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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嫁-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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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是黄连……”
那药可苦,春草的脸上褪了大半颜色。
丁姀道:“昨夜你贪多,吃荔枝上了火头。自此之后可得饮食清淡些,别再胡乱吃了……”
春草大舌头地道:“……奴婢吃的可不算多……唔,昨晚喜儿拿的才叫多呢呜呜……如璧拿地也不少……咱们还算拿得少的呢……”
丁姀心中嘀咕,但愿丁婠丁妙没有一口气将那些荔枝都吃了,否则——丁婠倒罢了,就怕丁妙一时间受不住这火气。
夏枝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喃喃道:“这东西就不好在要吃新鲜,怕五小姐七小姐都已吃了。咱们这人家以前都不曾见过这东西,谁都会贪多的……就是二太太,奴婢昨晚也瞧见私下藏了好多。”
丁姀沉吟,难怪今日府中这么安静,即便丁朗寅回来了也不曾喧闹。
丁姈一听丁姀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又是羡慕又是敬佩,忙道:“八姐真是厉害,什么都知道。”
丁姀正色:“不过恰巧知道这些,若是换做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九妹,这话,你可千万别到人前去说,八姐怕惹是非。”
丁姈乖巧地点点头。
几人再坐了会儿,等夏枝弄了些双花茶先让春草喝下,便各自散去睡了。
此时夜正深,明晃晃的月盘恍若一碗金黄的水似地,好像一碰就会碎。
侯府里此刻也静得出奇。黑黢黢的夜风从瓦片上刮过,偶尔响起屋瓦松动的一丝刮擦声,惊动静滞的时空。
丁妘屋里,她睡得正酣。丁妙却一阵暑热难耐似地,翻来覆去睡不着。久了,自然就将丁妘也给闹醒了,问她:“怎么睡不着么?”
“胸口怪闷的,一时睡不着。”身子不适,丁妙说话时的口气也就弱了几分,不再似精神头十足的时候那般锐利。
丁妘一下子警觉,撑起半条藕臂:“我叫如璧进来伺候。”
丁妙赶紧扯住她:“不用,我躺躺就好。”
丁妘愕然:“你不已经躺了半夜了吗?再躺下去,不定成了什么了”
丁妙眼皮一跳:“你是怕我死在这儿不成?”
丁妘一下子灰了脸:“何必说这丧气话。盛京名医多得是,改明儿我就安排人给你瞧。”
丁妙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些。不过脸上还没松弛下来,冷道:“瞧什么瞧,当日那贾御医就说了,只能这般赖活着,要好,那就得等死了之后才能好。”
“呸呸呸……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丁妘蹙眉,脑筋一转,忽而又旁出了个主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的人呐天生底子弱,可是一成了亲就好了。那男的也有女的也有,十之八九就是如此的。”
丁妙眯起眼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你哪里听来的?定是谣传我看了这么多医书,还没见过这等事情。““啧……这你可有所不知了。医书上那都是官话,坊间不还有许多医书上没有记载的土方子吗?”
丁妙一想,倒也如此。半是含糊半是清醒似地瞅着丁妘,忽然间想到了今日遮纱底下看到的柳常青,那等容貌,顿让她心跳骤快了几分,慌张别开眼去。
丁妘开始旁敲侧击地:“妹妹倘或有意,姐姐倒是愿意牵这条线。”
丁妙一蹬腿:“你说什么呢,快睡吧……不说这些。”说罢背过身子,果然就不理睬丁妘了。
丁妘暗笑在心,看来事情倒似乎有另一番转机了。如果丁妙成亲之后身子真的好了,那才叫双喜临门呢这般想着,便也再睡下,梦中也美滋滋起来。
一早醒来,丁妘已在梳头,丁妙浑身发虚,瞅了瞅铜镜里的如花美人,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如璧端着水盆进来,一眼瞧到她如此,还不敢声张,偷偷凑近了去,问道:“七小姐哪儿不舒服?”
丁妙摇头,闭了闭眼才有些气若游丝地道:“扶我起来。”
如璧赶紧搁下水盆扶她半坐起来。那手掌一碰到丁妙的如脂肌肤就惊叫:“哎呀七小姐,您烧得好厉害”
这一喊,丁妘手里那根湛黄的簪子“啪啦”就掉到了地上,一粒珍珠脱落,滚进了立柜底下去。
慌忙提裙起身去瞧:“七妹怎么了?”
