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体质-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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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萧临呢？”我问道，“他是否还有救？”
　　萧胜摇摇头：“我已决意不再入凡尘，自然也要将他带往忉利天。希望释提桓因到时候能够帮忙吧……”
　　“萧胜！”
　　“从渊，那就再会吧，书良你好好照顾他。”
　　游魂后来告诉我说，其实萧胜当时是保留了记忆的。但是萧临的元神早在上次受伤时就已被萧胜用本神神魂进行修补，此次他原本是想等魔域事情平息之后再考虑聚合魂神之事，但隐山内无论鬼神都不得出离凤岐山，所以他一直无法和萧临搭上联系。等到我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萧临却已先一步取来了探灵石。
　　总得来说，是天命弄人。
　　萧胜要游魂交给我的东西，竟然是灵山遗失的佛骨舍利。
　　我捧着玉匣，一时不知道再要说什么好，我想问他这是从何得来，萧胜当年接手凤岐山是否也是因为这个……但是突然间，又觉得就算所有事情都弄清楚了又怎样呢。
　　“你或许不认得我，但我却知道你。我是兜率陀天的苏利叶达拿，当年灵山盛会之时，我与观自在一起前往灵山听世尊讲法时，是你张罗的会场。当年观自在曾说，你若能潜心修行，必能证得阿罗汉果，可惜你天生情种，难以割舍情缘。如今看来，他说得果然不错啊！”
　　“原来是大士，”我与林书良俱恭敬行礼，然后我说道，“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大士恕罪。”
　　“无妨，既然此间事了，你也该考虑修行之事了。当年与你一起参会的须弥山山神此刻已跟着药师如来救世，你既然总想着要助人，总也要先提升自己修为才行，那样岂不事半功倍？”
　　我恭敬答道：“承蒙大士劝说，我与书良必定勤修精进。”然后取出探灵石，有些不好意思，“萧胜曾说冥海若无此物恐怕多有不妙，我与书良灵力有限，此事还要烦劳大士跑一趟。”
　　“小意思。”苏利叶达拿笑了笑，然后就隐去身形不见了。
　　我与林书良自凤岐山出来后，看到山体周身原本有些沉郁的气息已然不见，想到应是隐山内众鬼离开的缘故，心里不免又有些感触。
　　林书良在旁也感慨道：“没想到短短一月之内，竟然经历了如此多。”
　　“是啊，”我低下头，摸了摸口袋里的小毛团，这小家伙自入隐山后几乎没怎么醒过，仍和之前一样傻乎乎的，“书良，我们去一趟你家，和你祖父他们道个别吧？”
　　林书良笑着将我揽入怀中：“好啊，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个呢，事情一了，然后我们就回灵山。”
　　“嗯。”
　　我原先所在的C城距离凤岐山要比林家近，于是我们先到了我之前的住处。
　　在网路上和平时比较熟识的主顾道别之后，我就联系房产中介将房子卖出，而巧的是我们有一次从外面回来在小区门口碰见了杨清，他在看到我们之后，立刻脸色大变，连忙说道：“我自从前天醒过来之后，脑海中突然涌入了很多记忆，全都是许子美和韩生的事情，我几乎都快以为自己是疯了！林先生，能再帮忙想想办法吗？”
　　我与林书良都倍感无奈，林书良的想法我大概也是知道的，他为这两人十分惋惜，但如今看来，确实是缘分尽了啊。
　　林书良在给杨清封闭了记忆之后，和我说道：“反正我们以后也不需要钱财，不如这房子卖的钱，就替韩生捐功德吧？”
　　他问我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煲着汤，他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我转过头亲了亲他的脸，笑道：“正有此意。”
　　再后来，就到了林家。
　　我们编了个还算能说得过去的说法，告诉了林祖父他们我并非凶煞体质，然后林书良又向他祖父将御灵金环磨了过来。
　　此时再拿到金环时，我才知道它当时是想激发我的怒意，从而唤醒我的记忆。此物是当年须弥山山神送我的灵宝，时隔两千多年，我仍能记得他当年拳拳心意。后来因和魔域交战，不慎遗失，之前见到它未能认出来，如今回过头来再看，果然是冥冥中早有注定么，最终竟是由林书良将它送还至我手中。
　　我们在林家待了大约半个月，期间林书让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时常过来粘着我们，哪怕林祖父训他说许多事情尚未做完不许偷懒，他也只是嘿嘿地傻笑了几声。
　　小毛团自从凤岐山以后，就又恢复了生机。
　　它如今仗着我不再拘束着它，天天坐在我肩头缠着我和它说话，而林家灵宝众多，我们这几日都跟着林祖父，它便时不时地问，这个是什么呀，做什么用的呢，偏偏我不忍心叫它失望，就跟它低声地叽叽咕咕了一路。
　　和林书良单独待在一块的时候，他会带我四处游玩，没走到一处，就告诉我说，这是他曾经某时过来的，过来干什么的。
　　小毛团似乎受了之前一段时间的影响，此刻对林书良仍旧有些警惕，只要他一靠近我，它浑身的毛就全部竖起来了，俨然是戒备状态，常常弄得林书良哭笑不得。
　　我们在这里度过了非常美好时光。
　　自我有记忆以来，从未接触过如此多的家人，唯几次有经验的就是当年曾为柳致的时候，但却因少年时就随父亲远赴疆场，与素素常年只靠书信传音，父亲又寡言少语……
