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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气凛然-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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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抱起一具明显怀孕的女子尸体,哽咽不止。
两个全身包裹在黑布中的汉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挥起一掌。砸晕悲痛得就要窒息的徐维岳,抱起他沉重的身体扛上就走,另一位飞快扯起chuáng单。将脖子被砍断一半的女尸小心包裹起来,扛到肩上快速离开。
数分钟后,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驶离旧督院后街。不紧不慢拐进大火过后没来得及清理的小巷。再次出现时已到城南的人力车行侧门,很快插入络绎驶出院子的马车队中,一同向城西方向缓缓前进。
天sè渐亮,皇城明远楼里召开的紧急会议已经结束,三十余名新军将校神sè各异匆匆离开,竟然没一个人记得向坐在上位的尹昌衡和罗纶打个招呼。副都督罗纶脸sè惨白,矮胖的身躯仍在瑟瑟发抖,他望向陷入沉思、满脸忧sè的尹昌衡。尹昌衡却没有看他一眼。
罗纶只好摇摇头,扶着桌沿站起来,在秘书的搀扶下垂头离去。下楼时一脚踏空差点儿摔了一跤。
来到院子,惊慌的秘书将罗纶扶进豪华的描金马车。对车夫说句“振兴路报社大院”便关上车门,马车在两匹白sè健马的牵引下,很快驶出重兵把守的皇城北门,两位骑马的新军年轻军官紧紧跟随,一左一右警惕地护卫马车前行。
豪华马车穿过骡马市,一路向西,在前方街口转而向北,很快来到堆满沙包和三重拒马的振兴路与江汉路交叉街口,在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前被迫停下。
全服武装的振字营官兵大声命令车上的人下来,保护罗纶的两位shì卫官刚要开口,就被四五名扑上来的振字营士兵扯下马制服,身上的武器连同武装带全被搜走。
罗纶的秘书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吓人的场面?吓得哆哆嗦嗦滑下马车,着急地解释说车上的人是副都督,要去华西报社大院找邹社长邹文翰老先生有急事。
一名腰挂军用手枪的军官大步上前,登上马车仔细检查片刻,最后冷冷地望着脸sè苍白的副都督罗纶,跳下车大声下令:“马车放行,随同人员留在外边!”
秘书刚要争辩,军官的大嗓门再次响起:“上去两个人,把这两匹战马拖回去,看到马屁股上的烙印,老子就知道是满méng卫队的战马,好好的马被这帮孙子骑坏了,拉回去!”
几名士兵大声回答,冲上去抓住马龙头就拉进工事之内,其中两名士兵飞身上马,无比娴熟地策马奔向北校场,看得罗纶几人心惊胆跳、目瞪口呆,最终只能顺从地遵命而行。
报社大院一号楼里,已得到通报的邹文翰呆呆坐在书房西洋软椅上,站在一旁的老fù人非常担忧,听到下人急报副都督罗纶来访,老fù人连忙挥退下人,扶起邹文翰低声劝道:“老头子,别怄气了,罗矮子不是来见你了吗?先听听他怎么说,完了你再生气也来得及啊!”
“不见!之前他怎么不来?弄到现在无法收拾了他才来,有什么用?赶他走!”邹文翰气得三缕长须抖动不止。
客厅里心急如焚的罗纶顾不了那么多了,疾步来到邹文翰身边,深深弯下腰,双手作揖,颤悠悠地哀求:“老哥息怒啊!罗纶鬼mí心窍了,对不起你啊,老哥……”
邹文翰缓缓转动椅子,冷冷盯着弯腰不起的罗纶,重重地哼了一声:“哼……谁出的主意?”
