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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画卷(vip完结)-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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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太子朱标真的就是命丧于此劫?
如此一来,一旦太子朱标薨逝,京师局面就被打乱,这次进京朝圣也定会凶险!
可这世的历史与她前世所知的不一样,朱棣又会是她知道的那位永乐大帝一样取得最后的胜利,登上那帝王宝座吗?若不能取胜,陪上得就是燕王府上上下下近万人的生命!
一想到这个世间的历史可变性,仪华全身一阵发寒,牙齿涩涩发颤。
“怎么了……?”朱棣见仪华突然脸色一白,身子栗栗发颤,眼里也布满了惊恐之色,他看得心中一惊,猛然起身拽住仪华,满目焦急:“阿姝!说话!”
一听朱棣唤“阿姝”的声音,仪华骤然拉回思绪,一凝神,就见一脸惊忧的朱棣;她怔了怔,神色复杂的望着朱棣半晌,才勉强挤了一丝笑容,摇头道:“没事。”
朱棣虽身为皇子却来自军中,洞察力敏锐,显然不信仪华没事。
他放开仪华,目光在她身上一扫,霍然停于她紧攥信函而泛白的手,眼睛微眯了眯,抬眸凝视道:“怎么了?它为何让你害怕!”最后一个尾音消失的一瞬,朱棣一下握住仪华拿信函的手,直直的看着她,目光深幽。
迫视下,仪华不得不对上朱棣的眼睛,那双眼睛深不见低,隐隐让她有说出一切的冲动,可她心中深藏的隐秘,却是无法向任何一人宣之于口;吸了吸气,她竭力沉静下起伏的心绪,坦然迎视朱棣,目含忧虑道:“常有御史上告秦王,皇上却按住不发,这次一反常态而为,怕是与太子殿下染病有关。”
话一顿,见朱棣目光陡然之间犀利无比,仪华当即竟有呼吸困难之感,她吁了口气,神色不变道:“皇上历来教导诸位王爷皇子‘兄友弟恭’,断不会做出让兄弟间起嫌忌之事,这次却这样,臣妾恐太子殿下他可能会病重不——”
“徐氏!”不及“治”字说出,朱棣已厉声喝住。
仪华似幡然反悟,脸色一惊,忙慌乱的退后一步,福身道:“臣妾僭越了。”
朱棣不语,只定定地看着仪华,面色如常,心下却另有一番波澜。
仪华垂着头,目不斜视地盯著脚下暗红毛毡,任着朱棣目光审视的在她身上,心中却压不住的五味莫辩。
良久,朱棣收回慑人的目光,想起仪华与他不谋而合的想法,眼里闪过一丝激赏,口中已然淡淡关切道:“道衍大师叮嘱你诸事不可累心,皇兄病重的事也别多想了,等去了京师便知。”说着,转身走向窗棂前,看着宫灯照耀下一片冰天雪地之景,似不经意道:“外面天寒,明儿不过一岁幼女,她又生来体弱,还是别带她一起去了。熙儿以前去过京师,对那里熟悉,还是带他去吧,也让他和堂兄弟们见见面。”
闻言,仪华心下瞬涌一股怒意,忍不住就想质问——要熙儿跟堂兄弟见面?是不是也要跟徐家表兄弟见面?好提醒太子朱标手下第一助力的徐辉祖,他两个妹妹的儿子,是燕王府唯一的王子?!
正犹处失望不忿之际,冷不丁朱棣蓦然回身,仪华不及收敛情绪,一下皆入朱棣眼里。她不由一怔,脸上僵硬片刻,一咬牙横下心,也不遮不掩就与朱棣相视。这样的沉默凝视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刻,也许是一眨眼而已,忽见朱棣脸色刚硬缓了缓,一声叹息溢出唇间。
见状,仪华忽觉无法再看朱橡眼睛,她低下头,只感心乱如麻,怎么也理不清心中思绪,只是想着这次进京可能有危险,而她不能让她的孩子面临任何的危险可能……以及那隐约一丝相信他的念头,驱使她不自觉的是过去,仰起头,望着他问: “熙儿性子霸道,臣妾恐他因此惹事受了罪……不要带他去可好?”
