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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簿-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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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应付的过来吗?别到时候,什么都想要,结果最后却鸡飞蛋打,什么都捞不着了!”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
容远说:“我知道,但我想试一试。”
到目前为止,他只在解题过程中感觉愉悦,还从来不知道压力为何物。虽然有时候也会碰上难题和做错的时候,但这种时候只会让他觉得更加有趣。
如果过程平平静静一帆风顺,那才无聊到让人厌倦。
班主任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想想这段对话似乎在容远决定参加三科决赛的时候也曾出现过,又不禁生出一丝期待来。尽管觉得希望渺茫,但还是希望他可以创造奇迹。
于是班主任不再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个头跟自己差不多的学生,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这么做吧!别让自己将来后悔。”
“我知道,您放心。”容远道。
“你这个想法,跟组委会说过了吗?”班主任关切地问。
“已经电话联系过了。”容远说:“那边说会研究以后再给我答复。”
决赛前五十名的学生首先要参加国家集训队,进行数月的集中训练和学习,在一次次的比赛中筛选淘汰,最后只有四个人能参加国际竞赛。按照以往的惯例,不同奥赛科目也会在不同的城市集中训练,如果今年也这样的话,那选择三科的容远是不可能在不同的城市中来回奔波参加培训和选拔赛的。如果是一般的考生提出这样的要求,早就已经被拒绝了。但容远正因为所有科目的成绩都非常惊艳,放弃哪一科都很可惜,所以才会被郑重其事的研究讨论。
“嗯,以前也有过数学和物理两门竞赛都参加的例子,你这种情况,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同意。万一不行,也别抱怨,做好该做的事,尽最大的努力,就足够了。”班主任说。
“是。”
“对了,因为给你的电话打不通,你堂叔就给我打了电话。”班主任皱眉道:“他想约你这周六中午去家里吃饭。”
“周六,不是周五下午吗?”容远对容立新的“周五饭局”的邀约几年下来已经非常习惯了,乍一听还以为班主任说错了。
“不,就是这周六中午,怎么了?”
“没什么。”容远摇头说:“不管哪天,我都不会去的。老师,以后他的电话,不管什么内容,能帮我全都回拒吗?”
“没问题。”班主任一口答应,感慨地说:“虽然俗话说疏不间亲,但要我说,你早就该这么做了!”同样作为一个父亲,一个长辈,他早就对容立新的态度看不顺眼了,不过因为是外人,又觉得容远对家人的亲情还有期待,所以一直不好说什么。
容远浅笑一下,不说话。
早就该这么做吗?是啊,早就想这么做了,第一次见那个男人的时候,他就觉得对方自我感觉很高大很权威的样子让人恶心。因为没有力量也没有勇气向更强大的人去挑战,只能通过欺辱弱小者来让自己满足,在他以为宣扬了自己的强势和力量的时候,其实透露出了令人作呕的肤浅滑稽的本质。
但是他能拒绝吗?不能,因为那时的他比对方还要弱小。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他生活在这个社会中,就不得不受到例如权势、地位、金钱、社会舆论等各种各样枷锁的束缚。干脆利落地拒绝对方,跟他争吵,辱骂厮打,甚至以命相搏……这容远不是做不到,然而痛快是痛快了,却会让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于对方最多不过是伤及皮毛而已。
于是他忍啊忍啊,忍到自己内伤,时不时就会在脑海里冒出一些非常可怕的想法,终于忍到了他具有摆脱这一切的力量的时候。
《功德簿》给了他改变命运、挑战一切规则的最大底气,然而《功德簿》是不能显露于人前的,容远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哪怕是金阳,他也不会想拿这个秘密去考验对方的道德底线。再深厚的感情,反复地去试探和磋磨,用自己的不信任去考验对方的信任,那这种感情也会渐渐变浅失去的。
而现在,即使没有《功德簿》,他也可以凭借自己正常的身份来争取更大的自由和权力。现在他是全国第一,几个月以后,他还会成为世界第一。他已经想好了自己未来该走的路,他会站到更高、更稳、更重要的位置上去,到那时,不说容立新,即使是他那个父亲本人,也无法再借助血缘、舆论、权势这些东西来给他造成分毫影响。
……
班主任坏心眼地并没有把容远的回复转达给容立新,周六中午,自以为容远能乖顺地按时到达的容立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再看看坐在主位上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的男人铁青的脸色,额头上黄豆大的汗水都冒出来了。
“可……可能是孩子有事耽搁了吧?堂哥,您看……要不咱先吃?”容立新的妻子尴尬地笑着说,同时桌子底下的脚狠狠踢了容立新一下。
容立新忙笑了一下,端起酒杯说:“堂哥,我敬你……”
