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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芳一秋-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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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望从青花帮那里得到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个依靠吗?这样的依靠他们可有可无!”
许兰秋摇了摇头,双手握着文从义的肩头,认真道:“大哥,你告诉我,是不是莲帮的人就是冲着孝义堂才投靠青花帮的?他们是不是早就有预谋的,对不对?那个李子五,他说要报仇,是不是也早就有打算的,他投靠龚又屏就是为了找机会对付大哥的,是不是?大哥?”
许兰秋的眼睛里已经不是单单的忧愁了,那里已经布满恐惧不安,看她那样子,似乎下一刻就有人将自己带走,甚至将枪指在自己脑袋上一样。文从义其实也有同感,但不能遵从心中的感觉认同许兰秋,那样,许兰秋自此只怕就寝食难安了。
文从义将许兰秋轻轻拥在怀中,温和道:“兰儿,你怎么又这样了!这叫杞人忧天,你知道吗?”
许兰秋贴在文从义怀中只是摇头:“不,不是杞人忧天,大哥心里有数。大哥若不是真的陷入了困境,冯江心为什么要说雪中送炭呢?大哥若不是真的举步维艰,何必还要去叫冯江心关照,在这里你还需要他们关照吗?大哥对三哥说明明知道韩伯回来会有危险,却还是不得不叫他回来帮忙,若不是实在万不得已,这样的事情,大哥会做吗?”
许兰秋说到最后已经有轻轻啜泣的意味,连带紧贴自己的心也有了颤抖不安,文从义心疼不已,却无法安慰。许兰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什么都听在了心里,什么都知道了,如何安慰都没有用了。
“兰儿,现在不过遇到一些麻烦而已,大哥会解决的。你这样担心也是于事无补,只会伤神伤身,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不要什么好处,大哥若是不好,我再好又有什么用?”
文从义心中一动:“可你这样担心,大哥怎么能好呢?大哥只会更加分心,更加难以处理好眼前的事情了。”
许兰秋不想文从义过多为自己操心,只好强自镇定,坐起身,语气平和道:“大哥,我没事,只是担心罢了,你不用为我分心。只是大哥有难事,都跟我说说吧。我不能帮大哥,听听也是好的。”
文从义看着许兰秋泪珠犹挂眼目的样子,缓缓笑道:“谁说你不能帮我了?你听你刚才都分析得那般透彻了,好多我都没想到的呢!你都强过文风和范荣了,可以做我的左臂右膀了。”
许兰秋听文从义如是说,忍不住笑了一声,睫毛抖动之际,滴下的却是先前停留的泪珠:“大哥就知道哄人开心,我有什么能耐,能盖过文风和范荣,还能做你的帮手!”
“怎么没有?文风和范荣就没有你分析得这般透彻,他们就知道瞎着急的嗷嗷叫,哪有你这样的清晰思路。”
许兰秋知道文从义不过又是故意讨好自己罢了,文风范荣的见识思路怎么可能在自己之下呢?但终究也不愿太过多流露不安,反叫文从义担心。
“好了,大哥如此夸奖我,我还能躺在大哥怀里装弱么。我不担心,大哥也不要我担心好不好?”
