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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高手同人)任平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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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这条性命就是我家掌门救回,这就更无用处了。”

他答得诚恳老实,张佳乐纵然是心急如焚又满心冰凉,也对他发作不来,只能咬一咬牙再问:“王杰希现在人在哪里?”

“掌门远居昆仑,张前辈如果能求得掌门破例,那晚辈绝无二话。只是门规森严,晚辈确实不敢擅自开这一味通泉草。前辈既然认得掌门,或许可以问问是否拿剔骨香换通泉草,不知前辈需要我代劳致信给掌门否?”

张佳乐目中阴晴不定地望着高英杰:“不如这样,高大夫先去看一看我的那位朋友,再来商议是开哪一方灵药吧。”

他们一问一答间的通泉草和剔骨香,虽然确是两味药材,但实则是微草在江湖上立足的两枚利器:求通泉草的,便是答应由微草堂任开一项条件,以自身为贷,救回一条性命;剔骨香则是微草允诺先出手杀人,功成之后日后再指定一人,由当日买凶者亲手取了性命,以命换命。

披着医馆的外衣,这一手杀人一手救人的买卖微草几十年来做得风生水起甚至可说是平安无虞,连有惊无险四个字都算不上——这一来是微草本身雄踞一方的大门派,本任掌门王杰希更是声望实力均不逊于当今周盟主的一流高手,大门派行事自有气派,向来是事成兑现,从不怕买药之人赖帐,也必能追得一个银货两讫;再就是这两味药物知道的人本就少,要价更是高昂之极,绝非钱财名利可以轻易求来,特别是那一味剔骨香,据说微草立派几十年来只开出去过一次,求人的、被杀的、再加上微草指名去杀的三方的真实身份,也一直是非微草掌门不能知晓的门派机要。

高英杰见他铁了心要求这一剂苦药,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我既然是医者,问诊也是应当。不知张前辈要我看的病人在哪里?如果不在石城,今日我恐怕动不了身,最迟也要……”

张佳乐打断他:“就在石城。城东北楼府。你上门去,寻一个右手坏了的人,替他看诊。”

高英杰听他这么一说,立刻记得不久前那个黄昏时分闯入微草堂的神情僵冷的病人。当日听他说要抓药,自己本想为他先看一看伤口,却被拒绝了。

没想到张佳乐愿意拿手臂乃至性命去换的人就在石城,高英杰毕竟年轻,城府远不如他师父,当即目光中闪过一线诧异,张口反问:“……可是一位身材极高,头发斑白的郎君?”

张佳乐嘴唇一颤,半晌后轻轻接话:“头发白了吗?那我就不知道了。”

“也未必是一人……我这就动身。张前辈与我同去吗?”

张佳乐摇头:“我不去了。”

“那见到那位郎君,可要提及前辈的姓名?”

“也不必。”

高英杰越听越不解,但还是问:“晚辈再斗胆一问,看过之后,又该如何联系张前辈?”

“你来城东南的霸图,寻孙千华就是。”

他目光一闪,终是恭恭敬敬地说:“晚辈知晓了。”

高英杰当即把微草堂暂时歇业,拎了药箱径直往楼家去。到门前时正好有大夫拎着药箱从宅院里出来,府上下人这段时日见多了大夫,见又来了一个,以为又是主人家请的什么名医,看着眼生问了一下姓氏和堂号,只觉得都陌生,就暂时把人挡在门外,另派人传禀去了。

这一来一去约摸一盏茶工夫,后宅传来消息,说是“请微草堂的高名医快快进来”,管事的心中暗呼真是人不可貌相,赶快收了本就隐藏得极好的轻视之意,亲自领着他去见楼冠宁和孙哲平。

待真的相见,无论是孙哲平还是高英杰都认出了对方——较之初到石城的那一日,孙哲平其实已经换了一张面具,只可惜高英杰是大夫又有功夫,纵然五官改变,但之前的一面之缘已经足以让他确认这就是当日来店里买药的客人。与孙楼二人均见过礼又周知了姓名,他才轻言细语地说:“我受人之托,斗胆上门,为夏郎君看一看手伤。”

