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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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的丹药。你若再不善待自己，半年之内，必死无疑。”
封灵素有些惊讶，思忖道：“那种药，会让我死掉？”。
冥羽也有些不解，“你不知道？”。
封灵素道：“那是师傅帮我找来的，只说是可致晕眩，却并不伤身。”。　　
冥羽坐到床边的方杌上，背靠床柱翘起了腿，“还有谁动过此药？”。
封灵素摇摇头，“没有。”。
“你师傅是谁？”。　　　
“是柳枋先生。”。　　　
冥羽暗暗记下，又问：“此人如今何在？”。
封灵素道：“先生自我进宫前，便辞了府中西席，云游而去。”。
冥羽冷笑不已。。　
封灵素有些不悦，“你为何冷笑？”。
冥羽漫不经心道：“左相位高权重，难免有人心怀不满，敲山震虎。”。　　
封灵素心中一痛，口中却道：“我不信，先生待我恩重如山，亲如子侄，绝不会害我。”
冥羽见他执迷不悟，起身欲走，衣襟又被捉住。。　　
“昨夜，东盛湖畔救我之人便是你吧？”。
冥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是。”说完就意识到，上当了。。　　
封灵素了然一笑，眨着一双桃花美目，柔情似水地看着冥羽，“你，为何如此待我？”
冥羽不想见他眼中的流光，扭转了头，淡淡道：“我只是忠人之事，你也莫再辜负了别人的好意。”。　　　
冥羽口中的别人自然是指穆清幽，封灵素却当成了冥羽本人。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封灵素的心也随着那簌簌纷乱的珠帘一起，乱了。
第三十三章　惊变　“皇上今个儿还回来不？”空阔轩敞的宫室里，到处都是珠光宝气，无聊的春儿甩着手上的几颗珠子玩，侧头看了看懒懒躺在榻上的夏儿。。
夏儿好似刚从梦中醒来一般，咂巴着小嘴，“唔，至少要到三更吧！我先眯一下，待会儿换你。”夏儿眼皮儿抬都没抬，侧了身子，拽出一条薄毯搭在自己身上。。　　
“你个死东西，就知道睡！”春儿咬牙切齿地道，却也拿他没办法。不过要和秋儿比起来，他们两个还算幸运。想了一会儿，春儿也开始神思恍惚地打起了瞌睡，一手支着额头，唇角微微地翘起，好像还在回味着晚膳最后那只鸡腿。。
一个身影忽得闪至二人身旁，出手如电，点了他们的睡穴，扭头查看寝宫里的陈设。
到处都是金碧辉煌，分外刺眼，黑衣蒙面的冥羽冷哼一声，心想，明岚的品味果真庸俗不堪。伸手探到御床上摸索，一按之下就觉着不对劲。千年沉香木雕刻的凤首处凭空多了两颗打磨过的黝碧石做凤眼，黑黝黝闪着不祥的光泽。。
此处机关已变，冥羽不敢妄动，斜眼瞥见床几小屉半开。冥羽心念一动，拿一根手指勾了出来，里面七八根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玉势，还有一卷红绸。打开来，长短不一的银针共二十四枚。
“混账！”冥羽暗啐，照原样放回去，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扭头看向廊柱，果然每根上面都多了一只金环。。　　　
冥羽眉头紧蹙，攥紧了拳头，心中一阵悲凉。母皇的寝殿，甚至自己曾经睡过的这张硬逾金刚、不朽不腐的上百年御床都被她改动成了这般模样。。
下了床，飘身在宫内四处找寻。终于注意到西侧宫墙上的凤舞九天浮雕，一只蜷起的凤爪中多了枚大颗的黝碧石珠子。冥羽不假思索，拧向那颗珠子。北面御座后的背屏无声地开了一条缝，冥羽如一道轻烟般闪入了屏缝中，下了几层石阶，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庞大的地下宫室出现在眼前，天顶上无数夜明珠璀璨成浩瀚的星空，正面是高大的九天玄女玉雕像，神态端雅飘逸，纤毫毕现，栩栩如生。雕像后方右侧有一扇由整面坚硬的独山玉制成的玉门，冥羽知道，那扇玉门可以直通城外，是先祖以防战乱，为皇室逃生而建的。宫室两壁原本都是大型浮雕，记载着青鸾开国的历史事迹，此刻西墙上赫然多了一幅长卷，竟是冥羽寻找已久的青鸾帝京全景图。。　