主位上的男人——容立诚冷冷看了他一眼,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转身就走。
“堂哥!堂哥!您等等!再等等肯定就来了!我再打个电话催一下!堂哥……”
任容立新夫妻在后面怎么叫嚷,容立诚的脚步半分都没有慢下来。走到大楼外面,容立诚的司机已经打开车门等在一边,等他上车以后,理都没理追在后面的容氏夫妻,立刻就开车离开。
“容总,现在回酒店吗?”司机问道。
“那孩子在哪儿,问清楚了吗?”容立诚问道。
司机说:“问了同学,他在A市图书馆。”
“去那边看看。”容立诚吩咐道。
“是。”司机打开导航,看看方向以后,换到了左边的行车道上。
车后座,容立诚看看前面的后视镜,映在镜面上的,是一张和容远五官非常相似的脸。只是他眉梢更锋锐些,嘴唇更厚些,脸庞的轮廓更硬朗些。时光不仅没有在他的脸上刻下岁月的沧桑,反而添了许多成熟男人的魅力。
第74章 针锋相对
图书馆一角的桌子上,堆着高高的一摞晶体学的专业书籍,容远以比平时慢一点的速度一页一页翻着,有时停下来想一想,在旁边的笔记本上记上两笔。
“您好,我找这个学生,请问您有没有看见?”咨询处,一个男人拿着一张照片问工作人员。
图书馆员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哦,是一中的容远啊!他在里面最边上的桌子那儿。”
容远耳朵微微一动,抬头看了一眼。咨询处离他现在的位置距离虽然远,但在用过清体丸以后,这种程度的距离他甚至能听到人们耳语的声音。刚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但在适应了一段时间以后,容远已经能够将内容跟他无关的对话当做背景音被忽略掉了。
——不认识的人。
不像是哪所大学来招生的老师,也许是哪个保健品、学习机、补习学校或者文具公司想要请他做广告——最近这样的人太多了,即使拔掉了电话线,很多人还会找到家里来或者在上下学的路上堵他。为了避免这种麻烦,这几天金阳就邀请容远在他家借助。他们的小区安保管理很严格,一般人是混不进去的。
不想被对方打乱自己的学习节奏,容远低下头继续看书,准备待会儿不管这个人说什么都会拒绝他。
尽管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但皮鞋和木地板碰撞时清脆的咚咚声还是接连响起来。
容远心里有些奇怪。脚步声能反应出一个人的很多东西——可能从事着哪一方面的职业、内心的情绪、个人的性格等等。这个人,步伐迈得极稳,坚实、果断、自信,并不像是一般的小公司的业务人员。
在这人走到桌前的时候,容远抬头看向他。
很年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黑色短发,脸比较方,眉毛又浓又密,直视人的眼睛并不回避,显得心怀坦荡、真挚诚恳。
男人走到桌前两三步的地方站定,微微欠身说:“您好,容少。我是卫诚。有个人想见您一面,就等在楼下咖啡厅里,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时间?”
——容少?
这个叫法让容远哂然,他既不是二代,也不是热衷校园暴力的小混混,对这种称呼并不感冒。他冷淡地说了一句:“没有。”然后就继续自己的学习。
卫诚愣了一下,容远的反应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追问道:“难道您就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不想,没有必要。别烦我。”容远头也不抬地说:“想见我的人,要么自己过来,要么滚。”他最近,对神秘主义这一套……真的很烦。
见他这样,卫诚踟蹰了一下,本来还想要说明对方的身份,但从容远的态度中,他敏锐的察觉到,继续说下去只会让面前的少年更加反感。
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结仇的。卫诚不能让自己开启一个不好的开端。他站了会儿,看没有让对方缓和态度的余地,转身出去打电话。
“容远,我入侵了对方的电话,是否要监听跟踪?”豌豆小声说。
“不用,别为这种事分心,做好你的事。”容远道。不管对方是谁,反正他很快就会知道了,比起他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奇心,豌豆现在的工作更重要。
前两天豌豆从无数的通讯信号中截取了一段对话,发现有人在蓄意破坏a市的监控网络。经过排查以后发现这段时间报废的监视器是以往同时段的十几倍,而且a市市政府的工作效率一向很高,但坏了监视器竟然长时间没有修理和更换,实在是非常可疑。不管这么做的人是谁又是什么目的,总之破坏监视器就是在蒙住容远的耳目,他绝不会坐视不管。而且能让市政府这么大规模的行动,对方针对a市目前最大的安全隐患——乌鸦的可能性非常高。
几分钟以后,又一个人和卫诚一起走到容远跟前,卫诚正想跟容远说什么,他就抬起手阻止了,还自作主张地拉开对面的凳子坐下来,容远看完一页书以后,才抬头看他。
血缘,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只听说过一些简单的语言描述,即使在拥有光脑以后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追查对方。但只一眼,他就知道那是谁。
“父亲”这个词,对一般人来说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称谓,但对他而言,却只是一个陌生人的代号而已。
容远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