文从义很郑重很真诚点了一下头,许兰秋目不转睛看了一会文从义,一笑着便起身离开了。

(九)一切只是开始

许兰秋为了不让文从义担心强撑着自己开心起来,文从义心底却不能真的不担心,等到许兰秋离开后,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许兰秋的所有猜测都没有错,事实上眼前的形势比许兰秋所能想象到的还要不知道糟糕多少。
堂中的弟兄还好说,顶多就是因这因那闹些情绪罢了,最大的难处就如许兰秋所说的都是来自外面。
范慕烛和陶故知和自己谈不上有什么多大过节,但也绝算不上什么至交好友,顶多也就是亦敌亦友的关系。
若是有外敌入侵,三人自然会联起手一致对外,远到三人合作对付日本人,近到这次龚又屏突袭上海给到上海各个帮派的震荡,都是三方联手打击牵制的。
所以,有了利益,三人便相互利用,互为依存;但若抛开外敌,又会相互防备甚至相互拆台,这便是三方复杂微妙的关系。
如今就如许兰秋所说的,三方已互为犄角,成了上海滩最头号的三大帮派。就如算术中的三角形一样,稳固牢不可破,谁也缺不了谁,谁也离不了谁。
文从义骗许兰秋说他们二人巴不得自己退出,那都是违心之言,若此时自己坚持退出,原有的平衡一旦被打破,首先不干的就是二人。原因不光是担心龚又屏趁机进逼,更多的是眼前的局势和政坛的联系。当局一直想要打击上海的帮派势力,此时正是各派携手抵抗的时候,自己这个犄角若是塌了,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可想而知。甚至还会如许兰秋所言,以为自己被当局收买,掉转枪头对付自己都有可能。因此,云社和三合会是首先不答应自己洗手不干的。
龚又屏倒是希望自己垮台,自己解散孝义堂,不必他动手,他自然乐得轻松。但也有可能趁机打击自己和堂中的兄弟,斩草除根。以龚又屏心狠手辣的做事风格,绝对做得出来。
一方面是云社,三合会的内忧,另一方面是龚又屏这个外患,再加上期间掺夹着莲帮的旧怨,又是当局极力打击帮派的风口,千万矛箭,一下子都指向了自己。
自己进有玉石俱焚的危险,退,自己是万万不愿意的。自接手孝义堂起,铺排了十多年,隐忍了十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这步,如何能退?自己十多年的努力绝不能付诸东流!
可自己硬要顶着大风大浪前行,就如许兰秋所说的,枪打出头鸟,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文从义一直想找一个契机,牵制各方的注意,给自己腾出分步解散孝义堂的时间,想来想去,只有韩万墨能解决这一矛盾了。
想到要靠韩伯解决自己的难题,文从义有些无奈有些不得已,缓缓的摇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最终下定决心,端起了桌上的茶杯,企图缓解一下自己有些干涸得冒烟的心。
茶水居然是凉的,文从义也懒得换,正好可以让自己保持清醒,在这关键时刻,清醒是最重要的!

(十)韩伯的介入

韩万墨五天后就回到了上海,回到了文公馆,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文从义,这个自己一直最为支持的少主人,叫他回上海,是有着深刻用意的。
“韩伯!”
文公馆上下真心希望韩伯回来,真心欢迎韩伯回来的其实是不甚了解个中因由的许兰秋。
“哎呀,少奶奶,这越来越漂亮了啊!”韩伯还是一副不现老态的样子,但明显还是老了两岁的,嘴唇上下的胡须也浓郁了几分。
“哎呀,这是传说中两位小少爷吧?我在澳门就听老爷一直念叨着他的这两个宝贝孙子。”韩伯不及和文从义范荣等寒暄完,一眼就被许兰秋旁边坐着的大正小正给吸引住了。
许兰秋指着韩伯给两个孩子认:“大正,小正,叫韩爷爷!”
“爷爷!”大正小正都极其受教,虽然吐词还有些不清,但语气已很是有模有样了。
韩伯一见两个孩子就喜欢得不得了:“我在照片上见过好多回了,还是真人长得更好看些。这要是叫老爷子见着了,指不定得有多喜欢呢!”
“让我猜猜,这个是大正,对不对?”韩伯一见乖乖的拉着许兰秋的衣襟坐在许兰秋旁边的大正就认出来了,文老爷子早拿着照片指给他认过,说长得像老四,甜甜发笑端坐的是大孙子,而长得象媳妇一样清纯秀气,性子却颇为淘气的是小孙子。
这时小正扒过许兰秋的手臂,伸手去拽韩伯,一点也不害怕的陶气样子:“咦!”
“你就是小正吧?早听你爷爷在我跟前夸你呢,说你眉宇间像极了你爷爷。”韩伯说着就将小正抱了起来,小正一点也不怕生,还伸手去扯韩伯本来就没有多深的胡子,只把韩伯逗得呵呵直乐:“再扯,爷爷就没胡子了!”
“都两岁多了吧?”
