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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七十年代-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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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婆子又嘀咕了一阵,把手里白面粉往竖起的筷子上用力一洒,筷子倒下的同时,立马将纸钱搁在蜡烛上点燃,提着燃烧的纸钱绕潘兆科一圈。
  潘兆科被潘阳抱在怀里,王婆子绕了两圈后,咦了一声,突然将视线放在潘阳身上,眼神凌厉,像是要透过潘阳看到什么东西,愣是把潘阳吓得一哆嗦。
  讲真,潘阳潜意识里就挺畏惧王婆子的,平时村里的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唯有王婆子,潘阳是能避则避,要说到底为什么,她也搞不懂,可能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
  直到纸钱燃烧尽,王婆子才恢复成了‘正常人’,也不翻白眼了,也不神神叨叨了,多少令潘阳又放松了下来,可是下一秒王婆子却对着她喊了一声,“潘阳?”
  眼里有疑惑,有惊讶,有不确定。
  潘阳顿时一个激灵,半响都没吭声,强自镇定,只当是没听见王婆子的话。
  王婆子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而对张学兰道,“学兰呐,你家这屋子摆设不好,阴气重,像靠窗户口那儿,堆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赶紧给收拾了,省得藏东西。”
  说着,王婆子又将视线放在了潘阳身上,道,“还有你家兆科,大男人家阴气重,可不是好事,近来要防小人呐!”
  只要是王婆子说的,张学兰都不疑有他,等王婆子走之后,张学兰饭都顾不上吃,赶紧把西头间窗户底下的东西都给收拾了。
  窗户底下搁东西,这是张学兰以前留下的习惯,雨布、麻袋、蛇皮袋还有家里的口粮等,都快把窗户给遮住了,张学兰一通忙活,总算把窗户底下的东西给收拾了干净。
  收拾这堆破烂时,什么弹珠啊,弹弓啊还有铁钩子之类的东西都翻了出来,不用说,指定都是潘士告干的好事,还扫出了个小人模样的东西,张学兰瞅了一眼,没在意,合着弹珠弹弓等东西,全都扔进了藤框里。
  还别说,真就这么神,竖完筷子之后,潘兆科没一会儿就退烧了,秀英已经吃了晚饭,把潘兆科接了过去抱着,让公婆去吃,嘴里止不住道,“这王婆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张学兰盛了碗稀饭,一屁股坐在了二层石台阶上,头也不抬道,“可不就是,她要是真糊弄人,成天还这么多人来找她?”
  别说在潘家村了,王婆子的名气只怕都传到了市外,本地的外来的,找王婆子的人可多着呢。
  不管如何,张学兰可算是舒了口气,想到王婆子说潘阳的话,张学兰忍不住道,“兆科啊,要不让王婆子找个时间也给你破一破?”
  潘阳摇头,忙道,“好好的,我找她破什么,你可别瞎折腾,家里事都够多的了,我可没那个时间。。。”
  闻言,张学兰欲言又止,仍旧不放心叮嘱道,“那你注意点,最近可别再得罪人了。”
  土财主平时干得就是谋财的事,利益当先,得罪人那是必然的,可若是因为怕得罪人就畏手畏脚,那潘阳就什么也不用干了,成天窝在家里什么人都不得罪。
  起初两天潘阳还会把这事搁在心上,忙忙活活没几天,早把这事抛在了脑后,该谋财的继续谋财,至于得罪人,小人多了去,成天疑神疑鬼还不得成神经病?
  冬小麦收割完之后,潘阳得空去市里看望姚宝忠,那个原本健壮的庄稼汉已经快瘦成了一把骨头,原本就大的双眼,此时更如铜铃一般可怕。
  瞧见潘阳来了,姚宝忠挣扎要起来,对潘阳道,“大兄弟呐,你快劝劝他们,让我出院家去吧,在这遭罪呐,我就是死也不想死在这儿。。。”
  姚宝忠话音刚落,未待潘阳说话,韩乃云就瞪眼道,“浑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你不好好治,哪能快点好!”
