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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受不弱之容澜-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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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烜脸色微变,恭敬送走丞相,经过房前,不露痕迹地向上瞥了一眼
屋内弥儿肿得核桃似得眼睛又开始泪涟涟,慌张收拾了床上放的矮几和各种公文,要扶容澜躺下:“公子,你还好吗?”
容澜苍白的手搂过弥儿瘦小的肩膀,“弥儿,你也觉着我做这些是为了重翼?”
弥儿不敢回答,皇上就在外头呢。
容澜搭在弥儿肩头的手慢慢滑落:“公子我是为了自个儿!你瞧我这半死不活的,我哪里还管的了别人!”
弥儿泪珠子掉得更大更多:“公子听曲儿吗?公子的病听听曲儿就会好的!真的!”说着丢下容澜,转身就去拿琴。
容澜想叫住弥儿,告诉她自己要听她念古诗,就“低头思故乡”那一首,张口说话却是只吐了一口血,两片近乎透明的唇瞬间瑰丽得有些可怕。
“澜儿!”
屋外房檐,自容澜和徐仲博谈话时,重翼就看出容澜的异样,徐仲博一走,他眼见容澜吐血,哪里还再看得下去!
冲进房间,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看了一日,怀里的人虚弱得几乎随时都要倒下,却为了他的千秋强忍病痛,一刻也不肯休息。
他简直就是世间最无耻的混蛋和最睁眼的瞎子!
连李咏客都看得出来的事,他竟然只信大夫的话,他日催夜催,原来催的都是澜儿的命!
容澜已然神智不清,对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重翼,只感觉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眨眨眼再定睛去瞧,眼前重翼的影子还在那儿晃个不停,让他无端心烦!
容澜觉得这幻影比真的重翼更让他讨厌!慢慢闭眼,不想再看见。
“澜儿!澜儿!”
重翼浑身僵住,不断喊着容澜。容澜的身体冰冷的没有温度,单薄的只盈盈一捧,软软由他抱着,睫羽轻颤几下望了他一眼,便缓缓阖上,一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少了那奕奕神采的双眼点缀,如瞬间枯萎的花。
心中不安无限放大,恐惧袭卷而来,重翼此刻只想容澜那双光华流动的眼睁开再看他一下,甚至连请大夫这种事都忘了。
“澜儿!澜儿!”
“谁是澜儿啊?别用这么恶心人的称呼叫我!”容澜闭着眼也不得安生,不由咒骂。
都什么时候了,也许这次他就真挂了,死前他居然幻想的是个男人,还是个促成他死的男人。
心里那点念想也被他生生截断,可容澜陷入黑暗前,还是忍不住抱怨:“都说了,你不废后,我就不干了,你也不来瞧我,是认准了我不会……”
容澜的话没有说完,就又一次“死”了过去。
重翼贴着容澜心口的胸膛忽然再感受不到那里的微弱起伏,瞳孔骤缩!
“澜儿——!”
☆、第33章 入宫养病(一)
“澜儿——!”
重翼猛地用力抱紧容澜,他怀中,容澜软绵的身体随之微微一震,然后脖颈后仰,头无力垂下。
重翼心中大骇!一把托起容澜后颈,冲他大喊:“我来看你了!澜儿!你睁眼啊,我来看你了!”
重翼喊了许久,可他来了,那个等他来的人再没反应,连话也不说了,更加没有睁眼。
重翼不再喊,只抱着容澜发呆,双臂死死搂着怀中的人,仿佛要将那人揉进自己的身体。
重翼上一次如此抱着容澜,是容澜为他挡了一刀,险些性命不保。那时重翼发誓,此生这种悔恨他再也不要受第二次!
可结果,不仅受了,这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加令他绝望,令他痛彻心扉!
