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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红-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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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就是嘛,如果不是奴才先娶了小翠那只母老虎,如果二奶奶不是爷的小媳妇,奴才一准就娶她那样的。”
  个贫嘴奴才,不要命了~!
  沈砚青冷飕飕瞥了魏五一眼,心中却被醒了一计。撩开青裳下摆在书案前坐下,小腿却忽然将将一抽,痛得龇牙:“她若是肯轻易回来,又何必我如此煞费心机?…你叫秋老大夫把去年的方子再开几剂,许是寒夜里着了风,腿上旧病又隐隐有些冒头。对了,回去须得把小翠拿下,过两日随我去一趟京城,看看铺子上的装修。”
  嘿嘿~还不是缺个人暖床,嘴硬……
  魏五嘴上嘻嘻笑:“成~!有您这一句,只要是去接二奶奶,小翠她绝无二话!…那您画着,奴才先走了。”
  恭身把门合起,和陈妈打了声招呼,乐滋滋抖着孩子离开。
  一间小院顿时又清寂下来,沈砚青复在窗下执笔。半年余未画,竟是有些生疏。不是不想画,只是生意太忙,想要她看到更好的自己,却忘了停下来将她好好陪伴。
  那窗外红衣在冷风中轻扬,他眯着凤眸凝思,蓦地又想起去年新婚场景。一个清俏俏的倔丫头,不说话,大冬天蹲在墙角下洗衣裳。那纤柔手指儿在水中冻得通红,一件一件把大袄儿吃力扭拧,他忍不住想起夜里箍在自己颈项上微微颤栗的小手,只看得心中不舒服……傻瓜,当了姨奶奶,就不懂使唤个下人嚒?仔细把自己冻坏!
  想要叫人去帮忙,又怕她嫌恶自己。一张口,那话便变成了冷漠,欺负她,叫她走远点。她一扭头,却在阳光下对自己笑。她一笑,他就又讨厌起来,讨厌自己对她的频频心生悸动。一不小心,却低头把她画在纸上。这一画,一辈子就缠上了。没她不行。
  手中墨笔在纸上勾勒,那一抹红影摇曳,仿佛又看到她裹着褥子面色白苍苍的等待自己归来……心中狠狠一揪,是自己没有把她照顾好,是他的错,这次不让她再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咯,加了1K多字,沈二爷知错啦~(^_^)~




☆、第100章 求好儿

  老太太的寿辰是在三天后;因着毕竟惹了皇家人的嫌;不好再铺张喧哗;便只是很低调的在自家院子里办了几桌酒席。
  大冷的天,阴压压的,光线昏暗。厅堂里布着三张红木圆桌,夫人姨娘们穿花红柳绿;那一件件狐裘鹤髦;倒把风景点缀出了几分活气。
  老太太因着身体偏瘫;便只是靠正中的软榻上,单独弄个小方桌子;摆几碟精致小菜。
  “恭祝老太太身体安康,福寿无疆。”
  “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个个都拿着礼物过来给家主祝寿;那声音在陈梁画柱下飘来荡去,听起来好生空旷——
  这一世活到如今六十余岁,享尽了风光荣华,还从来没有哪一次的寿辰是这样冷清。
  催人心生沧凉。
  “收起来吧。”老太太也没心没绪的,只斜着眼睛叫林嬷嬷把众人的随礼收好。
  瞅着那老脸上的颓败与落寞,姨娘们不免有些解气。一辈子被她虐了几十年,到了儿终于等到她被一个姨奶奶虐回去,报应啊。
  然而解气之余,却又生出几许凄惶。
  当年初进宅子,美貌如花娇妍,男人不得见过几回,却什么都要仰仗她的鼻息。欢喜也因她,恐惧也因她,甚么都因她,但等哪天一死,天一塌,却连自己为何活着都已经不记得。
  眼睛不由有些发酸。