  姚宝忠嘿嘿笑了下,叹气道,“哎呀,你们就别瞒我啦,我大概也知道我是什么病啦,人各有命,我能混成现在这样,没白活,我知足啦。”
  姚宝忠这份临终前的霍达,叫潘阳止不住红了眼眶,别开眼把压下这股泪意,再扭回头,笑着劝慰道,“你好好在这治,家里的事都有我呐,有我在你还不放心?保管把什么事都整得好好的!”
  姚宝忠连连点头道,“放心,我当然放心。”
  说着,他扫了一眼在病床前守着的这些人,他女人韩乃云打从他住院起,就天天守在这了,衣不解带的伺候他吃喝拉撒,还有他两个闺女和大儿子,轮流来。。。家里两个小儿子还在上学,还有儿媳妇,二孩都快生了。。。
  他哪有心思还待在这儿呐!
  姚宝忠现在没别的祈求,只是希望能熬到他大媳妇生,让他再见见老姚家后代,这就足够了!
  不管姚宝忠有多看得开,终究还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大约是将临终之人能察觉到自己所剩日子无多,不管老姚家人同不同意,姚宝忠都强烈要求回家,盐水瓶子也不打了,意志坚定的拒绝治疗。
  最终还是韩乃云做了主,擦了擦眼泪,松口道,“回去就回去吧,走,我们家去。”
  姚宝忠回来的当天,半夜里就悄无声息的走了,他终究是没能等到大儿媳生产。。。
  当天夜里姚祺田就放了一挂短炮,一夜之间老姚家里外皆挂上了白孝,从生产队借的大喇叭放着哀乐,向所有人通知姚宝忠走的消息。
  和姚宝忠沾亲带故的,几乎悉数到场。
  除却老潘家大房以外,二房、三房都该安排一个人去吊丧,办丧事不比喜事,喜事可以不到场,但丧事必须得到。
  二房跟大房向来不合,朱秀芝又是能孬熊就孬的人,潘阳去通知,这女人想都没想,就道,“不去,都哪门子亲戚了,还让我们去!”
  去了不要添礼钱呐。
  朱秀芝这番话可把潘阳气得牙疼,先头没多久,朱秀芝她老子去世,大房这边可是她去吊丧的,当时除了添礼,还拎了火纸和两床被面,现在可倒好!
  潘阳也不给她好脸了,指着朱秀芝面门就道,“以后再踏进我大房半步,腿都给你打断了!”
  朱秀芝悻悻道,“不去就不去,谁还乐意跟你沾边呐!”
  二房不去,轮着三房,曾经跟他们一块合伙的潘兆丰却道,“大哥,我明天正好有事,去不了啦,要不我把钱给你,你给我带去?”

☆、150。完结章

  因为平山头的事,潘兆丰对他这个大哥心存不满,总觉得他大哥是故意的,好好的点子,非要带着全村人一块挣钱,跟他一块干多好?大把的钱进他们裤口袋里,犯得着去拉扯一帮不相干的人?
  还有姚宝忠,他大哥对姚宝忠未免也太好了,他才是潘兆科的亲兄弟呐,胳膊肘总想着往外拐,把他放在眼里了吗?
  死了好,他才没那个闲工夫去吊丧,有时间宁可在家睡大觉!
  潘兆房两口子不去就算了,潘阳没想到潘兆丰居然也不愿意去,不管怎么说,好歹他们三个是合伙干了几年呐,就算中间闹过不愉快,同吃苦共患难的情分在那儿搁着呢。
  潘兆丰的态度才真叫潘阳心寒,盯着潘兆丰半响没说话。
  把潘兆丰都给盯毛了,有些心虚的撇开眼,道,“大哥,我得去市里一趟签订单。”
  言下之意,没事你就可以走了。
  潘阳不觉点头,长吁一口气道,“潘兆丰,你知道我干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或许是潘阳的眼神太过凌厉,潘兆丰不敢对视,也不吭声。
  潘阳逐字逐句道,“当初我是给猪油糊了心才会带你一块干窑厂。”
  潘兆丰顿时不服,道,“大哥,你话不能这么说吧。”
  潘阳两眼一瞪,忍了半天的火气终究是没压下去,指着潘兆丰的面门道,“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希望你有种点,从今往后都别再来找我。”
  说完,深吸了两口气,不再看潘兆丰,掉头就走。
  等潘阳走远了,孟广美才从家里出来,问潘兆丰道,“兆丰,你说你不去吊丧,你大哥有说什么没?”
