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记-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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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山，冥羽回家换了身衣服，嘱咐冥月不必等她，便出门去彩云楼赶赴慕容姐妹、皇甫珊等人为她和赵梦槐、裴景旋办的洗尘宴。。
百里冰只见了她匆匆来去的身影，心中懊丧，她真的对自己不闻不问了。可是听说她竟然和朋友在青楼宴饮，一颗心就又悬了起来，暗骂她果然不是正经女子，又骂自己怎会喜欢上这种留恋花丛的人。冥月也有些郁郁不欢，两人草草吃了晚膳，便坐在院中纳凉，等冥羽回来。
冥月与百里冰说了会儿话，就到梅花桩上练习轻身功夫。百里冰坐在椅上一边吃着瓜果，一边看着冥月腾挪闪跃，看得眼花缭乱，羡慕之余也知道自己不是吃苦的料，一会儿便没多大兴趣了。等到冥月从梅花桩上跳下来时，才发觉百无聊赖的百里公子早已在椅子上睡着了。
冥月从房中取了件薄衫，搭在百里冰身上，复又回到梅花桩上去练剑法。直到过了子时，才听得木兰居外有了响动，百里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慕容家的马车将冥羽送到了院门口，冥月和百里冰接了醉酒的冥羽进来，扶她坐到正厅的椅子上，冥月端来早已备好的醒酒汤，伺候冥羽喝下。。
冥羽瞥见百里冰两只手上都缠着白纱，好似熊掌一般，指着他哈哈大笑。百里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紧咬着下唇旋身跑回书房。。
冥月嗔怪冥羽胡闹，冥羽才知白日里的事情，只是笑笑，便拥着冥月回房洗浴。
百里冰听着对面房中女人的低吼和少年细细的呻吟，咬牙切齿地暗骂她夜夜宣淫，真是无耻。（作者云：有一句话叫做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冰：去去去，都说到人家心尖上了，坏死了，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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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偎在榻上的百里冰又快睡着了，书房的门忽然啪得一声从外面被打开。百里冰见冥羽穿着寝衣进了书房，惊恐地睁大眼睛，拥着被角缩进榻里。。
冥月跟在冥羽身后，对着百里冰比了个放心的手势，百里冰方才不再紧张。
只见冥羽披散着柔顺的长发站在案几前，低头轻轻抚摸着瑶琴，仿佛在看着隔世的情人。过了片刻，冥羽伸手将琴揣在腋下，步出了书房。。
冥月对着百里冰流露出歉疚的神色，又施了一礼，便飞快地跟着冥羽出去了。
不一会儿，院中响起宛转的琴声。那曲子百里冰从未听过，只觉技巧并不复杂，琴音包含着无限春意，又带着幼童才有的天真纯净，但从冥羽的手中弹出，却是十分怪异。。　　
百里冰暗想，这是她从哪里学来的曲子？好似专为初学者而作的，但又仿佛缺了些什么。
百里冰不知，此曲便是穆清幽七岁时与冥羽合奏之曲，是为冥羽启蒙而作的。原本便是两人同奏，那缺失的自然是另外一双手中的和音了。。
欢快的调子忽然变得忧伤无比，移调之后又开始慢奏，竟然有了截然不同的效果。百里冰也是性情中人，想到几日来的连番遭遇，禁不住悲从中来，躺在榻上蜷着身子嘤嘤哭了起来。
窗下几声低笑，冥羽清润的声音传来，“有什么好哭的？你在这里谁会欺负你？只要你别欺负我的月儿就好。”。　
百里冰唾道：“你胡说些什么？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废人。”。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冥羽道：“木兰居的家事不多，有月儿一人足以。术业有专攻，你所学杂而不精。若是在这里委实无聊了，就给这院中花卉都画个图样吧！”。　　
百里冰眼眸一亮，是啊，自己并不是一无所长，只是初来乍到，又心系冥羽，执意做那些力所不能及之事，反而失了本真。。
冥羽本不喜他性情跳脱，故而有意磨磨他的性子，若是他不服约束，便更有借口送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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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至中天，院中只偶尔传来沙沙的响声，是夜风温柔地拂动着花枝，合着细微的风铃声，百里冰觉得安心了不少，睡意渐沉。远处传来几声更鼓，原来已是三更了。。
