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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记-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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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黑色的蚁须针轻轻颤动，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仿佛有了生命似的竟奇迹般地慢慢滑进了肌肤里，再也看不见了。。
冥羽浑身颤抖不止，下唇已然咬破，沁出细小的血珠，却强忍着不让一丝呻吟流泄出来，搭在双膝上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浑身上下宛如被万剑穿刺而过，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滑落腰背，孙碧萱小心地为她拭着汗。。
冥羽的身子原本只须再静心休养上大半个月便可全好，可是她心中牵挂着青鸾帝京里的那几个可人，生怕他们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遭遇什么不测，便用此险招，让师弟为自己用独门手法强行通络，再加上灵药相助，只消一两日便可行走自如了。不过，此法加诸在人身上之痛楚如受万剐之刑，非常人可以忍受。。
孙碧萱仔细观察着冥羽的反应，随时为她按揉身上的穴道。一炷香之后，孙碧萱用磁石将蚁须针一一吸出冥羽体内。冥羽大汗淋漓，疲态尽显，身子摇摇欲倒。孙碧萱忙将她放平在床上，和水喂服一枚晗灵丹，伺候她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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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落残红，虬枝挂霜，雪裳翠裾的迎客松映出隐隐的金光。冥月紧一紧身上的小夹袄，呵一口热气，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提着食盒步履轻快地朝着厢房走去。。
昨日一场欢爱，冥月暗暗咋舌，没想到经历了那些时日的磨练，自己的身子骨竟又强健了许多，如今即便是没有银箍子，竟也能坚持上近两个时辰了，莫非自己快要练成了传说中的“金枪不倒”？
冥月美滋滋、乐颠颠地胡思乱想着，抬眼便望见厢房外几丛修竹前沐浴在晨曦中那令人着迷的劲拔身姿。。
“主人！”冥月惊喜地叫了一声，主人竟能走出房门了？是什么样的灵丹妙药竟让主人如此之快就痊愈了？还是，因为昨日的鱼水之乐……冥月想着想着便羞红了小脸。。
冥羽慢慢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冥月，“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
冥月嗯了一声，快步走至冥羽身前，冷不防便被她一把揽入怀中。。
“主人！”这一声带着前所未有的娇嗔和羞涩。。
冥羽呵呵笑着，用手捏捏冥月的鼻尖，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小东西，一大早就春心荡漾了？”。
“啊……”冥月愕然，“主人好坏！怎能如此取笑月儿？”冥月大着胆子轻拍一下冥羽的手。
冥羽更是笑得浑身颤动不已，“哈哈，都老妻老夫了，小月儿还害什么羞？”
冥月乍听此话，暗想主人何时在言辞上如此不正经了？难道回到天云山便露出了本性？不由抬眸望她。。
只见冥羽屏住双指，斜指远处的山峦，朗声道：“月儿，你看这天云山的风光美不美？你可愿随我在此厮守终身？”。
冥月懵懵道：“主人，天云山好似蓬莱仙山一般不比凡俗之境，真的很美！可是，你难道忘了远在青鸾帝京的穆公子他们了吗？”。
忽听厢房内一声暴喝：“师弟，你昨日答应我什么了？”。
冥月大惊，扭身跳离“冥羽”的怀抱，指着“她”颤声道：“你……你……”
