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记-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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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月与絮儿手捧玉盘，双双进来，笑盈盈地跪在冥羽面前。冥月的玉盘中放置的是交杯酒，絮儿的玉盘上搁置着一朵硕大的优昙仙花。。
冥羽仔细将穆清幽一束白色的发尾与自己的黑发绑在一起，绾成同心结。穆清幽心中感动，却不敢乱动。。　　　
冥羽摘下一片带着雾珠的莹白花瓣，含进口中，又噙下一口酒，揽住穆清幽的腰身，向他口中哺去。。　　　
穆清幽眼波如醉，余光瞥见絮儿和冥月红着脸儿埋首偷笑，立时羞臊地双颊绯红，又不敢将冥羽推开，只得紧闭了眸子，任由冥羽予取予夺。。
冥羽衔着一片片花瓣逗弄穆清幽，每每意犹未尽地品尝他口中的美好滋味。待得最后一片花瓣入口，冥羽再不顾及旁人，直接将穆清幽用力压倒在床上，肆意深吻，引得穆清幽头皮一阵阵发麻，浑身酥软。。　　　
冥月和絮儿连忙起身，放下纱幔。不消一刻，里面便传出难耐的呻吟和轻哼，冥月和絮儿低笑着退到寝宫外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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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儿心慌意乱地抱着手中的包袱在宫中躲来躲去，避开四处疾走的禁卫军。
天色渐渐黑沉，旁边的景物越来越陌生，四野悄无声息，黑暗中似乎有邪恶的眼睛在偷窥。
冬儿祷告上天能让自己安然逃出宫去，他摸着怀里最后一块出宫的腰牌，寻思着在这里躲上一夜，辰时赶到宣华门，从此就海阔天空了。。
忽然，一个小小的黑影从眼前快速掠过，冬儿惊呼一声，脚下一滑，身子向后倒去，恰巧落进一口深井里。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一声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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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碧萱探完脉，一声不吭地将倒在地上的春儿拖到旁边的床榻上。。　　
绿萝急忙拉住他的手臂，“你是有名的神医啊！为何不肯救他？”。　　
孙碧萱恼怒道：“我只能救想活命的人，一心想死的人怎么救？”。　　
绿萝颤抖着双唇，“他的毒……”。
孙碧萱打断他的话，耐心地道：“这种毒我已见过多次，当初皇上没死是因为月哥哥一直用护心丹给她续命；絮儿哥哥中毒尚浅，美人表哥又采取各种方法为他延缓毒性，才得以获救；此人的毒已深入骨髓，只是因常年服用解药而毒发的慢些。不过，他这几个月没有再服用解药，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为自己解毒，早已存了必死之心。”。
孙碧萱离宫后，絮儿的事后来也听说了，一方面庆幸冥羽去的及时，另一方面也知是美人表哥抢救有效。。　　　
绿萝回头看向秋儿，秋儿紧阖双眸，眼角的泪水不断涌出，看来孙碧萱的话当真不假了。
孙碧萱沉默地为春儿包扎了头部的创伤。。
冬儿那时看到宫中剧变，劝春儿与他一起潜逃出宫，春儿却不愿抛下病重的秋儿。冬儿便搜罗了偷偷从文昭殿带出的珠宝装进包袱里，又见秋儿腕上的镯子贵重，便欲强行扒下，被春儿阻拦。冬儿趁春儿不备，将春儿打晕，硬是扒下秋儿的镯子逃走了。。　　
孙碧萱一进屋便看到了受伤的春儿，为秋儿诊了脉之后，便料理春儿，又扶着春儿走出门去，将最后的时刻留给那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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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萝呆呆地站着，眼中泪光盈然，“你为何这样傻？”。
秋儿颤抖着伸出手，绿萝蹲下身子，握住他。。
