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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重生日记-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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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不一会儿就把人给领进来了。府尹家的小厮要比旁人得脸些,并不在院中回话,而是能进屋去同李老夫人说话。
一进屋子,小厮便将今日府衙发生的事对李老夫人一一告知。
“竟有这等事?”李老夫人心下一惊,但面上却还镇定自若,“这些无知愚民,尽看着我们李家钱财多,也不想想,若真是不积德,怎会攒下这偌大的家产来。劳烦回去告诉一声大人,请大人务必要还我们李家一个公道。”
“自然,自然。”小厮擦了擦脸上的汗,“那小的这就回去了。”
李老夫人朝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忙上前在小厮手里塞了个荷包,“劳烦你跑一趟了。”
小厮得了赏,心里却并不多开心。他与城中百姓想的一样,觉得那些白骨应是李家造下的孽。钱虽烫手,但是不拿白不拿。他谢过李老夫人之后就又原路返回,从后门溜走。待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朝李家的方向哼哼“呸”了一口,甩着手里的荷包,回去衙门向府尹复命。
李老夫人心神不宁地坐在屋子里,一时心头慌极了。她问道:“牢里那两个人如何了?”
嬷嬷道:“在水里泡了半个多月了,饭一直有动过,人还活着。但恐怕整个人都废了。”
要不要把人挪出来去别的地方呢?李老夫人拿不定主意,正想找几个儿子过来商量,就听门房又过来报。
“老夫人,谢家来人了。”
谢家?!李老夫人眉头一跳,这个时候过来,怕是没好事。但她不能把亲家就此拦在外头不见面,那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谢家虽声势大不如前,可到底还是京官,是在皇帝跟前有头有脸的人。
“来的是谁?”李老夫人问道。她在心里想着,谢家顶头的谢老夫人必不会来的,听说正在床上养着呢。谢家大太太虽是她那不孝媳妇的亲娘,但也必不会来,冢妇怎能不伺候着婆婆呢。三房夫人倒是谢老夫人的娘家人,但听说病了许久,还未曾转好。
算来算去,竟只有二房的那位凌氏。
不过门房的回答却出乎李老夫人的意料,“乃是谢家的五姑娘,还有咱们夫人的娘家外祖母。”
李老夫人追问,“谢家除了那个五姑娘,就没有旁的夫人过来?”
“没有。”
李老夫人这下安心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奈她何。“快些让谢五小姐进来吧,女儿家身娇肉贵,可莫要在外头着了凉。”
小厮得了令,出去将谢凉萤和魏老夫人的马车从外头放进来。二道门上早就守着李老夫人派来的嬷嬷,一等她们下了车,就迎进去见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故意把谢凉萤晾在一边,对魏老夫人笑道:“虽说咱们两家隔得远些,却也算是亲家。”
魏老夫人对她伸过来的双手视而不见地躲开,淡淡地“嗯”了一声。
李老夫人面上挂不住,这是她打坐稳了李家掌家后鲜有的几次,被人这般无视。也许年轻的时候,在婆婆手底下,李老夫人还能为以后计,忍下一时之气。但如今多年的经历,让她完全没有了年轻时的那份耐心。
“敢问魏老夫人和谢五小姐是上门来做什么的。”
谢凉萤面无表情地问道:“敢问老夫人,我那嫁来李家的二姐姐,此时身在何处?”
李老夫人冷眼瞥了谢凉萤,“你竟是没听说吗?也难怪,你们才到南直隶吧。”她放松了脸上的紧绷表情,抬高了下巴,看也不看谢凉萤,“你们谢家真是好家教!竟教出个与人私奔的姑娘来!我还没向你们谢家要人呢,竟就打上门来了。”
“哦?私奔?”谢凉萤把目光从李老夫人的脸上拂过,用刺人的目光一个个地审视着她身边的嬷嬷,“敢问老夫人,既然这般笃定,那可否告知那奸夫是谁?是府中的,还是府外的?若是府外的,我倒要问问老夫人,我二姐姐整日在府中服侍你老人家,根本没有机会出府认识什么外人。是府上哪一个将人放进来的?不知老夫人可有处罚?”