话问出了口,那一夜朱棣始终没有给予回答。
仪华也没再问过,余下两天地就收拾着行礼,安排了不在府里的一切事宜。
这样到了临行前的一日,朱棣却突然宣布熙儿留在府中。
第229章 起风(三)
十一月十五,为望日,宜远行。
天刚刚的一亮,王府大门前就车喧马嘶,二十余辆朱轮宝缨车一列排下,数百位黑衣铁骑腰挎大刀、身骑高头骏马卫护左右,一只高举“燕”的旌旗猎猎迎风于前,引领着仪仗浩荡的队伍威武前行。
仪仗喧赫,扈从严整,再有那象征身份的大书“燕”字,北平城的百姓老远就认出这是燕王府三年一度上京朝见得队伍。
街上来往的行人、商家旅店里的主客忙不迭在两旁观望,看着那似长龙的车辆不由纷纷议论“看见没?那后面几大车黑帷的全是上贡给皇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这话一起,围观的人全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当讨论正热烈那阵,人群中忽然有人嚷了一句“燕王威武,镇守边关”,又有人提及城内修路掏沟的事,霎时引起了围观百姓的共鸣,他们当街齐呼,振臂高喊,从“王爷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到“祝王爷王妃伉俪情深”的话语,一直久久不消……
仪华端坐在马车里,心神震荡的听着传遍街头巷尾的呼声,她强压住撩帘一探的念头,不敢置信万众的膜拜欢呼皆有她一份,却又强烈感觉到那种发至内心的虔诚。
无以名状的震惊之下,仪华惊喜的转头看向朱棣:“王爷,您听到没?”
隔几相坐的朱棣,正靠在铺挂了一层棉毯的车壁闭目养神,听见车厢里另外一人的声音,缓缓睁开眼,谈淡地瞥了一眼睑颊红彤彤的仪华,复又闭眼道:“还以为你不会主动与我说话。”
仪华一怔,想起这三日对朱棣稍嫌冷淡的态度,没想到他竟然耿耿于怀,又念及昨日得知熙儿不去京后,有意一缓这几日气氛却难以找到机会,不如就趁这个当头……可对于朱棣将一切儿女私情、父子亲情置于权势野心之下,她虽然明明知道也能理解,却终究有几分难以释怀。
仪华捂着手炉坐在对面,眼睛若有所思的瞅着朱棣,心绪徐徐转动。
一时正犹疑不定着,惊见朱棣不如何时睁开眼着着她,那目光沉定无波,仿佛在等着什么一般。
仪华看着心思一动,暗下只道夫妻相处需包容与妥协,也不再稳坐不动,从温茶水的罐子里取了茶壶到了一杯热茶,微微倾身递到朱棣面前,就着方才的话,道: “民众的呼声,确实让臣妾震惊。”顿了顿,坐回去轻撩窗帘一角,见马车已经出了北平城,续道:“现在都城十余里远,仍感耳畔嗡鸣震响,王爷每次在营中带兵操练演习时,想必其声定振聋发馈,其势也豪气万千,不知那时王爷站在点将台上,看到的是什么?想得又是什么?可有震惊?”