  “瞧一个个搭着脸的,快去去,吃自个的饭去,莫杵在这里扰我心闷。”老太太却不爱看姨娘们动情。那动情不吉利,意味着自己已经不如从前。她倒宁愿她们把她像尊佛一样高高的隔离。
  口中说话,神思却又昏沉。早先的时候尚且存一丝念想,以为那小媳妇离不得自个孙子,早晚抱着孩子自己回来。如今可好,封了县主,攀了高枝,还被官家夫人相中。她怕一对儿小姐弟要改姓,梦里头尽是那孩子管别的男人叫爹,回回惊出来一身冷汗。才康愈了些的病体顿时便又加重了,三五不时的恍惚,分不清是梦是真。
  “老祖宗,老祖宗,吃糖~~”梦娇拿着一小块芝麻糖想要喂进老太太口中。
  叫了好半天老太太才回神过来。
  贪婪地抚着梦娇软绵绵的小辫子:“瞧瞧,我的小如意儿真乖。”
  “哎哟,瞧母亲这眼花的,还好咱娇娇小、不记事儿,不然该有多伤她的心。”李氏脸色就不好看了。哼,那个女人都把她气瘫了,她还对她念念不忘呢;自个荣若这么听话,也没见她往心上去。
  老太太也有些尴尬,便把糖块含进嘴巴:“乖娇娇,还是你最孝顺。”
  吃到口中,却尝不出味儿。
  对林嬷嬷吩咐道:“让大家伙儿都开宴吧,天冷,甭把菜凉了,吃起来不舒服。”
  林嬷嬷挥挥手,一众丫鬟婆子们忙碌起来。
  沈砚邵剔了块猪蹄放进荣若碗里:“娘子身子大了,好生辛苦,多吃点儿补补。”满面殷勤。
  “好,三爷辛苦了。”荣若也不客气,瞥见侧座上秀芸眼中的妒火,偏眉眼不抬地吃下去。
  秀芸脸色变下来,抚着四个月大的肚子:“三爷也给奴家剥只虾嘛~,奴家手短够不着。”娇滴滴,指甲盖儿红艳艳,指着身边的脆虾偏不肯自己动手。
  沈砚邵瞅着荣若矜贵的妆容,却不敢给秀芸剥,只是装作没听见。
  荣若嘴角不由勾出一丝讽弄,笑李氏的龌龊。早先的时候尚且知道替儿子遮遮掩掩,后来见自己不说话,就干脆弄到了台面上。福穗院里辟出来一间厢房,堂而皇之地安排秀芸住了进去,每天晚上那一对儿动静闹得,只怕不能把屋瓦都掀翻。
  想当初自己怀孕两个多月时,却硬逼着夫妻分房,生生把个才收心的老三又轰了出去。这妻和妾果然就是不一样,妻的肚子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妾呢,妾却是用来得男人宠爱、寻欢作乐的……凭甚么?
  “味道不错~,我还要吃。”荣若帕子轻拭嘴角,音量不高不低。
  “诶诶,伺候娘子是我老三的福气。”沈砚邵连忙又去剔骨头。
  个孬种,夜里头的雄风去哪儿了?
  秀芸轻蔑地“嗤”了一声,在桌子底下把沈砚邵的脚踝骨狠狠一踢。
  “哎哟~!疼死爷喂~”痛得沈砚邵大叫,骨头掉进碗里,溅出来几粒白花花大米饭。
  秀芸抚着尖尖肚皮,指向一道淮山羹:“我要喝汤,宝贝儿想吃酸的了。”两片红嘴唇撅起来,眯着狐狸眼儿对荣若笑。笑她爱吃辣,胎胎生丫头。
  “郑妈,你去给她盛。三爷还要给我剥骨头呐。”荣若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一抹小帕拂过碗面,对身旁大嬷嬷示意。
  “是。”嬷嬷眼神悄然一暗,端起荣若手边的小白瓷碗,舀了几勺子汤递过去。
  “哼。”秀芸不甘不愿地接在手心,偏喝它个底朝天。
  老太太看着荣若滚圆的肚子,老眼昏花,又想起从前鸾枝怀孕的模样。那时候可乖巧,晓得自己爱看,每天总要到北院来坐一坐。脸颊晕粉粉的,气色好极了,端着个腰骨,偏把肚子撑得鼓鼓的,逗自己欢喜。
  哎……走了走了,怎么还像个鬼魅一样?味道啊影子啊全留在这座老宅子里,扰自己不安生。
  频频叹气。恨她却又被她折磨,放不下。
  “老太太,大灶上特特给您熬的鸽子参汤,快趁热喝几口。”楼月端着个碗,热气腾腾,用勺子舀了在嘴边吹。
  老太太一瞬恍惚,却将那碗勺打翻,烫伤了楼月的手还有自个的腿。
  哎呀!楼月连忙掏出帕子来擦。
  老太太昏糊不清道:“也不知是谁恁歹毒的心!人好端端一个读书人家的闺女,偏把她身世造谣出去,说甚么窑姐儿……存心不让家里头太平、存心把我孙媳妇儿逼走呐!”
