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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家玩好吗-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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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平方的灰白抹了、多少面积的砖白贴了。
当时已是零晨三点,工友竟然没睡,回信问我在哪?我说下河街,他骂我没嬲过别,说那种地方你也去,没意思,没情趣,你从街头走到街尾,所有货色都是一句搞不搞,连句老板都不会叫,上的时候更来气,上死人似的,你让她叫两句,她就哎哟哎哟,活像群娃娃鱼在叫。我说那明明是个叫床版的《忐忑》。工友操了我一句——还TM左小祖咒版的呢!
早上八点,包头电话过来,问我们怎么还没到工地,我说我们今天需要休息,不做事,这个益阳老几冲我吼,说一个月内没给他完工就别想拿钱。我开的免提,我们中间年龄最大的老乡闻声跳起,接过电话开始嬲他娘,另一老乡也凑过来,说黑工地都没人敢赖他一块钱,说不干了,叫他马上过来给大伙结账,敢拖欠一毛钱就要揍得他流屎。我见两位老乡都很激动,抢回电话大声补充,告诉他不要以为挨饱了揍就可以赖掉工钱,没这个好事!
这个喜欢拿工钱来压人的包工头,最终被一伙涟源人抽得脸蛋肿成馒头,原因无他。在工地,人们对未拿到手的工钱总是透着股危机感,容易躁动。
当时老乡看不下去,要去劝架,我说还没出屎呢,看戏看戏,你看他那一身肉,好像好好打的样子。
这个傻瓜,他以为抓住了民工的鼻子,但那也是底线和痛!
我曾看到一个女人因为拿不到工钱从五楼跳下当场摔死,她的丈夫当时就在楼下,站在围观的人群中像块烂木头般不声不吭,木然望着楼顶绝望的女人。我也见过一个月上六十四天班的神仙大姐(当时的情况是白天做满十小时为一天工。晚上加班则是,上半夜加班一小时算一点五,下半夜一小时算两分)。
前年冬天,我们宿舍有一对兄弟,这对兄弟家境不好,在工地做小工,清洗外墙的瓷砖。哥哥小时得过脑膜炎,有点呆傻,弟弟二十好几了听说还没谈过女朋友,他们俩人两天的工钱加一起还没我一天的多。一次烤火夜谈,聊到工地前些天摔死的一个电梯工的赔偿款,有人就说:某傻,你这么活着,总有一天你弟要被你拖死的,你还不如去死了干净。哪天你从脚手架上往下一跳,自己解脱了不说,你弟也能得一笔钱成个家。
对这种半调侃的诛心玩笑,哥哥呵呵呵呵傻笑,而当时只是沉默的弟弟,在烤完火后回房睡觉,再抱着哥哥的臭脚取暖时,会不会做噩梦呢?
工程顺利完工,在等待验收,结账然后拿钱走人的日子里,再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做的。第一天,我们除了拉撒,吃喝都在床上。
傍晚醒来,老乡在电话联系下个工地,我短信给一个女人,说我想她,没有回音。去楼下小卖部买包槟榔,问老板有没有我的信,老板说如果收到会通知我。我回宿舍把槟榔丢给老乡,准备喝壶酒继续睡觉。
夜晚来临,我还没有睡去,老乡们出去吃饭,我决定去走一走下河街。夜幕下,我脚步虚浮,踩着湿漉漉的石板,在下河街走了两个来回,没见到工友所说,两旁数十失足夹道喊“搞”的场景!从下河街出来,江风冷冽,橘子洲头的烟火在头顶咆哮,我头痛欲裂,又走了一些时候,酒劲似乎还在往上涌,我有些分不清方向,不过没有关系,我今晚可以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我现在就要找个干净的地方睡一觉。
那里,厕所的水不会半夜往我床下流,浸湿我的鞋,没人在我酣睡时把电视机摔到地上,没有凌晨三四点钟压抑的啪啪啪、吱吱吱,地上没有浓痰没有剩饭没有老鼠屎,我可以把后背安全地交给墙壁而不用担心被鼻涕粘住!那里没有脚臭,没有鼾声磨牙声梦呓声没有二手烟。但是,一旦没了这一切会怎样呢?有一万种可能。只是对我来说,任何一种都不会比现在更好。
