无意实则忧心的将杯盏掷于桌上。

跟在她身边的丫头冬梅闻声从其身后闪过，向前一步，叉腰道，“我们姑娘虽不是太太嫡亲的姑娘，可照理也是三姑娘的姐姐。如今我们姑娘来瞧三姑娘她一句忙便打发了咱们在这等了半天，是什么意思？同是庶出的，谁又比谁尊贵？三姑娘如今是摆明了不想给咱们姑娘面子么？”

瘦小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闪着精明的光，一双薄唇一张一合说话刻薄难听。

春桃皱了眉，轻咬下唇摆手赔罪，“姑娘误会了，我们三姑娘却是有事耽搁了，还请姑娘海涵。”

冬梅得理不饶人，上前一步，“我们姑娘脾气好不计较，做奴婢的可不愿意主子受气。快去叫你们姑娘出来。”

“冬梅……”二姑娘将尾音拉得长长的，责备的瞪了冬梅一眼。

冬梅缩了脖子，向后退了一步，诺诺道，“姑娘，您不能这么纵着三姑娘。”

田柔佳站在帘子后面听了半天，终于示意苏氏掀了帘子，手中拖着一碟蜜饯金枣笑盈盈的走了出来。“让姐姐好等，妹妹这就来陪不是了。”一面说着，一面在二姑娘对面坐下，将手中碟子放在桌上。

杏色百花穿蝶滚边长裙，发髻精致却略带松散随意，头簪玉兰，清丽脱俗。田柔佳脸上笑容清浅，目光柔和，这一出场更衬得张扬的二姑娘田柔玥失了颜色。

冬梅瞪着眼睛，对于田柔佳的突然出现十分不爽。春桃和夏莲双双舒了一口气，站在了田柔佳身后。

“瞧妹妹说的，横竖我也没事，多等一会也不碍的。”二姑娘神色僵了半天，才换上一副笑脸。她精心打扮了大半日，想要震住田柔佳却不料人家清雅脱俗的装扮到底让她矮了半截。

田柔佳笑容满面，将桌上青花瓷碟向前一推，“前儿哥哥赏的蜜饯金枣，姐姐尝尝。”

田靖瑜对田柔佳宠爱有加，阖府上下尽人皆知，她用得着这样显摆么？二姑娘心中十分懊恼，脸上却笑意暖暖。两指掐了一块含在口中，“大哥赏的，总是格外香甜。妹妹乖巧可人，得父兄宠爱，着实让姐姐羡慕呢。”

“呵呵。”田柔佳干笑两声。“姐姐温柔贤惠，深得太太赏识，妹妹更是艳羡不已。”

二姑娘抿唇而笑，眉头一扬，笑的十分得意。自父亲去世，这院子里便是梁家两位主妇的天下，田柔佳就是再得田靖瑜的宠也比不上她讨了太太欢心来的实惠。“说起母亲，我倒想起了今儿来的目的呢。”

“姐姐有何见教？”田柔佳刮着手中茶碗，笑看二姑娘。

二姑娘挥手，招呼小厮将两口漆木箱子打开，“这月十五十大外甥的周岁生日，唐家摆了酒，下了帖子请去，母亲方才叫我去训话，嘱咐我那日一定要穿着得体。嫂嫂平日繁忙，不好打搅，阖府上下又只有咱们姊妹两人，所以我特搬来了挑选好的衣服想要妹妹替我参谋。”

不至于显摆的这么明显吧？田柔佳看了依然满载衣物的箱子，笑道，“姐姐何须如此麻烦，只要打发人来告诉我一声要我去你那看便是了，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二姑娘笑盈盈上前拉起田柔佳的衣袖，“妹妹一年四季似乎总在穿这一件衣服，虽是上好的湘绣，和穿多了还是让人觉得看着厌烦。姐姐这衣服多，横竖那日也只穿一两件罢了，想着这剩下的衣服就留给妹妹。让妹妹也有衣服可以换着穿不是？”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田柔佳气恼，可依然笑的十分温婉。“偏劳姐姐惦念着，倒叫妹妹感激不尽呢。且先不说这些，咱们先来为姐姐挑选衣物吧。”复制搜索复制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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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反击

二姑娘高兴的应了，认为一向伶牙俐齿的田柔佳被自己呛的说不出话。蝴蝶斑的飘到自己的大漆木箱子旁边，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抻出来给田柔佳显摆。

这件是太太年初赏的，那件是大嫂送的，还有那件是哪家老太太，夫人喜欢她给的，粉红的小脸上写满了得意。

田柔佳一直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二姑娘每拿出来一件她都要夸赞上一句。虽说并不见得有多真心，可措辞用的恰到好处，让人听不出一点披露。目光诚恳，笑容恭敬，二姑娘田柔玥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今天算是赢了一局。

两箱子衣服通通显摆一遍后，田柔玥显然是有些累了。扶了丫头的手站直身子，问道，“妹妹瞧着到底哪一件好呢？”

田柔佳将目光从衣服上收了回来，“姐姐天生丽质，身段迷人，这些衣服又都做工精美，穿哪一件都是好的。”