仪华本是想随意起了话,不想一说之下,却是来了兴致,不觉连声相问。
常言“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或是仪华的好奇的语气,半晌之后,朱棣睁开眼睛,端起清香四溢的热茶,呻了一口,品不出茶水好坏,只觉热茶入喉一下暖了脾胃,舒服的吁了一口气,这才扬起薄薄的双唇,道:“民众拥戴的感觉确实不错,不过比起演练习兵时,战鼓刀戟将士们发出的声响,却又差了一大截。”
有些事见仁见智,虽不能相提而论,却也不妨各抒己见。
如此仪华心下不赞同的话到了舌尖,又咽了回去,只是一边捧着茶轻呷细品,一边听着朱棣说起军中见闻。
朱棣与仪华相处多年,即使二人关系最融洽的时候,也很少交谈。是以,仪华一直以为朱棣除非必要,却是不喜言谈,这会儿听他娓娓道出,才发现朱棣叙起事来,或详细或简略自有一番见解,却每每引人入胜,仿佛身临其境、亲眼所见般。
经过这一天后,仪华发觉只要她询问,朱棣总会专注的为她讲解,而这些皆是她感兴趣的。于是接下来的行程中,她就每日边问边听,不但消磨了旅途中的枯燥,也增加了许多见闻,渐渐地,萦绕在心头的那几分难以释怀与去京城的紧张感,已在不知不觉中沾散了不少。
就这样,千里之遥的路程,一个多月的行程,在腊月二十六日这天结束了。
当天傍晚,他们就到了京师应天,随行的五百多黑衣铁骑不能一起进城,因而留下四百多名在城郊外燕王妃的一个陪嫁大庄子里,只带了整一百铁骑、数十名侍人进入皇城。
在通过外郭城门,向内城城门行去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是周王和徐辉祖一超前来迎接。后来了解,原来他们两人是一起从东宫出来,见一人是接兄长朱棣,一人是接幼弟徐增寿,因情面上的事便一同前往。
既然提到东宫,朱棣自然要担忧皇长兄一番,提出立即前住东宫看望太子朱标。奈何胞弟与舅妻皆反对,说是未有今上圣喻,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东宫。如此一来,朱棣只好暗压心中波澜,告辞徐家二兄弟,重上了马车先回在京的燕王府,同行还有周王。
京师不比北平,仪华不能下马车于大庭广众之下与兄弟小叔交谈,遂待朱棣上了马车听得一切,心中愈发确定太子不是病重已是危矣。
朱棣心有城府,仪华借先知历史而猜想到的,他自也想到。
大约为此,两人之间一扫一个多月来的轻松氛围,车厢里好像凝结了一层紧张的空气,隐隐有压迫胸腔之感,不觉都沉默下来。
马车又徐徐行了将近一个时辰,到了京师燕王府邸。
内院二门处,朱棣先下马车,又扶仪华下马车,吩咐道:“你一路风尘,先去沐浴更衣。一会,五弟妹会过来,你们妯娌也叙些话,晚间再留了他们夫妻一起用膳。”
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周王,忙郑重其事的作揖一礼:“四嫂,小弟一家就叨扰了,麻烦您了。”
仪华见被关押了两年之久的周王,并无半分颓丧之色,不过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优色,心里刚略略放了放心,就见他一副见了大恩人的样子,不由 “哧”地一声偏首轻笑,却是又缓了心中焦忧。
然不及仪华福身回礼,朱棣已面无表情的瞪了周王一眼,拂袖向书房阔步而去。
周王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是一脸感慨的朝仪华小声嘀咕了一句“四哥两年没见,怎么还是这样?还以为他打过仗,会有些……”话没说完,眼看朱棣已走得老远,也不顾及维持脸面,忙拱了一个手就匆匆追赶而去。
待人一走,随侍仪华同行的盼夏,忍不住一笑:“王妃,这周王殿下见了王爷,怎么就像府里的小王子们见了王爷一个样!”说着又是一笑。
仪华心中也觉有趣,却不能任盼夏这样打趣,自要训道:“王爷是周王兄长,周王敬重王爷是伦常礼仪,你休得胡言!”
盼夏见仪华声色俱厉,心中到底怵然,忙福身告罪。
京师燕王府邸的总管内监王公公见了。心念一转,笑呵呵的躬身道:“王妃,小的已经收拾好了院子,热水什么的也都是备齐了,可是现在去看看可满意?”
