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记-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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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羽瞪他一眼，再不理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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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眼见一击不成，面上冷笑不止，抬手一指。。　　
冥羽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时，大殿左侧的诸国使臣竟都被身后的金甲卫士胁迫着站立起来，个个面露惧色。。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诸国使臣俱是来道贺观礼的。左相在宴席间设下埋伏，挟持使臣，逼迫皇帝就范，若是不从，必会杀害各国来使，引发更大的祸乱，她这是想要毁了青鸾啊！冥羽暗叹，此计好生狠毒！。　　　
殿外此时迅速涌进大批兵士，关闭了殿门，持剑直指高高立于宝座前的皇帝。
新任御史大夫手持文书，高声诵读，文书中俱是对皇上罪行的讨伐，“青鸾国第十六代皇帝皇甫明岚，身为一国之君，不思进取，贪图享乐，残暴无良，掀起连年征战，置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更兼残害忠良，致使哀鸿遍野。上对不起天授神权，下对不起百姓景仰，今百官联名声讨之，望其退位让贤，还青鸾一个太平盛世！”。
殿内数千人齐刷刷望向皇上，空气一瞬间静止，无人再发出一丝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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雩县通往帝京的官道上，装备精良的京畿大营兵马正在全速开进。被众军簇拥的骠骑大将军李重亮眼皮不住的跳，慌乱的情绪渐渐逼上心头。。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大胆书生，竟敢阻挡我军去路！还不速速离开！”前锋营统领大声呵斥道。
一个散发书生横骑白马晃悠悠仰头喝着酒，疯疯癫癫地高声唱着，白马后一字排开五辆牛车，严严实实挡住了官道。。　
却见那书生哈哈大笑，指着前锋营统领骂道：“都是一群凡夫俗子，又怎知酒中的奥妙？”说罢将酒壶扔向统领。。　　　
李重亮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果然那统领一怒之下拔剑刺破酒壶，霎时间一股浓烟蔓延开来，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道路两旁的沟壑、树丛间飞跃出无数黑衣人，一晃眼的功夫便冲入了军中，很快掀起一场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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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羽淡淡一笑，一反平日慵懒矜傲的模样，眼中放出璀璨的光华，满朝文武均是一愣，竟不自觉地被她周身散发出的一种无形的神圣气息所吸引，恍惚了心神。。
顷刻间，诸国使臣突然发难，扭身攻向身后的金甲卫士，不出一招便将之拿下，竟然个个都是高手。情势再次逆转，左相手中已无使臣为质。。
殿前侍卫迅速围拢了皇上，与冲进殿内的禁卫军对峙。。
封无心大吃一惊，凝思一想便明白了，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那幅帝京全景图只是障眼法，这才是先帝隐藏的军队，皇甫王朝果然不似想象中那般不堪一击。。　　
冥羽暗暗钦佩慕容烟之有先见之明，料到左相可能会对使臣出手，早在各国使臣入境之时便以隐守替换了他们，如今真个派上了用场。。
封灵修眼见先机已失，慌了手脚，一声令下，大殿之内刀枪剑戟对战开来，冥羽身侧的皇甫珊、慕容菱之、冥月、绿萝纷纷加入了战局。百官抱头鼠窜，战栗哀号。冥羽袖手稳立，冷冷直视封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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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况蔓延至皇上所在之处，冥羽身后飞跃出数条紫色身影，鬼魅般地在大殿中游走，冥羽亦抽出软剑，与左相最精锐的杀手搏击。。