丁妙呛了两声,一张瓜子脸白得跟张纸似地。连连摇头,轻道:“也不知怎的……竟没有力气……”
丁妘一双怒目向如璧:“赶紧给七小姐喂药。如春,快去请大夫……“两人一见丁妘如此慎重,心里也怕,立马点头应了,一个去请大夫一个去拿药。一时间,侯府里都得了风声,说是丁家七小姐恐怕要过不去了。都在窃窃私语,怕是与侯府八字不合,否则这才进府一天一夜,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半死不活的了呢。

第两百三十二章 故伎重演

喜儿往外探出脑门,果见几个丫头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便又将头缩了回去。回屋里向正坐在妆台前比珠花的丁婠禀道:“小姐,您猜对了,这下她们可乱着呢嗬嗬……”
丁婠斜眼:“嗬……你别幸灾乐祸,这事儿还没完呢”
喜儿脸色一正:“怎么?”
丁婠将珠花搁回妆盒里,说道:“趁此,咱们就回郎中府去,让二婶也闹闹心。嗬……此下,看她还能有分身来挠我”
喜儿合掌眉开眼笑的:“没想到区区荔枝就能将七小姐弄成这样,哈哈……幸而小姐聪明,把咱们的荔枝都做赔礼似地送给七小姐去了,这下子贪嘴,得了报应了吧哈哈哈……”情不自禁地便笑得更大声了。
“好了好了,”丁婠嘴里噙着笑,不过却甚不耐烦地摆手,“咱们去瞧好戏去,等下就回郎中府。”
喜儿的笑到底收敛一些,问道:“倘或四小姐不答应呢?”
“不答应也罢,她也定会使人去告诉二婶,只是不如由我嘴里说出来那般畅快就罢了。”转念一想,身子就越发正经起来,道,“不如这样,咱们先不回去了,在府里头到处转转如何?听说这侯府可大得很,说不定与舒公府相差无几呢”
喜儿明白,丁婠心里还搁着那一口淤血,得知丁姀能去舒公府的时候就老不畅快了。于是也点头附和她,明知道丁婠的心思恐怕不止游园这般简单。
待又收拾了妆面,两人便去了丁妘房中,果见丫头们急冲冲奔来跑去。喜儿抓了一个问:“里头出了何事?”
丫头急得快哭:“七小姐身子突然不好……恐怕……恐怕熬不过去了……”
丁婠心中大愕,自己只是下了个套让丁妙食多荔枝上火而已,顶多就是四肢虚浮浑身疲惫口舌生疮而已,怎会严重到要归西了去?着实吓了一跳。不过片刻之间,已又抚平了情绪。嘴角浮起冷笑。就这般死了倒也好……别是再半死不活的,还拖她的后腿。
这样想着,脚已经跨进了门槛,转眼之间双眼通红眼睛一眨眼泪就翻落睫毛,扑向床的方向。
守在丁妙身边的丁妘身子一僵,眼神警惕:“五妹这是在哭谁?”
丁妙冷冷一瞥:“嗬……想是不能如五姐的意了,我还没死呢”
丁婠立马直起身子,干笑着道:“都是外头的死丫头乱说话,我还以为……哎……想七妹是好端端地与我一道来侯府的,倘或出了事,五姐难辞其咎。二婶质问起来,怕是连我自己都难以原谅自己。”
这话一说完,那两姊妹只定定看她。丁妙脸上虽了无生气,但也不似丫头们说的那样快撒手的样子。丁婠心中嘀咕,真是贱丫头,这般作弄她。
这时,丁妙眉头一簇,张口喷出一捧血来,呼吸开始急促。脸色顷刻之间由白转地酱红,额头上脖颈里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丁妘尖叫一声,赶紧用帕子抹她的嘴:“七妹七妹如何?你千万放宽心,会好起来的。”
丁妙虽已这般狼狈,但那冷眼却还一直盯着丁婠,一挪开半寸。
丁婠被看出一身冷汗,见她大气没出,等了一会儿,不禁抬手去探她的鼻息。不料丁妙咧出血牙冷笑出来,一把擒了她的手,阴测测问她:“五姐……以为我死了吗?”