因两人都不是初见,他上门时又自报了来历,孙哲平目光中本就隐含了几分戒备,闻言更是目光一沉,动也不动地盯着他问:“受何人之托?夏某无功不受禄,不敢劳动贵堂的大夫出诊。”

高英杰个性本就温和到了几近于温吞的地步,平日里在师门时就总为王杰希敲打关照,如今被孙哲平暗沉沉的目光一扫,顿了顿,才得以继续说下去:“……本堂素来有医无类,何况我也只是受托一看,未必就能治了郎君的病……”

一旁楼冠宁听得直摇头。这些时日以来他家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夫,姑且不说怎么把眼前这位给漏了,但只要是上门的大夫,无不说自己妙手回春药到病除,这样上门先说自己未必能看好的,还真是没见过。摇头归摇头,他在西域耳闻过不少奇人异事,依稀听过昆仑深处有个修仙的门派,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便插话说:“总之有劳高华佗费心,先看过再下定论吧。”

他说完了就做了个请高英杰上堂的手势,可待楼冠宁走出几步,发觉孙哲平动也不动,他只好停下步子,面带询问地问了一声:“……夏师父?”

孙哲平始终盯着高英杰,也不理会楼冠宁的询问,片刻后伸出手来,当着二人的面把裹手的布解了:“就在这里看吧,也费不了许多工夫。”

一看见伤口,高英杰眼睛一亮,当即伸手去摸他的手背:“夏郎君,你这伤几年了?”

孙哲平还未答话,反是楼冠宁目中有了惊讶之色:看了这么多大夫,这还是第一个一眼就认出这不是新伤的。

孙哲平也静了一静,方答:“三四年了。”

高英杰点点头,从药囊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摊开后,露出一整套大小粗细不等的银针,他从中挑了一支不过小指头长短的,先往孙哲平的伤口撒了一道也不知是什么的药粉,然后轻轻一探,见银针没有变色,就低低自言自语道:“……不是毒。”

孙哲平冷冷看他动作,听到这句话后答道:“你家是毒人的祖宗,自不会看错。高大夫,你家师父是谁?”

听他如此谈及师门,高英杰也不生气,因为谈及师父,神色反而更加恭敬起来:“有蒙郎君过问,我受业恩师姓王,名讳上杰下希。”

“你是王杰希的弟子?”听到这里孙哲平又多看了他一眼。

“正是。夏郎君原来认得我家师父?”

“当年有过几面之缘。”

眼看这两个人竟这么站着寒暄起来,好似全然把疗伤这件头等大事抛去了脑后,楼冠宁意欲把话岔回来:“既然都是旧识,那更是难得的缘分。就请高华佗速速为夏师父诊断吧。眼看着日渐秋深,等到天气再凉,伤口的恢复也就更慢了。”

这话说得很是在理。高英杰也意识到自己身为一个大夫,治病救人才是第一要务,自己却在这里和病人闲聊起来,年轻的脸上顿时浮起了一点淡淡的红晕。可就在他正要再欲拉过孙哲平的手细细望一望这伤口时,孙哲平反而退了一步,转头先对楼冠宁说:“楼郎君,既是高大夫要看诊,那我领他去我的住处,少陪了。”

这话的言下之意楼冠宁当即省得,立刻就收住了脚步,说:“那是自然。我稍后遣下人送些茶水来。看过诊后,高大夫留在舍下用个便饭吧。”

他说完也不待高英杰拒绝,已经遣人安排去了。高英杰此时一门心思全在孙哲平的伤势上,只管跟着孙哲平穿堂过院,眨眼间就来到了一处清静朴素的小院。

这时天色已暗了,两人索性备了火烛坐在院子里诊断起伤势来。望闻问切走了一遭,孙哲平这些时日来不知看了多少大夫,眼看高英杰不知不觉间皱起来的眉头,心里已经多少有了数。等对方再开口时,果然是语带歉意的一番话:“手上筋脉甚多,我若没看错,郎君也是学武之人,如果用的是兵器……恕我才疏学浅,夏郎君这伤势若是想恢复如初,恐怕要我师父亲自出手,或许有一线回转之机……”