  盯着潘阳的背影,潘兆丰面色铁青,半响狠狠唾了口唾沫,咬牙道,“潘兆科,你给我等着,我看你还能狂多久!”
  报丧、吊丧、出殡、安葬,从头七烧到五七,姚宝忠的丧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姚家人仍旧沉浸在悲伤中没缓和过来,这种时候我们无法说任何安慰的话,只能尽可能帮助当事人从这段灰蒙的经历中走出来。
  姚宝忠临终前的托付潘阳不敢忘,窑厂和碎石厂都有姚宝忠的份子,姚宝忠不在了,潘阳理应把他的大儿子姚祺田尽快培养起来,接替姚宝忠的位置。
  还有姚宝忠的两个小儿子,是姚宝忠最放心不下的,潘阳也跟他保证过,只要她在一天,就会好好领着他们干一天。
  八月初,姚祺田的媳妇潘广玲在乡卫生站又生了个男孩,小生命的到来多少冲淡了些悲伤的气氛。就连多日不见笑脸的韩乃云都难得露出了笑容来,抱着刚出生的小奶娃,笑得偷偷抹眼泪。
  可惜了,她男人要是还在,这时候一准该快活极了。
  潘广玲天不亮把孩子生下来的,天刚放亮,姚祺田就骑上自行车挨家挨户报喜了,先是他老丈母娘家,再来是老潘家。
  老姚家又来了个男孩,确实是大喜事,张学兰笑道,“祺田,跟你娘说一声,七天时我们都过去,好好热闹热闹,劝劝你娘,让她想开点。”
  姚祺田哎了一声,道,“婶放心,我会劝劝我娘的。”
  他们这边的习俗闺女出生十二天办酒,小子出生七天办酒,撇开老潘家、老姚家这么些年的交情不谈,单就姚祺妹这层关系在,他们也都该去给刚出生的小子热闹热闹。
  不图收多少礼钱,就图个人气旺好彩头。
  办酒这天,潘广玲娘家人,加上老潘家一家,约莫有二十几口人,潘士松开了拖拉机,把人和准备送的东西全给拉了过去,至于潘阳,她还不知道办酒的具体时间,这几天碎石厂的机器总是出故障,她白天在厂里的看守室随便烧两口饭对付过去,夜里就睡在碎石厂,有什么问题都能及时处理。
  临着去老姚家前,张学兰道,“还有你阿哒呢,天天不着家,我还没跟他说。”
  张学兰话音刚落,潘士告就道,“娘,等我放学了,骑车去碎石厂,我跟阿哒一块过去。”
  潘士告上午还得去上课,中午放学才能过去。
  张学兰想了想,叮嘱道,“那你注意点道上来往的车知道吗?”
  潘士告道,“娘你就放心吧,现在又不没赶上农忙,你看道上有几辆车,都是自行车还差不多!”
  潘士告说得也是,这个年代哪有那么多车辆,除非农忙季节路上能碰到拖拉机,平时大马路上要么是步行往来的人,要么是自行车。
  张学兰又叮嘱了几句才放心的让潘士告去碎石厂。
  中午放学之后,潘士告背着斜挎书包飞快的往家跑,都已经十一点了,他得赶紧去碎石厂跟他阿哒一块去姚家村。
  同潘士告一块放学的还有广臣老娘老二家的小子潘士钟,等会儿也要骑自行车去姚家村,潘广玲可是他亲姑,他必须得去。
  潘士钟先回家推了自行车,看潘士告还没走,进来催催他。
  潘士告肚子饿了,从菜橱里扒出早上吃剩的馍馍头,咬在嘴里,先吃几口垫垫肚子,潘士钟就坐在堂屋的绷床上,顺手拿了个东西在手里抛着玩。
  “潘士告,你快点呐,再磨叽都该开席了。。。”
  “知道了,知道了。。。诶,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谁让你乱拿我东西的。。。”
  潘士告一把将潘士钟手里的小铜人夺了过来,揣进了自己小褂口袋里。
  潘士钟撇撇嘴道,“嘁,这么小气。”
  潘士告从菜橱里又拿了块馍馍头,递给潘士钟,嘴里道,“你知道什么,这可是个好东西,我也是才发现的,也不知道我娘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给扒拉出来的,搞不好是我祖上留下的宝贝。”
  潘士钟翻翻白眼,道,“就吹牛吧,一个破小人,还什么宝贝,唬弄我呢!”