激战中的慕容菱之惊见封灵修的宝剑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向冥羽后心，立刻奋力扑来。宝剑噗地深深刺入慕容菱之的腹部，慕容菱之拼着一口气砍掉封灵修一只手臂，封灵修痛呼倒地。
“不……”一声尖叫传来，乔装成禁卫军兵士混入政和殿的黎飞梦扑到慕容菱之身前，抱起她倒在血泊中的身子。冥羽反手击杀了身边敌人，蹲下连点慕容菱之身上几处穴道。
慕容菱之笑着吐出一口血，颤抖着手抚上黎飞梦的眉梢，“你，来了！”
黎飞梦握住她的手，哽咽着点点头。。
慕容菱之艰难地喘息着道：“你还，恨我吗？”。　　
黎飞梦连连摇头，泪花四溅，“不恨了。”。
慕容菱之的眼睛留恋地看着他的容颜，视线又落到他身上，脸上挂着惨淡的笑，气息微弱地道：“谢谢你，肯为我，孕育孩儿……”。
说罢，眼帘一阖，那只手从黎飞梦手中滑落了下去。。　　
黎飞梦一手抚住腹部，另一手紧紧抱住慕容菱之的身子，心痛如绞，失声痛哭起来。
“有什么好哭的，她还没死呢！”。
黎飞梦抬头看到身穿嫁衣的白凤国九皇子站在自己身旁，背手冲着自己眯眼一笑，不知他什么时候从横梁上下来的，头上的红盖头也没了。。
“不过是晕过去而已，这么担心她，为何不早告诉她？”九皇子斜眼瞥着黎飞梦。
黎飞梦心中稍觉安慰，又想起眼前这张面孔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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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封无心怒喝一声，混战中的人群一怔，不由自主地停了手。。　　
封无心心中浪涛翻涌，她的眼睛清亮有神，武功竟然如此精妙！果然再不是从前那个昏聩阴狠的人了，她究竟是谁？封无心激动地浑身发颤，这是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心绪。她牢牢盯住冥羽，一字一句地道：“皇上，你可不要后悔！”。
冥羽心中一紧，只见紧闭的殿门从外面被打开，门口让出了一条通道，一个纤弱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那男子双手被缚在身后，由两个兵士押进大殿。他抬起头颅，惨白着脸色，努力睁开迷蒙的水眸，泪光盈然地看向冥羽。封无心手中的利剑慢慢放在了他的脖颈上。。
冥羽的呼吸骤然停住，不是他！竟是他！。
还好不是清幽！但是，为何会是灵素？！。
“哪怕是最爱的人死在眼前，你也不愿放弃江山吗？”封无心冷笑道。。　　
冥羽持剑的手不住的颤抖，几乎握不住剑柄。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擒，让众人的希望落空？让青鸾就此沦陷毁灭？可是，灵儿在她手中，她竟连亲生儿子也不肯放过！。
冥羽厉声道：“封无心！你疯了吗？”。
封灵修躺在地上，一手按住断臂，伸长脖子冲着封无心痛呼道：“娘！”
封无心仰头大笑，状似癫狂，许久方才平复下来，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慢慢道：“其实，青鸾的天下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我只想知道，你，是谁？”。　　
冥羽沉默不语，心中揪痛，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把架在封灵素脖颈上的利刃。
“你不是她。”封无心轻声道，炽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冥羽洞穿。。
冥羽脸色一变，却没有逃过封无心犀利的眼神。。　　
“普天下，与她容貌如此相近的，只有一人，”封无心推着封灵素走向冥羽，封灵素紧闭双眸，神色悲凄，冰凉的泪水静静地流下。。
冥羽屏息，暗叹左相果然聪颖。。
封无心站在距离冥羽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住，眼中忽然泛出柔和的莹光，“你一定，是他的孩儿。”。　
冥羽的神色变得颓然，心中忽生无力之感。她都知道了，灵儿，我该怎么办？
封灵素心中似有触动，睁开眼眸，细细端详冥羽恍若天神般绝美的容颜，忽而一笑，身子向前一倾。。　　　
冥羽大骇惊叫：“灵儿！”。
封灵素细白的脖颈撞上了剑锋，封无心回剑将封灵素向后拉去，却已不及，封灵素的身子慢慢倒下，颈中一线鲜红如泉水般涌出。。
冥羽脑海一片空白，心中亦是空空荡荡，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眸中溢出止不住的泪，为什么不等我？灵儿，你好傻！。