百里冰阖上眼眸，脑海中浮现出石壁山中、凌仙湖畔、分花拂柳而来的白衣少女，长身玉立，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百里冰的唇角也渐渐弯起，慢慢地睡去了。
第二十三章　品花试心　冥羽躺在床上，细细地摩挲着身边冥月光滑的肌肤，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棂斑斑驳驳地映了进来，洒下一地的银霜。。　　　
冥月悄悄往冥羽身侧偎了偎，将头轻轻靠在冥羽肩上。。
冥羽翻身面向他，深邃的眼眸在暗夜中闪着点点星光，“睡不着吗？”。　　
冥月微微点头。。　
冥羽抚摸着冥月的脸颊，“是他今日说了不中听的话吗？”。
冥月忙道：“主人莫要误会，百里公子待我很好，又没有架子，是个很好的人。你、你会娶他吗？”。　　　
冥羽冷笑着道：“他竟敢着（zhuo）你来问我？”。
冥月唯恐冥羽误会了百里冰的人品，急道：“不，不是，是我自己想问的。”
冥羽眨了眨眼眸，眼波如醉，在透窗而入的月色中流动着异样的光华，脸上漾起了一抹笑容，双手搂过冥月的腰身，将他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唇角贴着他的耳根，轻声道：“我的月儿，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我最心爱的宝贝，谁都不能把你抢走。你也无须多虑以后会怎样，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永远不会放你离开的。”。
冥月心生感动，眼中泛着泪花，颤抖的双手捧住冥羽的双颊，深深地吻住她。
两人又缠绵了片刻，冥羽忽然笑出声来。冥月眨着水眸，有些不明所以。
冥羽盯着他的眼睛，道：“谁想欺负你，都不可以，就算是皇后身边的也不行。”
冥月惊讶地看着冥羽，两排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冥羽低笑着抵住冥月的额头，道：“今夜有人会比我们更加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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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儿在小榻上翻来滚去，心里不断腹诽着烂心烂肺的冥羽。白日里冥羽趁着自己第二次昏过去，不知给自己的□放了什么东西进去，好像是块小石头，冰冰凉凉，又卡得死死的，憋得人好生难受。还说这是惩罚，并威胁着不准私自取出。。
逼得絮儿后半日只敢吃些流食，做什么事都得夹紧屁股。实在熬不住了，便在夜里躺在榻上伸出两指到后面，想要把那个东西抠出来。可是刚刚探入一指便疼痛难忍，更遑论要到最深处去取那东西，真真是折腾了一宿也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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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冥羽踱着步子，闲闲地走到樱花林，一眼就看见絮儿焦躁不安地等在那里。一见冥羽，跑过来就是一顿小拳。冥羽只当作挠痒痒，箍紧了他的身子，将他拉到暗处，吻向那因为生气而高高撅起的小嘴。。　
“唔……别……你先给我取出来……”。
冥羽放开了挣扎不休的絮儿，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絮儿拽着冥羽的衣袖，哀求道：“求你了，我憋得好难受。”。　　
冥羽见他着实禁受不住了，便将他按倒在地，褪下亵裤，伸指便戳向那白嫩双股间的菊瓣。
絮儿一声惨叫，又低唔了几声，恨恨地道：“你昨儿个是怎样放进去的？今日怎会像生剐了一般的痛？”。　　　
冥羽也不答腔，只是旋转了指尖，一寸寸伸了进去。絮儿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这般痛楚几乎要将自己撕裂开去，绝对堪比初夜之后的疼痛。。
絮儿强忍着不哼一声，终于等这酷刑结束了，转过身来，只见冥羽手心放着一只带着少许血丝的翠玉扳指。。　
絮儿一把抢过，就欲往地上砸去。。
冥羽迅速握住他的手，瞪着眼道：“我送你的礼物，你就这么不喜欢？”
