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记-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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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灵素一步步逼近，直直地盯着“冥羽”，忽然柔声道：“你上次送我的石斛花种我很喜欢，多谢啦！”。　　　
冥月愣了一下，回道：“能为殿下效劳，是小人的福分。殿下若要言谢，便是折杀小人了。”
“你是谁？”封灵素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清冷。。　　
冥月惊愕地看着封灵素。。
“你不是冥羽，”封灵素试探着道：“你，是个男孩子？”。
冥月惊乱之下，迅捷无比地伸手扼住封灵素的咽喉，另一手制住了他的身子。远处的绿萝见势不对，飞跑过来。。　
封灵素冲着绿萝摆摆手，又拿那双妩媚动人的水眸看向冥月，勉力发出声音，“你，别慌，我不会揭穿你。”。　　　
冥月也觉适才太过冲动，微微放松了放在封灵素咽喉上的手。。　　
封灵素咳了一声，眼神凄婉中又有几分焦虑，“你是冥羽的家人吗？你可知道，冥羽如今是何情形？她的伤到底怎样了？”。
冥月点了点头，又迟疑地问道：“你关心她？”。　　
封灵素眨眨眸子，诚挚而恳切的神情打动了冥月。。
冥月放开了手，退后一步，“她很好，只是这几日家中有事，不能进宫。”
封灵素眼神一亮，“我早该想到，拜月节那晚与冥羽一起救我的人是你吧？”
冥月愕然，有些不明所以。。
封灵素一看他的神色就知他也是毫不知情的，不禁暗自思量，那个男子到底是谁呢？是他的夫君吗？封灵素心下黯然，认识她这么久，竟然还不知她是否已有夫郎。。
封灵素不好意思问出口，只是嚅嚅地道：“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这里有些上好的伤药，能否请你带给他？”说罢便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只小巧的银盒。眼尖的冥月看出来，那是主人曾经用过的。。　　　
冥月觉察到这位倾城公子对自家主人似乎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心中也有些慌乱，接下银盒，谢过之后，便找了个由头匆匆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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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羽让自己的消息网严密监控着左相的动向，自己则与皇甫珊的隐守在山林间搜索，终于在百里冰失踪的第五日在帝京西北方向的雩县地界找到了依山而建的一座占地近千亩的可疑山庄。冥羽发现这里与文昭殿地下密宫出口处仅一个时辰的车程，与南淮山的乱葬岗之间有一条隐秘的山涧相连，施展轻功只须半个时辰便可到达。。
临近黄昏时，两辆并不起眼的马车驶进了山庄。冥羽心急如焚，却又知不可打草惊蛇，只得加紧查探这里的地形和整个山庄的值守状况，寻找可以进入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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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冰惊惶不安地垂着头行走在抄手游廊里，无心观赏园中的景致。这几日白日里被绑在架上开筋，夜间跟着舞队练习舞蹈，浑身上下叫嚣着痛痛痛。可是即便是晕倒了，也会很快被冷水泼醒。幸好百里冰记性甚好，只须一两遍，便能依着乐声跟上整个舞队的舞姿，举手投足间也多了几分柔美婉约的风致。闫爹爹亦欣慰并未看错人。。
百里冰想起昨夜闫爹爹拿给他们看的画册，里面千奇百怪的姿势看得人心跳如狂、羞愤欲死。闫爹爹却告知他们，翌日在贵人面前舞罢，将有人被挑中侍寝，到时要全心伺候好贵人，不能惹贵人生气，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百里冰抱着侥幸心理暗自思忖，自己站在最末尾，一定不会被选中的。可是，如果真的被选中了，那该怎么办？去寻死吗？冥羽啊冥羽，你为什么还不来？你真的厌我如斯，任我自生自灭吗？
“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马上就到你们了。”闫爹爹推了推走在最后的百里冰。
