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记-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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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过了一盏茶功夫，冥羽的气息时断时续，脸上一片青灰。冥月来回地给她渡气，心中越来越绝望，来不及了，再不出水，两人都要憋死了！。
抬头望望冰层，一咬牙，浮到冰下，手持匕首用力凿去。一下，一下，又一下，水下太费力了，冥月凿了几十下，却只凿出一个拳头大的坑。。
忽觉身上一轻，冥月心中一惊，回头望去，冥羽不知何时竟将腰带解下，从自己的背上下来了。
但见她神色凝重，眼神清晰，两脚在水中不疾不徐地踩踏着，示意冥月闪开。
冥月不明所以，却乖乖地闪过一边。。
只见冥羽手持长剑，向着冰层大力挥去，哗啦一声，冰层裂了一道缝。又一挥，裂缝更大了。冥羽连挥数十下，喀喇一声巨响，三尺厚的冰层竟然裂了一个大豁口！。
冥月惊喜交加，涕泪纵横地看到头顶现出了一丝光亮。转头去看主人，主人？主人不见了！
冥月低头去找，却见冥羽如一片羽毛般静悄悄地向着水下滑去，转瞬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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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面人……”。　
“是的，据说那银面人功夫十分了得，神勇无比，在万军之中瞬息便杀死了朱雀大军的统帅。当夜又潜进敌营，刺杀了摄政王冯旭天，逼得朱雀国不得不撤军。”。　　
“那银面人是何来历？为何会与闻意笙相识？”。　　
“不知道，没人能看出那银面人的武功渊薮，闻将军尊称她为大人。听说她当夜身陷朱雀军中，没能回来。”。　　　
封无心忖道：“大人？帝京里倒是从没听说有如此厉害的人物，难道是外放的官员？不过，”封无心轻笑道：“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只要是人，就免不了一死。朱雀国也真是不堪一击！枉我还对她们抱有希望。”。　
“大人，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因为赵御史的事，皇上对我已生嫌隙，不过只要那药不断，她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是，那日灵素公子拒绝了皇上的求欢，皇上在冷宫也碰了钉子，回到文昭殿后玩了一整晚，丽侧君送去的那两个美侍已经死了一个。”。
“素儿没有承欢，也是好事。他日待我事成之后，还可将他送与朱雀国主。白凤国那边，如能尽快联姻，便不必再顾忌废后的力量。不过皇宫到底不比莺苑，梨山行宫那边收拾妥当了没有？”
“各个殿宇均已修缮完毕，封管家又从青楼里买出了二十多个清倌，加上原来那些早已调&教好的，三五日之后便可接驾。”。
“那药性也需控制一二，否则叫她这样任意杀下去，多少美人都不够用，还会引起朝堂的关注。唉，如果沈氏兄弟还在，就没有这些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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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医大人，怎么样了？”。
文尚医收回搭在封灵素皓腕上的手，摇头道：“除非那位脱了险，否则他会一直沉睡下去。”
那日皇上走后，封灵素再次陷入昏迷之中，一连几日昏睡不醒。宫中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绿萝只得把文尚医请来。虽然他是男子，但是医术绝不亚于普通医官，就连院正大人对他也是赞赏有加。
“没有办法吗？”。　　　
“没有。”文尚医抬头看一眼绿萝，低声道：“不过，只要她不死，灵侧君就会无恙。只是，冷宫那边就比较难治了。”。
绿萝大惊，“为什么？”。
那日承露宫中人仰马翻，一直忙到深夜，绿萝和水秀才逮空过去。却看到小榻上毫无意识的絮儿和小榻下面的穆清幽，将两人唤醒之后才知道，皇上竟然闯到冷宫大闹了一场。絮儿还好，只是受惊过度，第二日便没事了。皇后殿下却咳喘不止，时不时就咳出了血。当夜绿萝就将文尚医请了过去，水秀也留在了那边照顾他二人。。
