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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枝词-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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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鸭子就惨了点，这么多天，才只掏出五只鸭蛋。
即使是这样，还是把几个女子都乐得开了怀，尤其是赵三娘，没事就趴在那儿数鸡蛋，一不溜神，失手打碎了一只，可把她心疼坏了，硬是拧着帕子对着那只鸡蛋流了几滴眼泪，最后让春娘好生取笑了一番，这才恼羞成怒地远离了那只碎掉的鸡蛋。
池玉留了四个蛋，预备今儿晚上给大家伙儿加菜，剩下的鸡蛋都交给宋姨娘，让她使法子拿出去卖，虽说经过外头的苛扣，但最后还是有七十二文钱入帐，她算了算，一副药钱，大概在一百二十文左右，再攒上几天，就能凑够药钱了，到时先买药给小赵姨娘吃着，看能不能让小赵姨娘的神智清醒一些。
“宝宝，抱抱……”
就在池玉掰着手指拼命算计的时候，小赵姨娘的声音从窗外飘过，她探头一瞧，就见两只白白的小兔子飞也似地窜过去，后面是小赵姨娘拼命追赶的身影。
砰！
小兔子绕过一棵树，钻进了草丛里，而小赵姨娘却一头撞在了树上。
池玉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小赵姨娘摔个四脚朝天，她才清醒过来，连忙跑了过去。
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第 121 章
“小赵姐姐……醒醒……小赵姐姐……”
池玉赶到的时候，小赵姨娘已经昏迷过去，急得她连忙用力掐人中，同时大声呼唤。
“这是怎么了？”
素兰、赵三娘两个人听到池玉的叫喊声，连忙各自从屋里出来，一看到小赵姨娘倒在地上，都吓了一跳。
“快，快扶她进屋去，这里日头大，晒也能晒晕过去……”
三人合力，把小赵姨娘扶进了屋里，赵三娘转身又跑了出去。
“这是撞哪儿，怎么脑门上还鼓了起来？”素兰找了把扇子，用力地给小赵姨娘扇风，只当她是被日头给晒晕过去的，待见到小赵姨娘的脑门上鼓起一个包，才奇怪地问道。
“她追兔子，结果撞树上了。”
见掐人中没什么用，池玉松了手，苦笑道。
这时赵三娘又跑了进去，手里拿着一只碗，里面装了半碗刚打上来的井水，含了一口喷在小赵姨娘脸上，被冰凉的井水一激，小赵姨娘终于呻吟一声，醒了。
“宝宝……”
她茫然的望了望左右，然后嚎啕大哭。
“宝宝，我的宝宝……宝宝啊……你们……是不是你们害了我的宝宝，把我的宝宝还来……”
哭声尖锐无比，吓得赵三娘手一抖，道：“不好，又要发病了，快拿绳子来。”
素兰早有准备，伸手就从床底下拖出一根长长的布条，两人一个按，一个绑，谁知小赵姨娘疯狂之下，力气更大，赵三娘一下子没按住，反被她长长的指甲在胳膊上划了一道血痕。
“我要掐死你……你害我的宝宝，我要你的命……”
反扑过来的小赵姨娘又一把掐住了素兰的脖子，赵三娘捂着胳膊，吓得发傻，以前这个疯婆子发病，也就是哭哭闹闹，从来没有攻击过别人啊，这是……疯病又重了？
池玉反应快，连忙去扯小赵姨娘的手，大叫道：“小赵姐姐，快放手，你快掐死素兰姐姐了……”
小赵姨娘被扯得手一松，素兰抓住机会，连滚带趴地逃了开去，扶着桌角拼命吸气，只觉得脖颈间疼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你，就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你害了我，害了我的宝宝，还有你，你是帮凶，你拿家法打我，把我的宝宝生生打掉了……”
