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记-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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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你看那里。”爹爹抚着胸口，一手指向窗口。。
窗下的一张桌案上放置了许多物品，看样子，似乎像是谁家的聘礼。。
我皱眉道：“她们又来了。”。
爹爹点点头。。　　　
什么名门望族，不过都是一些仗势欺人的虫豸虎豹！。　　
我忿恨不已，两手攥紧了衣袖，身上虽然有那位公子所赠的衣物御寒，心中却渐渐发冷，如今再不能固执下去了。。　　　
封家本是青鸾最有声望的高门大姓之一，不过我这一支却是末梢。娘死的早，爹爹含辛茹苦拉扯我长大，受了多少婶姨姑婆的白眼。还有几家亲眷妄图将爹爹娶为小侍，都被爹爹严词拒绝了。
我渐渐长大，容貌越发俊秀、仪态潇洒，又在学问上颖慧过人，领悟力强，故而在封氏年轻一辈中被誉为出类拔萃的人物。只不过因为家境贫寒，我又眼高于顶，因此成年之期虽然已过，却一直未曾婚配。。　　　
本县县尉曾托人来说媒，想要我入赘她家。县尉家与我家本是同宗，县尉大人的表姐还在京里当官，是正五品的门下给事中。县尉家的长子素有美名，曾在拜月节上被官府授予“月仙”尊号。如此显赫家世，如此美貌佳人，我却并不艳羡，当时便推拒了。。
离乡赶考前，爹爹的病情看似好了许多，我便放心地去京城科考。可是，不过三个月功夫，爹爹竟然又病倒了，这次若是还不答应，爹爹的病情便无钱医治了。。
我心中纠结挣扎，面色变幻无度，这些都被爹爹看在了眼里。。　　
爹爹知我心高气傲，不愿受此侮辱，便道：“心儿怎能入赘她家？爹爹的身子不要紧，还是再等些时日，遇上中意的男孩子了，再做打算，如何？”。　　
中意的男孩子？我的眼前一亮，随即又黯了下去。他永远也不可能为我所有，他那样纯真无暇、灵秀高贵的人，我怎么配得上？。
我陷入无尽的困惑和无助中，又担忧爹爹反反复复的病情，于是瞒着爹爹答应了县尉家的婚事。不过三五日功夫，便完成了下定、纳采等种种繁缛礼节。可惜天不遂人愿，爹爹终是没有喝到女婿茶，他的痨症已到了末路，油尽灯枯。虽然强撑着一口气等回了我，却因拖延了太久的时日，而救治无效，在婚礼当日撒手人寰，永远离开了我。。
我还未来得及将爹爹入殓，便被她们强行架着去拜了堂，又被塞入了洞房。
新婚夫郎果然是位绝色公子，我却仍旧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
他看着我的目光是那么炽热，满含着倾慕爱恋，可是当他见到我脱去喜服、露出里面白色的孝衣时，眼中却射出了怨憎和鄙视的寒光。我在那一瞬间便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了从此自己的生命里将再无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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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我的福分到了，朝廷的喜报很快传来，我竟高中了状元！县尉家直道是自家长子、我的当家正君给封家带来的福气，倒是不敢再提什么入赘之事，只是喜气洋洋地将我们这对貌合神离的新婚妇夫送进京城。。　　　
我预支了朝廷的俸禄，在京城买下一座小院，开始与正君分室而居。我的文章受到王太傅的推崇，我因才华横溢，受到百官的赞赏，我言词真灼，甚得皇上欢心，于是，初入仕途，我便从翰林学士做起，后来步步高升，始终未曾外放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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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宅院越换越大，我开始不断地娶回年轻貌美的夫侍，我总是在他们身上寻找王氏三公子的影子。。　
我的正君因为不得我的爱宠而忌恨在心，又窥见了我挂在书房的美人肖像，便在帝京官眷中着意打听了一番。得知王氏嫡系二公子有倾国倾城之貌，与那画中之人十分相像，不过却是要入宫做太女君侍的。他虽然心有不甘，倒也放心不少。他觉着我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未来的帝王做情敌，于是在后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瞒着我管教虐打那些夫侍们，尤其是长得特别像王家公子，或是受宠一些的，不是卖掉，就是暗地里害死，他怕我的心会因沉迷于他们之中而日渐移情。平日里更是放下身段体贴温存地问候我的衣食起居，期盼我能回心转意。。　　