心中一阵强似一阵的抽痛，封灵素绝望的心绪终于传达到了冥羽内心深处。冥羽一手撑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眼睛仍然望向封灵素。灵儿，不要死！。
封无心摇晃着身子看着冥羽，呵呵笑道：“你心痛了吗？你也知道心痛的滋味？你若真是他的孩儿，就永远莫要后悔！”。
封无心转手将宝剑刺入自己的胸膛，仰天倒下，脸上露出微笑，无声地说了两个字，那是梦里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　
冥羽飞快地冲向封灵素，将他紧紧揽入怀中，嘶声叫喊：“灵儿！灵儿……”
“大人！”凄厉的叫声从冥羽身后响起，夏儿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竟然抱住了封无心的身躯。封灵修挣扎着向封无心爬去，口中哭叫着“娘！”。
夏儿哀哀痛哭了一阵，哽声道：“皇上，是奴婢，奴婢才是给废后下毒的人。左相大人从小收养了奴婢，奴婢也爱慕了她十几年，心甘情愿为她做事。秋儿屡次为皇上献上烈性药物，只因受到了奴婢的胁迫，还请皇上饶了他。”。
夏儿朝着转过身来的冥羽磕了几个头，猛然拔下头上金簪，刺向自己的咽喉。冥羽来不及发话，他的身子已倒在了封无心身上。。
原来左相的眼线是夏儿，冥羽叹了口气，握住封灵素的手腕，拂开零落在他脸上的发丝，还好，你还活着，快快醒来吧，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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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门外，两军正在厮杀。一方是被雉主吕舒音和隼主凤翎控制了的京畿大营兵马，另一方是封无心的心腹统领的京师屯兵。。
城墙上忽然灯火辉煌，摇动数面旗帜，响起一连串的呐喊，“左相篡位逼宫，已被皇上拿下！左相篡位逼宫，已被皇上拿下……”。
城下静默了一会儿，立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京师屯兵眼见大势已去，纷纷丢盔弃甲，高举兵器投降。。　　　
裴景旋、慕容烟之、赵梦槐三人握拳击掌，哈哈大笑起来。
第八十三章　埋葬爱情——封无心的番外（上）　我这一生，不知道娶了多少夫郎。。
只是，爱过的却只有一个。。
而那一个，恰恰不是我的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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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怀揣乡学老师的引荐书拜见国子监祭酒、做过两朝太傅的王大人。我跟在下人的身后在去往轩厅的路上，不甚摔了一跤，跌倒在被冰雪覆盖的泥坑里。。　　
太傅大人家里的路中央为何会有泥坑？我来不及细想，便见到了默林中跑出的那个精灵。他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小少年，身穿白色的锦袍，明亮的眼眸比冬日的阳光更加温暖。
“哎呀，你怎么摔倒了？”。
我还在发愣，少年竟然不避女男之嫌，掀开了我的衣袍。。　　
“糟糕，膝盖都流血了，裤子也被石头划破了。”少年倒抽一口冷气，小手捂住了菱唇。
这是我最好的一身衣裳，虽然只是粗布料子，却是爹爹一针一线，倚在家中破旧的窗台前，对着窗外白雪映照的光芒为我精心缝制的。。
“不妨事的。”我轻轻说道，虽然有些心疼爹爹的心血被毁，可是他担心的语气却很快打消了我的遗憾。他的眼中没有一丝不屑，我想，他与其他大户人家的公子是不同的。
他将我的裤腿挽到了膝盖以上，为我擦去污泥，从袖中摸出一盒清香的药膏，用一根白玉般的手指细细抹在我的伤处。。　　　
清凉的触感沁入了肌肤，我的耳根有点发烫，却不舍得移开视线不看他。
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他将我的裤腿放了下来，将药膏塞入我的怀中，小小的头颅凑到我的眼前，“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说罢，起身又跑向默林，嫣红的花瓣合着白雪簌簌从枝头落在他的身后，宛如一场缤纷的花雨。
“三公子，大人还等着她的觐见哪！”引路的下人冲着少年喊道，少年在花雨中转头笑道：“没理由衣裳都污了，也不让人换一下。”。
下人尴尬地对我笑笑，“这是表小姐家的三公子，这几日回来过年来着。”
不消一刻，少年抱着一捧衣服跑了过来。。
他将手里蓝色的织锦棉袍和一条厚实的黑色棉裤递到我的手中，示意我快点换上。
“这是我堂姐的衣裳，她和你的身材差不多。”。　　
