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最后的晨曦 作者:铃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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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算算时间，那几天夏博士是在基地里露过面的。　
　　最终只能推论为是其他基地里来办事儿的异能者，还有人嘲讽：“是他们能力太差吧？一群人，居然被一个人打趴了。”　
　　无论如何，夏琰的出现很快就无法在基地里激起什么水花。　
　　“关于人际交往这块儿评估的分值也不错……”夏瑜合上手中的资料，沉吟片刻，问：“风声压下去了？”　
　　季礼站在他身侧：“其实没必要咱们出手，猎尸人没太多心思在意这些的。”　
　　夏瑜点了下头：“也对。”　
　　季礼迟疑了下，吞吞吐吐：“在实验尚未完成前，按说不该让E10……咳，夏琰，出去见人。”　
　　夏瑜不置可否。　
　　季礼仍是犹豫：“那群人好像很有意见。”　
　　夏瑜挑了下眉：“意见？催着进度加快的可是他们啊。”　
　　季礼扶了下眼睛，语带怨气：“明明什么都不懂还要指手画脚……说什么让实验品随便接触几个人就行了。”　
　　“你也知道他们什么都不懂，”夏瑜的语气放缓了些，“没关系，他们不会把手伸进这里的。”　
　　季礼想了想：“我明白。”　
　　在更早之前，基地上层已分为两派：以夏瑜为首的研究者，和以陈晋航为首的政客。　
　　这样的分化在基地日益走上正规时就隐约出现了，近年来，愈发浮出水面。　
　　季礼走后，夏瑜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神情莫名。　
　　那以后，夏琰似乎是回到了刚走出培养液时的生活，大多数时间里都呆在实验室中。　
　　一方面是由于出去走了一趟后第一次以那样的强度运用能量的身体需要经过很多调试，另一方面……夏琰偶尔觉得，哥哥是很想找个人陪他说话的。　
　　夏瑜说：“阿璇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在这样的世界，阿璇早就不算小孩子了。”　
　　研究者换回了那件终年不变的白大褂，眼神专注的盯着前方的仪器，表情中略带了些冷漠和审视。　
　　但在提到妹妹时，夏瑜总会柔和下神色。　
　　夏琰浑身插满管子，唯有尚能转动的眼睛此刻正努力睁大，试图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兴许是心情波动导致仪器上反应的景象出现了变动，夏瑜又记录下几个数据，继续说：“你和阿璇不一样，”一顿，唇角微微勾起，“把你留下来，我可没有什么愧疚感。”　
　　下面的话呼之欲出。　
　　夏瑜将头转到夏琰所在的方向，虽未开口，眼神却直白的传达了他的意思——你是我的。　
　　夏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夏瑜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阿琰吃醋了？”　
　　夏琰：……他怎么有种受骗的感觉？
　　当天的检查很快结束。夏瑜关掉仪器时，惯会掐时间的夏璇恰好到达研究所。　
　　夏璇拎着一小袋晶核上交，夏瑜哭笑不得：“你自己收着就好。”　
　　夏璇哼着旋律不明的调子，摇头：“我住的地方哪有哥哥这里安全等级高？”再挥挥手：“零花钱我已经留下啦~”　
　　夏瑜正在帮夏琰拔下‘身上的管子，闻言动作停了停：“出事了？”　
　　夏璇撑着下巴：“我听说啊，”少女特地咬重中间那两个字，表示要是搞错了自己概不负责，“下面出现人口买卖了。”　
　　夏瑜眉尖一拧。　
　　夏琰感受鲜明，哥哥身边的气压一下子降了下去。他担忧的碰了碰对方的手，夏瑜回过神，对他笑了下。　
　　“没事。”夏瑜低声道，又抬高嗓音，回答夏璇：“不奇怪。这么多年了，能压到现在也不容易。”　
　　夏璇赞同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夏琰想起自己去S城时那个说要把女儿送他的猎尸人，瘪了瘪嘴。　