孙哲平听他这话说得这么为难又满怀歉意,一时之间都顾不上感怀伤势难愈,而是想王杰希居然教出了这样一个腼腆又实心眼的徒弟,也不知道是不是要道一声可喜可贺。

他望着高英杰不忍的神色,反倒安慰起他来:“医者不是神仙,高大夫不必挂怀,更不劳你师父——他的灵药我消受不起。而托你前来之人的命就是你家师父救的,也买不起你这通泉草。他若是执意要下单,让他来寻我。”

说到一半时孙哲平已经看见高英杰满脸“你怎生知晓”的惊讶神色,心里不免又是短暂一笑,只管说:“他不会来寻我,自不会纠缠于你。哦,上次你开给我的活血去瘀的药效用甚好,今日你看了我的伤势,还请对症下药,再开一剂吧。”

高英杰点头:“自是应当。只是夏郎君,你这手伤始终未愈,不仅仅是创口被利器所伤,你这些时日来可有急于练功?”

说完他见孙哲平不答,又说下去:“这样的手伤如果一点不练,这只手自然是废了,但郎君若是再这么不管不顾地练下去,就算再心志坚定,又能忍耐苦痛,短期内或是能有进展,但长此下去,要是创口加剧到整个手掌都保不住的地步,不要说挥舞兵器,就连执筷握笔这般郎君现在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恐怕都不可求了。”

“照你这样说,我要是放任下去,这只手还能用上多久?”孙哲平望了望自己又在流血的右手,忽又沉声说,“还是不必说。谁知我几时又死在何处呢?只求到时心愿得偿,也就不枉此生。”

高英杰离开微草总堂独立在石城行医也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也不知是他本性宽仁抑或是还没见惯不把病痛生死当一回事的病人,听到孙哲平这番要是王杰希听见必然嗤之以鼻的言语,还能温言劝诫:“夏郎君,这世间还有什么比性命更宝贵的?这等话听了教我实在难过。我虽无法治好你的手伤,但可以开两付祛痛的方子给你,外敷内用,除了手伤,全身其他伤处也都用得。其实无论内外伤,汤药之外,静心调养才是一剂真正的良方,就可惜不管我们这些做大夫的怎么相劝,世人想求的还是万全的丹药方剂,但大夫要是真的能开出长生剂,天下哪里还会有棺材铺寿衣行呢?”

他又一次慎重搭了脉,借着烛光把药方开了,递过那张墨迹未干的纸张后,对着眼前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思前想后一阵,还是说:“夏郎君,我年少寡闻资历浅薄,本不该多言,但既然你也知晓本派的规矩,那……那位前辈,真心实意希望你伤势能痊愈……人生在世,孤单而来孤单而去不假,就是因为有亲朋眷顾,才得以与草木泥石区分。他这条性命虽然在微草眼中不值一钱,我也不会为他开这一味通泉草。但这分心意,郎君总该感念一二才是。”

说到这里,高英杰蓦然发现,不知何时起,孙哲平的眼中居然有了一丝很浅的笑意,这笑意来得诡异,似有悲凉之意,可还容不得他深想,孙哲平已经站起身来,问他:“小高大夫,你可曾死过吗?”

高英杰被问得莫名:“夏郎君这话从何而来?”

孙哲平短暂地合了眼,又睁开:“我却是死过的人了。一口残气,为一件未了的事苟活罢了。大夫的好意劝诫,夏某心领,只是……断难奉行。”

最后四个字说得锵然。高英杰下意识地再要反驳,可这时孙哲平已然迈动了步子,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在送客了。

这人身上杀气甚重,不仅如此,还有些疯气,简直是和早些时候找上门的那个张佳乐如出一辙。高英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片刻才醒神过来,追上去,到底还是没有留下来吃楼家的这顿饭,而是自行回去了。