见素兰逃开，小赵姨娘发了狂，认定帮助素兰逃开的池玉才是最恶的那个，又向池玉扑去，吓得池玉连忙闪躲，不料身后是床，她一下子倒在床上，眼见小赵姨娘的双手就要掐上自己的脖子，她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抓起床上的竹枕，往前一挡。
小赵姨娘抓着竹枕，动作突然一顿，然后就变得轻柔起来，把竹枕抱在怀里，轻轻地摇晃，口中呢喃道：“宝宝，我的宝宝，乖，娘在这里……娘会保护你，不怕……”
池玉紧张地盯着她，见她的注意力只在竹枕上，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都发软，小心翼翼地从床上挪下来，又挪到赵三娘的身边，两个女人对视一眼，然后二话不说，扶着素兰逃也似地出了屋子。
“喝点水，压压惊……”
池玉的房间就在对面，三人直接到了她的屋子里，赵三娘也不客气，提了水壶灌了几口，然后转到素兰手上，素兰也喝了几口，又转到池玉手上。
池玉没喝，拿出帕子，沾了水，对赵三娘道：“你胳膊上有伤，先清洗一下。”
她不说，赵三娘还不觉得，一说，就唉唉惨叫一声：“真是疼死我了，快，有药没有，留着疤就不好看了。”
池玉呆了呆，这园子里哪能有药啊。
素兰喝了水，嗓子终于能出声了，道：“我、我记得宋姐姐屋里有药。”
“那我找宋姐姐拿去。”
池玉正要起身，被赵三娘又扯了回来，道：“你上哪儿找她去，早上她就跟春娘找那两个守门婆子扯皮去了。”
赵三娘这么一说，池玉才想起，自己已经把攒下的鸡蛋都交给宋姨娘，原以为要拖上几日才能处理掉，没想到宋姨娘这么上心，一早就去了，怪不得刚才小赵姨娘闹成那样子，也没看到她和春娘出来帮忙。
“我看，小赵妹妹的病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吃药。”
素兰摸着脖子，心有余悸，显然是被掐怕了，她跟小赵姨娘同住一间屋，以前还好，可现在却怕得要死，要是哪天夜里小赵姨娘突然发病，她岂不是被活活掐死也不知道。
池玉眼神一闪，故作沉吟道：“眼下鸡蛋鸭蛋还不够多，只怕卖不够钱，我手上还有一件首饰，原是留着防万一的，不如先当了，请个大夫进园子给小赵姐姐再瞧瞧，我看她病得又重的样子，只怕以前的方子没用了。”
之前她如果这么说，很不合适，稍有些心眼的人，难免会想，一个新入园的，跟小赵姨娘又非亲非故，凭什么倒贴银子给小赵姨娘看病吃药，但现在她再这么说，却是合情合理，小赵姨娘的病又重了，今天掐了素兰的脖子，下次又会掐谁的脖子，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倒贴银子那也是心甘情愿。
本来池玉还担心只靠养些鸡鸭，赚银子太慢，到时候大少爷的交代，她来不及办好，可现在小赵姨娘这一撞，倒撞出个机会来。
果然，素兰第一个就赞成，道：“就这样办，只是要亏了玉儿妹妹了。”
池玉连忙道：“大家如今都是姐妹，哪有什么亏不亏的，宋姐姐不是也拿出银子给小赵姨娘看过病，我这又算得什么。”
赵三娘道：“宋姐姐是有月银领的，自然比你宽裕些，你进来园子，身上统共也只有这么几件首饰傍身，用完了以后，便跟咱们几个一样惨了。”
池玉轻笑道：“哪里惨了，外头不还是有一群鸡鸭么，这园子这么大，再养几十只也使得，只是卖些鸡蛋鸭蛋，也够咱们吃用了。”
素兰一笑，道：“亏得是你会养，若换了我们，便什么也不懂了，你看原先那两只鸡，三、五天也不见得能下一只蛋，你养的这些，却是天天都能下蛋的。”
赵三娘一拍大腿道：“我晓得了，玉儿妹妹的这些鸡下蛋勤快，定是因为有那两只公鸡在呢。”
这个略带荤腥儿的玩笑话，让池玉脸色微红，啐了她一口，道：“小赵姐姐怎么就没把你掐得不能说话呢……”
待到宋姨娘和春娘回来，没等池玉措词开口，赵三娘就抢上前去，把小赵姨娘病又重了的事说了，素兰脖子上的掐痕已经变成了青紫色，分外狰狞，看得宋姨娘脸色一变，道：“这可不得了，必须得请大夫来。”
