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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飞鸿-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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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去听了好几节课，都是这样一无所获，他坐在角落里的身影越来越是萧条。目光也由开始的灼热晶莹变得暗淡无光！
他已经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其实那天他后来伸手，只是想帮她扶一下被风吹乱了的头发，却将她吓得落荒而逃！每当他回想她茫然失措的神情，回想起她惊恐无助的眼神，他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忍受！
以前只是常听人说，却从来不知道心痛竟是如此的滋味！
母亲去世时他悲伤，二大爷去世时他震怒，但是，心痛，他现在才知道心还会如此的痛！痛的好像有一把小锯子在心里不断的锯着，一来一回间，鲜血淋淋，撕扯着整个心脏裂开了一般的疼痛！
好在那一天留给他的记忆并不仅仅只有这些——她那温暖湿润的唇反复在他记忆里辗转，留在他唇间的那柔软的触感，更是让他痴迷！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时至今日，回想当时的情形，他依旧会抑制不住的从下腹升腾起的灼热，浑身的血仿佛都要为之蒸腾！
这些天来，就是凭借着这些记忆，他的人生才没有暗淡成一片灰色，他才能忍受的了她的漠视和淡然！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好几次躺在后山那块大石上的时候，他都会傻傻的想，如果她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理他了，那么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好在她还有她避无可避的时候，比如探子传回战报的时候，比如需要她军师出面帮忙分析战局的时候。但是，也只是分析言说军情，对参加商讨的其他人尚且谈笑风生，对着他就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这才不算，后来一次因为敌军人马过盛，需要跟保安团配合作战，那个什么特派员亲自上山协商作战计划时，云锦跟他那叫一个相谈甚欢啊！那叫一个英雄所见略同啊！在一旁看着的时志飞，气的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甩手而去！
云锦看着他的背影也有一瞬间的失神，半点不落的全部落在了对面张彦书的眼里。那是多么精明的人来？略一思忖，已经明白过来，不禁又是惊诧又是遗憾，回去之后对着沈鸿鸣又是好一阵子的感叹：“难怪我三顾茅庐也请不来女诸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第22章 无言谁会凭阑意
蝶恋花
柳永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后来的那一仗自然是大获全胜！
回山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土匪们都在交口称赞着那次行动中大当家的勇猛无畏、神枪无敌！当他冒着敌人机枪的封锁挺身而出，强行突破撕开了敌人的守备阵地之时，他的所作所为震惊、更加振奋了山上山下所有的将士，于是，一场原本预料着会是比较艰难的战斗，在上下齐心的奋勇杀敌后，十分顺利的以不占优势的兵力打出来压倒性的胜利！
大部分人不知道大当家的跟军师之间的纠葛，都只当他是因为有保安团参与战斗，不肯坠了鸡鸣山的名头，所以才会表现的格外勇猛。贴身的几个兄弟，倒是猜得到八九分他的心事，可是都知道他的脾气，哪里还敢多嚼舌头？