尽管我憎恶工地的一切,但它如此简单直接,以至于我只需要一双手和一点蛮力就能在这儿生存,它如此适合我。
只是,今夜我不会回来,酒醒了也不回来,明天我也不一定会回来,等钱花光我就回来。

在别处症候群
文/姬霄 @姬霄 青年写作者
我有一位朋友,年纪长我几岁,工作能力很强,在我所处行业内算是小有名气。
半年前他辞了职,再之后都在家中赋闲,每天喝茶写字,摆弄各种爱好,至少从社交软件上看,日子过得很充实。我有次跟他聊天,问他有没有工作的计划。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绕开我的问题说着行业的问题所在,最后他说,没准换个城市心境会改变很多。
我被绕了进去,追着问,即使换了环境,这些问题不是依然还存在吗?他答道,可是如果你的心态变了,看问题的方式也许就会有大不同。我说,心态的改变与环境有必然联系吗?他盯着我,直到看得我发毛才一脸肯定地说,那是当然的了。
原本这只是一次闲聊,巧的是,跟他告别两周后,相同的对白又一次发生。我公司里有位实习生试用期结束,对我说想要换一间公司。我第一反应是留住他,因为他在几位同期的实习生当中,能力算是不错的。我问他是因为薪水的问题,还是在这里工作得不顺心?他坦白说都不是,只是觉得自己每天做最基础的工作,一成不变的日程令他觉得浪费时间。他说,没准换间公司会见识到更多的东西。我说,即使换一间公司,以你初入职场的能力,也一样是做同样的事情啊,何必操之过急呢?他摇摇头说,正是因为我刚刚毕业,所以才急需多经历新鲜的环境,这样才能看到不同角度的世界,才称得上完整的人生。听到这里,我哑口无言,只好在他的辞职函上签字。
如果说我那位朋友还没有将话点透,实习生的道理则让我切切实实无从反驳。换作我是他的年龄,大概想破头也讲不出这样角度刁钻的观点。我不禁沉思,在大部分人眼中,视界狭窄就代表着见识浅、能力低,沦为弱势群体的想法根深蒂固,而经历不同环境所带来的阅历上的“充电”是正常,且理所应当的。然而,在这个逻辑关系里,人们似乎都刻意在着重“经历”的获取,而忽略了阅历并非只要经历过就会拥有这件事。
前不久我收到一位朋友从台北寄来的明信片,正面是雄伟的101大厦,背面却只潦草写着,不多说了,在赶飞机。回来的时候我去机场接她,问到台北的感受如何,她带着一脸倦容说,人太多,行程又紧张,很多景点都只是走马观花,照片都没拍几张。实在难以描述在她语气中的失落,有不甘,有无奈,更多的是累。
你看,明明是去度假,却让自己累成了一匹马。在此之前,她何尝不是抱着摆脱都市生活躲到远方旅行,换个角度看世界的想法,然而这种急匆匆的经历,除了满心的疲累,我实在想不出可以有什么收获。
事实上,我认识的许多人都是这样,在城市里一天天觉得毫无乐趣枯燥乏味犹如困兽,却以为去遥远的地方旅行时就会神采焕发活灵活现;相同的工作做上一年半载就开始怀疑是在蹉跎人生,却以为换间公司换个环境就可以寻找到青春的激情、丰富的见闻和源源不断的新鲜感;在感情上,这种毫无逻辑的心理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遇见心仪的对象,睡前辗转反侧脑补无数种同她在一起的甜蜜场景,自以为天造地设,然而真正走到一起却发现她矫情做作,爱慕虚荣,睡觉打呼醒来还有口气,方才如大梦初醒,悔之晚矣。
“生活在别处”,诗人兰波的这句话自从被米兰·昆德拉弄得世人皆知,就变成了困顿都市人们心中的精神鸦片。在一成不变的生活夹缝中求生存,难免会幻想“在别处”的美好,那儿有清新空气恬静生活,有高薪待遇闲暇时光,更有簇新的梦想、志同道合的人群和无数喜闻乐见的送炮女青年。
记得念书的时候,我们的天敌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不久你谈恋爱了,天敌变成了恋人言语中别人家的男朋友,没想到不知不觉中,我们自己已经为自己设好了来自同一星球的天敌,别处的生活。看完无数版本的励志电影和书籍传记,我们自以为掌握改变命运的咒语,学会不停地规劝自己和别人,换个工作,换个女友,换个城市,换种人生,用改变带来的可能性来告解心中的压抑,却从未想过,此刻压抑着你的未必是当下的生活。