她把目光重新放回到李老夫人脸上,“若是府中的,李家的家风竟是如此轻浮,竟放任小厮出入后宅。”
魏老夫人拦住谢凉萤,双眼愤愤地瞪着李老夫人,“我只问一句,我那外孙女如今身在何处?她的陪嫁下人们又在哪里?”不等对方搭话,她便老泪纵横,“我只一女,她所出的两个女儿,一个折在了你们李家,另一个如今下落不明。我只问你,外头那白骨,可是我那可怜的二外孙女儿的?!”
“荒谬!”李老夫人拍案而起,“你们若是怀疑我们李家杀人,直管去应天府告。如今冲来我们家,不问青红皂白地就要拿人问罪,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是没有这样的道理。”
李老夫人听到陌生的声音,不由探头去看。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白发老夫人,正在曹夫人的搀扶下走过来。她们二人的身后跟着一连串吆喝着的衙役。
“曹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李老夫人盯着拦不住人而一路跟进来的门房,“做什么吃的?!竟不进来通报一声。”
小厮都快哭出来了,“小的也想拦,可拦不住这诸位官爷啊。”
那白发老夫人便是老王妃了。她此刻把身子往边上一挪,露出后面应天府的衙役来。“我不过是放心不下魏家的,所以过来看看。”她向领头的捕快瞪了一眼,“冯相不是叫你们来搜家?一个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着些。”
冯相?!李老夫人整个人都觉得有些懵,她看着边上一脸义愤填膺,扶着泣不成声的魏老夫人的谢凉萤。“你们告上了衙门?”
谢凉萤冷冷道:“人命官司,自然要报官。我们是正经人家,怎会动用私刑。”
这话明显是打着李老夫人的脸,暗指她私囚了谢凉晴,将人给弄死了。
李老夫人怒道:“我乃朝廷敕命的五品宜人,谁给了你们胆子,竟敢搜我的家?!”
老王妃嗤笑一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五品宜人真了不起哟,那我这超品的王妃,是不是得皇帝老子来给我下跪了呀?”她扭头对曹夫人道,“看看现在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能封诰命。看来我回去就得给陛下上折子,让他下旨好好查查。命妇乃是天下妇人的表率,这等愚妇,岂能为天下之先?真真笑死人了。”
李老夫人死死咬着唇不说话。
老王妃还不罢休,冷冷盯了她一眼,“见了超品还不下跪?真是有家教得很。礼仪呢?该不是在南直隶呆久了,连幼时学的规矩都忘了吧?”看着李老夫人铁青的脸色,她还兴高采烈地加了一句,“该不会,你小时候家里头根本就没给你请管教嬷嬷吧?啧啧啧,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知礼数。也罢了,我不于你计较。”
李老夫人拄着红木拐杖,挣开嬷嬷的搀扶,一步步慢慢地走到老王妃的跟前,正欲跪下时,却听到外头的一片喧闹声。
“头儿,找着了。”
李老夫人要软下去的膝盖又硬了起来。找着什么了?!
在女子们在唇枪舌战的时候,四散开的衙役们不顾李家下人们的阻止,在李家搜查了起来。此时已在李家那被人津津乐道的花园中翻出了几具已不成样子的白骨来。
李老夫人看着面前用布垫着的白骨,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这不可能!”
谢凉萤与魏老夫人暗暗地对视一眼。
那白骨是双珏不放心,所以特地在那大雨之夜偷偷潜进李府,埋在花园的。
捕头并没有随衙役去搜家,而是一直在屋外的廊下。他看了眼白骨,对李老夫人道:“老夫人年事已高,不便出门。但物证俱在,还望老夫人海涵。”他道了声“得罪了”,就让衙役将整个李家从外头围起来。
“不许任何人出入!”