　　夏瑜：“不过基地的条例里是命令禁止这点的。”　
　　夏璇：“说是，上面有人默认。”　
　　夏瑜一顿。　
　　能来这里说，就表明夏璇已经调查了个七七八八……　
　　夏瑜沉默了下，问：“谁？”　
　　夏璇吐出几个名字。　
　　夏瑜抿起唇：“他们啊。”　
　　夏璇有些黯然：“还有好多事。哥哥，我本来不想拿这些事打扰你。”　
　　夏琰看着夏瑜变换的神色，心想，那就不要来啊。　
　　夏璇瞄了眼夏琰：“哥哥要是知道了……”　
　　夏琰拉住夏瑜的手，对方安抚的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擦。夏琰听到哥哥问：“人口买卖的利益在哪里？”　
　　夏璇：“……咦？”　
　　夏瑜：“粮食问题早就解决了，”末世带来的科技加速和木系异能，“人口？地下斗兽场？”　
　　夏璇的瞳孔蓦地缩小。　
　　“人和丧尸？”夏瑜的声音轻飘飘的。　
　　夏璇顺着说了下去：“我本来只想到妓院……如果真的有斗兽场，那赌博呢？”　
　　夏瑜唇角一扯，还是那句话：“不奇怪。”　
　　夏璇担忧道：“哥哥。”　
　　夏瑜冷不丁问：“你怎么知道的？”　
　　夏璇：“陈陌……告诉我的。”　
　　夏琰十分不满。基地上层人员的名称背景也是当初给他信息灌输的一部分，陈陌？那不是陈晋航儿子的名字吗？
　　不过……他抬起头，看着夏瑜，对方正将手按在他发间，轻轻揉了揉。　
　　夏琰勉强忍住蹭一蹭的冲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夏瑜岔开话题：“阿璇恋爱了？”　
　　夏璇一副被噎住的样子：“哥哥！”　
　　夏璇走后，夏瑜坐在夏琰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掂着妹妹拿来的几个晶核。夏琰安静的看，鲜红色是四级，掺杂了黑色细丝是五级……　
　　“知道为什么我给你说不要用红色晶核转换能量吗？”　
　　“……哥哥？”　
　　夏瑜将晶核放回，侧过头看着夏琰：“第一次发现四级丧尸是五年前的事。那时候已经确认了，晶核里蕴含了极为丰富的能量……虽然转换的效率很低，但我们都很有信心。”　
　　夏琰玩着夏瑜的手指头：“……我们？”　
　　夏瑜：“对。我和陈晋航，他是金系……我们一起对付了那个丧尸。之后，虽然觉得四级晶核很珍贵，但还是把它放进刚完工的能量转换器。　”　
　　他没有再说下去，不过夏琰已经猜到了下面的发展。　
　　……哥哥怀疑陈晋航性格的变化和这有关？
　　夏琰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只有哥哥会用最大的善意去揣摩他人吧？比起虚无缥缈的晶核影响，日益增长的权利难道不是更好的催化剂？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问：“那研究所？”　
　　夏瑜反手握住夏琰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秘密。”　
　　夏琰用眼神控诉对方。　
　　夏瑜失笑：“嗯，也没什么。实验室里装置太多，贸然使用新能源并不是明智之举……我这么给陈晋航说，他就不管了。”　
　　夏琰抬起与对方相握的手，亲了亲对方指尖，又问：“人口买卖？”　
　　夏瑜像是觉得痒，神色却仍是凝重的：“陈晋航能忍到现在也不容易。陈陌，他想抓陈晋航的把柄，想了多久？”　
　　夏琰思索片刻：“和陈晋航找新人有关系？”　
　　夏瑜却答非所问：“……有些人，把全部的精力拿来生存了。”　
　　夏琰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哥哥知道吧？一个猎尸人说要把女儿送我。”　
　　夏瑜笑着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阿琰，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好奇了很多年，‘人’到底应该被如何定义。”　
　　夏琰心中浮现出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哥哥……是在挣扎着什么吗？
　　可在看到身侧之人柔和笑意的眉眼时，夏琰心中的疑虑很快烟消云散。　