“公子身心受创，气血两虚，心中又太过忧虑，愁思难解，身体难以复原，很容易转变成痨疾，到了那时就不妙了。”。　　　
文尚医出身杏林世家，二十岁服满宫役之后，就嫁给了帝京最大的医馆回春堂当家家主的嫡女，生有一女二男。因他医术不凡，所以一直被留在太医院，不到三十岁就做到了尚医。当年甄后曾在先太后手下救过他一命，故此感恩戴德，发誓效忠于当时的太女皇甫明玉，而容侧君却一直不喜他狐媚模样，但也没有怠慢于他。而且，文尚医为人十分圆滑，在宫中人缘颇好，上至君侍，下至杂役，都与他有些交情。。　
穆清幽是文尚医看着长大的，就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样，在宫外就有过来往。进宫之后，文尚医还曾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带到椒房殿去玩过。。
绿萝沉吟半响，忽然道：“我上次在椒房殿见到了两朵优昙仙花，一朵已经给灵儿用了，那里应该还有一朵。”。　
“优昙仙花？还有一朵？那可比什么灵药都管用啊！快快拿来，可别叫她回来怨我没照看好她的心上人。”文尚医笑道。。
“好，我这就去取来，送到冷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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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和百里公子怄气了？”怜心拈着绣花针看着闷闷不乐的凝霜淡淡一笑。
“我，我不习惯和他一处用膳。他每餐口味都那么重，今日竟然还在阁子里烤肉，引得那两位哥哥与他一道吃得开心，我却闻着都快吐了。”。
凝霜自小被皇甫明岚肆意糟践玩&弄，十岁的时候后&庭花就开了，故而饮食一向清淡，不沾荤腥。如今即便是远离了屈辱的日子，仍然还没能适应正常人的生活。。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吧？我倒看着百里公子处处容让着你，你也莫要挑衅于他，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都是冥小姐的枕边人，不可长此以往地闹下去，否则等你进门之后，如何相处？”
凝霜嗔怨道：“哥哥，你向着外人，不向着我。”。
怜心笑道：“哪有？我是教你为人之道。”。
凝霜撅嘴道：“为人之道我还不懂吗？以前在宫中还没有遇见好人的时候，人人都来欺负我，我都忍了那么多年了。”。　　　
怜心摇头笑笑，低头继续手中的绣活。。
凝霜凑到怜心身前，伸手摸摸他的肚子，俯下身去听听动静。。　　
“小宝宝什么时候会动啊？”。
怜心抿唇一笑，“这才不到一个月，还早着哪！”。
凝霜撇撇嘴，微有些生气，“恐怕等你生了，她也不会接你进门。”。
怜心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婴儿小衣，凝眉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她是世家大族，不能娶身份不明之人。”。　
“哥哥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她一辈子吗？”凝霜烦乱地揪着腰畔的流苏。
“那又怎样？”怜心按住凝霜的小手，复又摸摸自己的腹部，唇角漾开一抹笑，“她如今能疼我爱我，时时来看我，愿意让我为她生女育儿，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即便是到了色衰爱驰的那一天，我还有孩子，我还有与她曾经相恋相知的回忆，这些已经足够了。”。　　
怜心又语重心长地劝慰凝霜，“我不像你，冥小姐孤身一人在帝京，没有家族的管束，想娶多少夫郎都成，你若不能和他的夫郎相敬如宾，和睦相处，必会惹她不喜。”。
“哥哥，你可真是个贤夫！”凝霜无奈地叹道。。　　
两人闲话一会儿，阁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两位公子，郡主郎君要生了！”。
“啊！”怜心和凝霜惊讶地站了起来。。
“这么快？稳公去了没有？”怜心问道。。
“找好的稳公昨夜里摔断了腿，来不了了，郡主正派人去找别家的。”小厮喘着气回道。
“小年还没过呢，各家都还忙着，”怜心放下手中的活计，一扯凝霜，“走，我们快过去看看。”。　