后来听说了当时他那完全不要命的打发的时候，云锦只觉得一阵阵的胆寒！接着一连几夜的噩梦，夜半惊醒后眼前还是梦里他那鲜血淋淋的模样！
醒来后自然是一阵阵失落，一阵阵的后怕！幸亏这次他是福大命大，若是真有什么好歹，却叫她情何以堪？这些天这些事，她看着听着，怎么可能不明白？怎么可能不心痛？只是到底拧不过自己的心！
毕竟是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女人，若说她是对爱情、对男人彻底失望，未免有些夸大，但是，对男人的真心痴心存在着疑虑和不敢信任却是难免的！她已经不是年少无知的懵懂女孩，男人的情欲爱恋有几分关联几分坚持，她也算有所领教了！不能怨怪他们薄情，他们只是不习惯固守而已！
后山的那一幕她不敢回想，却舍不得忘记，当他冰凉的唇贴上来时那一瞬的心悸，当他紧紧地拥着她时那一瞬的温暖！激烈而隐忍的眼神，小心而怯懦的试探！那般强悍的一个人，那一瞬脆弱的仿佛一个孩子！
不想给他留有任何不可企及的希望，不愿意让他留下任何不切实际的遐想！但是，那般期冀的眼神，她又如何狠得下心来推拒？那般隐忍温柔的碰触，她又如何狠得下心来撤离？
他那甚至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吻，仅仅是亲了亲她的嘴唇而已。那般意气飞扬的家伙，竟然会是那般轻柔生涩的亲吻！难不成，这真的是他的初吻？手指无意识的抚上双唇，云锦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唇边的微笑！
其实，时志飞也一直想不明白云锦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要说她是三贞九烈的女子他是不信的，之前鼓动张寡妇改嫁李光棍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要积极，开口闭口都是妇女革命，声色俱厉的控诉传统礼法的残酷不仁！要说她这样不遗余力的宣扬民主平等的女人会为沈鸿鸣守身如玉，那才是会叫他笑掉大牙的事！
可是，她为何偏偏要对他如此绝情！
要说是因为她心里没有他吧，分明的，她待他与别的人是不一样的，至少她对待其他倾慕她的人时，都是文雅有礼的，不要说那个张彦书了，就是对待山上其他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她也是笑脸相迎的！虽然拒绝，但是，不会记恨！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这样的死局？
甚至是那日九死一生、战场归来之时，她都不肯原谅，不肯相迎！
虽然他好运气的竟然没有受一点的伤，但也是满脸血污、一身狼狈！当他筋疲力尽的带队回山之时，看到满山遍野都是赶来迎接他们的男女老少，他是多么希望能在其中看到她的身影！
那一瞬的失落完全压倒了这场难得的胜利带给他的喜悦，那一刻，他甚至在心里恶意的想着，还不如刚才在战场上死了的好！如果只有他的尸体才能换回她的再次回眸，那他愿意一死！就要让她难过，就要让她后悔！就要让她知道，他这样不管不顾不要命的打法都是被她气的，死也是被她害的！就要让她记住他一辈子，要她后悔一辈子、想念一辈子！
当然，这样极端的孩子样的想头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这样不要命的打法更是只此一次也就算了，回头想想他也后悔——他要真是死了，以后谁来照顾她呢？就算云锦不待见他吧，可真要把她交给别人，思来想去的，交给谁他也不放心！
山里的这些个家伙就不用说了，给她提鞋都不配；沈鸿鸣是不用考虑的，直接排除；那个张彦书倒是人模狗样，可这样的人都是一肚子的考量计较，这会儿看着云锦是百般好了，谁知道真让他娶云锦，他肯不肯？再说，他家里有没有媳妇还不一定呢！一看就是跟沈鸿鸣差不多的货色，就算他肯娶，回头也不一定能对云锦好！也就志强那个小子还靠谱点儿，但是，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兵荒马乱的以后能不能见着还不一定呢，又能上哪里找他去呢？