　　末世第八年，基地表面上还是平静无澜，内在却风云暗涌。　
　　夏璇和陈陌的关系也渐渐被众人所知，研究所与基地政务中心的关系因此大幅度缓和。陈晋航有所收敛的同时，夏璇告诉夏瑜：“陈陌带我去了。哥哥没猜错，人和丧尸，还有人和人。”　
　　夏瑜手上的动作不停，试管中晶莹的液体在明亮的灯光下荡起微不可差的波痕。　
　　夏璇：“陈陌说，他们那边也有人是九级了。”　
　　夏瑜终于有了反应：“阿璇呢？”　
　　夏璇：“……三级。应该快四级了。”　
　　夏瑜终于放下试管，转身对夏璇道：“这段时间多出去练练手，以后就没这么安全了。”　
　　他话中的意味太过分明。夏璇先是一惊，随即回过神，突然发觉了什么：“夏琰呢？”　
　　夏瑜揉了揉脖子，仰起头，看着明闪闪的灯：“出去办事儿了。”　
　　夏璇盯着兄长颈侧露出的光洁皮肤看了会儿，什么都没有说。　
　　末世第九年，平静了整整九个年头的基地响起哀鸣。而在一切平息之后，夏瑜换下穿了九年的白大褂，站在以往陈晋航站的地方，手微微抬起。　
　　柔和的绿光笼罩了众人，随着大片植物繁茂滋长，先前受伤之人的伤口开始快速愈合。　
　　这是太久以来夏瑜第一次展露出自己完整的力量。那个陈陌口中的九级异能者惊觉，对方怕是早已升至十级。　
　　而异能等级所带来的差距……那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是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和对方交上手。　
　　夏瑜眼神平静：“你踩到了我的底线……我不会杀你，可你害人太多，必须受到惩罚。”

　　☆、高塔上的眺望者

　　夏琰维持着不变的姿势，在“明珠”顶层站立了一天一夜。
　　他的体能一直很好，但在变成丧尸之前，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知疲倦，似乎唯有再一次的死亡才能让他停下步伐。
　　杀戮、转化，这似乎是剩下的时光里他唯一想做的事。　
　　夏琰抬起手，在自己颈侧碰了碰。等级稍高的丧尸都具有一定的恢复能力，身体也不似低级丧尸那样仅仅由一堆腐肉拼凑而成。“它们”有真正意义上的皮肤，只是肤色惨白，皮肉僵硬的连表情都很难做出，与活人截然不同。　
　　可那又如何？　
　　转化以后，属于异能者的能力被剥夺，取而代之的是成倍增加的力量和速度。僵硬的皮肉让他不惧水火，血色瞳仁带来的是千里眺望。　
　　最重要的是思维能力。　
　　在那个人身边时，他以为会思考能说话的丧尸会是人类最大的威胁，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指尖所触之处，原本被撕烂的皮肤已经重新长好。夏琰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玻璃上自己浅淡模糊的影子，指甲骤然刺出。　
　　颈侧再次流下粘稠的黑色液体，而在那小块被挖下的皮肉上，能隐约看出一排数字。　
　　E10是实验编号，再之后，是代表个体的代码。　
　　“圣城”之中。　
　　“人类的进化路线与丧尸截然不同。也有一种说法是，异能者的出现也是由Z病毒带来的变异。”　
　　“等等。”夏璇举起手：“这种程度的结论不是很早以前就的出来了吗？有必要在这种时候重复？”　
　　会议桌的另一侧，季礼踌躇了下：“……那就跳过推断过程，直接说结论好了。”　
　　昔日研究所里的学生扶了下眼镜，继续道：“先前，我们以为E防护系统的能量总有用完的一天。可长久以来的丧尸潮已经帮我们推翻这个结论，防护系统的能量在消耗的同时也会增长恢复，同时……”　
　　季礼停顿了下，环视众人。他放下手中的资料，微微倾身，手指分开按在会议桌上：“……能量上限在增加。”　
　　夏璇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季礼：“在这点上，与异能者相同。”
　　散会后，夏璇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看不出神色。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去，她才站起来，缓缓向城墙走去。