容澜没有了任何活着的征兆,体温、呼吸、脉搏、心跳,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澜儿,死了。
这一次,真的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重翼轻轻松开容澜的身体,到了此刻他才明白,为何容澜一直执着焦急得让他废后。
“澜儿,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重翼问容澜,却又摇头,自问自答:“不,你早就说了。你说你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说你就是急在一时,是我太粗心,听不懂你的暗示。我不肯废后,你躲去苗南再不见我,我却千里迢迢强迫你回来,明知你身体不好,还拿捏着你想我废后的条件,要你为了我辛苦。”
重翼将容澜放平,仰躺在床上,伸手抚过他安睡的眉眼,然后低头吻去他唇上的血,声音呜咽,带着深深懊悔和祈求。
“澜儿,我为你废后!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容澜只安静睡着,神色安详,好似世间的一切纷杂再也不会影响到他。
容烜送走丞相又支走弥儿,只站在屋外,听见容澜出事也不进去。
那日深夜,他真的等到小澜睡够了自己醒来。而这十日,小澜更是越来越频繁地吐血后“死去”,不经救治又奇迹复活。
可他还是害怕,他不知道哪一次小澜就会再也“睡”不醒。
他不信那个江湖郎中的话。
什么不死之身?
小澜的眼神每一次醒来都变得更加绝望!
小澜说,重翼再不废后,自己就要真的死了,小澜不会骗他。
小澜不忍重翼知道真相,只在昨夜睡去之前,拿不动笔,神情戚哀得要他代笔写了今晨那告假的折子。
可小澜不忍,他却觉着重翼早该知道这一切!
小澜是他一手带大,从来最怕疼、最怕苦,他舍不得小澜受一点疼、吃一点苦,小澜却为重翼受尽了疼!吃尽了苦!
重翼凭什么置身事外,一无所知?
那腕上的伤每落一笔就让小澜疼得身体发颤,重翼看着小澜书写的本本奏折簿册,凭什么怡然皇位?
小澜为求重翼废后,缠绵病榻也忙碌无休,重翼连日美人在怀独宠皇后,凭什么春宵好眠?
他要重翼看看,看看小澜日日夜夜是如何倾负性命为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执笔江山的。
重翼看过之后,会对小澜好的。
他的弟弟,他放在心里的人,重翼会和他一样对小澜好的。
如果到了这一步,日后重翼还敢欺负一次小澜,他就再也不会让步了!
容烜侧耳听着屋里响动,似是听见什么,望眼日落彩霞,转身进屋。
他希望永远也不会有那一日,希望小澜自此永远幸福。
屋内,重翼再次抱起容澜,“澜儿,我这就带你入宫,为你废后。”
他的脚刚迈出一步,怀里的人竟是眼睫轻颤,缓缓睁眼。
“澜儿?!”
重翼的动作僵住,随即狠狠搂紧容澜,“澜儿,你没死?你醒来看我了是吗?”他问得小心翼翼,不敢高兴,生怕眼前只是幻觉,泪无声落在容澜面颊上,分不清哭的人究竟是谁。
容澜微微偏头蹭掉眼泪,声音幽微:“喂,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但是如果你再不抱松点,我恐怕就要被你勒死了……”
重翼慌忙松力,就听容澜扯住他的衣襟道:“我刚才听见你说废后了,你是皇上,金口玉言,不会因为我醒了这话就不算数了吧?”
重翼不答,只深情拥着容澜渐渐回暖的身体,还是那样单薄得令他感受不到怀中之人的存在,可他的澜儿睁眼看他了,还在和他说话,他的澜儿真的回来了,这不是幻觉!
“重……唔——!”
容澜再问,急切想得到答复,刚一张口就被一双炙热的唇封住了嘴。他无力反抗挣扎,只得忍住心悸,怔眼瞧着屋顶房梁悲催地想,他好不容易又一次死里逃生,不会就这么被人给亲死了吧。
忽然耳边一热,容澜的心跳得更快!