“尹硕权尹都督,都是他和新军几个统领搞出来的……小弟也是事发前不久才知道,可我……”
“那你为什么不制止?你这个副都督干什么吃的?”邹文翰指着罗纶吼起来。
罗纶直起肥胖的腰板,脸上全是悔恨和委屈,肥厚的双chún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要不是老fù人在一旁极力劝抚,不知道生xìng耿直、恩怨分明的邹文翰是否跳起来揍罗纶一顿。
邹文翰挡开老夫人,捂着xiōng口剧烈咳嗽起来,老夫人和丫鬟赶紧给他灌下喝几口茶水才缓下来。
邹文翰喘息稍定,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仰望天huā板上洁白的西洋浮雕,幽幽长叹:“罗矮子啊罗矮子,你们要遭报应的,我难以想象一鸣接到噩耗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你们太卑鄙了,趁一鸣不在成都,把他老师的脑袋割下来了,当成你们立威的垫脚石!你们够狠啊,我现在才发现,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这下完了,不用等刘存厚和熊克武的大军到来了,你们这帮人自求多福吧!”
“邹大哥,你可要帮帮小弟啊!小弟深处夹缝之中,度日如年啊!”罗纶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邹文翰恼火至极,指着罗纶大声吼道:“你们自以为聪明,能打一鸣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一鸣的振字营反应如此神速吧?现在你们的都督府和城中各大营,被西北两面城墙上的二十几门大炮指着,你们才知道怕了,之前为什么不知道怕?”
罗纶大声哭喊起来:“正是因为如此,小弟才厚颜赶来求老哥相救!就算老哥不原谅小弟,也请老哥体恤成都几十万百姓的生死安危吧,眼下只有老哥能解除迫在眉睫的危机,小弟等人再怎么错,也不能祸及无辜百姓!老哥,罗纶给你跪下了……”
罗纶“噗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吓得老fù人连忙上前搀扶劝解,可罗纶就是哭泣不止不愿起来。
邹文翰痛苦地闭上眼,良久才发出一声长叹:“你回去吧,一鸣没回来之前,估计振字营不会动手,你要是还有点儿良心的话,马上回去备一口好棺材,好好把赵大人的遗体收敛了,怎么说他也是法定的封疆大吏,他长年戍边,平息内乱,抵抗外辱,保住了康藏疆土,也保住了我们四川的安宁,对国家民族是有大功勋的,哪怕他真的拥兵自重顾盼自雄,妨碍你们的前途,可他也罪不至死你们啊,被那点儿权势méng住眼睛了,可悲可叹……”
“可是……可是刚才尹昌衡在明远楼下令,天一亮就要举着人头(游)行示众,让所有民众有个发泄的途径……”
“什么——”
邹文翰吓得跳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连连后退的罗纶,再也压抑不住满怀愤怒和失望,抬起颤抖的手指向罗纶:“你你……你滚!马上滚,滚——”
罗纶吓得转身就跑,邹文翰的手仍然僵硬地指向前方,修长的身躯开始摇晃,老fù人和几个下人连忙冲上去扶他坐下,又是捏手又是搓xiōng乱成一团。
过了好久,邹文翰徐徐吐出口浊气,缓缓转过头望向窗外明亮的晨曦,含含糊糊地吐出几个字:“一鸣,你可要稳住啊……”!。
第六十七章 无声的恐惧(二)
上午七点,雅安训练基地。
与士兵们一同跑完五公里的萧益民精神振奋,他来到大营西面的陇西河蹲下,掬起冷冽的河水,痛痛快快地洗脸,摘去新式军帽的脑袋上,升起丝丝白雾。
口令声声的大营操场里,副官郑长泽发疯似冲过一队队正在训练的官兵,冲到陇西河畔满是乱石的堤岸仍未减速,直接跑到正在洗脸的萧益民背后才颓然跪下,张开嘴深吸口气便痛呼起来:“小哥,赵大人被新军杀死了……”
萧益民的背影忽然僵硬,他猛然转过身,厉声吼道:“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啊……你看,刚收到樊叔从成都发来的急电,他们割下赵大人的脑袋了啊,小哥……呜呜……”
萧益民只觉天旋地转,双眼一黑,直tǐngtǐng倒向后方,失控的身子砸在水面上,jī起一片浪huā。
周围的shì卫惊叫着冲进河里,快速游向随bō漂流逐渐下沉的萧益民,七手八脚拽住手脚衣衫,把萧益民硬拉上岸,一个个大呼小叫,紧张万分。
整个大营已经被郑长泽凄厉的哀嚎声震动,近千名惊愕的官兵先后冲向河边,密密麻麻围住了刚被救起的萧益民。
“小哥,醒醒啊你……”
“小哥,你不能这样,小哥……”
河岸上已经乱成一团,喊声惊呼声不绝于耳,抱住萧益民的郑长泽哭得一塌糊涂,飞快赶来的shì卫长吴三跪在萧益民身侧,不停摇晃双目紧闭、面如白纸的萧益民。
萧益民的喉咙咯咯作响。在吴三的摇晃中突然喷出一口水,紧接着发出悠长而又渗人的抽气声。
“大人醒了!”