池玉便适时地把最后一件首饰拿出来，道：“请宋姐姐费心，把它当了，替小赵姐姐请个好些的大夫。”
宋姨娘对着她敛襟一礼，惊得池玉连忙惊呼“使不得”，宋姨娘却道：“使得的，玉儿妹妹热心肠，实是让我感到惭愧。”
“确是使得。”
就连赵三娘、三春和素兰也凑上了热闹，各自对池玉敛襟一礼。
池玉却愧不敢当，她乃是另有私心，怎么敢当她们这样的大礼，避走开来，不肯受礼，却被赵三娘和春娘强按着，硬是受下了。
第 122 章
请大夫入园，已是十日之后，还是多亏了宋姨娘几次奔走，又亲自写了一封信向侯爷呈辞，这才得了首肯，让大夫进园子给小赵姨娘诊治。
这期间，小赵姨娘又发了三次病，一次差点抓烂了春娘的脸，一次几乎把屋里仅有的几个盆碗茶具全部砸了稀烂，最后一次，她跳进了池塘里，几乎没淹死。不得已，素兰和赵三娘只能强行把她绑在了床上。
可是长时间绑着也不行，晚上大家都要睡觉，只好绑着她，白天还是得放她出来活动，但也不敢放她独自一个人，如果跳进池塘的那次，不是池玉正好带着春娘在那里教她怎么养鸭子，当时就没命了，也亏得春娘生自南方，自小就会游泳。
大夫姓庞，是方圆百里内，唯一对心症略有造诣的大夫。望闻问切，这一场病，足足看了大半个时辰，庞大夫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
春娘最是性急，连忙问道。也不由得她不急，上回差点就让小赵姨娘抓破了脸，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
庞大夫又叹了一口气，道：“她这病拖的时候太长了，若是当年初得病时，就及时诊治，尚有五分可能治愈。”
“难道现在不能治了？”素兰惊问道。
“老夫开一张药方，让她先吃着，或可减少发病的次数，但此法治标不治本，她若受刺激，再发病将一次比一次重。”
池玉心情沉重，大夫这话，分明就是说小赵姨娘没得治了。
“不过这心症与别的病症不同，便是病入膏肓，也还是有一丝可能痊愈。”庞大夫口风一转，却又让人生出几分希望。
“什么法子？”
这却是几个女子异口同声地问了。
“心症还须心药医，这法子其实几位姨娘都知道，只是能不能做到，这……老夫就无能为力了。”
留下药方，庞大夫拎起药箱，拱手而去，几个女子面面相觑，心药是什么她们都知道，可是谁有这个本事让小赵姨娘死去的孩子活回来？
药很快就抓了回来，素兰和赵三娘去哄小赵姨娘吃药，而春娘和池玉则满园子乱转，准备逮那两只兔子。让小赵姨娘死去的孩子活回来，神仙都办不到的事，她们当然也办不到，几个女子商量了很久，觉得小赵姨娘既然总是追着兔子叫宝宝，那索性就把兔子逮住，打上蝴蝶结，系上绳子，裹上襁褓，当成婴儿让她抱着，说不定能管点用。
是哄小赵姨娘吃药难，还是抓兔子难？
在这个问题中，春娘和池玉选择了前者，而素兰和赵三娘选择了后者，所以她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其实抓兔子的难度，不见得比哄小赵姨娘吃药的难度低，这是池玉在草丛里转了十七、八圈后得出的结论，以前在庄子上的时候，时不时见有人从庄子边的树林里逮只兔子打只野鸡，只当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真轮到自己去做的时候，才知道有些事情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首先，她们不会挖陷阱。
其实，园子里杂草横生，除非这两只兔子肯自己出来，否则想要找出它们的踪迹，难上加难。
最后，这园子里少一只狗。
池玉觉得，当初真该把那两只小狗留下来，哪怕留一只也好，至少狗逮兔子比狗拿耗子容易，这句话是春娘说的，两个女人在胳膊、小腿被一些长了锯齿状叶片的杂草给割出条条血痕以后，得出了诸如以上的结论。