  潘士告道,“爱信不信,你快点,还说我磨叽,快走啊。。。”
  碎石厂在荆山西,出了潘家村,潘士钟直接往南走先去姚家村,潘士告则要先骑到碎石厂,再从山脚绕到姚家村。
  此时碎石厂的老虎机还在嗡嗡运行,从虎嘴里不停吐出石头子,沿着传输带往地上运输,出石口站了潘家村两个庄稼汉,一左一右,手里拿着铁锹,不停的往小四轮车厢挥舞,来一车装一车。
  轰隆隆的机器响,和溅到地上的石头子啪啪作响,老虎嘴口方圆五米以内不准进人,工地上人顶一个安全帽,此时哪怕天气炎热,潘阳也不准他们摘下帽子,一旦发现,严厉处罚,轻则扣钱,重则开除,王有地事件虽然已过去许久,潘阳也不允许类似意外再发生。
  老虎机的传输带又出了问题,传输带慢腾腾跟快作古的死老婆子一般,光运作就是输送不了石头子,虎嘴口的石头子已经满了出来,不停往下面喷溅石头子,跟下石头雨似的,因为碎石的效果不佳,还有大石块往下掉。
  王大壮在老虎机顶往下大喊道,“兆科,又出了问题,传输带松了,一截卡在机身里!”
  潘阳仰头指挥吼道,“立刻把电源切了!”
  经验老道的人都会知道,切断电源的那一刻,传输带会有一个向外向内的惯性,这个时候吐出的石头子最多,王大壮站在老虎机顶,看不清下面有没有人了,只能扯着嗓门嘶吼道,“都撤开,一边去,我要关闸了!”
  潘阳来回在巡视,指挥机身周围的人撤开,她刚想回搭建的简易凉棚里,猛然发现距她不远处潘士告正骑着自行车飞快的朝她奔来,嘴里还大声喊着,“阿哒,娘让我来喊你一块去姚家村。。。”
  此时潘阳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东西,因为潘士告的头顶就是老虎机嘴口,一块大石头正摇摇欲坠。
  潘阳立刻箭一般窜过去,连喊一声的时间都来不及,直接把潘士告连人带车推了一边去,在她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块大石头就啪啦一声砸了下来。
  潘阳只感觉到脸一热,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顺着她的脸往下流,耳边只听得潘士告一声惊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众人一看潘阳倒在血泊中,惊叫一声赶紧围了过来,王大壮直接把满脸血糊的潘阳背了起来,嘶吼道,“都还愣着做什么,二麻子,你赶紧去把小四轮开过来,送医院呐!”
  平荆山这么久,潘家村的男人们日日在一块干活,有钱大家一块挣,但大家心里还是最感激潘兆科,因为不是她出这个点子,他们的光景也不会越过越好,单从今年开春算起,他们挣的钱就比去年翻了一倍还多,全赖潘兆科找出路,领着他们一块干呐。
  若是此时没了潘兆科,他们无疑是失了主心骨,日后谁还天天守着碎石厂,谁还一趟又一趟去市里找点推销他们的河沙和石头子呐!
  王大壮背着潘阳快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早已吓傻了的潘士告,呵了一声道,“快回去通知你娘他们!”
  潘士告这才如梦初醒,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这个不过九岁的孩子脑子已经麻木了,只能听从指令,脑子里只有一个认知。
  去姚家村,通知他娘,他哥,他嫂子。。。
  此时的老姚家已经挤满了一屋子人,都是来恭贺的,如今家里主事人变成了姚祺田,他虽生涩,但也在尽量挑起家里的单子,快到十二点了,姚祺田开始安排来客入席。
  男人安排一桌,有酒有烟,女眷安排在一块,有饮料有瓜子糖果。
  刚上的瓜子糖果让几个孩子一抢而光,张学兰得空问了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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