絮儿狐疑地看着冥羽耳垂似乎有一抹可疑的红晕，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冥羽将扳指的内侧翻给絮儿看，只见里面刻了一个小小的“絮”字。冥羽又将扳指套进絮儿的指上，很快便起身走了。。　　　
拐了几道弯，冥羽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絮儿愣愣地看着冥羽离去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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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椒房殿里，穆清幽失神地坐在床边，斜倚着床柱，秀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地绾住。门口传来脚步声，穆清幽星眸微闪，抬眼望去，只絮儿一人走了进来。。
穆清幽张了张嘴，低声问道：“她，还未来吗？”。
絮儿摇了摇头，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想是今儿个司花署太忙，不过来了。”
穆清幽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凄然。。
絮儿又道：“适才为何不让灵侧君进来呢？”。
穆清幽轻声道：“她不喜欢。”。
絮儿低叹一声，“昨日她已经允了您和灵侧君来往，殿下也该放宽心，多多顾惜自个儿的身子才好。”。　
穆清幽不再说话，脸色苍白地看向窗外。。
絮儿服侍着穆清幽躺下，低声道：“殿下歇歇吧！絮儿过一会儿去把她找来如何？”
穆清幽拉住絮儿的手臂，低垂着双眸摇摇头。。
絮儿顿了一下，心知殿下不想让自己出头，便不再多言，拉上薄被给穆清幽盖好。虽然还未入秋，可椒房殿的花木众多，内殿轩敞，本就阴凉，此刻一身单薄的丝裙竟无法抵御这从心底深处生出的冰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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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手把花锄悠游在樱花林间的冥羽远远瞥见袅袅婷婷走来的三人，眼眸微眯，并不同往常一样避开，而是径直迎了上去。。
心情郁闷的封灵素一步三停，盯着脚下的鹅卵石思忖着，皇后哥哥今日为何不见我？平日里就算是身体不适，我若是软磨硬泡两句，也会让我进去探视。可是刚刚絮儿那般坚决地推拒，不让我进，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书儿眼见着冥羽旁若无人地飘过自家主子身侧，惊讶地大张着嘴。这人好生无理，昨日那般目中无人，今日又是这样。。　　　
绿萝行在封灵素的后面，微微皱了下眉头，看了眼不知所觉的封灵素，扯扯呆立不动直盯着冥羽背影的书儿，低声唤道：“书儿！”。
书儿此刻眼中冒着火光，不理会绿萝的示意，清脆的声音喊道：“站住！不准走！”
封灵素吓了一跳，转身、抬头，看到几步开外同样慢慢转过身来、面色冷淡的冥羽，似有所悟。
书儿厉声道：“你这小小花侍，为何随意出现在宫人面前？为何见了殿下也不行礼？”
冥羽一言不发，只是貌似轻蔑地看着封灵素三人。。
封灵素对着书儿沉声道：“莫要惹事。”。
书儿急道：“殿下，这宫里个个都是势利小人，如今见您不得宠了，都敢跑来甩脸子了。”
封灵素轻叱书儿，“胡言乱语，还不快闭嘴。”转向冥羽，柔声道：“小童不懂事，还请大人见谅。”。　
司花署里除了正副两位总管，其他花侍都只是普通匠人，即便是当日遇到惜云公子，冥羽也只是被称作小姐。而封灵素却呼她一声大人，无形中抬高了她的身份，看来是想要小事化了，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了。。　
因着她是皇后哥哥的远亲，日后必然会时常碰面，怎能因一时怠慢而阻碍了与皇后的相交？此刻退让一步也算不得什么。虽然宫中有规制，君侍、宫人不得与亲眷私相授受，可是皇后哥哥是自己仰慕多年的人，又在这深宫之中孤独寂寞，偶尔与家人私下来往，能帮着他掩饰一二，也是应该。
封灵素见冥羽听了他的话之后，并未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几眼，便转身走了。封灵素鬼使神差地跟在了冥羽身后，书儿大吃一惊，急忙唤道：“殿下。”。
