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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长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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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一滴未洒。
  她佯装漫不经心地从袖中又掏出一张银票,拿在手中细细观摩着,其上所印却与她所设想不同,“晋成元年二月二十六……”
  这“晋成”二字应是当朝皇帝的封号,只是她从未听闻汉朝有过一个封号为晋成的皇帝,后面的年份月份于她而言实没多大用处。如此,银票这条线索算是断了,只能怪自己少壮不努力,书到用时方恨少,看来这件事上不能偷懒,还是要寻些史书翻看一下。
  说到史书,最新最全的应该都藏在皇宫的书院中,既然这韩文殊身份特殊,想进宫翻看一下书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想到此,她便斜眸扫了一眼身旁之人,哀哀叹息一声,今日是不行了,明日再议罢……
  马车行驶缓慢,晃得纪澄早已打起瞌睡。这边马夫吁了一声,马儿应声停下,车厢跟着一颠,纪澄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含糊着问:“到了?”
  因没得到想要的信息,且又被莫名其妙地拖到此处,韩文殊心中有些不快,此时面色铁青,冷哼一声,“你睡得倒是舒服!”
  纪澄复她一个嬉皮笑脸地赖笑,算是回应,随后二人相继跳下马车,韩文殊抬头便看到“沛国公府”四个篆字。
  虽然穿越到这个人的身上,但是真正的韩文殊生前大脑皮层上记忆的知识却并没有随她的灵魂一样逝去,在这个朝代生存所需的最基本的技能像是安装保存一般,直接注入她的大脑。就比如这个朝代书写所用的篆字,在她看来便是与看普通汉字简体中文一般无二。
  韩文殊随着身前的纪澄步入沛国公府大门,入眼所见只是缩小无数倍版本的皇宫,且景观布局都与她的韩宅大致相同,她心中木然,这宋朝以前,建筑行业技术有限,只一味追求风水布局,又不讲究园林绿化,那可不就是一水的青砖灰瓦小平房。
  然而韩文殊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许是这沛国公是个勤俭节约的贵胄公爵,否则这宅邸怎的这般低调简单,可比她韩府差得远了,这可不该是她印象中王孙贵胄该有的待遇啊。
  身前引路的小厮顿住脚步,侧身让出前面的路,小声恭谨道:“韩大人、纪公子,我家公子一早便在屋中候着,两位请进罢。”
  纪澄笑骂:“你这小东西真会见风使舵,怎的叫他韩大人,就管我叫纪公子?本公子如今也是当朝为官,再不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了!”
  那小厮憨笑着点头应是,逃也似的跑开了,纪澄仍然不依不饶地絮着嚷道:“下次再敢区别对待,看我不到你家公子那告你一状!”
  “你告状也要有人听才行。”连廊最深处的大门被人拉开,一个白衣胜雪、恍若嫡仙的男子长身玉立于门前。
  他的目光穿过纪澄,遥遥望向站在远处的韩文殊,目光中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情愫,有震惊,有欣喜,还有一丝她想不透的哀怨。
  韩文殊心中一滞,这人眉眼中虽满是温润,却让人觉得他从头到尾透着冰冷,叫人望而却步。
  “嘁,我不与你家下人一般见识,那是看在如意兄你的面子上!冷死了,冷死了,我可先进去了。”纪澄嘴里打着圆场,脚下也不停,快步上前,闪进廊前的屋中。
  长廊上边只剩遥遥对望的他二人,韩文殊一直驻足不前,四周宁静地仿佛一潭死水,长廊两端的人像两尊泥塑,彼此注视,一动不动。
