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梦晓-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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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了撇嘴，眼光下意识的瞟向李世民。
“若你执意不肯，本王不会强求。”李世民长身而起，走到袁暖红身边站定，一抬手，将袁暖红芊芊细腰揽入怀中，轻抚着她那一头如丝秀发缓缓说道：“将你送走，本王如何舍得？暖红，这么多年朝夕与共，本王就算是百炼钢，也被你那一片深情幻化成绕指柔。罢了，就当本王什么都没说罢了。”
什么？你们当我死的呀？当着我面秀恩爱，你们，你们……我戳死你，我戳死你个狐狸精！咦？这是哪个？比我戳的还来劲！
扭头一望，玉娘正嘟着樱桃小嘴，手持一双银箸在她面前那一尾雪白肥美的清蒸鲈鱼身子上用力的戳插着，那鲈鱼翻着一双圆鼓鼓的死鱼眼，充满哀怨的望着天。
侧舷处凌风而立浓情蜜意的两个人儿完全进入忘我状态，兀自痴痴的站在那儿，望着那一江春水沉寂无声，半响只听得李世民幽幽一叹道：“随波而逝，罢了，就当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最终都要掩入这滚滚江水中，化成一片平静了……”
袁暖红依偎在李世民怀中，甜甜说道：“殿下待暖红一番心意，暖红纵然万死无以报答，奴家愿意去突厥，真的愿意。”
“什么？暖红你……”
袁暖红伸出一只葱管般的玉手贴到李世民唇边，巧然一笑：“殿下，听奴家说。只是此一去山高水远，再见无期，殿下身边若是没个合意的人照料，奴家实在是放心不下，如今，奴家和晓晓妹妹一见如故，心里便也放心了，有几句女儿家私语想要单独和她说说，不知殿下允否？”
“这……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本王面说吗？”李世民回头看向我，又扭头望着袁暖红淡淡一笑道：”孟姑娘是皇室女官，受父皇命随本王南下理政，你，不要想多了。”
“你说呢？”袁暖红狡黠的一笑，双手环过李世民的脖颈嗲声道：“不打自招，还要骗奴家到几时？”
实在受不了了，将银箸往箸枕上轻轻一放，对着李世民甜甜一笑，嗲声道：“好啊，我们姐妹正好聊聊天。殿下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那洪水猛兽，难不成还能一口吃了袁姐姐不成？你就不要舍不得了。”
李世民扭头诧异的望了望我，待看到我那微微颤抖的衣袖，微微起伏不定的前胸，眯了眯眼，嘴角一弯，露出一条浅浅的唇弧，颇为得意的在袁暖红额角轻轻一吻道：“你既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了，她可是个厉害角色哦，你自己小心啊。”说罢哈哈两声大笑，一甩衣袖，大步向楼梯走去。
还没完全消化他的话，身边坐着的玉娘嗖一声站起身子：“吃饱了。”扔下筷子，两眼放光的跟在李世民身后就下了楼去。
　　
　 　第四十二章　＇本章字数：1880　最新更新时间：2011…05…21　11：38：18。0＇
　
　偌大的四楼舱顶空空荡荡，红木圆桌上酒尤温，菜尤香，却只剩下我一人孤坐桌旁，袁暖红如一颗青葱玉柳娇嫩嫩立在侧舷栏边，一双媚眼一瞬不瞬盯着我，嘴角一丝恬淡的微笑，却看的我毛骨悚然，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哈哈哈哈……”袁暖红抬起衣袖掩在唇边，一阵花枝乱颤的大笑，那头顶发髻上一支润雪梨花的珍珠钗随着身子的晃动在阳光下不断闪射着璀璨耀眼的光芒，看的我一阵莫名心慌，双手在宽大的衣袖中紧紧捏着拳头，一丝冷汗从手心渗出，冷冷的滑腻，脸上却仍旧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表情，只是面肌一阵抽？搐，那笑容便也不由自主的僵住。
终于，袁暖红站直了身子止住那诡异的大笑，那一张娇媚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仍旧带着淡淡的微笑，直直盯着我望，道：“妹妹好手段，姐姐都要甘拜下风了。”说完俯身盈盈一拜，站起身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娉娉婷婷的一步步朝圆桌走来：