仪华素爱洁净,因路上赶得紧,竟生生有一个多月没洗过澡,这一听再也顾不得其它,携着盼夏的手,快步进了主院沐浴梳洗。这一洗再梳妆换衣,便是一个多时辰,早是掌灯时分;不过幸亏有盼夏笼香打点,又有王公公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晚上宴请周王夫妇的宴席自没有偏差。
那天晚上,因是至亲不拘男女,两兄弟妯娌也亲厚的坐在一桌。
席上是久违的兄弟亲情,并没有因为顾忌太子病情而刻意行素食、茶代酒有所冷清,是是言笑晏晏,时光欢愉。
相谈了许久,一向不拘小节的周王妃再一次红了眼睛,声泪俱下道:“四嫂,这两年来我每日寝食难安,生怕王爷他就这样关一辈子。好不容易听说王爷解了幽禁令盼着他回来,他却说要朝见不能回藩国。好了那我就启程来,这三年一度的朝见本就是为皇室众人的团聚,可王爷偏还不让我上京,这还有没有当我是妻子,就像两年前一样,不声不响就去了凤阳……”说着已是泣不成声,捂着脸伏在仪华的肩头哭泣不止。
周王妃这一哭,席上气氛霎时一沉。
仪华听得心里发酸,想起开席前见周王妃比之实际年龄大上七八岁的容貌,脸上那挥之不去的愁苦之色,也不禁眼睛一红,有泪夺眶。而自当将朱棣完全看做自己的丈夫,仪华心境已改、为人妻为人母的心念深植,这当下便最恨那不为妻儿着想之人,不觉拿眼去怒瞪周王。
怒瞪之下,却见周王眼含愧色的看着周王妃,她心中一叹,转头安抚。
一刻钟后,周王妃渐渐止了哭意,王公公匆匆进来,焦急禀告道:“王爷,东宫的马车正在府外,宣周王立刻入宫!”
第230章 起风(四)
周王走后,不多久周王妃也说要走。
仪华见外面星月黯淡,冷气逼人,是将要下雪的模样,就要留周王妃歇一宿。却架不住周王妃担心自家府中的孩子,只好作罢,又命盼夏道:“外面眼见要下雪,再夜里赶路,好不寒冷。你多去备些炭炉、热茶到周王府马车上。”
盼夏欠身,领命而去。
周王妃拿着一双尚有些红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看着仪华,道:“大半夜的还累四嫂折腾……反正今晚我是全没的脸面。”说时想起当众哭泣的一幕,脸颊又泛了红霞。
仪华未接话,转身披了件貉鼠披风,向朱棣告了一声,亲自送周王妃离开。
走到离二门不远处,在一个拐角的抄手游廊的地方,天上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
这时,周王妃蓦地驻足,借着游廊檐下挂着的六角宫灯光芒,目光细致地在仪华面上流转。
仪华被周王妃看得莫名其妙,却见周王妃忽地掩嘴轻笑:“好几年没见四嫂,四嫂越发容颜俏丽,让人好生羡慕。”听了这话,只觉周王妃还有话要说,便静静地等着听下去,神色间并未有半分让赞誉的得色。
周王妃长长的眼睫如翼一扇,一丝犀利的眼芒迅逝而过。她摇头失笑道:“难怪如此,像四哥那样的人又岂是随便一人都入得眼的。”说着见仪华眼含询问,她挥手示意身后侍人退远,又道:“四嫂确实好让人羡慕。坊间有传燕王夫妇鹣鲽情深,我本是听信一半去一半,但今日席上看你和四哥面上虽不过一对‘皇室夫妻’样。可你们之间的动作、神情却绝对是有情意在,想来四哥他定是看重于你。”
仪华是知周王妃要说得并非这些,但听最后一句的斩钉截铁,她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
周王妃未去留意仪华的神色,眼睛正往四周逡巡,确定不会有人听见谈话,她即刻凑到仪华耳畔前,低声道:“太子活不过半年了……皇上虽强压了这个消息,不过有两三家国公府还是知道。现在秦王被关,眼下就诸王中为长的晋王,然后是威名正威的四哥,最有可能。可皇上多疑,只怕哪一方稍露贪念,就是落败的下场。”
仪华没想到周王妃说出这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一时惊撂难掩。
周王妃似早料到仪华的惊愕,她苦笑道:“王爷和四哥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世人眼中更是一体。就这次王爷被关,四哥首战大技,我是彻底明白了,周、燕二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我也真的不求什么争什么了,只望家宅平安。”
一席话带着浓化不开的苦涩,仪华听得心头一震,凝眸定定地看着周王妃,见她神色间颇具老态愁苦,不觉话语凝噎。
“男人总被权势蒙蔽了眼,尤其像我父兄(宋国公冯胜)这样出自军营的男人,更是一生追逐权势。”周王妃无奈的感叹一句,向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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