百里冰冷得瑟瑟发抖，看了看身上几近透明的粉色纱裙，一咬牙，迈进了蕊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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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层轩厅里暖意融融，一个少年正唱着令人面红耳热的小曲《眼儿媚》，那曲词比起当日百里冰在越州凌仙湖对冥羽唱的《竹枝词》不知要直白俗靡多少倍。旁边有两个少年舒展着云袖，轻盈地随着歌声起舞。。　　　
轩厅正面竟搁置着一张巨大的胡床，床上有一个二十岁左右丰满妖娆的女子华服半敞，深深的□隐约可见。她的眼眸半闭，弯弯翘起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微微扇动着，眉如新月，鼻似琼瑶，菱唇微抿，玉润光洁的脸颊上有着天然的霞晕，真个是瑰姿艳逸，体态风流。百里冰从未在青鸾国见过如她这般绝色美艳的女子，与冥羽的清冷气质决然不同。可是，此刻这个女子正斜倚在两个衣衫半褪的美少年身上，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搁在床边，微微张开，两腿间竟有一个长发垂地的少年埋头蠕动着。
百里冰从未见过如此□的景象，一时间竟呆住了。直到闫爹爹又推了他一把，才回神快速地跟着舞队跑到墙角站好。。　
“启禀主上，这些就是新到的少年了。”闫爹爹站到胡床边对那美艳女子低声道。
美艳女子微微颔首，眼睛慢慢张开。一双剪水双瞳闪着璀璨的莹光，勾魂摄魄，那是比冥羽还要漂亮的眸子，可是此刻却射出邪恶的光芒，狠厉而阴毒。。　　
美艳女子的眼神轻轻扫过墙角的众位少年，百里冰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乐声响起，少年们旖旎散开，飞袂折腰，凌风舞雪，回旋高翔，鹤羽翩跹。舞罢，俯身跪倒，等待那女子的钦点。。　　　
美艳女子缓缓走下胡床，百里冰偷眼望去，见她行至领舞的黎飞梦身前，百里冰松了口气。没料就这一瞥，便被那女子逮住。那女子嘴角掀起一抹邪笑，移步向百里冰走来。
百里冰又惊又悔，只得将身子压得更低。。
“抬起头来！”美艳女子威严的声音响起。。
百里冰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心慌意乱，怎么办？怎么办？。
美艳女子见百里冰如此反应，有些不悦，厉声喝道：“抬起头来！”。
百里冰忽得从地上爬起，朝着身后的格门跑去。刚刚跨过门槛，便被门外两个侍卫提溜起来，几步跨进轩厅，扔到了地上。门外迅速跑进十几名侍卫，长剑出鞘，制住其他慌作一团的少年。
美艳女子冷笑着上前一把揪起百里冰的青丝，甩手就赏了他一巴掌，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随即令那两个侍卫将百里冰架起。。
百里冰惧惮地看着那美艳女子，脸上热辣辣的痛，头发又在脑后被牢牢地控住，不得不仰起脸。百里冰的眼泪纷纷落了下来，用力挣扎了几下，心中越发绝望。。
美艳女子狞笑道：“也算是个美人，却是个不听话的，把他给我绑到胡床上去。”
胡床上的三个少年早已跪在了地上，那两个侍卫提着百里冰将他抛到床上。还未来得及按住他的手脚缚上绳索，百里冰一跃而起，拼尽全力推开一侧的侍卫，冲向旁边的云纹漆柱，一手拔下上面的金烛台，转身面对众人，眼神狂乱、浑身战栗着道：“别，别过来！”。　　
美艳女子大步上前，劈手去夺百里冰手里的烛台。百里冰双手疯狂地挥舞着烛台，长长的尖头噗嗤一声划破美艳女子前襟的衣料，那女子雪白的胸脯上也现出了一道醒目的血痕，鲜红的血瞬间流了出来。。　
百里冰一见之下，反手将烛台上的尖头刺向自己的咽喉。。　　
美艳女子霍然大怒，延臂探手扭住了百里冰细嫩的手臂，扔飞他手中的烛台，啪得将他双腕掰断，一脚将他踢翻，百里冰“啊”得一声惨叫。。
“贱人！拿我的龙蛇鞭来！”美艳女子狂暴地怒喝。。　　
一个侍卫立刻递上一根金银绞缠的软鞭，鞭身上隐隐可见细小的尖刺。美艳女子刷地一鞭抽向地上翻滚着、已痛得死去活来的百里冰。。
鞭子劈头盖脸地抽向百里冰，不消一刻，百里冰身上衣衫尽碎，浑身布满了惨不忍睹的鞭痕血迹。百里冰痛得嘶声厉喊，渐渐声嘶力竭，无力翻滚，只在原地抽搐着身子。。　　
冥羽，冥羽……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好想你，我好痛，我就要死了吗？冥羽……冥羽……
百里冰的意识逐渐消散，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之中。。　　