冥羽经过多方查探，得知安成王府一门，以及与之交好的安乐公主妇夫都是被容后派出的杀手所害，而帝京全景图也落入了容后手中。容后的寝宫三年前便已荒废，冥羽得到密报，此图如今就在皇上所居的文昭殿中。。　
文昭殿的守备是整个皇宫中最为森严之处，每夜均有两队禁卫军换岗值巡。而且，皇上的身边还有十二影卫昼夜守护。冥羽已知，皇上虽然近几个月未曾召过君侍侍寝，一直独居于文昭殿，可是，文昭殿的守备却比往时要松懈许多。今日躲过巡守的禁卫，进殿一探，果然不出所料，皇上，不见了。。　
。　　　
冥羽大步上前，仔细查看那幅长卷，心中暗赞，宋天泽不愧是丹青妙手，落笔处虚实相生，疏密有致，壮观宏伟的帝京全景就如信手拈来，随意而洒脱。山峦绵延起伏，若隐若现，八水或奔腾翻涌，或静如白练，宫宇鳞次栉比，森然有序，市井熙熙攘攘，百态横生，细微如人物神情亦是不一而同。纵观全局，果然隐隐如一只振翅飞翔的鸾鸟一般，长长的尾羽融入了群山峻岭之间。
冥羽上上下下研看了片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迈了两步，用手摩挲着画卷，神色越来越凝重，心底却弥漫出一股怅然之气。。
假的，竟然是假的！。
这作假之处便在用墨上，伪造之人画风颇得宋天泽真传，几可乱真。不过，宋天泽所用的水墨中掺有少量特制的蜂蜡，即便是上百年也不会褪色，冥羽已从裴大学士所赠的扇画中看出了这一玄机。而此画中的着墨却并无蜂蜡，年代越久越能分辨真伪。。
冥羽心中冷笑，容后费尽心机也未能得到真迹，如若地下有知，想必不会甘心吧？不过，真画究竟落在了谁的手上呢？此时不便细细思量，冥羽转头即走，不做逗留。。　　
几步上了石阶，正欲开启密门，身后一道厉风袭来。冥羽闪身躲过，迅即抽出随身软剑，与来人缠斗。宫室内刀光剑影，三个身着暗紫紧身衣、脸上覆着银色面具的人步步紧逼，出手狠辣，招招致命，霎时险象环生。。　
冥羽不欲与他们久斗，拧腰纵臂，左掌翻转，快速无伦地拍向左侧一人。左侧那人含胸收腹，堪堪避过，却不防冥羽脚下一绊，起手落剑，一颗头颅掉到了地上。另两人见之大骇，一人发出一声长啸，与另一人两边夹攻。冥羽心中焦躁，恐招来更多的影卫，便冒险近身，右手长剑划向一人，左手晃一个虚招，如游龙入水般戳中另一人眉心。那人大叫一声，俯身扑倒。冥羽挽出几个剑花，身影虚晃，纵身扑向最后一人。那人避闪不及，长剑穿胸而过，登时气绝。。
冥羽利落地解决了三人，正欲上阶离去，忽觉腹间一痛，低头看去，那点中眉心之人拼着一口气将一把匕首插在了冥羽小腹之上。冥羽眼前一阵发黑，不假思索，一掌挥去，将那人震飞。拔去匕首，捂住腹部，踉踉跄跄地奔出地下宫室。。
入了寝殿，见那两个小宫侍仍在沉睡，冥羽飞身奔向殿外。惊动了守备的禁卫军，登时宫中大乱。不过，禁卫军兵士的轻功远远不及冥羽，弓箭手也来不及准备。只见月色中一个淡淡的黑影跳动了几下，便消失在了黑幕里。。
。　　　
“小茉莉呀，你可知道，她的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她又是如何看待我？我如果不是封家的人该有多好！”。　
月光下，封灵素蹲在地上对着一丛茉莉说话。。
自那日冥羽走后，封灵素服用了冥羽给的药，果然不比往日那般嗜睡了，也不再时时感到头晕目眩。神清气爽之余，偶尔喉头发痒，咳出一些暗黑色的血渍，惊得宫中侍人手忙脚乱，奔走相告，皇上也曾亲自前来探望。封灵素自己清楚，这些只是身体内残存的余毒，恰好又可以拿来做借口了。
可是，后来在冷宫再次见到她，又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就算是当面道谢，也只换来冷面相对。难道自己永远也走不进她的眼中吗？。
封灵素正在絮絮叨叨地呢喃低语，忽听身侧传来低低的闷哼和轻微的窸窣声，封灵素寒毛倒竖，悄悄探头看去，一道身影忽然从后欺上，一只大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封灵素惊得心如锤击，四肢发麻，双眸圆睁，呜呜哼着奋力扭动，想要脱离那人的禁锢。
“别喊，是我。”那只手软软地垂了下去。。
封灵素一听声音，悬着的心立时便落了下来，原来是虚惊一场，害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又有些羞臊，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难道方才说的话都被她听去了？。