“小哥、小哥,你别吓我,你说话啊,小哥……”吴三虎目含泪。紧紧抓住萧益民的双手,大声喊叫。
萧益民睁开眼,挣扎着站起来。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轻轻推开吴三和郑长泽,踉踉跄跄退后几步。突然拔出手枪顶着自己的太阳xué上。在一片惊呼声中仰望东北方向的天空,满脸是泪,惨然而笑:“枉我两世为人……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
“啪——”
吴三闪电般扑倒举枪自杀的萧益民,翻过身来仍然死掐萧益民握枪的手,冲着子弹擦过头皮、血流不止的萧益民嚎叫起来:“你***……懦夫、懦夫!你死了让我怎么办?你让五千弟兄和家里的亲人怎么办啊……”
王键和几个营官以及吴三等shì卫,架起萧益民跑进新落成的指挥部,看完雅安城里电报房紧急送来的连续三份电报,王键立刻与何其武和谢明扬紧张商议。何、谢两位营官随即出去集合队伍,王键吩咐吴三和郑长泽几句,也跟随出去。毅然挑起稳定军心的大梁。
操场上,一千五百名身穿橄榄sè新式军服、头戴同sè新式军帽的官兵整齐列队。一双双眼睛紧张注视着登上检阅台的王键。
王键走到前台,正正tǐng阔的长帽舌,深吸口气,大声说道:“弟兄们,就在六个小时前,成都的新军突然发难,他们悄悄派人封锁我们振字营,另一帮人在半夜里包围了赵大人的府邸,杀死我们上百名边军弟兄,最后把赵大人掳到皇城明远楼下,残忍地砍下了赵大人的头颅——”
全场一片惊呼,接着响起阵阵愤怒的叫喊,各队官兵汹涌上前,整个操场到处是报仇雪恨的吼声。
在场所有人都是边军振字营的一员,赵尔丰是整个边军的统帅,突然被人砍下了脑袋,如此肆无忌惮的欺辱与蔑视,怎能不让边军将士怒火万丈。
王键举起手大喊安静,反应过来的各连排军官强忍仇恨,大声集合队伍,却无法弹压双目赤红的暴怒弟兄。
台上的王键看到台下一个个弟兄怒发冲冠地冲过来请战,武器的碰撞声、拉栓声响成一片,吓得连忙掏出配枪,向天连开三枪,整个操场才安静下来,手忙脚乱的连排长们冲着士兵们拳打脚踢,没命地高呼退下子弹,费了好长时间才堪堪安抚下来。
不知何时,萧益民已经出现在台上,接到噩耗从辎重营赶来的二十余名边军将校紧紧地跟在萧益民身后。
王键连忙迎上面无表情的萧益民,向祁洛等边军将校点点头,悄悄过去和他们站在一起,低声商议。
在所有目光的紧张注视下,萧益民一步步走到前台边沿,缓缓扫视台下一张张年轻而愤怒的脸,tǐng起xiōng膛大声说道:“弟兄们,我萧益民感jī你们!我的恩师、你们的统帅,边务大臣赵大人的在天之灵,感谢你们!”