封灵素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随着冥羽向前走去。绿萝拽了拽书儿的手臂，两人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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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林的东边有一片花圃，这是冥羽近半年来从宫外陆续移植的四季花卉，远远望去如云蒸霞蔚般，姹紫嫣红、花香四溢。有开得娇艳妩媚的黄&菊、丹桂、芙蓉、蔷薇、山茶花、秋海棠，也有已过了季的牡丹、芍药、紫荆、丁香、杜鹃、兰草。。
休憩所那边的南园本就是为花侍们植育新品准备的，可是冥羽一直不喜与那些人混迹在一处，故而另植了片园子。。　　　
封灵素也曾来过几次，不过从未遇到过冥羽。今日见到冥羽在此巡察，才知这里是她在打理。
冥羽在花间漫步，时而查看花叶，时而挖去偷偷冒出的杂草。封灵素在后面慢慢地跟着，本想问她些话，此时见了这满园美景，顿时心旷神怡，那件事倒也不急了。。
一株长着宽大碧绿的叶子、叶中攒簇着一圈细长的乳白、淡紫花苞的小小植物，此时翻倒在路边，显然是有人不慎踩了上去，地上还有凌乱的脚印。绿叶沾染了泥土，成串的花苞被碾得奄奄一息。
冥羽快步上前，小心将它连根挖起，拂去花叶上的泥土，再将它移植到一孔圆月拱门下的院墙边阴凉避光处，旁边还有几丛冬青为其遮荫。。
“这是什么？”封灵素好奇地看着冥羽拾掇着这株憔悴黯淡的植物。。
冥羽瞄了一眼蹲在身侧的封灵素，“玉簪，又名白鹤、白萼。”。
“是玉簪花？玉簪香好在，墙角几枝开。群芳谱中说的便是这种不起眼的小花啊！”封灵素想起椒房殿的宫墙角好似也有白色的玉簪花，只是太过微小，没曾留心过。。　　
冥羽转过脸来，凝眸看着封灵素的眼睛。封灵素忽然心跳不已，这可是此人第一次正眼看着自己，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世上一切，自己仿似透明的一般，任何心思在这双眼底都会无所遁形。。　　　
封灵素不禁心慌意乱，连忙低下头去，指着玉簪道：“那、那这一株为何会生有白紫两色花蕾？”。　
冥羽不再看着封灵素，站起身来，拂了拂衣摆，信步走开，恍似自语般边行边道：“此品名唤紫晶缀白珠，是白萼与紫萼嫁接而成。白日初绽，夜间盛放，芳香浓郁，是为夜花。玉簪全株均可入药，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效。”。
冥羽转过身来，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封灵素，“若是咽痛肺热，可与连翘并茶饮。”（作者云：嘿嘿，是不是有打广告之嫌？）。
封灵素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脸上一红，心道她可真是眼尖，连这些都瞧出来了。
封灵素不知不觉受了冥羽言语的感染，越发想要听她多说些话，感叹道：“我今日才知这些花儿竟是良药！”。　　　
“也不尽然，如柳叶桃、曼陀罗、一品红、紫述香、虞美人之类，花色绚丽，却含剧毒，重则伤人性命。但是用得好了，也可以毒攻毒。”冥羽平淡地道。。
封灵素听了心中一惊，书儿也在身后叫嚷了起来，“就是说嘛，这宫里哪有真心的人！殿下，我这就回去将安侧君送来的紫述香扔掉。”书儿拎起了裙摆，朝着封灵素躬了躬身子，转身飞快地小跑着离开了。。　
冥羽不禁暗暗摇头，心道宫中有了一个丽侧君还不够，那看似温婉的安侧君原来也是个歹毒之人。。　
封灵素低头踱到几株开得金色璨然、富丽堂皇的秋菊面前，忽而展颜一笑，对着冥羽道：“你这里的黄莺翠比南苑菊园里的那几株开得更是热闹。”。　　
冥羽冷笑一声，眼如冰刀，紧紧盯住封灵素，沉声说道：“其实，菊花、茉莉、灯盏、百合，益肝明目，能疏风热，均可入药，亦可医治殿下的眩晕之症。”。　　
封灵素立时心惊肉跳，难道她全看出来了？此人着实可怕！不由眼神四处闪躲，不知说什么好，怔立半响。。　
冥羽慢慢收回目光，声音却越发冷淡，“我不管你怀有何种目的，若是你在这宫中对皇后有任何不利之举，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封灵素听闻此话，不啻于当头一棒，猛地抬起头来，看到冥羽一脸的冷漠，两颗黑瞳如深潭一般无波无澜，身上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杀气。封灵素忽然心痛如绞，心生无限委屈，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身后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他的身子，封灵素回头看去，绿萝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