  楼月跪着不说话,只是给老太太擦拭着腿上污渍。
  又犯糊涂了,这两天一天不知道要说上几百遍。
  “快别说了,先喝汤。把身子养好要紧,二奶奶早晚得回来。”林嬷嬷连忙摁住老太太人中,又命人给她喷了几口烟膏。
  风水轮流转,起初用烟膏迷惑人心智,如今却要用烟膏给自己提神醒脑。
  老太太顿时清醒过来,忿忿地捶着大腿:“滚边儿去,我老太婆身子暂时动不了,脑袋还没老糊涂!”
  口水又滴哒滴哒地往下淌,就是不能太激动。
  “嗤。”四少爷忍不住抿嘴嘻嘻笑,气得柳姨娘狠狠拧了他一腿。
  痛。龇牙咧嘴。
  李氏心里不免讽刺,这个趋炎附势的小脚老太,先前给老二屋里送女人、处处压制鸾枝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说这话?一听说人家封了县主,被官家太太看上了,转眼就袒护起来。
  偏假装无心地问道:“母亲这次怎么不请邓家小姐过来了?前些日子没少麻烦她伺候呢。”
  “都说了就自家人凑一顿吃个饭,请她外姓的来做甚么?”老太太倒不十分尴尬,顿了顿,又咋吧着嘴儿道:“那女人心机倒也是厉害,趁着老二醉了,自己猫去他房间不肯出来。若不是担心她吞了股份跑路,我怎么着也不会和鸾枝闹到今天这一地步……以后还是少与她来往的好。她再来就说我睡了,不见客。”
  “哦,这样呀,前头大伙儿还说是您撮合的呢,看起来真是误会您老人家了。”李氏酸溜溜的笑着。
  晓得这妇人在故意嘲讽自己,老太太只是皱眉不应。
  低头看着楼月最近一天比一天靓丽起来的肤色,喑哑着嗓子问道:“今年得有十八了吧?跟了我这么久,年纪也大了。前头说了几桩媒,你也看不上,昨儿个马场那边姓赖的庄户又提起你来,我寻思着他身体壮、能干活,一会你就收拾收拾,我让人把你送过去,以后就和他过日子吧。”
  那姓赖的庄户今年四十有八,是个天生的瘌痢子,生得粗矮壮胖,一顿能吃五六碗干饭。听说在房…事上更是可怖,前头已经克死过四个妻子了。辛辛苦苦伺候她老太太这么多年,临了临了就这么把自己打发出去了嚒?
  楼月最近才与祈裕通了来往,正是如胶似漆的甜蜜时候。先前暗害老太太摔二奶奶孩子那一回,祈裕还发誓过,等生意清算完就带着自己离开呢。再熬一熬就逃出生天了,宁死也不肯去!
  脸面贴服于地,只是砰砰砰地磕着响头:“老太太您不能这样,奴婢从七岁上就服侍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去了就是死路一条了……呜呜呜……您这样,倒还不如把奴婢赶出门去,奴婢情愿饿死在大街上,也不要去伺候那个赖瘌痢!”
  哼,赶你出门,便宜你与祈裕那个王八羔子交好嚒?…把头磕破了也没用,我老太太还没糊涂到那个份上!
  老太太挥挥手,让婆子把楼月拉下去:“正是念你跟了我这么久,嚼鸾枝舌根的事儿便不与你计较。但是如意那一回,我老太婆可不轻饶……差一点连元宝都被你摔了,那可是我们沈家的命根根儿,谁人教你下得去手?!…没把你卖去暗…窑子里已是最好,以后出去别嘴太多,小心被人剪了舌头。”
  那两名婆子得了家主的暗示,一人一边将楼月的胳膊桎梏。
  林嬷嬷便拿出剪刀在细白白脸蛋上一划。
  只听“啊——”一声凄厉尖叫,美艳顷刻便已破了相。
  一众姨娘下人们帕子齐齐揪进手心,浑身起了一片的冷疙瘩。
  又想起从前那个被割了舌头的桂婆子……看,以后打死也不能信这个老太太的嘴巴,翻来覆去的给二奶奶使绊子、说她坏话,最后还不是被她掂在手心里头转……这座老宅子里,真真儿不能得罪的乃是二奶奶!