“只是姐姐临走，倒要几句知心的话儿一定要与妹妹说。呵呵，从来只见新人笑，有谁听得旧人哭，这场景是多么熟悉啊！”袁暖红翻手一挑衣袖，右手皓腕处一块明显的淤青落入眼帘，正是那晚被我用碎银打伤的痕迹。
“想当年，奴家也如妹妹这般处心积虑的送走了张冷翠，取而代之，想不到时过境迁，奴家也要被人扫走了，哎~只不过这十几年，殿下待奴家情深意重，如今奴家就是走了，也是心满意足，没得遗憾的了，只是妹妹眼下便已是双十年华，还有多少如花年岁可以消磨？不知道，何年何月，新人变旧人，一朝花残红颜老，到时候妹妹又该是怎么样一幅冷落清秋模样呢？是而这般迫不及待，姐姐也是能理解的了。呵呵呵呵……”她戏谑的盯着我，嘴角笑容依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寒。
眯了眯眼，望着她在桌旁紧邻的绣墩上自顾自的坐下，努力的直视着她那双魅惑中透着无限寒意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反而不再慌乱，内心便也渐渐安定下来。
“姐姐抬举我了，妹妹是个直性子，哪里会使什么阴谋手段，再说秦王殿下决定的事情又岂是我一个小小女官可以左右的？我本不愿参合到这些事情中来，姐姐若是要向我兴师问罪，那可就委屈妹妹我了。不过，我这里倒是真的有一件私事，想要请教姐姐。”
袁暖红不屑的从鼻孔中淡淡哼出一团暖气，淡淡说道：“哦？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问我吗？”
站起身，俯视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压制着她的骄纵，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为什么要杀玉娘？”
袁暖红娇躯一战，眸中凶光一闪，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你如何知晓？”
“你先回答我，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是谁，才是问题的关键！”
“呵呵！这么说原来是你要兴师问罪呢，我若执意不说，你又能怎样？”袁暖红别过脸去不再看我，端起桌上金樽浅尝一口，那脸上笑容便又恢复的那般妩媚动人。
望着这个如鬼狐般美艳魅惑的女人，心中不由的一叹，她个在权力场中看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女人，早就不再相信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关系了，你到底有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秘密？事到临头，你明知道身份已经败露却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眼下，也就是我，真心实意的想要帮你，你却处处设防不愿敞露心扉，好吧，那就让我先坦诚相见，努力博得你的信任吧，重重的吐一口浊气，缓缓说道：
“好吧，你不说，我来替你说好了。你就是玉娘的亲身母亲，处罗可汗的结发妻子，在政变中逃散的突厥前任王后，是不是？”袁暖红的端着金樽的手顿了顿，虽只是一瞬，却清清楚楚。
“你不想自己的身份被王爷知道，所以想要杀人灭口，杀了玉娘，远离了突厥，你便可以永远的藏身在李世民身边，从此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不是？”
“无凭无据的，你说我是就是吗？”袁暖红放下金樽，眼皮都没抬，提起银箸，夹起一只不断扭动身子的鲜活醉虾。
“好巧不巧！”伸手到怀中，摸出那张羊皮画卷放到桌上，轻轻点了点，道：“我无意间路过玉娘和他父亲的住处，从她父亲那里得到一张你的画像，虽然只是十三四岁的时候，但那眼角眉梢的神韵风采，和你一摸一样。而且，你刺杀玉娘的那天晚上，投暗器点你麻穴的人正是我。虽然你带了面纱，但那晚月光皎洁，你的眉眼被我看的清清楚楚，更有你慌乱中掉落的匕首为证，你还不承认吗？只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就仅仅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锦衣玉食？”