“哥哥莫要怨怪神医，这都是我的命！我做下了许多错事，早已不想活在人世。”秋儿轻声说道。。　
绿萝摇头叹息，“皇上已知你是被人利用。”。
秋儿却道：“不，我是罪有应得。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人，虽然我的家乡在青鸾境内，不过我却是朱雀国派来的奸细。”。
绿萝吃了一惊，屏息听他的下文。果真如他所言，所有的迷团就都能解开了。
秋儿的视线飘向窗外，喃喃道：“我的故乡，在青鸾西北边境。那里连年战乱，百姓生活困顿。可是我依然活得很快乐，因为我有疼爱我的娘和爹。哥哥，你还记得眉毛酥吗？”
绿萝哽咽着点点头。。
“那是爹爹时常做给我吃的点心。可是这样的幸福却不长久，六岁那年，我们村子被一群骑兵侵犯了，那些人杀死了村里所有的成年人，只留下了一群与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我和小伙伴们被她们带走，囚禁起来，不给我们任何吃食。就这样，饿了我们几日后，有个将军忽然进来，带走了我和另外五个活着的孩子。那个将军告诉我们，她是朱雀国的摄政王，她路过那座监牢，看我们可怜，便出手救了我们。她让我们对她感恩戴德，为她做事，我在数年后方知，她才是毁了我们村子、杀死我的亲人的主谋。”。　　　
秋儿喘息了一阵，绿萝喂了他一些水，他继续说道：“她送我们潜进青鸾皇宫，让我们为她传递消息。不过，那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与我一同进宫的那几个孩子没过几年便因种种原因死去了，只有我苟延残喘到今日。”。
绿萝紧紧捏住秋儿的手腕，心中无比震撼，为何那时没有与他相识？他的童年比起自己来，更要凄惨许多。。　
秋儿嘴角再次溢出血迹，绿萝颤着手为他擦拭掉，秋儿只是摇摇头。。
“摄政王在我们身上下了毒，每个月便会派人送来解药，需要到宫外接收。夏儿察觉了我的秘密，便以此为要挟，要我替他迷惑皇上、诱导皇上。我却不怪他，我知道他也是可怜人，他的爱比我更加说不出口。”。　
绿萝想起了左相死去的那一幕，也知道了夏儿情归何处。的确，我们这些做宫侍的，哪里敢将自己的感情告诉那个心上的人。。
“今年年初，摄政王死后，与我接头的人也销声匿迹了，我虽然没有了解药，心里却解脱了。我从此可以不再害人、不再受她们的摆布。哪怕生命快要走到尽头，我也毫不惧怕，因为我找到了我的爱。”。　
秋儿定定地瞧着绿萝，轻轻道：“我跟着皇上多年，见识了她的残暴，她虽然夺了我的身子，我却从不曾喜欢过她。我只恨自己没有早一日遇见你，没有早一点感受到你的好。”
绿萝脸上一红，又不忍在此时推开他。。
“绿萝哥哥，你的秘密只有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告诉别人，这是我要带到地底下的秘密。”秋儿忽然笑着说道。。　
绿萝心里怦怦跳，难道他知道了我是左相之子？。　　
秋儿着迷地看着绿萝的容颜，晕红了双颊，“皇上令我与她交欢之时，我会将她想象成你。”
绿萝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意思？转念一想，不禁又羞又恼，自己虽然比他年长，却还是一个处子，现在被他戏弄了。。　
秋儿再也不发一言，只是痴痴地看着绿萝。。
绿萝心中五味杂陈，原本以为他是左相的内线，原来却是朱雀国的奸细，不过却也是被迫的。而且他到底也没有对主人做过什么巨大的伤害，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所作所为尽在自己眼中，除了那一日向皇上进献药丸，其他时候皆算本份。。
而且身为男子，他竟然坦坦荡荡地说出，喜欢上了同为男子的自己，绿萝说不清这究竟算是什么感情，也没有真正看清他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是觉得他似乎不应这样死去，不应在十六岁如花的年纪就这么枯萎凋谢。。
绿萝还在胡思乱想，猛然感觉到手中的柔荑已然没有了温度。抬眼望去，秋儿早已含笑闭上了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去了。。
绿萝心中大恸，倾身抱住他渐渐冰凉的身子。
第八十六章　失而复得　一夜缱绻恩爱，冥羽心满意足地就着黎明微光端详穆清幽的睡颜。。　　