“冥羽”嬉皮笑脸地追着冥月道：“别跑啊！像不像？真的很像吧？哈哈哈哈，这个世上除了师姐没人能戳穿我的把戏啊！主人好坏！怎能如此取笑月儿？哈哈，哈哈哈哈……”假扮成冥羽的孙碧萱眼看着冥月逃进了厢房里，便学着他的腔调在门外继续笑闹着。。
跑进厢房里的冥月将食盒撂在桌上，气得浑身发抖，更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
早起便在床上一直打坐的冥羽叹道：“将他的誓言当作真话，我还真是傻了。”
冥羽看看耷拉着脑袋郁闷不已的冥月，道：“我们，明日便离开这里。”
冥月闻声抬头，脸上的潮红已然褪去，担忧道：“主人不必顾虑月儿的心情，还是把身体养好了再走不迟。”。
冥羽摇摇头，淡然道：“我的身子已无大碍，明日便可下地行走，只是不便使用轻身功夫罢了。”冥羽顿了顿，欲言又止，却又没再说什么。。
冥羽本想让冥月以后离孙碧萱远一些，或者别信他的话，可是这一点就连自己也做不到。何况既然答应了带孙碧萱出山，孙碧萱可以拿誓言当作儿戏，冥羽却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他二人日后的朝夕相处是必不可免的，况且师弟也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冥月。还是等进了京，将孙碧萱送进宫里去吧！宫里自有治得住他的人。。
冥羽莞尔一笑，看向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住自己的冥月，问道：“想不想去卧云峰？”
“卧云峰？”冥月眼神发亮，“真的可以吗？”。
冥羽含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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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碧萱公子也要去吗？”用罢早膳搀扶着冥羽走出房门的冥月有些紧张地看着门外手捧一件火红色雪氅笑嘻嘻的孙碧萱。。
“昨儿个才跟我拜了把子，今日就不认我这个弟弟了吗？”孙碧萱冲着冥月挤挤眼睛。
冥羽淡淡道：“如今没了他，我也无法带你回去那里。”。
孙碧萱不乐意地道：“师姐，你这举世无双、人见人爱、美貌绝伦、聪明睿智、天下无敌的师弟难道在你心里就只剩下这这么点份量了吗？”。
冥羽嘲道：“你有多少份量还用我说？”。
孙碧萱得意地笑道：“那是，天云山上下还没有人敢不服我孙碧萱的，师姐也终于知道我的好了，呵呵呵呵！”。
冥羽不想理会他的呱噪，伸手取过他手中的雪氅递给冥月，道：“小了一点，将就着穿上，卧云峰那边比观日峰要冷上许多。”。
冥月听话地系上，孙碧萱又不答应了，大声叫嚷道：“什么叫将就一下？这可是我最好的衣裳了！我对月儿哥哥这么好，师姐就不能给句好话、给个笑脸吗？”。
冥羽回头喝道：“若再啰嗦，我们哪里也不去了。”。
孙碧萱嘴里嘟囔着“好好好，病者为大”，脚下终于挪了两步，将冥羽背在身上，冥羽高大的身躯竟似整个笼住了他的娇小一般，十分可笑。。
冥月一见如此情形，连忙伸臂拦住，忐忑道：“还是，还是我来吧！”。
冥羽垂了垂眸，孙碧萱伸手挠了一下冥月的手背，“你还是顾好自己吧！”说罢便背着冥羽施展轻功沿着山道跑走了。。
冥月倏地缩回手，却见他二人已在十步开外，只听孙碧萱清脆的笑声传来，“月儿哥哥快跟上啊！可别跟丢了，师姐又会怪罪我啊！哎呀……还真是说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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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云峰就在华盖峰后山之北，一座孤峰如冰雕玉砌般闪烁着皑皑银光，峰前峰后都是陡峭直削的断崖峭壁，似一座巨大无朋的玉质屏风突兀地矗立在天地之间，又似直插入仙界的天梯一般。山腰处有一铺万顷的浩瀚云海在朝霞的掩映下紫气生辉，宛如柔曼的彩虹环绕着山体，风起时浩浩荡荡，白浪排空，如千军万马在云涛雪浪间奔腾翻涌，端的是瑰丽奇幻。更有一道水花四溅的飞练从险峻嵯峨的峰顶泻落到千丈以下的山涧里去，轰鸣如雷，惊心动魄，雾气遮天，蔚为壮观。如此神奇壮美的景致，可谓是天云山既绰约多姿又令人望而生畏的第一险峰。。