“……”丁婠头皮一阵麻。正有些不知所措,岂知丁妙喉口间又呛了几口,恶狠狠盯着她,张嘴又往她身上吐了一大口血。
那血起先红得触目惊心,但转而之间却灰败了下来,从鲜艳变作黑沉沉,像一口口痰挂在丁婠的衣裙上。她忍住心头一阵干呕的冲动,蹙眉掰开丁妙的手:“四姐,怎不给七妹请大夫……”
丁妙脸如金纸,吐了这两口血早已没了力气,被丁婠轻轻一推便倒在里侧。
丁妘站起来挥手就是一巴掌:“七妹身子不好,你竟还推她?丁婠啊丁婠,我却不知道原来你的心这么歹毒”
见激怒丁妘,丁婠脸色刷白,急道:“四姐,我只是急了推了七妹一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去瞧瞧大夫来了没有”说罢提起裙摆就往外头窜,好一个夹着尾巴屁股尿流的模样。
丁妘的脸色黑色似锅底一般,转身又看丁妙。只见她眼神平静看着自己,心中一酸,搂起她就道:“七妹……是四姐对不住你们。呜呜呜……”见她这般样子,到底血脉相连,又想起自己不能生育,若丁妙也不帮衬自己了,自己将来在侯府就更加步履维艰。便抱着丁妙狠狠哭起来。
外头丫鬟这才拉着个灰眉白须的儒衫大夫进来。丁妘忙给让开身,也顾及不到规矩不规矩的了,就这般让这大夫给丁妙瞧病。
大夫与丁妘寒暄几句,便就坐下把脉。眉头一时拢起,一时舒缓,最后道:“幸而及时,否则七小姐小命休矣。”
丁妙原本木然的脸上有了丝松动,那眸子黑洞洞似地瞅着大夫。
丁妘就把大夫请出去说话。二人在廊子上呆了不十分久,丁妘便一个人进来了,吩咐如春随大夫去拿药,又坐到了丁妙身边。
看她神色镇静,丁妙张大眼睛,问道:“四姐……我……我还能活吗?”她也是极怕死的,虽然平日嘴中常咒自己死,可却不是真心。她从小这副身子,比常人更知道自己的结果,也更加害怕死亡提前到来。于是……当丁婠竟然伸手来探她鼻息的时候,她才如此愤怒她是权当自己死了呢,所以她要让丁婠清楚知道,自己没死,她还有气儿那两口血,是硬生生被丁婠给气出来的丁妘小心收拾着她的脸面,和缓道:“七妹别说傻话,自然能活的。大夫说,你天生底子薄,受不住火炽之物,一时间体内热寒交加才会如此。幸亏刚才两口血,将毒热排出,否则后果堪虞。接下来,你只静心在我这儿调养就是了。母亲那边儿,我就暂时不告诉,等你好得差不多了再说不迟,也免得她老人家为此吃不下睡不着的。”
丁妙冷笑:“嗬……那我还得感谢丁婠了”
一说起她,丁妘就来气:“咱们不提她,且由着她去。看她将来有个什么好下场”
丁妙抿了几下唇,方没有说话,闭上眼睛假寐。
丁妘知她累及,便在她耳边又道了一句:“这些日子,你就留在这屋里歇息,我去你那边睡。”说罢就出去了。
丁妙豁然张开眼睛,忽而觉得有一丝不妥,可究竟哪里不适合了,却无来由地说不清楚。只得再阖上眼睑,这回知自己能活了,方沉沉睡去。
又说丁婠灰溜溜从丁妘那里回来,急着让喜儿收拾东西打算卷铺盖跑路。可是正当自己要换衣服之际,那脑子就转了一下,拉来喜儿问:“快去打听打听,侯府二爷住在哪里”
喜儿一听便明白丁婠用意:“小姐,这恐怕不好吧?”
丁婠道:“有什么不好?他也曾与大哥同窗三年,我代大哥去问候问候不行?”