谢凉萤看了眼面如死灰的李老夫人,心道,后头还有呢,可别这么快就垮了。她扶着魏老夫人,“老夫人且莫哭了,要是叫二姐姐知道了,必要心疼的。她素来最孝顺了。”
不提谢凉晴还罢,一提起来,魏老夫人便悲从心起,想着谢凉晴兴许真的就成了一具白骨,指不定被李家藏到哪儿去了。一时间,竟是哭着同谢凉萤出门的。
李家外头围观的百姓看不见人,却只见一辆马车从府中出来。马车中一个老妇人正不断哭泣,一时间窃窃私语了起来。
整个南直隶都知道李老夫人不待见自己那个从京城里来的媳妇儿,如今见那马车上显眼的谢字,大家伙儿便知道这是那媳妇儿的娘家人上门讨公道来了。他们一边可怜谢家又死了个女儿,一边朝着李家的大门狠狠啐着口水。
李家的门房点头哈腰地送着老王妃和曹夫人出来,刚打算回转,后脑勺就被人用石头给砸了个正着。
“谁!”他捂着痛处,一脸狰狞地往后看。
众人一片寂静。但不过须臾,更多的石头砸向了他。
门房赶紧打开大门,往府里躲去。
石头噼噼啪啪地砸在厚重的木门上,间或伴随着鸡蛋碎裂的声音。门房根本不敢往外头看,一溜烟地进府去禀告当家人了。
李老爷子素来不理事儿,正提溜着鸟笼子,打算出府去,刚打开侧门,就被一个鸡蛋给砸个正着。他一脸嫌恶地抹了一把头发,一手的蛋清蛋黄。
“这是怎么回事!”
赶上来的管家顾不上主仆之分,忙将他一把拉进来,把门关上闩住,把那些要冲进来的百姓给关在了外头。
管家苦笑道:“我的主子诶,今儿个就消停会儿吧,咱们家里头被封了。别说是外头又人这么盯着,就是没人盯着,衙役也不会叫你出门的。”
李老爷子略一想,便把鸟笼往管家手里一塞,叮嘱务必要管好自己的那些个心肝宝贝。他沉着脸去找了李老夫人。
☆、第70章
李老爷子到正房的时候,李老夫人还没缓过气来。她今日实在是被那白发妇人给气着了,偏后来叫人去一打听,竟真是个京里头来的老王妃。李老夫人当下就晕了过去,被嬷嬷们死掐了许久的人中才又醒过来。
这头人刚转醒,李老爷子就气冲冲地上了门,一个大耳刮子朝老妻脸上毫不犹豫地扇过去。
这一下可几乎用尽了李老爷子的全身力气,将老妻打地口鼻皆出了血,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看什么都好像转圈一般。
李老爷子仿佛还不解气,又在李老夫人的身上狠狠踹了一脚。这一脚是实实的,将李老夫人踹地在地上滚了一圈,痛得她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一屋子的嬷嬷丫鬟哭天喊地又跪又求的。
看着肥硕的糟糠之妻在嬷嬷怀里头半死不活的样子,李老爷子冷笑一声。“现在装的什么劲?早干什么去了?我念着家宅康宁,当个撒手掌柜,万事交给你,如今你就将整个家里头给祸害成了这样子?”
李老爷子朝门口走了几步,指着正门的方向,“你知道现在城里头的人在做什么吗?全都在咱们家门口!”
李老夫人斜睨着丈夫,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在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万事交给我?我把家里头给祸害了?你怎么不想想你纳妾的时候呢?”她用手比了个“八”,“八个!八个妾!人家是怎么进的府,你心里头清楚得很。到了眼下这关头,你倒是把什么都往我身上砸过来了。我告诉你,要不是我肚子争气,生了一双好儿女,就你这德行,早不知道被应天府抓进去几次了!”