袁暖红缓缓放下银箸，抬起眼，望着那空中不断飞舞的柳絮，轻轻一叹，沉寂不语，半晌，她缓缓转过头，那眼中竟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拉过我的手轻轻拍了拍，缓缓说道：“晓晓，你是个好姑娘，不要参合到我们家族的事情中来，如果不是他毁了我的一生，我现在就是堂堂正正的秦王妃，李世民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怎会落魄到如斯田地。”
　　
　 　第四十三章　＇本章字数：2583　最新更新时间：2011…05…22　12：38：21。0＇
　
　“你说什么？”诧异的望了望袁暖红，她脸上笑容依旧，除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根本无法看出任何的异样，这倒更使我无法分清这女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必要骗你。这么多年我总在想，如果当初没有设计弄走张冷翠，那个一直将我视作最好的姐妹，最知心的闺蜜的女人，或者现在心里会好过一点，会开心一点点。呵呵，时过境迁，如今早看淡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善妒的小女人了。”袁暖红幽幽一叹，却睁亮了双眼，捏着我的手用力紧了紧。
“晓晓，秦王不比常人，留在他身边的女人是幸福的，但却也是痛苦的，寂寞的，冰冷的，这么多年，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却连一个可以倾述的人都没有，所有的苦痛都要合着血泪吞下去，却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以为我很懂他，我以为这世上只有我最有资格得到他，我错了，真的错了，时至今日，我还是没有看的透呵！如今，遇见你，恐怕也是上天的安排吧！”
我不知道袁暖红到底在说些什么！真的不懂，这个女人的城府远就在我之上，如今这一番天马行空的看似真情流露的言语，却完全让我摸不着头绪了。只是看着她不断起伏的胸口，眼中渐渐泛起的微红，我相信，无论什么，她，终于要向我袒露心声了。
“呵呵，不错，你说的都对！我就是玉娘的生母，亲生母亲，你知道吗？那一年我才十三岁！”
“什么！”
十三岁！十三岁！我的神！是什么样的情况？一个十三的女孩就已经可以怀孕生小孩了吗？虽然以前是听说过有小学老师强？奸了一个六年级的女学生，还让那孩子怀了孕的事，但我一直以为是假的，纯粹媒体的胡说，却没想到，十三真的可以生育了。连自己都还是个孩子，都还只有玉娘这样的大小，天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一个十三岁的小小女孩变成了妈妈！睁大眼盯着袁暖红，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她惨然一笑，已经放开我的手，站起身缓缓走到舷边。
“你虽聪明机警，却也没有看透他的伪装！大叔！呵呵！他堪的你这一声吗？俟利弗设那条恶狼，到死都要把自己装点的冠冕堂皇，这个人面兽心的龌龊东西！”她转过身，一双柳叶眉紧紧的皱着，眯了眯眼睛，将手中那张羊皮画卷用力的撕扯着，抛向水中，狠狠说道。
我已经完全震惊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袁暖红侧舷而立，望着那随水飘逝的羊皮碎片，两行清泪终于流了下来，只是那双眼中没有幽怨没有伤感，便如一双滚热的火苗闪着炙热的光。半晌她从衣袖中拉出一条帕子点在眼角擦了擦，慢慢的转过身，望着我，又是淡淡一笑，缓缓说道：“晓晓，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眨了眨眼，盯着她那张魅惑众生的俏脸，傻傻的点了点头。
“我本是启民可汗最小的女儿，阿史那冷香公主，处罗可汗阿史那俟利弗设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哦！”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直视着她那烈火般炙热的双眼，心中忽然一惊！
“什么？你说什么？这么说……”我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袁暖红那披着春日光辉的美妙身体，不敢相信的张了张嘴。