我另一位朋友大学的专业是西班牙语,毕业后去厄瓜多尔援建铁路,在那儿工作了两年决定回国。我问他原因,他说那里的环境过于艰苦,经常睡到一半,发现被窝里有一只巴掌大的毛茸茸的蜘蛛,出门走一圈,两米长的鳄鱼满街跑,有时候吃人,有时候被当地人捉走吃。不仅如此,他还遭遇过不下两次持枪入室抢劫。终于有一天他忍无可忍,觉得再待下去可能总有一天会被鳄鱼吃掉或者被无辜枪杀,于是毅然决定回国。
回来后,他找了一份翻译的工作,薪水在国内也还算不错,但他始终无法适应。在厄瓜多尔的时候,他的工作比较自由,一到假期就买张机票满世界跑,可现在就连附近的旅游城市他也只能望洋兴叹,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就在广州租一辆自行车,漫无目的地满城跑。这种不适应感遍布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国外每天幻想八大菜系梦里都是活色生香,但来到广州,依然每天只在一家茶餐厅用餐,不是他吃不起,而是完全没有了想要吃的欲望。就这样,他在国内工作不到三个月,就决定重新去国外工作。比起空虚,他宁愿选择艰苦。
他的这种情况被我笑称为“在别处症候群”,在同一个环境待得越久,越会产生抵触的情绪和对别处生活的向往。但这种向往,只是你对现实的失望和逃避,即使去到别处,也未必能获得理想中的生活,你只是像个赌徒般沉溺在那无数种可能性之中而已。
我们习惯了时刻绷紧弦待命,哪怕是周末也像是在与时间赛跑,两点约了朋友喝茶所以一点就要出发,因为怕堵,五点必须吃完晚饭否则就赶不上六点半的电影开场。我们也厌倦这种枯燥的三点一线,以为在别处就可以摆脱所有的烦恼。但别忘了,在同样的城市里,有人下班路上观察蚂蚁搬家都要半小时,也有人甭管在纽约巴黎东京还是公司大厦都一样,拼命赶时间,仿佛浪费一丁点儿就是罪过。
生活不一定在别处,当我们将全部希望和幻想寄托在一个虚无的新环境时,可能我们早已忘却“生活在这里”的能力。其实,不被生活改变,亦不放过丝毫享受生活的机会,也许这才是生活真正的模样。微博上有人讲现代人个个都选择困难症,在上海向往北京的烤鸭,在北京惦记广州的早茶,在广州垂涎重庆的火锅,在重庆梦到西安的肉夹馍,然而我们在一次次向往和踟蹰中,浪费掉的绝不只是光阴。

月亮和爱情都像一碗蜂蜜
文/宋冬野 @宋冬野 音乐人
在去西安演出的路上,我一上火车就听着大提琴协奏曲昏睡了过去,醒来时火车已经拐过了河南,即将进入陕西界内。在中原和西北的交界处,车窗外的人们正在耕种一块又一块既不像中原也不像西北的田地。在列车前方的前方,一大片雨云正在倾泻,田间的人们却头也不抬,口中念念有词。犯了职业病的我坚定地认为,他们一定是在唱歌,那些歌声一定也不像中原和西北,我倒觉得它们应该宛如江南。
大多数男人会在刚睡醒的时候想到女人,此定义牢不可破,以至于我在这片曹孟德的地盘上飞速醒来的时候也不禁想到了某一位姑娘。忘了是哪个混蛋曾写了一首歌说“去他妈的爱情,都是过眼云烟的东西”,此刻明明眼前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唯有美好的爱情一直抓着我的心尖儿不放。
近来,很多昔日的同龄朋友陆续领了证,生了娃,甚至还有的已经离了婚。我生怕我妈也为我操起这些心来,于是就在去西安的前一天晚上,和这个二十三岁就生了我的伟大女人坐在马路边聊了聊天。我说,苏老师啊,我结婚这事估计怎么也得三十岁以后了,您不着急吧?我妈说,谁爱管你啊,有人要你我就已经阿弥陀佛了,你就赶紧让我见着点回头钱儿就成了。我问,那您为什么那么早就结婚了然后一年之内就把我生下来了?我妈少见地严肃起来说,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看见火坑也愣是往里跳,跳下去容易,爬上来难,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儿啊!