喜儿踟蹰,心知这丁婠所想的事情非做了不成,便只好应她要求去外头寻人问。半个时辰之后回来,说了个地方,又道:“还有桩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跟小姐说。可是奴婢想着,即便奴婢不说,日久天长小姐也是会知道的。”
“什么?”丁婠正高兴得用银梳理发鬓,听这么说,又警惕起来。
喜儿腹中似乎另有计议,嘴里的话囫囵转了一圈,就道:“听说七小姐死不成了,大夫来了只说那两口血救了她一命。四小姐就没打算去告诉二太太去……”
一瞬间,丁婠所有的算盘珠子都落了空,到底有些气愤。转念一想,道:“这本是无关轻重的事情,让她吃这些苦头就够了。看她下回还敢不敢惹我”说罢顺手抓来一把虫鱼罗扇,与喜儿又出了门去。
一路寻往适才丫头给说的地方,还似游园赏景的模样。府里人知道,这是侯爷夫人家的五小姐,这回就是来侯府赏玩的,就见她到处走动,都不敢有所阻拦。眼见着她靠近了二爷赵以复的院子去,每个人心里都捏了把汗,更加不敢阻拦。
丁婠没想到这般顺利,待入了院子,瞧见铺地的树叶宛若到了秋天似地,冷不丁一阵冷风来袭,她着实打了个颤。
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个人,修长流畅的背后弧影仿佛已泄露那人英俊的脸容。靛蓝的袍尾沾着几片树叶,正专心致志地擦拭一把古琴。
丁婠不觉有些发呆,慢慢看着她挪移脚步,从背后转到他的侧脸,惊见那刀雕一般精致的脸庞时,忽而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你是谁?”仿佛早已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赵以复轻悠悠地问她,却并没有质问的意思。那话里,与其说没有情绪,倒不如说是,没有感情。淡得冷得,都似一块木头,还是被冰封了的木头。

第两百三十三章 两位太太的计算

丁婠眨了眨眼看似是被赵以复的冷淡给惊愣住了。口舌流转片刻,方才有些些回神,笑了笑就摆下衣裙向他裣衽,说道:“不知此处已有人,小女子打搅了。”
赵以复淡漠地将脸扭转向她,微微愣了愣:“你没回答我的话。”
“……”丁婠一思索,急忙回答,“小女子丁婠。”
赵以复再次将视线落回手上的古琴,细心擦拭着,淡道:“你出去吧,别说与我撞了面。外头人多嘴杂,不想因在下使小姐坏了名声。”
“呃……”丁婠愣住。心下思索,这赵以复所住的院子看起来陈旧非常,似乎很久都未有人来打扫了。她再打量赵以复全身上下,不禁怀疑起赵以复的神智是否清楚。否则照常人而言,他不该搁下手里的古琴,再与自己说什么比较有礼吗?可是他言辞得当且也考虑周全,怎么瞧也不像是有缺陷的。
于是那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那把古琴上。
丁婠蹙起眉头,脑海里似乎闪过个模糊的影子,可没有抓住头绪。不禁就将手慢慢伸向了那把琴。
“你要干什么?”擦拭的大作戛然而止,赵以复敛眉怒视她。
她吓了一跳,连声道歉:“唐突公子了,我……我这就走。”说罢就与喜儿匆匆离开了。
赵以复的怪异将丁婠弄得七上八下,出来后连连拍胸:“怎么侯府二爷竟是这么个德行?难怪到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家立业。”
喜儿点头:“奴婢还想,这个赵二爷有些神经兮兮的,宝贝那琴跟宝贝自个儿骨肉似地。嗬嗬……真是个傻瓜蛋”
丁婠虽认同这话,可依旧睃了她一眼,板起脸孔道:“胡乱说什么,这里是侯府,你打个喷嚏都能传到丁妘那里去,给我闭紧了嘴巴”
喜儿立马沉下脸,点头道:“是,小姐。”顿了下,又问,“那现在,咱们是回郎中府去?”
丁婠一思索,马上就否决了自己先前的这个决定。道:“不成……舒公府没去成,侯府也没捞到好的,这样回去又会被二婶看得死死的,我还哪里有什么机会。”咬着唇在赵以复的院墙外打了好几个转,方笃定了似地,“不回郎中府,咱们依旧在这儿,且看这侯府里究竟有些什么诡秘之事,我倒要知道知道这赵以复到底是个人还是只鬼了”
喜儿“扑哧”一笑:“这大白天的,他若是鬼,也是只道行极深的鬼。”
丁婠没好气地瞧她一眼。随即便四处张望,见不远处就有个荷花池,也不知道水多深,莲苞形的石柱围成一个偌大的矩形,将这季节里半开半合的荷花夹在石柱之间,隐约一些剪影,勾人夺魂似地。
她就不知不觉走了过去,正当喜儿猝不及防之时,撩起了裙摆跨过石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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