三人急急向雪香云蔚堂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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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香云蔚堂寝室外间或坐或站着一群焦躁不安的人，有皇甫珊、皇甫珊请来的太医、闻讯跑来的裴景旋、七八个进进出出的小厮。百里冰站在人堆里，跷脚张望着。。
裴景旋一见怜心和凝霜进来，连忙迎了上去，将怜心扶坐到靠椅上。。
“怎么回事？”怜心一见情形不对，抓住裴景旋的手臂问道。。　　
“难产。”裴景旋皱着眉头看看帘幕。。
“我去。”怜心撑着扶手站起来，却又被裴景旋按下。。
“不行，你是有身子的人，不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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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冰见到凝霜，便跑了过来，站到凝霜面前，不好意思地道：“霜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闻不了膻味。”。　　　
凝霜鼻子里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看百里冰。。
百里冰看他不原谅自己的样子，虽然心中有愧，却也不想低三下四地求他，两人就这么尴尬地站着等着。。　　　
里面不时传出孕夫的痛呼，百里冰忍不住了。他想起自家爹爹们生妹妹弟弟时的情形，还偷偷溜到产房里看过，似乎有那么几个也是难产……。
郡主的夫郎紫曦一直待自己很好，百里冰不想他有什么意外发生，于是大步上前，也不忌讳，凑到皇甫珊耳边说了几句。。
皇甫珊紧皱着眉头看了百里冰几眼，慌了神的她此刻也没有什么办法，稳公还没有找到，太医又不能进去。。　
“那，你就进去吧！”皇甫珊忧虑地道。。
百里冰脸上露出笑容，一撩帘子，进了产房。。
凝霜惊讶地见百里冰进去了，他也想进去帮帮郡主夫郎，可是自己是头一次见别人生宝宝，根本不懂要怎么做，万一郎君流血了可怎么办？凝霜浑身一个哆嗦，越想越怕。（作者云：听说我们现代不知谁家的老公跑到产房，直接吓晕过去，敢进产房的非医护人士那神经可是相当的强悍。）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里面哀声不断，皇甫珊急得在屋里来回地走动，怜心的心儿扑通扑通乱跳，裴景旋紧紧攥着他的手，亦是紧张非常。。
稳公来了，进去了。再一个时辰，“呱呱”两声婴儿啼哭，产房内外爆出一片欢呼，“生了，生了，郎君生下了。”。　
满头大汗、一脸疲态的百里冰抱着襁褓出来，满面笑意，将宝宝抱到迎上前来的皇甫珊面前，“恭喜郡主，是个麟女！”。
皇甫珊激动地颤着手，小心捧过襁褓，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我的孩儿，这是我的孩儿……”
屋里众人都松了口气，高兴地看着皇甫珊抱着孩子不放。裴景旋扶着怜心也走过去看小宝宝。
“奶爹，奶爹，快来给我儿喂奶！”皇甫珊高声唤道。。
奶爹挤了过来，从皇甫珊手中接过襁褓，躲到一边去喂奶。。
皇甫珊转身热泪盈眶地对百里冰道：“谢谢，谢谢你！”。　　　
百里冰谦虚地呵呵笑道：“哪里，哪里，都是稳公的功劳。”。　　
这边还在客套着，那边就听奶爹的惊呼，“哎呀，这孩子怎么了？”。
皇甫珊脸色一变，拨开人群，冲到奶爹身边。。
奶爹哭丧着脸道：“您看，这孩子吃不进去奶。”。
皇甫珊接过，只见那小婴孩的小脸憋得青紫，呼吸急促，小胸脯快速地起伏着。
百里冰凑过来，看了两眼，叫道：“这是吸了阳水了。”。　　
太医踱了过来，慢悠悠回道：“待下官开副方子，吃上几剂，便可无恙。”
“等你煎好了药，宝宝就没气了。”。
百里冰一把抢过皇甫珊怀中的襁褓，低下头去，张口覆上女婴的小嘴巴，用力一吸，将吸出来的阳水吐掉，再次覆上，再吸。来回了几次，终于见那女婴呼吸平缓了下来，脸色也渐渐恢复过来。
皇甫珊听到百里冰说的话有些不悦，不过看到百里冰的动作，心里倒多了几分感动。眼见着孩子恢复了常态，皇甫珊又将宝宝接了过去，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会儿，将宝宝递还给奶爹。