思来想去的，越想越觉得除了自己再没有别的人配得上云锦——其实自己也配不上，但是好歹比那几个家伙强！然后就是后悔，偷偷拍着胸口后怕，这次是得亏没事啊！以后再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再不能赌气任性妄为了！
这些个说不出口的想法在心里反反复复的转着，连带着自己的情绪也是起起伏伏。一会儿雄心壮志的踌躇满怀，一会儿又妄自菲薄的黯然神伤，连带着他身边的几个家伙也是心惊胆战，叫苦不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阴什么时候晴的，一行一止都是如履薄冰。
一天天一日日，心事多了，去后山大石上的时候就更多了！
有时候甚至会一躺就是一天！不知道是不是玉儿说过，已经越来越多人知道这个地方，知道他在这个地方，于是，他也就躺的更加心安理得，反正，如果有事，他们会来这里找他的！
要不是那一日突然想起点事情，躺着躺着他突然的弹坐而起时，回首间，隐约看见一袭熟悉的身影自林间一闪而过，他就真的要心如死灰了！
后来的几天他都沉寂在内心隐隐的欣喜而不确定的坎坷中！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又疑惑是自己像由心生，无法去问她，甚至后来从她的神色举止中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但他宁愿相信——那个人影是她！
这就叫做自欺欺人吧？多么可悲、多么无奈！就好像明明知道这是毒药，他却依然是甘之若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原来古人，诚不我欺！
最后终于打定了主意，既然放不下她那就不要放了！她既然躲他，不愿意见他，那他可以躲开，不为难她！就远远守着，身后看着就好！不管她对自己怎样，自己只管顾念着她就行！不求结果，不问将来！什么时候自己淡了，或者是什么时候她找到可以托付终身，他也放心将她交付的人了，也就算一完结——说不定明天后天的，下山以后一颗枪子儿就帮自己了结了呢！何苦今天自己还跟自己较劲儿？
如此一想，整个人也就安稳了，不用纠结也就不再阴晴不定，整日里神清气爽的看在众人眼里，虽然不明白缘由，也都跟着分外开心，连带着整个山上都热闹起来！
云锦虽然也有些奇怪，只当是他放下了心结，对自己已经淡了，难免失落之余，也是暗自苦笑，男人果然都是三分钟的热血，反倒是庆幸自己清醒没有重蹈年轻时的覆辙！
本以为时志飞这边的麻烦了了，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了，却发现还有其他的人不肯善罢甘休的！难不成真是因为春天来了？
云锦虽然不年轻了，但是她身上自有一种村里姑娘没有的恬静气质，很是吸引了几个死心塌地要追到她的男人。虽然被她婉辞拒绝了好几个，很是打击了一帮子大小伙子，但总有几个不死心的，自作聪明又胆大妄为的，不时的出现在她周围，帮忙接手零活，搭讪闲话家常，她既已表明了态度，也不能太过与人难堪，也就只好虚与委蛇，只盼日子久了，这些家伙们也就放弃了！
对着他们她向来是无所谓的，但才心如止水，时志飞又开始频繁出现！邂逅，偶遇，层出不穷的状况！多伴着那些无聊人等出现，仿若无意，总是巧合！虽然每每擦身而过，又偏偏做出不认识的姿态，倒叫她心里一时紧，一时松，很是有些烦躁。
咬咬牙，既然已经如此，唯有冷淡到底。
这一日，才端了盆脏衣服出门，还没走到小溪边上，几个小子就争先恐后围上来！
礼貌的拒绝了他们的好心帮忙，微笑着任由他们吹嘘胡侃着闲闻逸事，只想充耳不闻的赶紧洗完衣服了事，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阴阳怪调的呼喊！
“干什么呢？都很闲啊？都有工夫陪人洗衣服了？后山都巡完了是吧？”
“啊！大当家的……今天，今天是小五当值，我，没事……”那小子在他的目光的压迫下，声音越来越小。
“西山的护栏还有陷阱都修完了？等着人家攻上来，你们才知道什么是火烧屁股是吧？”众人在他咆哮声中远遁。
她回头看一眼他，他正收回望向她的目光！一声冷哼：“还真是祸水！”甩手离去！
气的她站在溪边，指甲掐着湿衣服，一口钢牙咬碎！