  韩文殊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客套话,可是心底却有一股她无法控制的力量压抑着她的动作,五脏六腑隐隐作痛,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相隔十步开外的那人突然嘴角轻扬,露出一个明媚却又哀伤的笑容,语气淡漠道:“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
  听到他的声音,韩文殊心底不为人知地酸楚如海潮般猛地汹涌而来,她有些口舌无措,这股不属于她的情绪现在正肆意地侵蚀着她的每一寸神经,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有一个声音从腹腔中响起,又回荡在她脑中。
  对!这是属于死去的那个韩文殊的声音,随即她的身体如飓风扫过,一片狼藉,却又不着痕迹。
  眼前这人,也许是她弥留之际最后的一丝执念。
  现在这个身体,已经不再是你的了,你的留恋与未完成的心愿,也不应再出现在这个时间空间,不管你遭遇了什么,既然你最终选择了放弃,那么,如今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个韩文殊。
  她挣扎着,像是战士操起了长矛,她现在的心像是风起云涌过后的残迹,可是她不去抚平这残缺的战场,而是将异己一点点杀死,将这个被她侵略的灵魂夺回来。她将属于旧人的情绪压制,仿佛一场激烈的战争,虽然身受重伤,险些溃不成军,却最终用她强大的内心战胜了敌人。
  韩文殊面色如常,嘴角撤出一个冷笑,她冷漠而又清越的声音响起,仿佛蝉翼上的冰晶,清脆而又透着一丝战胜者的骄傲。
  “我当你是旧友而已。”

☆、心战(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修到一半 
北京时间已经凌晨1点22了 实在是太困了
明天继续修文吧 今天就只码了400字 哭哭
  气氛凝滞,韩文殊却不惧,若所料不错,这个白衣翩翩的冷艳美男应该是真正韩文殊的心爱之人。对此她不禁咂舌,果然眼光独到,是个长相气质俱佳的公子,但是人品不敢苟同,这点暂且搁置一边,毕竟今日是她重生后第一次与之相见,算起来,应该是初识。
  不过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是什么她却一时想不通。
  虽然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但是韩文殊却处之泰然,她内心坦坦荡荡,她断定,在这场戏里,不自在的应该是眼前这人。
  他的震惊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清冷与漠然,这个男人好看到有违天理,徒然一笑就好像能将所有冰凌化开,只听他声音空灵,却又带着淡淡的落寞,垂眸道:“是我想太多了,你能来就很好了。”
  韩文殊的目光被他长长的羽睫吸引住,仿佛有一种羽毛扫过手心的悸动。
  如意不经意间抬眸,正巧看到她脸上变化不定的神情,不知为何,心中动容,竟有一丝满足。
  这时,从屋中跑出一个携风的男子,打断了韩文殊的出神。
  纪澄风风火火地跑出来,看着四目相对的两人,少年稚气的脸上满是困惑,不可思议地问道:“我说,你们两人在这傻站着对眼难道是有什么讲究不成?”
  虽然不知韩文殊与这如意兄之间到底有何纠葛,但是与生俱来的骄傲使得她不想轻易认输,她始终定定站着,不说一句话,总之,气势不能输。
  打破僵局的最终还是如意,他面色一转,将脸上无害的笑容收起,伸手轻轻□□着纪澄的头,宠溺而又温煦。
  纪澄怪叫着躲开,眼中不满,一板一眼的要强说道:“兄长,我去年就从战场回来了,还打了胜仗,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后请你府中的下人们敬称我为大人或者将军,你也不要再像摸小孩子头一样摸我的头了!”