袁暖红将手伸出船舷外，两只葱管般得玉指轻轻一放，那素色的帕子，便如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般飞舞着双翼随着风在满眼的春光中翩翩起舞。她痴痴的望着那飞舞的白色蝴蝶，直到它落入水中随波远去，才垂下眼睑缓缓说道：
“那一年，我只有十三岁，好远好远的事情了，阿爹死了，大哥也死了，他便顺理成章的做了可汗，那一夜，我正在月光下的湖水里沐浴，是了，那晚的月亮好白啊！又大又圆，白森森如一只巨人的眼睛。”袁暖红抖了抖身子，幽幽的一叹，甜甜的声音，柔弱的身子，望在我眼中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后来么，他便来了，除了那撕心裂肺的痛，如今的心里便再没有什么记忆了。再后来么，我突然就被软禁了起来，不能见任何人，每晚，他都来，来过了便抱着我哭，打自己，跪下来求我，一次次，却还是要来……”袁暖红一张俏脸苍白如纸，一只葱管般的白嫩玉手紧紧的抱住双肩，深吸一口气道：
“后来，后来竟然生下了一个孩子，我没有见过那孩子一面，生下她的那一晚，正是三哥莫贺咄设，领兵发起叛乱的那晚，我以为我要死了，却竟然活了下来，趁着混乱竟然逃了出来，于是，我来到了大唐，来到了长安，来到了世民的身边。”
她缓和了一下情绪，苍白的脸颊渐渐恢复了血色，顿了顿，抬头望着我，说道：
“你知道吗？在我六岁的时候，大哥和李渊就已经为我和世民订下了婚约，当我知道的时候多开心啊！他是我爱的男人，草原上的女人能嫁给自己的男人是件多么开心的事情啊！可是，老天却让我受了这么多折磨！原本我没有勇气再去见他，我是个肮脏的女人，卑微低贱，不再是那个冰清玉洁的冷香公主，他还会喜欢我吗？可是，上天总是这样愚弄我，鬼使神差的，我又回到他的身边。”
“真是嘲弄呵！原本，我只想好好的追随他，做一个卑微的侍婢，永远的掩埋自己的身份，远远的看着他，就已经是一种幸福了，可是，当我看见自己最爱的男人拥着别的女人，张冷翠那眼中无限的甜蜜深深刺伤了我，他是我的男人，是我的，没有人能够抢的走！心中那些邪恶的念头便想生了根的野草疯狂的往外长，直到我设计让李渊无意中窥见了芙蓉出水的张冷翠，于是她被李渊临幸了，她进了宫，她做了婕妤娘娘，这秦王宫便只有我一个真正的女主人了！哈哈哈哈……”
我努力消化着她的话，望着她一会哭一会笑的迷乱样子，半天说不出话。
那个奄奄一息慈爱可怜的大叔，竟然是一个如此心狠手辣人面兽心的豺狼！竟然连自己十三岁的亲生妹妹都能强？暴，还将她关在密室中做一个泄欲的禁脔，天啊！这还是人干的事吗？难怪，这女人要如此狠心杀掉玉娘，这样一个畸形乱？伦下的孽种，一旦被人得知真实身份，恐怕玉娘这一生背负的心理阴影，比死亡的恐惧更凄惨。
长叹一声，走到船舷，将她拉入怀中，掏出帕子，捧着她娇媚的脸，轻轻帮她拭干眼角的泪水，柔声道：“玉娘我会好好照顾她，会让她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你放心，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亲妹妹。你要不愿意回突厥，我们一起去求秦王殿下，说不定，他会答应不要你去了。那个人，留下了这个，让我交给你。”那是一封俟利弗设临死时让我交给玉娘生母的信，如今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不，晓晓，突厥，我还是要回去的，不单单是为了殿下，也是为了我自己，我要回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她从我手中拿出信，看都没看，便将它撕的粉碎撒向空中。漫天的纸屑纷飞，如一只只挥舞着翅膀的白色蝴蝶，袁暖红的脸在那一片梦幻的背影下，越发的美艳，越发的动人。
　　
　 　第四十四章　＇本章字数：1883　最新更新时间：2011…05…23　21：53：24。0＇
　
　袁暖红走了，船行至扬州时，她将房中的昭君图连同一枚小巧精致的麒麟金锁送给了我，便再也没有了音讯。
她是真的把我当成知己了呵！何其荣幸！
不知道这个传奇的女人到底去了哪里？回突厥？那是她还能回得去的地方吗？那么多的伤痛在她的心里，难道就没有触景生情的心如刀割？我不了解她，也比不上她的万分之一，聪明睿智，美貌绝伦，这样的女人，上天给了她太多的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