美艳女子一气儿抽了几十鞭，有些累了，见百里冰柔弱的身子已经皮开肉绽，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身子静静地卧在血泊里，一动不动，撇了撇嘴，“这么不经打！”。　　
身后的侍卫上前探了探百里冰的鼻息，转身回禀，“主上，此人已经没气了。”
美艳女子接过一旁少年递过的丝巾，拭了拭脸上的汗珠，随手将丝巾一抛，“拖出去，扔了。”
绌皱的丝巾飘落到百里冰残破的身躯上，很快便浸透了仍然温热的血渍，随着地上被拖动的身子离开了轩厅，跌进了浓墨一般的黑夜之中。
第三十七章　方死方生　冥羽在山庄外焦虑不安地寻觅着防守的疏漏之处，想方设法潜进山庄。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冥羽的心中渐渐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
“冥羽……冥羽……”。
是百里冰独特的清越嗓音，冥羽愣了一下，停住脚步。山庄后是高大雄奇的山峦、黑雾弥漫的丛林，山庄内隐约可见星火点点，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冥羽……”。　　　
那个声音更加清晰了。。
从乱葬岗赶来与冥羽一起在这里援救的慕容菱之见她忽然停下，碰碰她的肩，“你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嘘，别说话。”冥羽示意菱之噤声，脸上现出了罕见的茫然之色。。
“冥羽，我要走了，不会再扰你了……”百里冰的声音如此轻柔，低低的喟叹，仿佛就在耳边。那只白的透明的纤手仍然小心地想要触碰冥羽，指尖轻轻划过冥羽的鬓发，冥羽心中一阵阵抽痛。
“很想让你记得我，可是……还是忘了吧，就当我从未来过……”。　　
冥羽的心中流下了一滴泪，百里冰，你回来，我还没有惩罚你，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我走了，你要保重啊……”百里冰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夜色中。。
“不要，别走。”冥羽大喊一声，伸手在虚空里猛得一抓，可是什么也没有。
慕容菱之见冥羽突然大声呼喊，眼神迷乱地看着空中，大惊失色，摇着她的肩膀，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冥羽，你到底怎么了？”。
冥羽的心一阵痛似一阵，越来越剧烈，那忽然涌起的悲凉感觉排山倒海般袭来，打得冥羽几乎站立不住。冥羽的眉头拧在了一处，一手揪紧了自己的衣襟，嘴里喃喃道：“百里冰，百里冰，不要走……”。　
慕容菱之四处张望，“你看到百里公子了？他在哪里？他在哪里……不可能，不会……”菱之的声音有些发抖。。　
冥羽觉察到菱之声音里的异样，抬头望去。只见从山庄里出来了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一个黑衣人身上扛着一个大大的布袋，似乎，里面是个人。。
冥羽眼中射出寒光，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菱之吩咐了冥羽和自己带来的人手继续在这里查探和守望，随之也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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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黑衣人施展轻功，一路纵越，交换着背负肩上的布袋，果真朝着那条连通乱葬岗的山涧奔去。冥羽和慕容菱之远远地跟着，小心不让他们发现。。
到了乱葬岗，那两个黑衣人将布袋扔下，取出身后的铁铲在地上草草挖了个坑，将布袋中的人抖落到坑里，再掩埋上一层土。。
那两人边忙活着边道：“唉，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竟然还没开　苞就被主上打死了，还不如赏给我们玩玩。”。
“你还真敢想，那些可都是封大人费尽心思搜罗来的美人，特意敬献给主上的，大人自己都还不敢随意享用，哪怕是打死了喂狗，也轮不到你我。”。　　
“嗨，不能上还不能想吗？今儿个这个美人性子倒是蛮烈的，不过身子骨到底差一些。不过他那几嗓子倒是酥媚动人，比我家里最骚的那个声音都美。”。　　
那两人尽在唧唧歪歪，说着荤话，冥羽这里早已是浑身发抖，双目赤红。身旁的菱之按捺不住，身形微动，却被冥羽按住肩膀，一口恶气硬是压了下来。。　　
直到那两人罢手离去，冥羽摇摇晃晃上了乱葬岗，黑色的衣摆被寒风扯得呼呼作响。颤抖的手在菱之的帮助下拨开了那层薄土，露出了满是血污的脸孔、身子，隐约可以看出，那就是失踪多日的百里冰！。　