皇甫珊撩袍扑通跪在百里冰面前，百里冰吓了一跳，连忙去扶。。
“这是干什么哪？”。
“多谢百里公子仗义相救我家夫郎和孩儿！”皇甫珊抬头看着百里冰，眼神晶亮。
“这我可承受不起，只是举手之劳嘛！”百里冰笑嘻嘻地将皇甫珊扶起。
皇甫珊让管家将太医请走，又再三谢过百里冰，便进了内室去看紫曦。。　　
裴景旋和怜心此时过来也是一番赞誉，怜心甚至约定自己分娩时也要百里冰进去陪伴，百里冰哭笑不得，却见凝霜远远地躲在屏风后，探出脑袋胆怯地望着这边。
第五十五章　野外求生　冥月心魂俱裂，一个鱼跃扎了下去，在深深的海水中焦急地摸索着。主人，主人，你怎么了？你不要月儿了吗？月儿不能没有你啊！我一定要找到你！主人，你等着我！泉涌的泪水无声地融入水中，与深暗的海水融为一体，让这冰冷的水更加的咸涩。。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明明灭灭，一闪一闪的，冥月定睛瞧去，心中蓦然狂喜。那是犀角佩，发出灿黄光泽的犀角佩！一定是海水将主人的衣襟冲得开开合合，方才露了出来。
冥月潜游了过去，终于碰到了冥羽的身子。原来此处海底并不深，底部竟似一座山峦，顶端倒挂着一艘沉船，冥羽恰好被卡在船榬上。。
冥月将冥羽冰凉的身子起了出来，抱着她往回游。这几日耗损的精力太多，吃的又少，此刻只觉身上越来越冷，手脚越来越累，都快划不动了，心肺快要炸开了一般。。　　
要快，再快些，就快上去了，再坚持一下就能逃出生天了！只要能上去，两个人都能活。主人，主人，你有月儿，月儿和你一定能活着回到京城！。
冥月不断为自己打气，拼力向上游去。啊！看到了！那处光亮，那处主人劈开的冰窟窿就在眼前，竟然还能找回这里，真是太好了！再加把劲儿，出去了，可以离开水下了……
扒到了破开的出口，冥月使尽全身力气，将冥羽托了上去，随后自己也爬上了冰面，趴在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俯过身去，查看冥羽的状况。一摸之下，大惊失色，没有呼吸！也没了脉息！主人，死了？不可能，绝对不会死，主人怎么能死呢？。　　
冥月狂乱地摸来摸去，摸遍了她的全身。探到胸口处，竟然还有一丝微温！还有微弱的心跳！
没死，真的没死！冥月喜极而泣，主人没有扔下小月儿，主人还活着！。　　
冥月用力抱紧冥羽，心情激越起伏，半响才平复下来，转头看看四周。身下坚硬厚实的冰面光可鉴人，向前延伸至看不到的远方。不过，右侧百步之外竟是被冰雪覆盖却长有无数野草的河岸，遥望过去，一座长满了葱郁林木的高山巍然耸立着。这里难道已经不是黄海了？是另一个支流吗？
呼呼北风刮过，冥月冷得浑身打颤，牙齿咯咯作响。身上只有一层单衣，冥羽更是前襟大开，高耸的双峰圆润如玉，左臂、左肩，小半个身子已是乌紫一片，那毒性仍在蔓延啊！背心处发青的肌肤紧紧包裹着箭头，没有腐烂，也没有流脓，想是因为一直在冰水里泡着的缘故。冥月忙将她的衣襟掩好，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要尽快离开此地，否则两个人迟早都要被冻死，还要尽快给主人治伤才好。。　
冥羽的身形本就比冥月高大，四肢又长，冥月怕自己抱不住，只好解开她的腰带，将她蜷缩着捆绑起来，托抱在胸前，这样也能让她稍稍暖和一些。收拾妥当，冥月拖起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挪地向着那片山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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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冥月走到山脚下。抬头望去，一座大山笼罩在迷雾之中，幽深处暗影憧憧，定睛一瞧，原是挂雪的松枝随风摇曳。密林深处，山风呼啸，偶尔还有奇异的低吼声惹得冥月心惊肉跳。
冥月按下对未知的恐惧，镇定了心神，舔舔干裂开了的唇角，低头心疼地看一眼怀中没有声息的主人。原本湿润的长发在寒冷的空气里被冻得僵直，掺杂了结成冰的霜花，挡在那熟悉的容颜上。冥月紧紧抱着她，竟然忘却了身上的寒意。。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冥月累得迈不动步子，神思恍惚间，忽觉身后传出沉闷的喘息声，是一只野兽！。　
冥月一凛，快速闪身躲开。一道凌厉的风迅猛地擦身而过，左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