  如意笑得温暖,语气中却有淡淡哀凉:“小澄,并不是打了胜仗,就是长大了,有许多人鬓发斑白都还是活在自己的桎梏里。”
  “进屋来罢。”言毕,他便转身步进门内。
  纪澄摸着下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朝韩文殊招呼了一声便也一同进去了。
  韩文殊却还回忆着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心战,犹有余悸,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迈腿朝暖阁而去。
  待三人坐定,韩文殊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房间各处,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帮助她了解这朝代环境的细节,她如鹰般的眼眸扫过每一处角落,坐在她对面位置的如意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缓缓开口唤道:“子卿……”
  韩文殊此时心思都在观察这房间细节上,蓦地被这一唤,心虚得差点将桌掀翻,因动静大了些,只见如意眉尖一挑,轻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韩文殊尴尬地笑笑,忙挥手解释:“无事无事,只是近来常有些惊魂不定……”
  纪澄点头附和:“从今早见到子卿兄起,他便没正常过,不是不理人,就是说话语无伦次,脸色还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如意蹙眉,眼中有些担忧,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欲言又止,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声音有些微不可闻的颤抖:“我听说你前日夜里着凉发了急症,连早朝都未去成,我、我以为——”
  见韩文殊与纪澄都面露疑惑地注视着自己,如意扯出一个苦笑,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韩文殊自来到这个世界,总是将接触到的人所说的每句话都过一遍心,此时如意一反其镇定的常态,她明显感到他内心的慌张,她竖起耳朵等着听他未说完的话,然而他却将话题转向另一边,关切且担忧地询问:“今日可都好了吗?近来骤冷,你可有多穿点儿?朝服里是否加了寒衣?”
  韩文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弄得不知所措,她心中冷笑,莫非这就是余情未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莫名其妙的问话她都不应回答得太过热情或是冷淡,就像她给出的定位,眼前这人,只是初识的旧友。
  “不劳如意兄费心,小弟虽是粗人一个,但好在家中侍从婢女都还算用心。”韩文殊声音和缓,循礼一笑。
  如意眼中热切慢慢变得冰冷,结冰一般化作一滩死水。
  随后二人相谈总是寥寥几句便僵持冷场,一旁虽有纪澄这个活宝作陪,韩文殊仍觉得气氛诡谲,屋中虽摆着暖炉,但仍旧背脊发凉,浑身不自在,索性便想寻了个理由告辞。
  起身前,纪澄还打趣道下次小聚要到她府中做客,话里话外都抱怨她未曾邀请过他二人到韩府雪梅亭做客。韩文殊心中暗道,她房中布置与闺阁一般无二,自是不能请他二人进去,否则她女扮男装的事可不就败露了吗。
  想着这捣蛋鬼应该只是一时兴起,若是当即推拒,只怕会燃起他更大的好奇心,韩文殊正想将话题扯到别的上面,好敷衍过去,一直冷眼旁观的如意突然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我府上有些上好的药材,你拿去罢。”
  韩文殊觉得眼前这人很别扭,忽冷忽热,时而关心时而疏离。既然重生到这个地方,在没弄清与这人实质的关系之前,她不想牵扯到过去的人,只想活好当下,顾好眼前,便有意与他疏远。
  她礼貌而又谦恭,就像是寻常晚辈对待前辈一般,拱手道谢,嘴上却婉拒:“如意兄的心意,小弟心领了。今日下朝后,陛下曾赐了些珍贵的灵药,小弟的马车险些装不下,才借光搭乘了澄弟的马车。陛下厚赏,只怕一冬都吃不完。”
  她这话中意思,不光是推拒了如意的赠药,还借此告知他今日到此并非是她心甘情愿,乃是因马车被皇帝所赐装满,无处落脚,才不得已随纪澄到他舍下做客的。