“算!当然算数!澜儿,那日我承诺你,你助我成就千秋,我便为你废后,再不复立,我承诺了,就一定会遵守诺言。”重翼凑在容澜耳边低语,将容澜抗拒的身体往怀中拦拦,“澜儿,你跟我进宫吧,我再也受不了你离开我。”
容澜偏头躲着:“进宫就不用了,我在家等就好。那个,你别让我等太久,你也瞧见了,我等不了太久……”
“不许胡说!”重翼声音骤沉,丝毫没有让容澜留在容府的意思,抱着他抬脚就往屋外走:“原先是我不知道你身体的真实状况,如今我知道了,就断不会让你再有事!你休想再离开我!”
容澜垂眼,他其实特别想告诉重翼,他的病这里真的治不了,他已然连续多日间歇性休克,他听不清那些医生的对话,但大抵意思是他的多个器官供血不足开始功能衰竭,再不移植心脏任其发展下去,那也就没什么手术的必要了。
到了此刻,容澜仍旧是不愿意用“免关卡”跳过废后这个任务的,他不知道自己还在执拗什么,不就是被游戏人物x一顿!他身为男人的尊严难道还能比命重要?!他容澜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能曲不能伸了?!
但他就是不愿意!死都不愿意!
容烜在容澜刚一醒来时就进了屋,在门边默默看到现在,迎上重翼,“皇上,小澜说他不愿进宫。”
容澜一看救星来了,不管不顾,在重翼怀中向容烜张手就道:“大哥,你抱我!”那样子活脱脱三岁孩童不想陌生人抱,委屈得向娘亲伸手。
容烜和重翼皆是一愣,就连容澜自己都为自己汗颜。但他走不动,又不想进宫,可不就得要容烜抱他嘛?
容澜伸着手,或许之前思绪太激动,又可能被重翼强吻之后心跳得一直太快,他觉得有些抬不动胳膊了,手臂无力垂下,身子一软,靠回重翼怀中就闭了眼。
“澜儿!”
“小澜!”
两道惊呼,容澜唇角有血慢慢溢出,再次没有了任何气息。
容烜目光悲痛却不见惊慌,重翼则疯了一样晃动容澜:“澜儿!澜儿!”
容烜:“皇上,小澜睡够了,会醒来的。”
容烜平淡沉着的声音拉回重翼理智,他猛一侧头:“澜儿的身体究竟怎么回事?!”又忽然想到什么,转口急问:“那江湖郎中说得‘不死之身’是指什么?!”
容烜解释:“小澜不时就会体征全无,就像死去一般,却又能次次安然醒来。”
重翼把容澜虚软的身体抱得更紧,他果然是个粗心的混蛋!
“王褚风早前就和朕说过,澜儿会突然没了气息,朕命他遍寻医书找救治的办法,皇宫医库连同千羽庄的书阁任他翻看,他后来回话也许是自己误诊,那两次不过意外,澜儿也再没在朕面前发病,朕竟天真地以为澜儿的身体除了寒症再无大碍!”
容烜闻言问重翼:“皇上可知道,您中剑昏迷的那些天小澜一刻不离地守在皇上身边?”
重翼身体一颤,震惊摇头!
容烜轻笑:“那皇上也一定不知道,就在您苏醒之际,小澜躲回自己马车,因为身体损耗过度第三次吐血病发。王太医那次动了小澜的死穴,小澜才活过来,之后便一路昏睡……”
重翼抱着容澜的手止不住的抖动:“所以,回京之后澜儿称病不复职,其实是——”
容烜点头:“是!您圣驾回京,忙碌得无暇探望以养病告假的户部尚书,却一登府就要小澜处理棘手的同州粮价一案,小澜那时已然昏睡一月不醒,是皇上到了,他才勉强着自己醒来,不想皇上瞧出他身体有异!”
重翼脚下不稳,踉跄一步望向怀中“沉睡”的人:“澜儿,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澜儿,你别睡了,你醒来回答我啊!你那日提醒我废后一事,我让你再等等,就快了,可你明明等不了……你告诉我啊!”
容烜:“小澜那样在意皇上,他不忍说的,容烜今日都替他说了。容烜把最爱的弟弟托付给皇上,希望皇上信守承诺,不负家弟一片痴心。”
重翼郑重点头,抱着容澜就走,这一次容烜没再阻止。
“你也爱他,对吗?”