萧益民悲愤沙哑的声音久久回dàng,官兵们深受感染,一个个紧咬牙关,寂寞无声。
在官兵们心目中,仁厚善良、本事惊人的萧益民不但是自己的最高长官,而且还是所有兄弟的带头大哥。
没有萧益民,他们至今还在贫瘠的地里刨食,还在野兽出没、蛇蝎横行的大山里烧炭打猎,还在跟着马帮翻山越岭卖力气,日复一日过着朝不保夕的贫苦日子。
没有萧益民,就没有弟兄们今天的丰衣足食威风八面,弟兄们辛苦一年都比不上每月领到六个大洋补贴家用,家里的弟弟妹妹们更不可能有机会上学读书。
一句话,没有萧益民,就没有大邑和雅安六县父老乡亲的好生活,就没有弟兄们今天的自尊自信,因此,所有人都愿意为这样的大哥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萧益民艰难地咽咽冒火的喉咙,抬起手指,向苍天大声吼道:“弟兄们,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赵大人的在天之灵没有走远,他在天上看着我们,我萧益民今天对着赵大人的在天之灵发誓: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
萧益民抬起手,向台下弟兄郑重敬礼,台下弟兄立刻回礼群情jī昂,随着萧益民一声令下,一千多弟兄在各自长官带领下奔赴各自营房,领取枪支子弹,打起背包,做好一切出发的准备。
指挥部里,萧益民根据陆续接到的四份急电,将成都的情况向众人通报,然后闭上嘴等候大家的意见。
包括祁洛在内的边军六个营官和一干官佐齐聚一堂,每个人脸上的神sè都不一样。
“镇边营”的méng古族参领巴尔斯和“泰安营”参领祁洛满脸悲愤“靖边营”湖南籍参领陈曲珍和“达字营”江西籍参领张鸿升则是低声交谈,心事重重,长年驻守臧边的“寿字营”参领彭措低垂着脑袋连声叹气。
守在门口的郑长泽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酸不已,悄悄出去找来王健等人商议,最后共同决定:立即派吴三领着一队shì卫骑快马赶回成都,通知振字营和成都洪门几位前辈,把一切布置好等候萧益民的到来;谢长明和何其武率领步兵一营、二营立即出发,由新组建的侦查连前行侦察路况,避免遭到可能的伏击。!。
第六十七章 无声的恐惧(三)
指挥部里,萧益民望着一群沉默不语的参领,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诸位前辈,晚辈两天来均与诸位商讨边军裁撤事宜,如今看来不用再磨嘴皮子了,大帅惨死,边军群龙无首,恐怕连名字都保不住晚辈体会到诸位的难处,更不敢拉上苦战多年刚刚喘口气的各营弟兄去成都拼命,所以晚辈提议,原先达成的所有裁撤意见自此宣告作废,各位前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去哪里就去那里,特别是‘靖边营’和‘达字营’,几乎都是湖南和江西籍的弟兄,离开家乡戍边长达七年之久,相信两营弟兄都想回家了。”
怎么行?难道大帅白死了?我们边军的大仇怎能不报?”
年逾五十、已是满脸huā白胡子的巴尔斯jī动地站起来大声质问,要不是祁洛一把拉住他,恐怕他的口水要喷萧益民一脸。
萧益民站起来,抱拳鞠躬:“巴尔斯前辈,如果你愿意替大帅报仇,等会儿就派人返回甘孜大营,把‘镇边营’所有弟兄拉出来,武器弹药和军饷由晚辈一力承担!至于囤积在‘泰安营’的物资和军饷,还是分给‘靖边营’和‘达字营’弟兄吧,朝廷快没了,大帅也没了,这两营弟兄也该回家去了。”
巴尔斯恼怒地望向陈曲珍和张鸿升,陈、张两位参领愧疚地低下头,最后还是双双站起,向萧益民弯腰致谢。
陈曲珍感动不已:“一鸣,并非老哥我不愿为大帅复仇。只是营中仅剩的八百余子弟实在太累了,从巴塘连日赶路回来没停过,伤病弟兄接近半数,已经无力一战了。一鸣,老哥永远铭记这份情义。有朝一日有用到老哥的地方,你就派人到湘西去打个招呼,相信不用一年时间。老哥又能在家乡拉起两三千子弟兵。”
“一鸣老弟,我没什么好说的,和陈参领一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信我们总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张鸿升说完,再次向萧益民深深行个礼。
萧益民连忙上前抱住他的手:“前辈不用这样,晚辈虽然进入边军没几天,可只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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