许兰秋:“还不到呢,快了。”
“这两个孩子可比一般孩子都长得快啊,看着倒像两三岁的样子,话都能说的这般顺溜。你是不知道少奶奶,老爷子都想一起回来,就为了看这两个孙子,只是身体不太方便。”
许兰秋:“等那天抽个时间我也是该带他们到澳门见见爷爷和奶奶们了。”
“该,是该。”
立在文从义身边的范荣见韩伯只顾和两个孩子玩耍,朝文从义看了一眼。文从义只是用眼角的余晖瞟了一眼范荣,他虽然也急着和韩伯切入正题,却不想就此破坏眼前的温馨画面。
“来给你!”韩伯将小正还回许兰秋,又将大正抱起,大正虽乖巧,却也一样的胆大,只冲着韩伯赫赫发笑。大概也觉得韩伯慈祥可亲,捧着韩伯的脸就亲了一口,亲完后还看着韩伯嫣然一笑,只把韩伯逗得更加乐和:“哎哟,你真是乖巧哦!这孩子,我喜欢!我喜欢!比你弟弟还可爱!这般会讨好人,我决定不听你爷爷的了,更加喜欢你,哈哈!”
许兰秋心想原来老爷子是更喜欢小孙子的,和文从义开始一样,都喜欢跳脱的,但相处到最后只怕也会如文从义和韩伯,选择喜欢乖巧懂事的大正了。
“爸爸!”小正似乎有些嫉妒大正和韩伯的融洽,想要找一个可以与韩伯对抗的人与自己亲昵似的,竟然爬下沙发,扶着沙发边沿主动朝文从义走了过去:“爸爸!”
许兰秋怕小正摔倒想要去扶又想借机锻炼一下他,最后便听之任之不加理睬,对于许兰秋这点该疼爱时疼爱,该撒手时撒手的拿捏,文从义是极其赞赏的。
“爸爸!”小正终于绕过沙发一圈,顺利走到了文从义跟前,张开小手就要拥抱的意思,文从义一瞥眼看到许兰秋正目不转睛盯着小正,嘴角眼梢的笑意很明显都是发自心底最深处的,泛化着母性的圣洁光辉,与看自己时候的目光一样温柔动人,却又是截然不同的。
活泼可爱的小正便似一面玻璃似的,将许兰秋心底面上的笑容全都一模一样刻在了自己的身上,连带着自己的满心满身也尽是温暖的笑意。
文从义抱起小正,笑道:“小家伙,这次你不捏老子的鼻子了吧?”
小正的两只小腿在空中只扑腾个不停,脸上却是欢笑不止:“亲亲!”
文从义心中更是大乐:“知道要向哥哥学习了?”说着就凑近小正的面庞,小正很是主动的在文从义的左脸和右脸各自重重亲了一口,倒不是他真的亲得很重,只是他嘴巴的响声很是夸张罢了,就如每次亲许兰秋一样,总是嘟噜着小嘴,孜孜作响。大正则不同,看似悄无声息,温柔轻巧,却比小正亲得认真得多。
范荣在一边也看得开怀,跑到屋中取来照相机,将眼前温馨的场景一幕幕捕捉了下来。
文从义也被两个孩子感染,不愿再提大煞风景的事情了。况且许兰秋又坐在这里,若自己说叫她带着两个孩子到别处去坐,她嘴上不会说什么,心里肯定又会多想。可就叫她听着吧,自己有些话又说不出口。
不如索性甩开烦恼好好和孩子玩一场!
“呵呵呵呵!”
满屋子的欢乐只从客厅传到了院中,连带院中站岗的弟兄们也忍不住翘首观望,受到感染。
两个可爱的孩子带给大人的欢乐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只带到晚饭的饭桌上兀自丝毫不减。韩伯一见大正便不愿离手,吃饭的时候也要自己动手喂他,小正则一直腻歪着文从义一直到此刻,似乎就是要和哥哥比着来的。这下许兰秋倒是落得轻松自在,见韩伯和文从义都极其小心要喂两个孩子的意思,出声阻止道:“韩伯,大哥,你们别这么口口都喂的,让他们自己吃,不会的教教就是了。”
文从义和韩伯相视一笑,都觉得许兰秋说得有理,教育得法,便也不再惯着。两个小家伙离了大人,果然就已经能自己攥着勺子管自己的吃食了。
文从义看着两个孩子的可爱样子,又看了看许兰秋甜蜜幸福的模样,心底呐喊了近二十年的那个声音就更加强烈。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冲过去,不容失误!他太想过这样的简单日子了。
吃完饭个人又聊了一会天,多半还是近期金融上的波动,股价,汇率等等,说完都是叹息无奈的摇头,随即又说到了军警械斗的事情。
“我在澳门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件荒唐事,据说都快两个月了,居然还没个说法?”