我从不接受别人的恩赐施舍，那日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竟然鬼使神差地听从他的吩咐，将棉袍穿在了我的外衣上面，将棉裤套在我那条破损的裤子外面。。
临走时，少年捏了捏我的手，心疼地道：“姐姐，你的手这么冰凉，以后穿暖和点，知道吗？”
我呆呆地点点头，他指尖温软的感觉还留在我的手心。我一步三回首地随着下人离去，眼看着他娇小的白色身影渐渐隐没在默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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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无心永远不知道的后事分割线————。
人影远去，少年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
梅树上跳下两个人，少年转头惊喜地道：“孙师姐，凌师姐，你们怎么会来？”
“师傅让我们等过完年后接你回山，正巧你凌师姐从未来过青鸾，便想在这里住上几日，游玩游玩。”少年老成的孙玦琳只要见到这个小师弟，便恢复了年轻人的活力，宠溺地摸摸他的头。
“太好了！”少年拍着手道：“我都快闷死了，你们来得正好，不如夜里带我去夜市逛逛？”
凌师姐呵呵笑道：“都听你的。”。
孙玦琳皱了皱眉，“有人来了。”。
少年连忙推着二人道：“快快躲起来，别让人看到了。”。　　
孙玦琳和凌师姐相视一笑，冲着少年点点头，飞身又上了树梢。。
“甄儿！甄儿！你在哪里？”又一个少年沿着林间小径碎步走来，仔细端详，这两个少年的相貌竟然惊人地相似，只是后来的这个身量明显高了许多，小小年纪已经显露出绝代风华。
“二哥，我在这里。”先头的少年向后来的那个招招手。。　　
后来的少年笑着走到甄儿身前，拂去他头上的落花，低头又见他脚上的羊皮小靴沾染了不少泥土，无奈地笑笑，蹲身掏出绢帕为他擦拭靴子。。
甄儿仰头冲着梅树挤眉弄眼，后来的少年站起身，却见不远处狼藉的泥坑，不禁摇头笑叹，“你呀，这次又捉弄了哪个老实人？”。
“哪有？二哥别误会。”甄儿亲热地挽住后来的少年手臂。。
后来的少年捏捏他的小鼻子，“就你最淘气，你还瞒得了我？算了，我们快走吧！宴席要开了。”。　
夕阳余晖照耀在手牵手的一对妙人身上，放射出淡淡光芒，越拉越长的影子亲密地交缠依偎着旖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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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封无心回忆的分割线————。
我跟随下人走到了轩厅门口，等着下人进去禀报。隐约的人声透过门帘传了出来。
“昨日太后和皇后召见了三公子，很是满意，听说已经回禀了皇上，过几日就会下聘，将他许配给太女殿下，只待成年后接进宫里去。”。
“那二公子怎么办？二公子自从见过太女殿下，就发誓非她不嫁。”。
“可是太后和皇后看中的是三公子，容儿也只有委屈一下了。”。
“也好，我回去跟表小姐说说，就说是太后的意思。”。
“好。”。　　　
三公子？就是方才那个少年吗？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不要！不要进宫！皇宫那样污浊黑暗的地方根本配不上你！。　　　
可是，我只是一个贫家女，又有什么资格左右你的人生？。　　
我苦笑着望向来路，幸福那么遥远，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法触摸到。今生能够遇上你已是几世的福分了，如若他日有幸再见，哪怕穷我一生，也一定要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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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到王太傅的资助，在京里待了几个月，捱过了春纬。回到家乡的我身心俱疲，推开吱呀的柴门，屋内昏暗的光线映照出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一个男人。。
“爹爹！”看到爹爹憔悴的病容，我惊呼一声，扑到床前。。
“咳咳，只是受了风寒，躺一躺便无事了。”爹爹强撑起身子，半坐起来，靠到墙上。
“我去请郎中来给您看看。”我含泪说道。。
“郎中已经来过了。”爹爹柔声道。。
“爹爹莫要骗我，家中只剩你一人，如何去请郎中？”我心中生气，爹爹总是怕拖累我，又拿这种谎话敷衍我。。　
“咳咳，你看那里。”爹爹抚着胸口，一手指向窗口。。
窗下的一张桌案上放置了许多物品，看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