李老爷子冷笑,不断点头,“呵呵,你养的好儿!将谢家的大孙女儿给活活气死了!新娶的,逃去哪儿都不知道。如今房里头连个嫡子都不曾有,到时候分了家,我就看着他绝户。”他说着就开始喘了起来,顺便抓了张凳子坐下,道,“我反正到时候两腿一伸,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可劲儿地闹腾去吧,不把这个家闹腾完了,你们岂会罢休。”
嬷嬷实在忍不住,便道:“老太爷,您是家里头的顶梁柱。眼下可不得想些法子?”
李老爷子瞥了眼把头扭到一边怒气冲冲的老妻,讥讽道:“我怎么就成了顶梁柱了呢?李家的顶梁柱不是她那一双好儿女吗?”
“老夫人的气话儿,老太爷就别往心里头去了。”嬷嬷打圆场道,“还是赶紧想法子叫人出去送信吧。京里头想来是赶不及了,但往常与咱们家交好的官家,倒是还能在这节骨眼上说说话。让人去趟冯相府里,跟冯相呐、老王妃呀求个情儿。好赖先撑过去这一段,等老爷和娘娘在京里头拿了法子之后,李家还是那个李家。”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一对冤家竟还在吵个不停。嬷嬷心里不由埋怨。
今天李家的宅子里头,除了李老爷子和李老夫人外,一对儿子女并家属都在京城。剩下的一个,就是谢凉晴的相公了,正搂着新纳的小妾在去江南的游船上,也不在南直隶。李宅一大群的下人,可就指望着他们这对主心骨了。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人家遭了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定会好到哪儿去。不连带着吃苦头就不错了。若是官府判了他们重新发卖,那下一户人家有没有李家这么富贵,可就难说了。
富贵人家大都有自己个儿的家生子,就是一时没合适的,给姑娘挑的人,那也是年岁相仿,或长个几岁的。极少有愿意收个年老嬷嬷的,就是收了,也不会有太大的脸面,多数为做些杂活粗使。而在李老夫人身边的这些嬷嬷们,一直都吃香喝辣惯了,哪里能再去做个粗活。
是以李家出了事,李家有些脸面的下人们,比李家主子自己更着急。
李老爷子喘够了气,方才的那股子怒气都随着和李老夫人的那一顿打和一顿争而渐渐散了。他朝嬷嬷摇头苦笑,“人家那是有备而来,咱们便是去求了人,怕是也没人敢接手。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是不指望的。”他眸色沉了沉,“人家是从京里来的,我更怕的是,大儿已在京中出事了。”
李老夫人听到这话,也顾不上刚才还和李老爷子又打又闹的事了,忙扭过脸来,急急地问:“他不是在京里头好好儿的吗?能出什么事?娘娘不是也在宫里替他镇着场子吗?”
李老爷子朝她翻了个白眼,“你得了吧你,这关头还犯糊涂。你真以为阿囡那个什么什么嫔在宫里有多了不起?我告诉你,嫔上头有妃,妃上头还有贵妃,贵妃上头还有皇后。你以为皇后就顶了天了?当今天子的亲娘——圣母皇太后还活得好好的呢!白家在朝里多威风?皇后外有娘家,内有嫡长子,腰杆儿够直够硬了吧?不还照样得给太后侍疾?太后要是稍显出不满意了,当即就得上请罪折子。不然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就是白相都得请辞。”
这番话说得还是极中肯的,自然就把李老夫人给说服了。平心而论,李老夫人有的时候还是会自我膨胀一下,想着若是他朝爱女得了圣眷,又育有龙子龙女,当个贵妃……总不过分吧。多少小门小户的女儿不都平步青云了吗?听说白皇后年老色衰,皇长子也不受皇帝的宠。自己心再大些,岂不是连皇后的位置都可以肖想一番了?
但李老夫人到底只是想想,还没张狂到那份上。如今家中遭难,她也不得不面对事实。
“那……照你这么说,大儿在京里头怕是叫人给……?”李老夫人比了个手势,还没做完,心里就一阵狂跳。她死死抓着李老爷子的手,“大儿可会被砍头?圣上可会下旨满门抄斩?”
李老爷子被她晃得头晕,把人给强按住了,才有心思说话。“这可就难说了。得看京里头拿的是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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