我冷眼旁观他的所作所为，感叹如花美眷，却是蛇蝎心肠！他越是八面玲珑，我对他越是厌恶，心中更是思慕王家三公子。对于那些夫侍娈宠我倒并不在意，再像又有什么用？只是徒具其形而损其神罢了。我寻找更多形肖三公子的少年，将他们“锁”在我的身旁，我的内心却愈发空虚寂寞。
五年后，青鸾太女大婚，王氏三公子进宫做了太女正君，他的二哥却成了太女侧君。我每每被皇上召进文昭殿、草拟诏书时，总会在御花园里徘徊片刻，痴心幻想着能否见到几年前的那个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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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我的一房侧夫为我诞下了长子，那侧夫却因相貌酷似宫里那人而在产后被我的正君下了血崩的药，失血而死。我更加痛恨他，将长子带进自己居住的罔思园，亲自抚养，并为长子取名灵烟。。　　　
我极为喜爱这个孩儿，只因他刚刚落地时，便睁着明亮的大眼盯着我瞧。我想起了太女正君当年那纯真的眼神，心中感谢上苍圆了我的梦想。我将烟儿当成了三公子的替身，悉心呵护，无限宠溺，闲暇时常常将他抱在怀中，手把手教他写字画画、弹琴诵诗。。　　
灵烟一天天长大，果然越来越像太女正君。我将他奉若至宝，养在深闺，不准旁人随意探视，就连自己的正君也不得轻易接触。。
灵烟乖巧温柔，善解人意，对我十分孝顺，我在府中的饮食、着装全都是他在打理。每次回府看到他在见到我后眼中闪现出的那抹光辉和掩饰不住的欣喜，我都会心生安慰，只有烟儿才能让我感觉到家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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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后，我依然官运恒通、备受器重，更加频繁地被召入文昭殿。我听说皇上与甄后琴瑟相合、恩爱美满，虽然有些怅然若失，却也为三公子高兴。不过，皇上对其他君侍也不薄待，在后宫中游戏花丛、雨露均沾。。　　　
身为帝王，这么做也许是对的，可是，我因编纂典籍之故，几次夜里在天禄阁查阅卷宗之时，遥遥听见椒房殿传来的琴声，心中会有失落之感。。
我能听得懂他的琴声，我知道他必是寂寞了。他在这宫中如此孤独，没有知音，皇上却朝三暮四、肆意滥情，不好生珍惜他，辜负佳人，实在是可恨！。
我忽然心生妄想，想到如若是自己有幸娶了蕙质兰心的他，必然不会让他如此委屈，我会只爱他一人，就像对烟儿的宠爱一样，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
这般念想如潮水般涌来，一发不可收拾，我开始疯狂地搜集甄后的诗稿、流传在民间的曲谱，我趁着皇上召见的闲暇，长时间地逗留在御花园，捕捉他的身影。我在梅花林里偷窥他踮着脚，攀折那一簇粉白的幽香；我在东苑的假山上眺望他独立池边的惆怅。可是这样的机会多么少，他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椒房殿中，并不时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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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我听闻后宫的容侧君小产了，我想起，那个男人正是甄后的嫡亲哥哥！
忆及自家正君近日一些诡秘的行为，我对此事起了疑心。我暗中调查了几日，便得知他竟然胆大包天，将手脚伸进了宫里，联同一位侧君，暗害了容侧君。。
幸好不是甄后，我虽然稍觉宽心，不过却知此事一旦被皇上查出，他这愚蠢的行为必会为封家惹来灭顶之灾。我在府中狠厉地斥责了他，又历数他近年的恶行，扬言要将他送回家乡。
他痛哭流涕地向我发誓，再也不会作恶。我念在他也身怀有孕，便宽恕了他。
秋去春来，他为我诞下了封家嫡女，得意洋洋地向亲朋好友炫耀。。　　
没过几年，他又开始蠢蠢欲动，悄悄将我的两个庶女溺死在后园荷塘里。
第八十四章　埋葬爱情——封无心的番外（下）　甄后为皇上诞下太女的时候，我府中一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夫郎、名唤然儿的小侍，恰巧也为我生下一个女儿。我吃惊地发现，那个女儿最像甄后，于是对她爱宠有加，亲自为她取名灵霄。