转过身去，却惊讶地发现一身黑衣的冥羽仰倒在地上。封灵素连忙蹲下身子试图扶起冥羽，可是好重，根本扶不起来。。　　　
封灵素心惊肉跳，低声问道：“冥、冥羽，你怎么啦？”。　　
冥羽从文昭殿逃出来后，虽然一时摆脱了追兵，可是要不了多久，宫里就会大肆搜查。又不能去椒房殿连累穆清幽，只得暂时躲到东苑的花圃中，再作打算。一进来就见到了那个半夜不睡、到处乱跑的人傻兮兮地对着一丛花儿说话。要不是此时气力不济，也不会这么快就露了身形。
冥羽颤抖着手将怀中的药瓶掏出来，眼前一阵阵发黑，眩晕不支，一个不稳，那瓶子骨碌碌便掉到了地上。。　
封灵素眼尖，一把将瓶子拾到手中，焦急地问：“你受伤了吗？伤在哪里？”
冥羽喘着粗气，狠狠地盯着封灵素。。
封灵素却并不着恼，只是一味地担心，不知她在哪里闯了祸，又不知伤得重不重，柔声道：“伤在哪里了？我来帮你上药。”。
冥羽不为所动，挣扎着坐起，伸出右手冷冷地道：“拿来。”。　　
封灵素固执地不肯放手，只拿那双柔得滴出水来的眸子哀怨地看着冥羽。
花圃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冥羽心中一凛，未及多想，一个纵越，扑向封灵素，再次捂住他的樱唇，两人滚成一团，地面豁然翻转过来，两人落入了一个黑暗的地洞中。。
陡然置身于陌生的漆黑空间里，封灵素惊骇不已，只觉这里十分狭小，自己整个人都缩在了冥羽怀中，无法伸延四肢。耳畔就是她浓重的喘息声和呼出的湿热气体，手下是她隔着一层紧身衣的曼妙躯体，登时心中升腾起一股热浪，又羞又怕地瑟瑟发抖。。　　
封灵素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冥羽身上，冥羽强忍剧痛，将封灵素稍稍推开一些。却不料封灵素忽得抱紧了自己的腰，压住了伤口，冥羽痛得浑身一震。。　　
封灵素察觉不对，摸索到冥羽的腹间，摸到了顺着指缝渗出来的湿湿粘粘、还带着余温的液体，是血！。　
原本冥羽已经点了身上止血的穴道，左手捂得又紧，一路上并未有鲜血流出来。可是翻进地洞时与封灵素相撞，那伤口又迸裂开来，血便止不住了。。　　
上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掺杂着呼喝声，“这边，这边也搜一搜，你们，到那边。快，别让刺客跑了。”。　
封灵素心慌意乱，屏住呼吸，泪珠一颗颗滑过脸颊，落入冥羽的脖颈里，趴伏在冥羽耳边，一动也不敢动。前胸贴着她身前的两团绵软，封灵素心跳如鼓，头脑中一片空白，又是紧张又是羞涩，索性闭紧了双眸，强迫自己什么也别想。。
不知过了多久，那片杂乱的声响渐渐隐没，来人似乎已经离去了。封灵素悄悄转头看向冥羽，光滑的脸颊擦过她的，惹得心中又是一阵乱跳。仍然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封灵素轻轻推了推冥羽，低声唤道：“冥羽，冥羽！”。
没有任何回应。。　
封灵素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是晕过去了吗？怎么办？她会不会死掉？。　　
想起手中还攥着她的伤药，连忙抖着手打开瓶塞，再半抬起身子，摸到她的身前，用力撕开腰腹间的衣料，触手一片滑腻肌肤。按捺住心头的异动，找到了向外冒着汩汩鲜血的源头，一股脑将药瓶中的粉末倾倒了上去。。　　　
封灵素微微喘息着，又等了片刻，再去摸那似乎曾被利器刺入的伤处，好像不再流血了。心念一转，直起身子，拽出自己贴身的素衣，撕成布条，摸着黑给冥羽的腰腹间紧紧缠了几圈。
忙完了这些，封灵素舒了口气，将手胡乱在裙摆上擦了擦，又抹了抹头上的汗珠，便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冰冷的墙壁。左侧拐角似乎有一处突起，封灵素一按，头顶露出了一条地缝。清水般的月光流泻进来，照见冥羽苍白的面容、紧蹙的眉峰、紧闭的眼眸、无一丝血色却依然形状美好的唇瓣。