　　再就是曾为许今觉时，幼年时母亲的呵护，少年时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的照拂。
　　但是那些都已经太远，甚至有些叫我不忍回忆，因为当时有多温情，如今想来就有多心酸。
　　在最后，和林祖父他们告别的时候，林祖父还在问着，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林书良笑了笑：“这次出去办事时间会比较长，爷爷不用担心，我们会彼此照应好的。”
　　离开的时候，林书让抱着林书良许久，然后对我说道：“再会了，二哥、二嫂。我会照顾好爷爷的！”
　　林书良拍了拍他肩膀：“以后少让爷爷操心，知道吗？”
　　再后来，我凭着记忆中路，回到了灵山。
　　和凤岐山一样，灵山境内也有隐山。
　　我们回到了灵山山神殿的时候，我惊讶于殿内所有事物竟然一切如旧，甚至我曾经最喜爱的向阳花，也还静静地在殿中主位旁放着。
　　就在我想要召唤出山内众小妖神时，就看到了原本空无一人的大殿内挤满了妖神。
　　“山神，您总算是回来了！快来尝尝我新酿的果酒！”
　　“走开，明明是我排在前面的，山神，这是您最爱吃的点心，我一直捂着呢，还热腾腾的！您快尝尝！”
　　“让让！让让！山神说回来后就教我御水术的，你们都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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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好不容易止住他们之后，问道：“你们如何得知我今日回山？”
　　众妖神又是一阵道：“须弥山神来说的，他说待会也要过来见见山神大人呢！”
　　我从他们口中了解了这两千多年来，灵山境内并未发生什么大事，也是多亏须弥山神常来照应之故，心里不免又是一顿感慨。
　　然后我一抬眼，就看到了殿门外的须弥山神，和他一起同来的，还有曾经一起参加法会的悉多夷婆拿、苏利叶达拿、无忧树树灵、菩提树树灵和恒河河神……他们都含笑着看着里面吵闹的情景，时不时地彼此侧耳交谈。
　　这时，林书良握着我的手，凑近我耳边，低声笑道：“山神大人，不知您何时与我定下名分？”
　　我回握住他双手，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当着众神与我灵山内众妖神，郑重道：“从今往后，愿与书良，百千万劫，皆为眷侣。”
　　我话语刚落，就听见了众神与中妖神的祝愿。
　　漫天花雨里，我握紧了林书良的双手。
　　我们彼此发愿，从此不再分离。

　　第三十章

　　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听到了妈妈温柔的声音，姐姐在旁边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弟弟会这么小的时候，我心里是很难过的，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那种感觉叫自卑。
　　我是最晚苏醒过来的，所以姐姐们都说我最小，凡事应该要让着她们。
　　当天上落下雨水时，我也学着姐姐们，伸长自己，希望能够多喝一些。每当这时，姐姐们就会说，我那么小，其实不用喝太多，完全可以把多余的雨水让给她们。
　　然后，后来的每次我都照着做了。
　　直到小麦为我打抱不平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妈妈最不喜爱的孩子。
　　可是我原本一直以为我才是她最疼爱的啊……
　　后来，我渐渐地不再说话。
　　妈妈有时候问我是不是不舒服的时候，我也只是不吭声。
　　再后来，当妈妈温柔地问着，我们以后想要去哪里的时候，我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和姐姐们说着。
　　我听着她讲，春风很快就会来，她会带我们去很远的地方。
　　远处的景色很美。
　　我记得妈妈曾经这样说过。
　　后来，春风果然来了。
　　姐姐们比我先离开，最后轮到我。
　　我已经和小麦做了最后的道别，并约定以后如果能够再相见，一定要认出对方。
　　然后，春风就将我带上了天空。
　　于是，即使到最后，我也没能和妈妈说再见。
　　我在天空中看到了很多之前想不到的景致。
　　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能够一直这样，那该有多少啊！
　　就这样，由春风带着我，四处流浪，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但是后来，我在一颗柳树那里落了下来。
　　那颗只会唉声叹气的柳树，每天都在念叨着自己的孩子，我天天都听着，渐渐地，夏天到了，我以为自己就要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却沉睡了过去。
　　再次苏醒的时候，我到了一个完全看不到同伴的地方。
　　那里没有小麦，没有妈妈和姐姐们，甚至连柳树也看不见。
　　我心里非常害怕，忍不住哭了起来。
　　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他问我：“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哭呢？”
　　我抬头看着他，我知道他是一个人类。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类，和我平时见过的那些很不一样，他看起来特别漂亮，也特别温柔。