得,原来我就是一错误。
从我记事开始,就有一位叔叔经常往我家打电话找我妈,还总带我出去玩,去玲珑塔、紫竹院、八一湖,给我买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一直持续到了我对男女之事稍有懵懂的十三岁。那年暑假,由于暑假作业写得太潦草,我妈一气之下撕掉了我的作业本——这并不奇怪,从我一年级开始,我妈一直是狂躁女子属性——于是我也一气之下穿着拖鞋跑到我爸单位,并把多年来那位叔叔的事全都告诉了他。那天是7月12号,事情的结果谁都能猜到,我妈离开家,和那位叔叔结了婚。
第一个问题:这些算得上是爱情吗?
从那时候起,我便从一个学习委员渐渐变成了“不务正业”的“不良少年”。中学时期做过的很多事直到现在我都不敢告诉父母。十年前的7月12号,那时我的家庭状况已经趋于平和,父母都已再婚,所有尖锐的问题也慢慢淡化,这天我妈端出一个蛋糕,一脸笑意地说,妈对不住你,我那位叔叔则坐在旁边低着头不说话。那时候,我妈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暴躁,性格变得平顺了很多,再也不会抄起扫帚怒气冲冲,遇到难以解决的事,也不像从前那样独断专行,她会下意识地看向我的那位叔叔。
一个男人,高等院校优秀毕业生,从没谈过恋爱,爱上一个已经有了孩子的女人,这一等就是十年,从未间断,最终如愿以偿。在如愿以偿之后到现在的十几年,他坚决不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和有孩子的女人每天老公老婆如同初恋,七夕、情人节、生日、结婚纪念日每天都过,做饭、洗衣、收拾屋子无一不会,瞒着孩子的母亲资助那个花钱如流水的孩子,帮那个孩子解决各种惹出来的事,一切的一切,二十年如一日。
这就是我那位叔叔,一个“破坏”了我的家庭,却被我奉为人生楷模的男人。
当我看明白了这些事的时候,才恍然大悟,每年7月12号的蛋糕,并不是歉意和赔偿,而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深深的、永远也说不出的感谢,感谢这个无意间成就了她终生幸福,自己却浑然不知的孩子。
我拿到西安演出的演出费,给那一堆钞票拍了张照,注释了“回头钱儿”几个字,发给我妈,我妈和叔叔齐声语音回复:牛逼呀!
所以第二个问题:这样的爱情是不是正确的?
对也好,错也好,至少我已经明白我并不是一个错误。常言道,孩子是爱情的桥梁,可谁能比我这座桥建得更出色呢?
我曾认为,在这个钱权社会里,已经没有纯洁的爱情,也不愿意承认我最亲近的母亲正在拥有这样的美好。现在,我的生活仍然有些一团糟,但我又似乎找到了那种美好的、碰一下姑娘的手都能兴奋一天的感觉。
我一直秉持“想未来没有用”的观念,直到现在也一样。我不知道我和这个淡淡的、不爱幻想的、不爱袒露感情的、不适应花前月下的、不怎么爱听我唱歌的好学生属性的姑娘能走多远。我只是在遇见美好的事物时,就想让她也看到也听到那些:想在千人合唱董小姐的时候看到她在下面举着相机拍照;想演出完让她坐在我的肩上一起看别人的演出,喝啤酒,戴太阳镜,然后我在草地上转圈,她在我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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