优昙仙花加上孙碧萱的养颜丹，一夕之间改变了他的体质，如同时光倒流，苍苍白发神奇地变成了柔亮的乌丝。冥羽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心中发愿，今生再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穆清幽一向浅眠，在冥羽火热的注视下，嘴角轻轻翘了一下，睁开朦胧的眼眸。一旦对上她的视线，又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睡得可好？”冥羽贴在穆清幽的脸颊上，亲昵地问。。
穆清幽笑着点点头，躲闪耳畔痒痒的热气。。
“真的？”冥羽狡黠地转着眼珠。。
穆清幽闭着眸子再次点头。。
冥羽大叫道：“还敢骗人？我就不信，今日你还能起得了身？”。
冥羽坏笑着呵他腋下，穆清幽翻身闪躲，果然一身的酸涩疲累，双腿之间微微刺痛，腰上更是软得一分力也使不出来，只得埋头钻在被子里求饶。。
两人正在玩笑，却听得绿萝在殿外求见。冥羽将穆清幽的头拉出锦被，又拍拍他的脸，笑着允了绿萝。。　
绿萝走进充溢着欢爱气息的内殿，跪在床前低头不语。。
冥羽在帘内沉声道：“有事就说吧！”。
绿萝低声道：“属下想送秋儿的骨灰回乡，求皇上恩准。”。
帘内沉默良久，“准了。”。
绿萝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起身退出。。
冥羽单手拨开床帏，若有所思地看着绿萝的背影。。
絮儿匆匆进殿，抬眼瞥见冥羽，慌忙又低下头，跪在床前禀报：“安乐郡主求见。”
“知道了。”冥羽淡淡应道，回头见穆清幽眨着眼睛看她，便微微一笑，“我去去就来。”
皇上与白凤皇子大婚，依例可罢朝三日，故而冥羽并不穿戴上朝的皇袍，只着了轻软的便袍出来。。　
絮儿正翘脚为冥羽绾发，皇甫珊已大步闯进寝宫。一看密不透风的床帏和冥羽的模样，立刻低头跪下。。　
冥羽却不在意，“郡主请起。”。
皇甫珊仍低着头，“皇上，百里公子出事了。”。　　
絮儿手中的银梳啪得落在地上，慌忙去捡，昏昏欲睡的穆清幽也一个激灵清醒了。
冥羽站直了身子盯着皇甫珊。。
“百里公子昨日险些滑胎，直到今晨才脱离危险。”。　　
冥羽脸色铁青，却听床上穆清幽柔声道：“皇上还是早日将他接进宫来稳妥一些。”
冥羽半响不语，皇甫珊抬头看她。。
冥羽闭了闭眸子，再次睁开眼时，沉声道：“罢了，就依皇后之言，烦劳郡主今日将百里冰与凝霜送进宫中。”。　
皇甫珊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领旨离开。。
冥羽低叹一声，又见冥月进殿，身后跟着水秀。。　　
水秀跪在屏风外，颤声道：“启禀皇上，灵侧君不见了，书儿已带着宫侍四处寻找。”
冥羽气得坐倒在椅上，不禁抚额，为何今晨如此多事？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穆清幽又道：“皇上快去找回灵儿吧！灵儿必是因昨日之事受惊了，臣妾怕他想不开。”
冥羽拨开床幔，俯身在穆清幽唇上印下一吻，低声道：“等我。”转身带着冥月离开。
絮儿走上前，探头进去，轻声问：“殿下要起身吗？”。
穆清幽脸上一红，“让我再歇一会儿。”。
絮儿掩嘴低笑，趴到床边，“殿下为何如此大度？”。　　
穆清幽轻叹一声，“若不是因我，玉儿恐怕早已脱身离去，在江湖漫游。她那般潇洒纵意之人，从此永困于紫陌红墙里，怎能受得住？我情愿事事顺她心意，也不想她有任何不快。”
“殿下，您的心肠太软了。”。
“絮儿，皇宫不比民间，这里有太多的黑暗倾轧，有太多的情不得已，你我都很清楚。”
一双星眸牢牢盯住絮儿，如黑色的宝石一般，沉静中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絮儿呆呆地看着殿下坚毅果敢的模样，仿佛那时不惜性命也要保护自己的样子。。　　
“今生不能让她超然世外，只要她在宫里的一天，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决不让她感受到冷漠与险恶。”。　
穆清幽的眸子熠熠生辉，絮儿动情地道：“殿下，絮儿永远支持您！”。　　
穆清幽侧身看着絮儿，微微笑道：“絮儿，日后为玉儿绵延子嗣、开枝散叶，也少不了你。”
絮儿急道：“殿下，絮儿怎敢肖想此事？”。
“无妨，孩子多了，玉儿必然高兴。时至今日，青鸾皇室的血脉也太单薄了。”穆清幽心生感慨。。　
“殿下！”絮儿热泪盈眶，自家公子果然胸怀坦荡，她能娶到他真是天大的福气。
“仙儿是否已经离去？”穆清幽又问。。
“是的，殿下，”絮儿回道：“昨夜仙儿哥哥本想向您辞行，不过怕扰了您与皇上的好事，便悄悄离去了。”。　　　