  如意听她这般说,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他神色甚至不再冰冷,就连一丝一毫的情绪也都不复存在,仿佛有一个坚硬的壳牢牢将他的内心包住。
  韩文殊很满意他这个反应,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只有两天,但是她却极力融合于其中,若非万不得已,尽量不会去触碰敏感问题,也尽量让自己油滑圆润,但是面对眼前这个冷漠寂然的男子,她却从心底深处慢慢滋长出一种凌虐与折磨的欲望,不过相处一两个时辰,她却几次三番控制不住这种畸形而又变态的渴望。好在最初定睛相见,她已战胜内心深处残留的那最强烈的执念,如今虽还惹得她心起波澜,但那执念已如败军之将,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她已经可以平静面对他的一切。
  但,即便心无波澜,但是偶然间他看似无意的一举一动、一个温煦的笑意、一个浅浅的回眸,都会牵动她心底深处那不为人知的情愫,直到此时,她淡漠的回答终于让他将这些收敛,他的保护壳已经生起,她的心绞痛却转瞬即逝,她知道,若这男子再不动情,韩文殊的残念也将永久封存。
  那样很好。
  她淡然地与之告别,潇洒地转身离去。
  转身的那一刻,她瞟到一旁桌上有一封还未拆开的书信,其上注着“刘如意亲启”五个篆字。有些遥远的记忆荡起一丝涟漪。
  原来他也姓刘。
  韩文殊动作未有丝毫停滞,踱步出门,与纪澄一起,坐上马车离去。
  因来时借乘纪澄的马车,走时便也如此,纪澄将她送回府后,便嚷嚷着要赶快回去换身常服,说是与锦芳阁的秦川姑娘约好,晚间要到她那儿去听小曲儿。
  韩文殊笑笑挥手,二人今日便在此分别。

☆、狭路(修)

  韩文殊换下朝服后,独自一人在廊下踱着,她仔细回忆今日所发生在她身上发生的事。首先,她是皇帝最为倚重的武将,官职还不明确,不过这个到时只要翻阅一下记载这类职位的书籍便可得知;其次,皇帝其人疑心颇重,从今日朝堂上,就可看出其有意为难自己,但此事仅靠一日观察不可轻易断言,只盼皇帝不是忌她功高震主便好,中国历史上不知有多少忠臣良将因此蒙受不白之冤,她要确保此事万万不可发生在自己身上;第三,她曾屡次请旨出征西北,却被皇帝不知以何理由拒绝……
  以及朝堂所遇的少年——纪澄,为人单纯,又没什么心机,倒是可以好好利用,许多问题都可以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再打个马虎眼便可稀里糊涂地应付过去,韩文殊拍着胸脯,自信有套取熊孩子秘密的实力。
  至于那个刘如意,韩文殊前世看过的剧本数以千计,她多少可以猜出一二,想来前世的韩文殊应该是与这人有着纠结不清的爱恨情仇。对,她二人之间的羁绊可暂且归于情感纠葛,她借用着这具身体,隐约可以感觉到与他的心有灵犀,仿佛他那边稍有波动,她内心就会被掀起巨浪狂澜。她确信真正的韩文殊已经死了,否则若是她灵魂附在了一个未亡人的身上,多少可以感觉到这身体主人的反抗,但是一次也没有。
  她确信今日不同寻常的悸动不是另一个灵魂的反抗与挣扎,她能感知到那股剧烈的哀伤,仿佛是这世上最哀恸的悲泣,没有牵挂,没有不舍,只有浓烈到要将她吞噬的悲伤,如夏虫越冰,遥不可及。
  她想,也许是自己还未适应这具身体,所以才会被残留的记忆感染,如此,今日过后,再遇到更为触动她的事,她也有了应付局面的心理准备。
  韩文殊前前后后捋了一遍,大致晓得了自己在这朝代的定位,心头虽有千斤重,却也了然多思无益。
  她心中释然,脚步也变得轻快,推门而入前,突然想到自己若想多涨见闻,应该常去街市上走走,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最能反应出一个朝代上层建筑的好坏,多到闹市中体验民风民情,也可帮助她更快地熟悉环境。
  心下想着,拳掌相击,就这么决定了,唤了灵鸢更换上往日所穿的常服,便兴致勃勃地出府逛街去了。
  她前世作为萧晔极少有时间去购物,因为是个在社会上有争议的美女导演,所以即便是到生活超市买些日常所需,也会被拥护者或者反对者包围,有要签名的,也有恶意辱骂的,因此她从来都是片场和住所两点一线。
  此时她要到古老的集市上“探查民情”,心中不免有些雀跃,韩文殊尽量将自己打扮的不显眼,又随手从桌上取了把折扇,若是遇到麻烦事,还可甩开折扇挡一挡脸,大不了扔下一句“认错人”一走了之。如意算盘打好,她便跳下马车,吩咐随行的侍从不要跟着,大摇大摆朝最热闹繁华的方向走去。
  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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