　　我当时并不知道，那一个夜晚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
　　可是尽管如此，这么多年过去，那晚他对我说的每句话，我都仍能记得一清二楚。
　　他似乎并没有嫌弃我的个头很小，也不仅仅是像妈妈那样问过我、见我不吭声之后，就不再说话。
　　他会一直很温柔地和我说，不要哭，还会特地坐下来陪我玩。
　　晚上他回去睡觉的时候，我在黑夜里待了很久。
　　最后，我还是跳上了他的床。
　　我喊着他，希望他能再多陪我一会儿，可是他却一直没醒过来。
　　直到太阳又出来的时候，他才睁开眼睛，看到我之后好像很吃惊的样子，我心里以为他不高兴，就连忙转过身。
　　我不想看到那样漂亮温柔的他不喜欢我。
　　就在我心里害怕他会不会丢开我的时候，我听到他还是用很温柔的声音问我：“是我惹你生气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除了我唯一的朋友小麦，原来还会有人在意我的感受。
　　当时我差点就要哭了。
　　可是我不敢，我怕他会厌烦总是哭泣的我。
　　但是他没有。
　　他从来没有怪过我，无论是我总缠着他要他陪着我，还是我的胆小，他都是很温柔地陪着我，安慰着我。
　　甚至……还很担心我会死掉。
　　后来，我到了播种期。
　　虽然当时我意识并不清醒，但却一直都能听到他在和我说话。
　　我每天都听着他在我身旁，或是念诗、或是念经、或是唱歌。
　　他说他希望我一定要快点醒来。
　　他想我陪着他，因为他不想再一个人。
　　后来，我发芽了。
　　我看着他抱着我，眼泪落在了我的身上，那时候，我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再让他哭泣，要永远陪伴着他，让他每天都能开心。
　　再后来，他遇到了一些事，需要去凤岐山。
　　我原本是想陪着他的，可是凤岐山内总有一股气息，让我昏昏欲睡，我窝在他胸口的口袋里，听着他的心跳，那种感觉，直到如今我仍能体会到。
　　我曾经在想，我怎么能那么好运，遇见这样好的人呢。
　　但是那样好的他，却一直经历着离别。
　　我原以为萧胜也会一直陪着他的，可是后来还是离开了。
　　林书良和他说，没关系，还有他。
　　他会永远陪着他。
　　他们曾在一起接受了众神的祝福，说永远也不会分开，当时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就知道我从此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在灵山的日子十分的清闲，尽管我本来就没有忙碌过。
　　他总是监督着我的修行，每日都不肯放松。
　　他说我天生灵力比较弱，修行起来就比别的妖灵困难很多，所以一定要刻苦才行。
　　我不愿他生气难过，便比他要求的还要努力。
　　他也会常常闭关，三年五载地看不见人，但是每次出关后，第一眼看到的……从来都是我。
　　因为我总是耍赖，非要跟着他一起进去闭关，虽然林书良每次都反对，但他也总是依着我，说我并不会影响他。
　　在得知我的修为可以让我变化成人形的时候，他总是陪在我身边，告诉我说心中先想象出一个模样来，然后变出来，就可以了。
　　但是我总是无法想出令我满意的面容。
　　如果可以……
　　我甚至希望……
　　能够取代林书良。
　　但是我知道，我不能。
　　所以，尽管我能变化出比林书良更俊美的形象，也是徒劳的。
　　我和他说，其实狐狸布偶的那个身子，我用着还挺喜欢，变不变成人形，我并不在意。
　　可是他却很在意，他说，如果以人身的形象出现，那样他就能带着我一起出灵山去看看，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怎么能，又怎么忍心叫他失望呢。
　　于是我对他说，不如你帮我画一幅画像，我照着你画的模样来。
　　他听了之后，喜滋滋地抱着我就到书房开始画起来。
　　最后，我就变成如现在这样的少年。
　　灵山的妖神在看到之后，都会忍不住夸赞可爱的模样。
　　他说既然已经成了人形，就不能再叫小毛团了。
　　他替我重新取了名字，叫颜从善。
　　原来……
　　我在他心里，一直是弟弟一样的存在吗？
　　当晚，在我变成人形之后，第一次单独住在了别的房间。
　　晚上我根本睡不着，独自坐在山神殿的屋顶看着星空。
　　看着夜幕中的星星们，觉得当时的自己甚至比它们还要孤独。
　　然而，我其实是庆幸的。
　　因为出灵山的时候，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我都可以先解决掉了。
　　我的……哥哥，我会保护好！
　　再后来，我们听说忉利天将重新显示当年佛陀宣讲地藏菩萨功德愿行的法会，于是就立刻赶往了忉利天宫。
　　同来的有无量诸天善神菩萨，都一心想要瞻礼当年佛陀尊容。
　　我看见他瞻仰如来时百感交集的神情，心里劝着自己，我终究是没有办法做到他的唯一，也不能叫他只属于我，但至少……我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了。
　　这……也许就足够了吧。
　　不，怎么能够呢。
　　世尊讲的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听得进去。
　　我只是……握紧了双拳，在大家听到地藏菩萨说地狱痛苦之状而心生不忍的时候，流出了眼泪。
　　当我和他说想独自出去历练一段时间的时候，他很惊讶。
　　问我是不是觉得在灵山的日子比较枯燥，所以才想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