　　十五年时间，足以让末世之前的第六区成为末世之中最大的幸存者基地之一，也足以让基地规模一日日加大，闻名而来的人一日多过一日，城墙建起，与S城遥遥相望。
　　天气晴朗时，甚至可以在城墙上看见“明珠”。
　　夏璇拢了拢耳边垂下的发丝，眼神坚毅。她登上城墙，用最近的距离，看着笼罩了整个城的白光。
　　夜幕之下的光芒比起白日更显耀眼，却丝毫没有遮挡处光层之外的苍茫夜色。天幕恢复了多年以前的明星莹莹，地面荒草菲菲。　
　　夏璇盯着光层上的某一点，眼睛焦距拉近，开始发呆。　
　　离夏琰失踪，已经过了整整两年。
　　夏璇心知肚明，夏琰怕是早已转化。她忍不住心惊，两年前的夏琰已经是十三级异能者，直接转化的话，就是十三级丧尸。　
　　……这是个什么概念啊。
　　她抬起手，掌心悬空，似乎是贴在那层光上。　
　　自从E防护系统正式启用，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愿意走出城墙。　
　　固若金汤的防护装置也许不止是人类的依靠，也锁住了他们的信心，让人类成了笼中之鸟。　
　　有城墙、有光罩，城墙以内发展的科技和木系异能所带来的粮食……夏璇有时候也会茫然，人类还有没有必要走出去？　
　　她的视线在光罩以外漫无目的的转动，在触及某一点时，夏璇蓦地一惊。　
　　——毛骨悚然。　
　　“阿璇？嘶！……做什么啊。”
　　有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夏璇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发动异能。薄薄的绿叶出现在空中，没有停顿，快速划向身后。　
　　她听见了绿叶划破空气的声音，再然后，是熟悉的人声。　
　　绿叶在对方手上割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肉翻开，鲜血淋漓。墙下的丧尸像是嗅到了血腥气，嚎叫阵阵。
　　夏璇“啊”了声，绿光自手腕上飘散，覆盖往那人的伤口。
　　夏璇：“你怎么突然……？”与对方视线对上，连忙改口：“我错了还不行啊。”'　
　　陈陌看着伤口愈合，叹口气，“刚才怎么啦？反应那么大。”
　　夏璇顿了顿，转过身，试着再往方才那一点看过去，可怎么也找不到那一瞬锋芒在刺的感觉。　
　　陈陌意识到了什么：“丧尸变多了？这几天的确是。”
　　夏璇斟酌着说：“你觉得，会不会是有什么，丧尸，在指挥？”　
　　陈陌想了想：“目前发现有思维能力的丧尸，最低等级是八级。”
　　夏璇：“以前那些都是把自己藏在丧尸群里……”　
　　陈陌：“恢复记忆后想到自己吃了那么多人，变得丧心病狂也不奇怪。”
　　夏璇沉默了下，没有说什么。
　　此时距离当初那场政变已经过去六年。六年中，基地又发生过无数大事小事，研究所与政务中心的势力再次达到某种平衡。
　　陈陌顶替了他父亲的位置，站在人前。
　　安全基地的人换过一波，能活到现在的往往颇能说得上话。而关于陈家父子的话题经久不衰，所有人都在猜测，陈陌在父亲的死亡中到底出力多少。
　　不过这些事情与夏璇毫无关系。
　　她在走下城墙之前最后看了眼昔日S市所在的方向，那里在她年少时是梦一样的天堂，整个国度的人都用尽全力以求去往的地方。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整整十五年过去，S市的丧尸潮依旧丝毫不少。
　　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又说不上为什么。
　　自从三年前夏琰被咬失踪，她们这个安全区再没和外界接触过，研究所的所有力量都被投入到E计划当中。哥哥还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仿佛不觉得悲伤，可夏璇分明看到夏瑜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身体负荷太重，吐血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据那些一同归来的研究者说，夏琰被咬一事发生在崇山峻岭当中，而那片山与S市之间的距离……
　　夏璇拒绝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