田柔玥见田柔佳悻悻然的神色，心中暗爽。田柔佳是累了不想再抻着脖子看，可是她显然是会错了意，觉得对方是因为艳羡自己衣服多而自愧不如。于是故意做出一副非常焦灼失望的神色，“这可如何是好，到底还是没能挑出一件适合的。”

“若说合适……”田柔佳看着满箱衣物沉吟半晌。

田柔玥沉不住气，“如何？”

“依妹妹愚见，都不大合适。”田柔佳目光清澈，说的十分诚恳。

田柔玥蹙了眉，显然没想到田柔佳会这么说。“何以见得？”

“这些衣服大多颜色浓艳，虽十分衬姐姐气质，可毕竟是外甥的生辰宴，主角定然是唐府的人，姐姐若是穿的颜色太过艳丽，定然是要抢了主家的风头。倒时候怕是会惹得他人不满。不如姐姐换几套清丽的来，妹妹帮您挑挑？”

听了这话，田柔玥微微一怔，这话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可说颜色浓艳衬她的气质什么意思？明摆着是拐弯抹角的说她是庸脂俗粉。虽十分不满，可一时又找不到话接茬，田柔玥十分恼火。

田柔佳没事人一般卡巴这灵动的大眼睛接着问，“姐姐意下如何？”

田柔玥面色尴尬，跟在身旁的冬梅一脸鄙夷的接了话。“我们姑娘向来喜爱明丽的颜色，最瞧不上看起来穷酸的浅色。”

田柔佳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淡雅的颜色在姐姐看来是代表穷酸的意思啊。”

田柔玥干笑两声，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只能在心底暗骂丫头蠢笨，人家前头刚骂了自己家主子庸脂俗粉，她又接了这样一句话，这不明摆着说她田柔玥审美有问题，生来就该是个上不的台面的么？

田柔佳沉默低头，实则是忍不住憋笑。见了冬梅，她才知道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是多么的伶俐可人，无论如何她们是不会分不清好赖话，帮着别人编排自己的主子。

冬梅见田柔佳低头沉默，以为自己戳到了她的痛处，不禁得意的向自家姑娘挑了挑眉。田柔玥被她蠢笨的举动气的内伤。

气氛一下变得十分尴尬。

“爹爹在世时我倒是常常接到各付的请帖，和大姐姐一道参加过不少宴席。对于京城各府夫人的喜好有所了解，也背下了不少参加宴席时穿戴的衣物。姐姐若是不嫌弃，可以随我去屋子里挑一挑。”田柔佳看似好心的上前拉了田柔玥的手，硬生生将她拖进了内室。“我这倒是有些既不淡雅也不艳丽的衣服，姐姐可以挑一挑。”

田柔玥不情愿的跟着田柔佳进了内室，迎面看见先帝赐的屏风时，目光便灼热的几分。这东西父亲活着时一直是摆放在书房的，那可是田家的荣耀，如今父亲过世竟给了田柔佳，果真是对她足够偏心。

田柔佳示意春桃将衣柜打开，春桃却十分为难的站住不动。姑娘那巨大的衣柜里平日里都是空空如也，上好的衣服早就因为要给少爷换赌债而典当了出去，如今怎么可能有好衣服给二姑娘。

田柔佳推了推她，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春桃将信将疑，非常迟钝的走上前将柜门拉开。不拉还好，这一拉，整个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原本空空如也的柜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整整齐齐的挂满了衣物，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田柔玥脸色发白的愣在原地，瞪大眼睛，险些惊呼出声。这一柜子的衣服，怕是身为嫡女的大姐也没有这么多吧。方才眼中的灼热顿时又增了几分，嫉妒田柔佳的心思又更胜了几分。

田柔佳仿佛看不出田柔玥的异常，拉着她十分热心的上千一一介绍自己的衣物，哪件是爹爹托人从江南定做的，哪件是舅舅家的绣娘特意制作的，哪一件又是皇上赏赐的，直说的田柔玥胸口发闷，呼吸急促。

“我瞧着这件最好呢。”田柔佳拿出一件宝蓝色对襟长裙，递给田柔玥。“宝蓝色称不上眼里但也绝对不是淡雅倒让人觉得寒酸的颜色。领口金线云纹刺绣精美，图案别致，不抢眼却自带了一股富贵之气。姐姐穿着一定好看。”

田柔玥脸色惨白的接过长裙，“上好的锦缎配湘绣，阵脚齐整别致，怕是费了不少功夫。”

“也许吧，爹爹送的向来都是费些心思的。”田柔佳笑着松了手。

田柔玥的脸色彻底铁青，恨不能将手中的衣服撕成条。父亲活着的时候常常想不起她，更别提是送衣服给她，这个该死的田柔佳倒是很会给她眼罩。

田柔佳送走七窍生烟的田柔玥心里暗爽，连带着听苏氏的唠叨都不似平日那般讨厌。

春桃整理被翻乱的衣柜，问道，“姑娘那衣服明明是唐四少爷送的，您为什么偏说是老爷生前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