“可他爱的是皇上!”
☆、第34章 入宫养病(二)
“我只要做他心中唯一的大哥就够了。”容烜回头将话补全,望向重翼走后忽然出现的墨玄:“你不贴身保护在皇上身边,来找我,是上次在苗南时输了,打算扳回一局吗?”
墨玄笑:“当今天下,论武功,除了千羽庄的少庄主,谁能是容副将的敌手?墨玄一向有自知之明,不会自讨没趣。我来是有一事相问!”墨玄说着收了笑,神情严肃:“弥儿到容府多时,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容烜本想摇头,但随即脸色微变:“弥儿几次去尚书阁取公文,却都忘了带公文名录,空手而归,也许那期间她是去了别处。”
墨玄闻言轻喃:“看来弥儿的身份当真有问题。”
容烜疑问:“难道她不是太后派来监视小澜的细作?”
墨玄摇头:“我原先也以为她是。”又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烜不答,继续追问:“墨护卫,此事事关小澜安危,能否请你将详细实情告知在下?”
墨玄先是感叹一句:“也是,凭你对弟弟紧张在意的程度,不去查弥儿底细才奇怪!”然后讲明原委:“此前主子从苗南回京,连遭刺杀。那些杀手不仅熟知主子沿途所有行踪、知道主子身负内伤,更连主子中剑后重伤未死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主子身边定有奸细!不瞒容副将,我最先怀疑的人就是你弟弟,且不说他的身份,杀手巢穴来不及销毁的密信当中,除了厥文,更有用苗文书写的。可近来追查我意外发现,弥儿的笔记与那些密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她太后细作的身份只怕也是假的。”
容烜听过原委,不露声色,“如此,墨护卫不是更该怀疑小澜才对?毕竟皇上会中剑负伤是为了救小澜,而起因正是弥儿对小澜下手。”
墨玄叹口气,倒也不遮掩:“就在今日之前,我最怀疑的对象都还是你弟弟。但墨玄跟着主子看了一日,以容尚书为主子所做,墨玄若再怀疑他,岂不是太没有人情味?”
容烜但笑不语,显然不信墨玄是会以感情论事的人,否则重翼不会那么器重和信任他。
果然又听墨玄道:“苗南正统王裔如今只剩容小公子一人,他又不知何时就会陨命,复国已是不可能。而他如果只想为父报仇杀了主子,凭主子对他毫不设防,他早可以有一万次全身而退的动手机会。”
容烜冷笑:“墨护卫不愧深得你主子赏识,凡事和你主子一样,只推敲因果利害!”
墨玄摇头:“主子对着容小公子早已无法权衡利弊之后冷静处事。你可知主子答应现在这个时候废后,意味着什么?”
容烜沉默,墨玄冷声:“北厥将提前开战,而大周应战不足,若想保住北境疆土、百姓安居,主子只能御驾亲征!”
“哀家绝对不会同意的,皇上死了这条心吧!”怡寿宫内,太后厉声反对,望着面前跪着的儿子满眼都是怒意。
“母后当真以为没有太后懿旨朕就无法废后吗?”重翼低着头跪在地上,可语气里丝毫不见让步。
太后更怒:“你——!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连祖宗定下的法礼都敢改!”
重翼再求:“就算立刻开战,儿臣也有把握赢下这一仗!求母后成全!”
太后冷声质问:“赢?你拿什么赢?!亥斛的军队里都是些什么样的士兵你不知道?!北厥人各个骑射精尽,几大部族此前更时有碰撞!那都是些身经百战又不怕死的猛士!可大周呢?大周的士兵有多少年没见过真正的战场了?就算准备充足,硬碰硬得胜过亥斛也是极难,唯有利用皇后以计取胜。你此时废后,将祖宗留下的江山,将大周爱戴你的子民至于何地?!”
重翼低头不语,许久才答:“儿臣若真有愧对江山子民的一日,自当以死谢罪。”重翼说得语气平淡,像是陈述一个早就下好的决定,又像是早就知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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