从华盖峰后山至卧云峰之间，一路上阵法变幻莫测，冥月紧紧跟从着孙碧萱的脚步，孙碧萱也不再奔跑，小心地蜿蜒行走。冥羽耐心地为冥月解释着所经之处，天机阵、玄元阵、六合八荒阵、七星偃月阵、千华灵幻阵……这里面既有历代以来天云山前辈们所设之精妙阵法，也有冥羽与其师傅孙玦琳所研之诡异奇阵。冥月听说卧云峰那边的阵法更加复杂，心下钦佩不已。。
行至绝壁处，两峰相隔不过百步之遥，脚下却是万丈深渊。冥月走近崖边才看到有一根好似白色绸带缠裹的细索深深地扎在石缝中，连接着两边的悬崖。。
孙碧萱回头一笑，道：“你先过。”。
冥月吃惊地看着他二人，脸色有些发白。。
冥羽并不言语，却微笑地看着他，鼓励地点点头。。
冥月定下心来，就当作是又一次试练吧！凝神静气，默念内功心法：道贯三才为一气耳，天以气而运行，地以气而发生，阴阳以气而惨舒，风雷以气而动荡，人身以气而呼吸，道法以气而感通……脚尖轻轻踩上银索，银索微微抖动，冥月心惊肉跳地屏息提气，双臂张开支撑身体的平衡，一步步走了上去。脚下仿佛空无一物，却时时能够感应到那根银索牢牢地托举着全身的重量，整个人如在云中漫步一般妙不可言。。
冥月走得小心翼翼，扭头却见孙碧萱立在身后如在平地般漫不经心地等着。一见冥月回眼望向自己，立即眉飞色舞地道：“月儿哥哥，你不知道吧？这处峭壁名唤鬼见愁，没有胆识的人是永远到不了对面的。咱们脚下的银索是千年玄铁做成的锁链，刀砍斧削都不会断，上面缠裹的便是你们青鸾国特有的玉锦，浸泡过特殊的药水，不会腐烂断裂，天下间再没有比这个更结实的了。若不是背着师姐，我是定要在这上面翻上几个筋斗的。”。
“是呀，碧萱五岁的时候便如山中的猴子一般在悬空索上跳跃游荡了。”冥羽难得地促狭着孙碧萱。。
“那是，还是师姐最了解我。”孙碧萱得意洋洋道。。
“就是太过呱噪无礼。”冥羽不客气地批驳他。。
“你还说呢！”孙碧萱佯嗔道：“每次我到你的冰室去睡觉，都被你扔出来，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女男授受不亲。”冥羽咬牙道。。
孙碧萱叫嚣着：“师姐干嘛古板地像个老夫子？我还没成年耶！”。
“那也不行。”冥羽轻拍一下孙碧萱的脑袋。。
“哈哈，打是亲，骂是爱，我要是嫁给师姐，是不是就可以和月儿哥哥一样，和你一起睡觉了？”。
“去，谁会娶你这只野猴子？”冥羽嗔怒道。。
孙碧萱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峰峦之间，冥月的耳根早已红透，心下的惶恐胆怯也消弭了许多，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对崖。双脚落在卧云峰坚硬的岩石上时，才恍然发觉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事物了。
第六十章 卧云峰（下） 过了千尺幢，又行了半个多时辰，见识了诸多依山而建的奇妙阵法，三人上到了峰顶。此时霞光散尽，头顶一片澄蓝天空，仿似触手可及。眼前一汪碧水，清澈透明，波平如镜，偶尔一两丝褶皱，倒映出池畔密密匝匝、随着微风起舞飘摇的绚烂花海，以及苍翠的云杉塔松、峭立的冰川天险，风光之旖旎绮丽，直若仙境一般。举目远眺，天云山的千岩万壑隐约在云涛雾海之中，与卧云峰的冰川天池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三人在一面足有三层楼高、光可鉴人的玉壁前停住，这块玉壁镶嵌在直插霄汉的冰川下方，仿佛天然生就的一般，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冥月打眼看去，只见上面有浅浅的凸纹，似乎写着什么文字，或者是图形，又好似某种符号。。
孙碧萱将冥羽放下，笑道：“这是琅琊玉壁，上面有九天玄女的浮影，隐藏着阴阳易数，看你能不能找得到。”。
冥月放眼仔细察辨，那玉壁果然隐约勾勒出一位脚踏祥云、端然肃穆、泽披四方的仙女风姿。
冥羽瞪孙碧萱一眼，道：“月儿，听我的口令，掌击各处方位。”。
“嗯。”冥月兴奋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坤干蒙大有，无妄随坎离。”。
冥月一纵而起，身形拔高，随着冥羽指示的方位忽高忽低地跳跃着在玉壁上一一拍掌。
“归妹蹇中孚，既济震明夷。”。