文从义一笑道:“这你该问兰儿了,她是这里看报纸看得最多的,我都是听她念的。”
韩伯看向许兰秋,心里不禁感慨,想当年许兰秋那般柔弱发怯,自己只担心她驾驭不了文从义,多半是不能讨文从义欢心的。不想如今她非但能叫文从义极其满意,还反过来掌控着文从义,当真想象不到!又见许兰秋虽然温柔可亲,对孩子却自有一番严慈得当的教育方法,不由得对许兰秋有些刮目相看的同时,更是大加赞赏。
许兰秋看着大家笑了笑道:“我也只是在报上知道一些罢了,现在都不必看《申报》了,为了这件事情专门成立一个《简报》是专说这件事的,我都是跟着看的。这怒斥的文章也有,搜集证据的机构也成立了,游行也游行了。以目前的情形看,要不了多久,当局就会给个说法的,只是个方面的利益还没调整到大家都满意的状态,所以需要点时间。”
韩伯听许兰秋不光找着报上的消息说还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有些意外,又见文从义和范荣都是一样的含笑不语的样子,显然已经司空见惯,心中更是称奇不已,只道是文从义用心教授指点过的。
如果说这件事情许兰秋还只是就事论事的发表观点,那接下来的一个预见则显出许兰秋独具慧眼的睿智了。
“我想要不了多久会有另外一件大事转移人们的视线的。“
“什么大事?”三人都有些好奇。
许兰秋道:“我今天早上看到了一则消息,说是当局要发布禁舞令,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三人相互看了看,都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文从义心想:“早上怎么不跟我讲。”韩伯则想:“少奶奶果然不一样了!”范荣却在想着解散孝义堂的事情。
三人预计可能引起的动荡,说着又谈到文家生意,从老大的纺织厂说到老二的茶楼,又谈到老三去到美国的事情,最后终于说到孝义堂的现状了。
文从义见许兰秋脸显困顿,趁机说道:“兰儿,你也累了,先上去睡觉吧,我么还要和韩伯再聊会呢!”
许兰秋看了看时间还早,但自己确实有些困了,向着韩伯说道:“韩伯,实在不好意思,我就先去休息了。”
“去吧少奶奶,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
“大哥,你们别和韩伯说得太晚,韩伯才刚回来也要早些休息的。”
“知道,你先上去吧。”
文从义看着许兰秋上楼,又和韩伯稍微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便迅速切入紧要关口了。

(十一)文从义的深刻用意

“韩伯,孝义堂目前的处境,想必您也是清楚的。”文从义的语气明显比许兰秋在的时候要坚定得多,语速也提快了一倍都不止。许兰秋在的时候,尽是一副轻松惬意得有些慵懒。许兰秋一走,他便恢复了惯有的坚毅肯定,近似还有些不留痕迹的咄咄逼人。
“我听到过一些,老爷子也跟我提起过,说是你已经在着手进行孝义堂解散的事情了?”韩伯也被文从义带得语气正式了不少。
文从义点头道:“对,我正式动手之前征询过老爷子的意见。”
韩伯也点了点头:“不知道可遇到什么阻力没有?”
文从义看着韩伯一笑着不答,稍微轻松了下,反问道:“韩伯您看目前剑拔弩张的局面,能不遇到阻力吗?”
韩伯看着文从义似乎在猜测着文从义的真实用意:“哦,多半是范慕烛和陶故知两个老家伙不痛快答应吧?”
“不止他们两个,韩伯久居澳门,不知可有听闻青花帮?”
韩伯点头道:“知道,日本人走后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上海,据说刚来的时候还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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