从小学到高中,老师经常会要求学生写一些题目几十年都不变的命题作文,比如《我最难忘的一件事》、《我的理想》、《假如我是xxx》、《看xxx的观后感》、《我的爸爸/妈妈》等等。每次被要求写关于自己父母的作文时,容远通常都会这么写:“我的爸爸,他很早就去世了。记忆里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他拎着包出门,临走的时候还跟我说,回来的时候会给我买好吃的。然而几个小时以后,有人打电话来说,我爸爸被车撞死了/被广告牌压死了/被花盆砸死了/被抢劫犯杀死了/掉进河里淹死了……”
他写了多少作文,就给那位未蒙面的父亲大人设计了多少种死法,随着书写功底的进步,渐渐地他的作文能让阅卷老师都唏嘘感叹,评价他的作文“朴实无华的语言中透露着真切深厚的感情”。但实际上他只是把自己最近看过的新闻或电视剧里的情节套进来而已——但不得不说,那也是他内心隐隐渴望的,会由自己亲手给予这个男人的结局。
——怎么能不怨恨呢?生命中本来会有那么两个人,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给予你这世上最伟大最无私的爱,在你一生最初的记忆里留下暖得让人落泪的回忆,哪怕有一天你垂垂老矣,都会在想起来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微笑和眷恋。
然而那两个人,全都将他抛弃了。
母亲对他,毕竟还有怀胎之苦,生育之痛;而父亲……明明近在咫尺,却只将他当做是一个碍眼的污点,恨不得他下一秒就能静悄悄的自己消失。
容远曾经设想过很多——当自己有一天功成名就,能轻易将对方踩在脚下的时候,他会对他们说什么。但如今,他看着对方,却只觉得这是一个无关的陌生人。
有人说,恨就是爱,因为在你强烈憎恨某个人的时候,比谁都要在乎着那个人,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而牵扯着自己的心绪。对本来亲密的人产生深刻的恨,映射着内心渴望被爱与被关注的需求。
……
“我是容立诚,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容立诚开口说,并没有容立新那样虚张声势一样盛气凌人,因为在图书馆,他声音放得很低,但气势却要多得多。
“你找我有什么事?”容远一边翻书一边问,一点也没有第一次见到自己亲生父亲的感觉。
容立诚一边打量着对面的少年,一边说:“你爷爷让你回容家,作为容家长子长孙该有的利益,一分都不会少。”
“在我得了全国第一的时候来说这种话,不觉得自己嘴脸很难看吗?”容远问。
面对他辛辣的嘲讽,容立诚面色不变地说:“这世上,伤仲永的例子多得是。能得一次冠军,不代表你以后一直能成为冠军。趁现在名声还热乎的时候,把能拿到手的利益抓住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我的想法正好相反。只有弱者才会惴惴不安地担心失败以后的下场,只要自己足够强,就不需要考虑这些东西。”
“哼,年轻气盛,太过张狂,迟早有一天会跌跟头。”
“要让我跌跟头,凭你们,恐怕还不够格。”
容立诚失笑了:“得志便猖狂!不知道天高地厚!区区一个高中生比赛的全国第一算得了什么?你看看全世界,每年有多少个‘世界第一’?过几年以后你再看看,那些人有多少个一事无成?”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容远争锋相对道:“这不是概率学的问题,我想做的,我就能做到。”
“呵,你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容立诚像是在看一只井底之蛙。
“这不是信心,这是事实。还有,你打扰到我看书了。”容远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说:“口舌之争根本没有意义。我不会去容家,也不想听你说教。如果你没有更具有建设性的发言,请你现在就离开,以后也别来打扰我的生活。这样我还能保持比较平静的心情,否则的话,撕破脸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容立诚眼睛一眯:“这是威胁?”
“事实罢了。”容远语气平静,刚刚还有些激动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了。
“很好,如果这就是你的回答,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天的这番话。不管将来变成什么样,也不要厚着脸皮到容家来纠缠。事实上,我也并不希望我的生活被你扰乱,所以,从此形同陌路,最好不过。”容立诚语气冰冷地说,同时起身离开。
容远懒得再跟他说话,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示意他快走。
卫诚急忙说:“容总,老爷子的意思是……”
“行了,走吧。”容立诚大步离开,卫诚迟疑了一下,还是急忙跟上。
在电梯里,容立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卫诚:“你觉得怎么样——那孩子?”
卫诚想了想,说:“我觉得,他跟容总很像。”
“像?哪里像?幼稚!自大!一身的棱角!”容立诚不高兴地说。
卫诚没有反驳,但心里清楚,如果半点好感都没有,他是不会问这句话的。他转而问道:“老爷子那里,怎么交代?”
“我亲自来这一趟就是交代,如果真想把人接回去,就让老爷子自己想办法。”容立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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