“他也是一个奇男子了！”穆清幽轻叹一声，又道：“能以一介男儿之身，成为隐守，多了不起！”。　　　
“嗯，仙儿哥哥的娘亲本是先帝隐守，他从小跟随娘亲习武，据说很多隐守都不是他的对手。”絮儿提起这几日在冷宫照顾自己和殿下的那个人，也不禁兴奋起来。。
“藏身市井，侠骨柔肠，”穆清幽思忖道：“我听闻他在宫外有个心上人，此次出宫想必是与他那心上人相会去了。”。　　　
絮儿笑道：“他和那个书生志同道合，已经住在一起很多年了。”。　　
“男儿家年纪大了还是要嫁人的，总这么拖着也不好，不若你传信与他，就说我替他准备嫁妆，让他与那人成亲。”穆清幽捂嘴笑道。。
絮儿咯咯笑道：“殿下竟然想做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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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灵素抚过熟悉的桌椅、床榻，心中愁思难解。这是霜儿和清幽哥哥曾经住过的地方，从今往后，也会是自己的家。十年、二十年，当那个人忘却自己的时候，一身的罪孽是否就能洗清了？
封灵素脱了鞋子，蜷到床上，贴墙而坐，抱住双膝。这里好冷，他们当初都是如何捱过去的啊？
昨日惊魂，封灵素原以为会与冥羽阴阳永隔，没想到还是被她救了回来。冥羽见他无恙，便匆匆跑去安排其他事宜。。　
封灵素醒了之后，再也睡不着。凌晨趁宫侍们睡得正熟，偷偷跑出来，自己离开总比被她亲自下到天牢里能少一些伤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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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冥羽看到秋香色的床帏后那蜷缩着的小小身影时，心中的怨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心疼，他为何不信自己呢？。
冥羽坐到床畔，伸手触碰他。封灵素抬起惊慌的眸子，复又羞愧地低下头。
冥羽低低地喟叹，“为何独自一人跑到这里？”。　　
封灵素哽咽道：“臣妾是罪臣之子，冷宫才应是臣妾的归宿。”。
“傻瓜，我早就说过，你是你，她是她，她的过错不应由你来承担。”。　　
封灵素慢慢抬起泪眼。。
“我也不会迁怒他人。”。
封灵素不敢置信地睁大眸子。。
“灵儿，我不会株连你的族人，不过，”冥羽沉吟，“主犯还是要领罚的。”
冥羽昨日已抓获封灵修及其党羽，将她们下入天牢，查封了左相府。如今为了安抚封灵素，恐怕不会将封灵修斩首示众、也不会诛灭封家了，不过千里流放还是免不了的。。　　
封灵素仍然恐惧，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
冥羽眉峰一挑，抓住封灵素一只脚，封灵素惊呼一声。冥羽褪下他的袜套，勾起手指，轻挠他的脚心。。　
封灵素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使劲抽了抽腿，想要脱离冥羽的桎梏，却是无用。他哀怨地盯着冥羽，撇着嘴，忍了半响，终是忍不下去，笑出声来。冥羽停手，顺势将他抱入怀中。封灵素又伏在她身上，低声抽泣很快变成失声痛哭。冥羽缓缓抚摸他的背，让他宣泄出郁塞的情绪，哭出来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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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左相府中的奇阵原是你布下的？”冥羽睁着闪亮的眸子，看着眼前瘦削的女人。
“是的，”秦睢远恭谨回道：“罪臣自幼喜好天文数算，曾有幸拜鬼姑子前辈为师，钻研星象阵法。十七岁回乡之后，与发夫成婚。之后进京赶考不成，遂投身左相门下为清客。那时封大人初登相位，令罪臣督造相府，布下此阵。”。
秦睢远投身官场，原为施展才华和抱负，为百姓请命，为青鸾造福。她耳闻目睹了官场黑暗，又以为皇上被左相架空，故而一直委曲求全，不得已依附于左相。她二十八岁方入仕，但与同科殿试的裴景旋惺惺相惜，私交甚好。。
秦睢远每遇危害社稷之事，均敢以身试险，挺身而出。封无心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