封灵素眼眶发热，情不自禁凑了上去，蜻蜓点水般触了一下那片唇瓣。太快了，封灵素眨眨眼睛，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再次噙住了那片唇瓣。柔软冰凉的触感，不像她醒来时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漠。轻轻吸了一下，嫩滑而芳香。心头小鹿乱撞，从未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封灵素大着胆子轻舔吮　吸了起来，反复厮磨轻咬，欲罢不能。。
起身时已是浑身酥颤，满面霞光。恋恋不舍地再看一眼一动不动的她，直起身子爬出了洞口。
封灵素暗自庆幸，还好自己穿了一身海棠红的衣裙，此时又值午夜，那些血渍竟都融入了衣料上的花纹之间，不算太显眼。封灵素摸到了隐匿在花丛下一块与泥土色相同的突起，心中暗喜，一手按去，果然地洞立时合了起来。也挡住了一道封灵素并未觉察的锐利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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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灵素吻向自己的时候，冥羽已经醒来。不过，却对他的这番举动迷惑不解，也不想让两人尴尬相对，便故作不知地任其作为。谁料，他那样兀自沉迷于中的缠吻，青涩又怯弱，却勾起了自己汹涌而来的欲望，直想把他用力地压在身下，狠狠地撕咬那两片魅惑勾引人的嫩唇。冥羽强忍住心头翻涌的狂潮，直到他出了地洞，方才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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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收拾妥当的封灵素偷偷带了药品和食物又跑到东苑花圃，在茉莉花前逡巡许久，那处地洞却再也找不到了，甚至昨夜自己和冥羽、以及后来追查到此的那些人的脚印也都奇迹般地消失了，好似这里从未来过人。昨夜之事也仿如一场幻梦，只剩下了几许徘徊不去的惆怅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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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就寝时，穆清幽就觉眼皮乱跳，心神不宁。果然，三更时分，椒房殿闯入了一队禁卫军，惊醒了穆清幽、絮儿、竹莺和倩碧。禁卫军来去匆匆，只回报说宫中出了刺客，各殿之间都在大肆搜查。穆清幽小心试探了几句，却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回答，只知道刺客是从文昭殿里出来的。穆清幽心中惊惧，又问皇上有无异样，那统领还算恭敬，只道皇上无恙，亦无须皇后担心，穆清幽更生疑惑。
禁卫军走后，穆清幽和絮儿再也无法安眠，心急如焚、焦虑不安地等着天亮。辰时方过，便等到了那俊逸的身影闪入了椒房殿。。
穆清幽方舒一口气，即发觉不对。那人只是装扮成冥羽模样的冥月，真正的冥羽已经回到了木兰居。穆清幽甫一听说冥羽受伤，如雷轰顶，险些晕厥过去。他深知，如若不是伤得太重，冥羽一定会亲自前来相见。可是此刻，自己决不能倒下，不能再为她添忧。于是镇定了心神，细细询问此事的经过，得知她不出十日便可回宫，遂略略宽心。叮嘱了冥月好生照顾冥羽，冥月自是信誓旦旦。
絮儿和冥月拉着手在廊下私语，穆清幽透过窗棱望着碧蓝的天空，心想，若是此身能化作一只青鸟，便能随她一起历经风雨了吧？。
第三十四章　被劫　元液池畔，神色凝重的小冥羽执一管狼毫工工整整地写字，时而瞥一眼正襟危坐弹着琴的小清幽。一曲终了，小冥羽将自己写好的字拿给小清幽看。。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小清幽一脸的红晕，嫩声道：“坏玉儿，太傅叫你写什么来着？你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