其实他转了头就已经后悔了！虽然忍不住的出口伤人，心里却不是不明白不该怪她！只是受不了她冲着他们那样的微笑！——明知道这帮狼打的什么主意，对自己冷若冰霜，对着他们竟然还是和风细雨！再怎么告诉自己不在意不在意，看在眼里，又叫他情何以堪？
对着这些人也还罢了，甚至连对沈鸿鸣云锦都是和颜悦色！
那日沈鸿鸣突然上山议事。虽然他轻装简从，除了陪同的张彦书只带了几个亲兵，但身为山下友军的统领，自然是不能怠慢。不管时志飞愿不愿意，还是亲自带着各个山头的当家的及他手下几个管事的隆重出迎，摆足了场面。
云锦本来是不想露面的，但是，几个副首领尊重她是军师，信任她的计谋，非要请她过去！用他们的话说：“保安团的人来咱们山上，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云锦倒是猜得出几分沈鸿鸣的心思！
上次一场大胜仗，本来是战果颇丰，但是最后缴获的军火，倒有十之八九被那些小子们抢上了山来！
因着一开始的那一仗保安团欠了山上的人情，时家村又是为了掩护他们才被屠村的，所以，对山上的土匪们他们一直是礼让三先！再加上沈鸿鸣总算是顾全大局，对手下也是多有约束，而时志飞偏偏不管这一套，大咧咧的没事还想刺攮刺攮沈鸿鸣呢，他手底下的家伙们自然也就格外放肆！
上次协同作战，打的时候也算是山上山下同心协力，仗打完了，立马暴露出各自为政的立场不同了！保安团还算顾着颜面，这帮土匪们却是下手又狠又准，基本上像样的战利品一样也没给他们留下，大包小包的全都敛活敛活抢上了山来！
时隔不久，沈鸿鸣就亲自上山，目的何在不问可知。
只是，进了时志飞嘴里的肉你还想着往回夺，岂不无异于与虎谋皮？沈鸿鸣啊沈鸿鸣，你如今也算是投笔从戎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
料想到他这次上山必定是要无功而返，但是，毕竟两下里还是合作关系，想到时志飞那张破嘴，云锦叹了口气，还是收拾了衣装跟着来人进了议事大厅。
才跨进大厅，就听见时志飞的大嗓门已经再喊了：“那些东西都是老子拿命换来的，凭什么给你们？”
张彦书还想争取：“话不能这么说，死伤的又不光是你们山上的弟兄，咱们保安团也是浴血奋战，半点也没有落在你们后头啊！”
时志飞轻蔑一笑：“你还真是癞蛤蟆打哈欠——你怎么好意思张开你这张臭嘴？”
张彦书立刻红了脸：“你……”
“我怎么了？我说错你了！你不是满嘴喷粪是什么？你们保安团是出了力了，但你别忘了，是谁先冲进鬼子堡垒的？没有我跟那几个不要命的弟兄开路，就凭你们那伙子孬兵，还不都得填吧了人家的机枪啊？不知道感激我，给我再孝敬点儿东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这会儿你还好意思过来跟我要枪？我看你他妈的就是……”
“行了，少说两句！”云锦眼看他又不知道要冒出什么过分的话来，紧赶两步，赶紧过来阻止，“山上山下同仇敌忾本该一心，你出力再多也是你份内的事情！没有保安团的兄弟帮你，你就不打鬼子了？这样算来，你还应该感激人家才对，怎么一开口就成了一个浑人了？”
时志飞本来看她来了一颗心就多跳了两拍，这一个多月两个人就没说上十句八句话，看她肯开口跟他讲话，他就已经是喜不自禁了，谁知她一开口就教训他，顿时气更不打一处来了！
张了嘴却又舍不得说重话，好不容易人家肯理你了，哪里还敢胡说？咬了牙又说不出别的话来！干脆瞪她一眼，冷哼一声回头不再理人！
云锦看他神色也是气得够呛，不为他的态度，只为他这么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殊不知关心则乱，他这会儿就是个缺心眼的痴心汉子，只知道是受了心爱女人的委屈，自怨自艾的正在自己别扭呢，哪里还顾着上什么大局？
可那张彦书是什么人？岂会听不明白云锦的意思？本来这次突袭是保安团接的上面的消息，为了保险请的鸡鸣山胁从，主副原本是再清楚明白不过的事情了！可惜，自己的手下不争气，到了战场上，到底是让时志飞抢了先机！这本就是人家占了理的事儿了，如今到了云锦的嘴里，更是成了保安团的胁从了！
一主一从，说来两个字而已，瓜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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