我日日将霄儿抱在怀里，逗她发笑。她抱着我的手指，用没牙的齿龈厮磨，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这是在烟儿之后，我再一次感受到做母亲的快乐。烟儿也十分喜爱这个妹妹，做了许多玩具挂在霄儿的摇篮顶上逗他玩耍。。
霄儿的受宠连带着然儿在府里的地位也有所上升，被我扶为侧夫。。　　
正君开始恐慌，趁我不在府中的时候，再一次将魔掌伸向了襁褓中的霄儿。我回府之后，看到了哭哭闹闹在后院发疯的然儿，霄儿冰冷的小小身体，烟儿抱着她，睁着空洞无神的大眼，我的心中再一次受到巨大的震撼，无限痛苦和悔恨紧紧缠绕着我，逼得我快要窒息了。。　　
封家的灾难都是在我的放任之下造成的，我决不能让那个人将我的后半生也毁了！
我不忍看到然儿丧失理智地苟延残喘，就让他去陪伴霄儿吧！。　　
那一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我让下人将失魂落魄的烟儿送回闺房休息，我泪流满面地死死掐住然儿的脖颈，猩红的眼眸中只剩下仇恨。。
我抱着十岁的烟儿在卧房中枯坐不睡，烟儿多次从恶梦中惊醒，心神不安缩在我的怀里，纤弱的身子瑟瑟发抖。我下定了决心，我不能让烟儿也遭遇那样的厄运。。　　
正君生下灵素的当夜，我在他的滋补汤药中下了当年他给烟儿爹爹下过的药，我冷冷地看着他哀号了几个时辰，打开他拼力伸向我的手臂，带着修儿和素儿离开他的卧房，让他在撕裂般的痛苦中寂寞地死去。这就是我对他最后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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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我在宫中见到了甄后的女儿，当朝最尊贵的太女殿下。不过，那个孩子却在御花园里与安乐王的孙女在地上翻滚厮打！。
她怎么这般粗鲁？哪里有一分甄后的温婉良淑？。　　
我躲在暗处悄悄看她的眉眼，果然与我那霄儿十分相似，听说与容侧君为皇上生下的长女相貌更是一模一样。。　　　
她玩得十分欢畅，脑门上热汗淋漓，只是不经意间眼眸中流露出的熠熠神采竟然让人移不开视线，似乎小小年纪便有了君临天下的自信和气度。。
我忽然非常渴望她就是我的孩儿，我又开始思念深居椒房殿里的甄后。我执笔画下甄后的音容笑貌、形态举止，我常常陷入对甄后天籁般的歌声的回忆，却忽略了烟儿日益黯淡的眼神和憔悴的容颜。。　
我在朝堂上又一次进阶，被皇上提拔为正三品礼部侍郎，可是我却越来越憎恶对我赏识有加的皇上。我讨厌她虚伪的笑容、宽和的语气，我觉得她根本配不上气度高华却被束缚在深宫里的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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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日，我在元液池边遇到了太女殿下的姐姐皇甫明岚，那个孩子有着一双隐藏着阴霾的眼眸，骄傲自大，她的内心竟是污浊的。我有意打压她的气势，在她面前显露了才华。没过多久，容侧君便召见了我，请求我成为明岚的授业恩师。。
其实我更想做明玉的老师，可是，哪里有那样的资格？。
我知道容侧君与我的堂妹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本来不欲趟这趟浑水，却挨不住无忧的软磨硬泡。转念一想，也许这样能与甄后接近一些，也能有更多的机会得遇他的孩子。
我名正言顺地常入宫中，我在容侧君的宫中偶尔能见到朝思暮想的那人的身影，他如玉的容颜早已褪去当年的青涩，言语谦和有度，让我更加倾心；我在送明岚去学骑射的时候，也能时常见到看似调皮、实则早慧的太女殿下，我常想，我的霄儿若是长到这个岁数，是否也如她一般？
我家中祸患已除，时时还有烟儿陪伴左右，一切都那么美好，我的生活中充满了诗情画意，也许就这么一生便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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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我在午后教习明岚“六笙诗”，服用了容侧君近侍奉上的茶点，之后便不省人事。直到宫中的骚乱惊醒了我，我才发现自己竟被囚于一间黑暗的屋舍中。。　　
我心知容侧君将我困在这里，必是怕我做出有碍他行动的事，我心急如焚地苦苦等待，终于到四寂无声的时候，一个宫侍开门将我放出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我出宫的腰牌。