  新丫头递了烟斗过来,老太太吧嗒吧嗒地抿了好半天,那细长老眼从姨娘们阴晴变幻的红唇白脸上一一掠过……罢罢,左右这场寿宴是没意思了,干脆一朝都给收拾了吧。
  复又阴凉凉地说道:“那一个个谁在背后说过她谢鸾枝坏话的,我心里头都晓得呢。不是不治你们,是时候未到。自己掂量着点,别给我惹不痛快。”
  “是。”一众姨娘连三寸金莲都开始打颤,都晓得老太太是后悔了。
  秀芸吃吃的笑,看好戏。
  荣若见她一碗汤喝得差不多了,便叫嬷嬷重新拿了只碗,也给自己盛了满满几勺。喝给众人看。
  那汤却是酸的。
  秀芸不免刻薄道:“三奶奶不是只爱吃辣嚒,怎么也学人家吃起酸了?那街上算命的都说了,人哪,生儿子生闺女的福气是学不来的。命中注定,嗤嗤~”
  蠢妇,你就是生了儿子也得抱过去给她养!
  李氏瞪一眼:“吃饱了就回去,这里没得你说话的份。”
  秀芸也觉得胃里头似乎有点不舒服,便叫老三陪自己回去。
  老三其实还是喜欢容若的矜贵秀雅。然而秀芸厉害,他一夜没得她伺候浑身就难受,便讪讪地陪着笑脸离开了。
  荣若眉眼间掠过一丝凉薄,面上却只作不往心里去。
  老太太知道这一对儿败家鸳鸯还吃着烟膏呢,然而自己如今也喷着,不好教训别人。便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叮嘱荣若心要宽,免得过阵子孩子不好生。
  李氏瞅着秀芸一扭一扭的丰…臀儿,很有些得意:“瞧着秀芸那肚子尖的,只怕这回是个大把儿的呢!”
  老太太不理她,问林嬷嬷:“二爷今儿个没来?…最近是怎么了,媳妇不在,连家都不爱回。”
  林嬷嬷哈着腰:“早上送了个福如东海金字牌匾过来,见老太太您昏睡不醒,只得先行告退了。奴才也不知道二爷去了哪里。”
  沈砚琪插嘴道:“二哥前两天都在屋子里画画,还在鲁家庄订做了一只有轮子的婴儿车,怕是进京城找我二嫂去了!”
  ……
  鬼精灵,天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柳姨娘只恨不得拿根针线把儿子的嘴巴缝起来。
  李氏早就嫉恨老二把家中生意一手遮天,听了这话立刻就生气,抱怨道:“听说半个月前就在京城置了处新宅子,连店也开京城去了……家里头的生意如今都他一个人说了算,那公中的帐他爱怎么花旁人也管不着。只可怜了我们家老三,同样都是嫡子,怎么着就过得这么萧条?”
  揩着帕子拭眼泪。
  老太太最受不得别人说自个孙子坏话,闻言皱起眉头训斥:“空穴来风!老祖宗的根基都在这里,他去京城置甚么宅子?乱说。”
  李氏忿忿地揪着帕子:“不信您自个派人去查就是。只怕以后把家安在京城不回来了……母亲先前不是总看不上我们老三嚒,如今看看是谁守在家里头给您尽孝?”
  老太太就有些后怕起来,砚青这一去,只怕日后就被她谢鸾枝吃得死死了。她谢鸾枝若是一日不肯回来,自己便一日见不到孙子与小孙孙。
  连忙叫林嬷嬷把柜子顶上的前朝老玉精雕十八罗汉取下,托沈蔚萱送到宫里头去,只说是沈家孝敬太后她老人家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刷新了无数次才打开的后台,大*抽得好*→→
  本来想一口气写到鸾枝出场的,结果还是渣速……不过后面的故事就要转移阵地了,老宅子的将要告一段落(》^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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