冥羽口诀吟罢，冥月跳下地来，身上出了点薄汗，绯红的脸蛋洋溢着明丽的神采。只听隆隆声响，玉壁缓缓升起，慢慢收进了上方的冰岩里，露出一条玉石铺就的长长甬道。
冥月心道，难道当初年仅五岁的碧萱公子也能施展轻功，从琅琊玉壁这里进来？
与孙碧萱一左一右扶着冥羽进入甬道，身后玉壁落下，再次封住了洞口。甬道平直宽阔，两壁均是汉白玉浮雕，顶上镶嵌有亮如白昼的夜明珠。。
三人行走了约摸一盏茶功夫，拐上了右侧一条略窄的岔道，一阵暗香扑鼻，空气却越来越冷。
没多久，一间建立在深深寒潭之上、四壁俱是冰岩的石室出现在眼前，里面最醒目的便是水潭中央石台上冒出丝丝白气的寒玉床，四围水域中绽放着一株株莹白的睡莲，竟能抵御这刺骨的冰寒，散发出缕缕幽香。。
冥月只觉这里如梦似幻，却异常冷冽，想必这便是主人曾经居住的地方、孙碧萱口中的冰室了。冥月见他二人并无任何异状，估摸着在这雪山之中生活得久了，早已不畏严寒。胸口的犀角佩发出一阵阵暖意，温暖了冥月的心窝，软化了僵硬的四肢，冥月此时才明白主人早起便将犀角佩挂回自己身上的用意。。
孙碧萱背上冥羽在睡莲上轻点，几个起纵便将冥羽带到了石台上，扶着她在寒玉床上打坐休息。
冥羽抬眸望向入口处愣神的冥月，道：“月儿，让碧萱带你四处转转，两个时辰之后再回来吧！”。
“可是……这两个时辰之内主人要是饿了怎么办？”。
孙碧萱回眸看着冥月呆呆的表情，嗤笑一声，“两个时辰就能把师姐饿死吗？真笨，师姐是要在这里疗伤呀！这张寒玉床可是天下至宝，多少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你放心，师姐只消在这张床上行功两个周天，便可事半功倍，再加上我天云山小神医研制的灵丹，保管到了明日，便能活蹦乱跳了。”
冥羽淡淡瞥一眼孙碧萱鼻孔朝天的模样，对冥月道：“此处潭水直通千丈以下的河谷暗流，寒冷彻骨，你若待久了，会伤了身子。”。
“啊……那主人不会有事吧？”。
冥羽阖上眸子，低声道：“我早已习惯了。”。
孙碧萱见她忽然黯然倦怠的神情，也不再调侃，转身掠回冥月身边，拉着冥月离开了冰室。
冥羽睁开眼睛，抚触着玉床上斑驳的划痕，心下五味杂陈，慢慢凝住了神思，盘膝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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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去拜拜祖师吧！”再次回到宽阔甬路的孙碧萱拉着冥月的手边走边道。
“拜祖师？”冥月诧异道。。
“是呀，你跟着师姐学了功夫，也算是我天云山门下了。卧云峰是天云山历代掌门朝供之所，也是收录本派名剑和典藏天下经卷书籍之地，一会儿我带你去一一游赏。天云山创派的时间比三国鼎立还要久远，历经五百多年从未间断。创派祖师早有明训，门下弟子不得参与江湖纷争，因此天云山门规虽不严谨，却从不收急功近利、心术不正、好勇斗狠之人。门下弟子出师后到四方游历，淡泊名利，只做济世救民、除暴安良之事，且大多功成身退，不慕虚名，如此才得以绵延这么久。”
冥月连连点头，心中叹服不已。。
“到啦！你看！”踱行不过一百来步，孙碧萱手指前方一间极为轩敞明亮的殿宇，殿楣横书三个大字——“太一殿”。。
太一殿正中是九天玄女高大的玉像，两侧墙壁上的汉白玉浮雕记载着本派重大事迹，正前方的供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和时鲜果品。。
两人给供桌上密密麻麻的几百个牌位规规矩矩磕了头，孙碧萱一把端起供奉的点心，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边含糊地道：“月儿哥哥，快来尝尝我爹的手艺！”。
冥月吓了一跳，不安地道：“碧萱弟弟，你怎敢偷吃供品？”。
“哪里是偷吃啊？我这可是光明正大地吃！老祖宗们不会怪罪我的，是吧？”孙碧萱边说边回头扫视一圈。。
冥月愕然无语。。
“娘和掌门大姐每日都会来此打理，这是爹爹亲手做的，味道很不错呢！听说月儿哥哥也擅长厨艺，看来以后我有口福了，呵呵！”孙碧萱乐颠颠地道。。
冥月暗想他能如此肆无忌惮，必是得了掌门默许的，于是也大大方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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