我离宫之后，四处打听，方知在太庙祈福的甄后和太女殿下竟遭罹难。甄后的尸骨已被发现，皇上震惊昏厥，容侧君在宫中发动兵变，软禁了太后和诸位君侍。太女殿下据说被人救走，我悄悄遣了心腹出城寻找，却一无所获。后来从无忧的口中才知容侧君的杀手在鹿鸣山附近发现了她的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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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悲愤欲绝，一直以来的信仰顷刻坍塌了。我曾发下誓言，如若与他再度相遇，必要护他一世周全，可是事到临头，我的誓言是那样苍白无力，我没有任何办法能保护他，我的心智在深宫的争斗中显得那般幼稚浅薄。。　
我将自己关在府中，日日酗酒，只觉人生一片灰暗，再无可留恋珍惜之事，那风华正茂、巧笑倩兮的人儿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醉醺醺地走向罔思园，去见我的烟儿，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能纵情流泪，不必顾及他人的闲言碎语。。　
我推开烟儿闺房的门，蓦然惊觉我的堂妹封无忧正压在烟儿身上，强行撕扯他的衣裙，在他白玉般的肌肤上如同野兽一般啃咬。烟儿哀哭悲号，与她厮打，却根本无力撼动。
我急怒攻心，操起桌上的砚台，朝着封无忧的后脑砸去。她连一声叫喊都未出口，便软倒在烟儿身上。我恶狠狠地朝着她的头颅连连砸了十多下，烟儿惊呼不断，终于吓得晕了过去。
我将封无忧的尸体扯到地上，大步上床，抱起烟儿的身体，将他紧紧扣入怀中，我心如鼓槌、冷汗连连，狂乱地低鸣，“不要离开我！不要走……”。　　
我的泪水落在他衣衫凌乱的身子上，顺着小巧的锁骨滑到粉色的乳珠上。我的胸口掀起一股不可抑制的热浪，我埋头将那滴泪舔掉，留恋不舍地含住了他的朱果。我开始用力揉搓他这纯洁神圣的身躯，疯狂地用唇舌膜拜他浑身上下每一寸地方。。
烟儿感觉到了疼痛，缓缓醒来。他惊讶地发现了我的动作，小声抽泣着叫我，试图唤回我的理智。。　
可是，此时的我只是一头饥饿许久的猛兽，只想将他据为己有，不让任何人觊觎偷窥他。我用我所有的热情包裹住他、吞噬了他。他在我身下发出尖细的呼喊，他在痛苦地挣扎，他让我更加热血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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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后，我彻底崩溃了。看着床下流淌了一地鲜血的封无忧，看着床上被我折磨地奄奄一息的烟儿，我竟然乱伦了！。　
那一刻，我做出了一件更加令我痛悔终身的事，我将我沾满血腥的罪恶之手伸向了烟儿的脖颈。
他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不做任何抵抗。他的悲伤激起我强烈的愤懑，我的双手越来越用力，烟儿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我在最后的时刻，看出了他对我做出的口型：我爱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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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懵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爱我！。　　　
我对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他并未怪我！。
我的手毫无知觉地松开，可是烟儿已经停止了呼吸，他也离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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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我最珍贵的东西也在一夕之间消失了。我的眼中再也释放不出一滴眼泪，我的周身没有一丝暖意，如同落入了千丈冰潭里。我在那一瞬间脑中空白一片，只觉无边的黑暗将永远笼罩住我，只觉从今而后，我将永远活在地狱深处。。　　
这一切都是这个腐朽溃烂的皇室造成的，我发誓，从此绝情弃义，永远地将爱情冰封埋葬！我要狠狠地报复皇甫王朝，我要让青鸾国从内到外地腐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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