菱之背过身去抬手擦拭溢出的泪水，冥羽赤手将百里冰从土里挖出，脱掉自己黑色的外衫裹在他□破碎的身体上，紧紧抱住他冰冷的身子，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百里冰，百里冰……冰儿，冰儿……还有资格这么叫你吗？你为什么这样任性，这样冲动！若是你还在越州老家，我若是没有去过越州，你从未遇到过我，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清越的歌声悠悠传来，“石屏台下种相思，种得相思子满枝。采采相思寄何处？相思愁煞采莲人……”。　
“冥小姐，你可曾婚配？”。
“百里冰两年前便发下重誓，如若有人能解我画中之意，我便委身于她。冥小姐昨日在留仙居吟出的那首词，正合我意。”。
“人生一世，知己难求，百里冰心甘情愿。”。
“能吟出那般好词的人，必是惜情珍爱之人。若得小姐怜惜，百里冰情愿荆钗布衣，随你远走天涯，不离不弃。”。　　　
银铃般的笑声在天际飘荡着，“冥羽，我喜欢你！”。　　
“冥羽，我从未后悔认识了你呀……”。
“冥羽，你为什么不对我笑？”。
冥羽痛彻心扉地啜泣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要我？”。
百里冰悲凄的眼神一遍遍地冲击着冥羽的脑海。。　　
我后悔了，我后悔没有早点爱上你！冰儿，不要走，不要走！。　　
冥羽按住百里冰的胸口，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吻向那冰凉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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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台一震，还有心跳！他还有心跳！。
那虚弱的跳动给了冥羽微薄的希望，他还不舍得死，他还念着我！。　　
冥羽凛神将百里冰扶坐好，双掌托住他的后心，缓缓输入内力，心中不断呼唤着：冰儿，冰儿，醒来，快醒来……我来救你了，你不要死……我要你，我要你，你是我的夫郎，你还没嫁给我，怎么能走呢……快回来……回来……。
慕容菱之讶异地看到冥羽的举动，惊喜地道：“怎么，还有救吗？”。
冥羽神色峻冷，紧抿着双唇，不发一言，菱之热泪盈眶地在一旁守护。谢念寒和几名王府侍卫此时也现身出来，众人忧心忡忡地等待着，期盼她能将百里冰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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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冥羽一遍遍为百里冰输着内力，始终没有放弃。菱之看着没有起色，心中焦急，坐到冥羽身后，为她续气。可是，泥牛入海，百里冰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东方发白，天色将亮，百里冰心口的温度越来越低，心跳越来越微不可察。菱之满头大汗，沮丧地垂着头，背过脸去低声呜咽。。
冥羽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倒，谢念寒抓住她的手腕，狠声道：“没有用的，别再白费工夫了，他已经死了！”。　
冥羽眼神痴狂，甩开谢念寒的手，将百里冰抱在怀中，一边用力按压他的心脏，一边呼喊着：“百里冰！你给我醒来！醒过来呀！我不饶你，你不准走！不准走……”。　　
“啊……”冥羽高声长啸，山林震动，鸟雀惊飞，侍立一旁的众人无不动容。
冥羽心神激荡，泪如泉涌，一颗颗滴落在百里冰的脸上，渐渐冲去了斑斑血痕，露出了微肿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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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吗？百里冰感到温热而苦涩的水一遍遍冲刷着自己的脸，耳边一直听到有人在呼唤。
“百里冰，百里冰……冰儿，冰儿……”。
是谁在叫我？是那个忘不了的人吗？百里冰努力睁开眼眸，朦胧地看到眼前晃动的人影。
是她吗？她为什么会哭？百里冰想要抬手拭去她的眼泪，手指微动，却完全不听使唤，无力抬起。。　
百里冰薄唇微启，别哭，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