回到微草堂后,高英杰直接回后堂匆匆写了一封信,在“张佳乐托名孙千华投身霸图”一句下面,犹豫再三,还是写下“孙哲平疑似起死,亦在石城栖身”。

写完后他又奔至东边的屋子,尚未敲门,房门已经无声地开了。他对着门内的人恭敬地一揖:“刘师兄,我今日问诊遇上一件奇事,觉得还是要报与掌门知晓。事关霸图与百花,恐怕要请师兄亲自去一趟京城,请掌门看了这封信,再做定夺是否要来石城一趟。”

刘小别奉命来到石城也不过月余,他不比面生的高英杰,早就是江湖成名的人物,到了石城后一直严守王杰希之命深居简出,早就闲得头上长草,现下听说能跑去京城找王杰希,眼睛一亮,立刻答应:“我这就去!”

说完风一样换了夜行服提了行囊,从高英杰指间抽过信,然后身形一闪,人影就再也不见了。

刘小别说走就走,高英杰眼睁睁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墙之后,才猛地想起竟忘记和他商量一下该如何去见张佳乐、见面之后又该如何措辞。因为想到自己要孤身去霸图找人,高英杰这一晚都没睡好,第二日天刚刚亮立刻被惊醒,在床榻间辗转反侧了足足一刻钟还是没想明白个所以然,思前想后,只想到一句“长痛不如短痛”,就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一趟霸图——

除了王杰希,恐怕全天下再没第二个人知道,微草堂未来的掌门人,做事甚为稳妥可靠、武学药学天赋都极高的小高大夫,害怕与人打交道到了几乎神鬼皆愁的地步,倘若是看病还好,要是不诊脉不说医道而是单单与人寒暄,真是能把他自己愁死。

他上门时张佳乐正好读完张新杰寄来的书信,信中说他与韩文清已经从青州出发,但需先去一趟京城,一是听说自称在昆仑休养生息的王杰希实则窝在京城,二是打探一下喻黄二人的底细,顺道还能盘点一下京内的产业,预计于九月七日未时前后到达石城。

信中还有些其他与重九武林大会相关的事项,张佳乐安排着分坛人一一去办了,这边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便听到人来传禀有位高大夫求见孙堂主。

宾主坐定谁都无心寒暄,张佳乐见他毫无说话的意思,就主随客便地先开了口:“高大夫辛苦了,就请开价吧。”

“……前辈,病人我看过了,这味药我还是开不得,我治不好那位夏郎君。”

张佳乐本来还盯着高英杰,听到这句话后,目光反而移开了:“原来如此。有劳大夫跑一趟了。”

“行医之人,这话实在说不上。”

高英杰本来心中认定那夏一眠就是孙哲平,可见对方这样冷静乃至漠然,心里又有些吃不准了。他正打算悄悄再看一看张佳乐的神色,又听他问:“……那他身体可有劳损?又有没有其他病痛?”

眼见他还是没有转过目光来,高英杰依然老实作答:“他受过内伤,但已受了调治,倒是日渐好转了。心肺间的创伤若是静心调养……夏郎君犹是青年,伤前又习武健身,用不到三五年也无大碍,至于一些其他的外伤,只要坚持用药,就更无碍了。只有手……我昨日仔细看过,剑伤穿掌而过时已然伤及经脉,加上耽搁了这些时日,我医术粗浅,无力救治,如果能找到在昆仑的家师亲自为夏郎君疗伤,或许还有一两成的把握能恢复个七八分……十分就……”

说到后来,他半是医者仁心不忍掐灭这最后一点希望,半是因为扯了关于王杰希的下落的谎羞愧难当,总之见听话的那个石头一样坐在那里不动也不吭声,干脆吞吞吐吐地停住了话头。

可刚一停下,几案另一侧的张佳乐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我倒是听说贵掌门正在京城坐诊,不知道我可方便去拜访吗?”

“……恐怕是不太方……”

高英杰仓促地住了嘴,脸迅速地红了。

看到这样一个年轻人因为一句戳破的谎言竟到了几近坐立不安的地步,张佳乐起先是有点想笑,笑意尚未来得及浮上眼睛,又不知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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