于是宋姨娘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写信，挥挥洒洒，说情动理，言辞肯切，涕泪俱下地向侯爷请求，给清园里送一只身体健康、嗅觉发达、奔跑快速并且对兔子有特殊爱好的狗来。
其实按池玉的意思，是把手头上剩下的一点银子拿去买一只狗来，但是春娘却一个劲的反对，说什么不是什么狗都能逮到兔子，万一银子花了，结果却弄进来一只逮不到兔子的狗，得不偿失，反正宋姨娘已经拉下脸来求过侯爷一回了，也不怕再求第二回。
等到宋姨娘把信托人送出去了，赵三娘才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不直接让侯爷送只兔子进来？”
几个女子面面相觑，她们只想着怎么抓兔子，一个个全都钻了牛角尖，完全就没有想到这一招。霏1凡l論i壇
最后还是春娘跺脚气道：“你不早说，等信送走了才说，真是事后诸葛亮，你还不如干脆说，让侯爷直接给小赵妹妹送个刚生下来的足月婴孩呢，哦对了，还得是男婴才成。”
赵三娘被她呛得直眨眼睛，也不好意思说她其实也是刚想到这一着。
“好了好了，都已经这样了，别再伤了和气，咱们还是讨论一下，等狗送进来了，要怎么逮兔子，可千万别让狗把兔子给咬死了。”
池玉连忙上前打圆场，一番话却让几个女子又紧张起来，对呀，万一狗把兔子咬死了怎么办？拿只死兔子去给小赵姨娘抱着？
那不是治病，那是要命啊。
这封信几经转手，最后却是到了纪云卿的手里，这也不奇怪，因为他在侯爷身边，便是专管侯爷的信件往来，上回宋姨娘写信请侯爷允许她请一位大夫入园，也是他收的信，根本就没让侯爷知道，他直接派人请了大夫来。
现在又见到宋姨娘的信，不由得摇头，想来又是要向侯爷要求什么，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想惊扰侯爷，能处置的就处置了。于是打开一看，便笑了起来，把信又装回去，直接就唤了个小厮来。
“纪少爷，有什么吩咐？”小厮行了一礼问道。
纪云卿道：“把这封信给大少爷送去。”
小厮应了一声，接了信正要离开，纪云卿却是一转念，又把小厮唤了回来，道：“罢了，不用你去，还是我亲自跑一趟罢，你去外头，弄只狗进来，要大一点，凶猛一点，最好是能逮兔子的……”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一笑，似乎是为清园里的几个女子的异想天开而感到非常好笑，用狗逮兔子，她们这些女人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小厮一脸莫名其妙，仍是应了一声，出了门就直挠后脑勺，纪少爷要狗做什么？莫非想去打猎了？想来想去，小厮一溜烟跑去了外面，记得护院的侍从们好像养了几只看家狗，大概能符合纪少爷的要求。
纪云卿拿了信，微微一笑，然后慢吞吞地向西北角走去，那里有一道门，直通大少爷的留云轩，这个时间，大少爷应该还在留云轩里。
第 123 章
齐耦生这个时候确实在留云轩中，正是午睡醒来时，他习惯在留云轩里看一会儿书，涤尘不敢打扰他，立在院中的树荫底下，一边乘凉，一边听树上的知了叫，心里怀念起小时候爬上树捉知了拿去烤的事情，正觉得开心的时候，远远看到纪云卿来了。
对于这位纪少爷，其实涤尘是知道一些的，在涤尘成为大少爷的贴身小厮之前，另有一个叫奉笔的，伺候了大少爷好几年，涤尘那时候才是个在外院管洒扫的童儿，奉笔爱往外院跑，尤其爱跟那些不满十岁刚入府的童儿们混在一起，开始涤尘以为奉笔是喜欢小孩儿，后来才知道，奉笔是因为年纪渐大了，已经不适合再在内院里伺候，因此要从新入府的童儿们中挑几个机灵、懂事又识字的，去伺候大少爷。
在十几个差不多岁数的童儿中，奉笔挑中了涤尘，连涤尘现在的名字，都是奉笔给取的，因为他取笑涤尘专管洒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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