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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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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近日可是暂住你府上?”
孙修点了点头,还未说话,却察觉到楚图微皱了眉,对楚图稍有了解的孙修回张宏道:“还是唤他兴之吧,兴之最近确实是同我一起。”
张宏点头:“如此甚好。”说着,张宏也看了眼外面之天色。在他与孙修进来之时,孙修随手关了门,所以张宏透过窗纸却隐隐发现,外面已是拉下个夜幕。
想及阿娘。张宏不再多留。起身告辞。
孙修开门去送。楚图却是动也未动。只是坐着。仍是那般漠然地看着张宏。似是对他去留根本不曾在意。
张宏无奈。但他现下已然知道楚图此人。只是外冷而已。所以丝毫不曾介怀。在临走出孙修药铺之时。张宏又转身。仔细看了楚图几眼。终于拱手。极为诚挚:“谢谢。”
楚图还是未言也未动。但张宏却看见他唇角轻扬了扬。
送张宏出来地孙修。在这时才将那有关张希之子事详告张宏。而张宏也在简单听完孙修所言之后。微有滑稽之感。
原来。那位张公子是今早便来过地。因及孙修师门在京中名声。所以找他医病之京中高族本不在少数。而似那张公子这般出身高贵之公子哥更是时常流连花巷香坊。有些隐疾也是自然。所以他找上了孙修。若在以往。孙修自当悉心医治。他此刻已经接手师门之重任。所以于京中人脉。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之意。但在今日。也确实是那张公子来地太过于不巧。
这位张公子早上来时,在楚图得知他的身份后,便要孙修为他设下圈套,狠狠羞辱于这位张公子,要其大怒,要其在张宏回家之时看见此人恼怒发狂。楚图之意,便是要看张宏会以何种手段来对这张公子,而不仅如此,楚图更是要通过这张公子来要张宏直接面对工部尚书张希。
工部尚书张希,乃是现下风光一时的韦后宠臣,其权势不可谓不熏天。但即便如此,楚图却依然未将张希当成威胁,甚至根本未将其放在眼中。而只是作为他试探张宏的一枚棋子。
只是楚图显然还是低估了张宏之能,他根本不曾会想到张宏根本未出手便会叫那张公子含恨而去。所以,楚图才有叹服张宏竟能得太平公主如此信任之意。
想起此刻或仍坐于屋中那面色生冷至极的楚图,张宏不禁暗叹,楚图啊楚图,只是楚氏弃子的你,究竟会有怎样的能量,视天下人为棋子的你,在你眼中,我究竟是一颗怎样的棋子。
楚图之傲,张宏惊叹。而于楚图此番试探,虽是会给张宏带来些许麻烦,但张宏也不曾真的将那张希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韦后一党闹腾不了多久了。
与孙修言罢,张宏不解孙修为何会如此顺从楚图之意,尽管他早知孙修与楚氏有些关联。只是孙修不提,张宏自然不好问。
便就好像楚图为何如此信任张宏能给他将来。楚图不说,张宏也不问。
虽存疑惑,但却不问。这是信任。
……
只是随意看了眼仍等在药铺门前的范慎与高不危二人。张宏便挥手示意二人已然无事了,并不曾言语解释他在屋内见了何人,做了何事。
而范慎与高不危二人显然是注意到此时的张宏较与未曾进过这药铺前的张宏,大有不同。多了许多轻松之意,更有许多自信之意。他二人不明,究竟张宏遇到何事,会有如此之大改变。
张宏几步上前,便要回家。在注意到范慎与高不危仍随在他身后时,停了停脚步,回身看向范慎,微笑:“范兄无须再相随于我,你还是回公主府吧。”
范慎愕然,公主殿下要张宏以后可不必再到公主府,直接全意协助临淄王行事之事,他是知道的。可为何还要自己现下回转公主府?范慎终非常人,所以他只是念头一转,便脸色大变,莫不然这少年是要自己以后无须再跟随与他?
自从得公主令追随张宏,范慎根本未曾有实意协助张宏。这非他本意,而是在他得公主令后,也曾得王公公之意,所以他对张宏只是敷衍了事。
但在此时,张宏竟是要弃他不用!这让范慎一时慌了手脚,从他祖父起,他范慎一门俱都效力与公主府,于公主之命丝毫不敢违从。但他范慎只是第一次接公主之令,却是如此办事,直至让张宏再不用他。范慎不敢想,他不敢想当他回到公主府禀告公主殿下,他未能完成殿下所交代要知道张宏一举一动之事时,公主殿下会是怎样的震怒。因为范慎很清楚公主殿有多重视这十三少年。
所以范慎惶恐,再不复往日那英逸,从容之态。竟然苦笑,略含谦微:“范慎还是留在大人身边吧,大人事务繁多,终究是要用人的。”
张宏只是一瞥范慎,并未流露不屑之意,面色一如往常,心道原来你也知道我正是用人之际。但口中,却言道:“事务繁多本大人自有计较,多谢范兄近日相助,容日后相报。”自称本大人,却不是以往那般自称小可。可见张宏之心意坚决。
范慎自然也听出了张宏之坚决,想起公主殿下之事,想起公主殿下于自己竟连如此小事也能做至今日之地步而会有失望之态。范慎竟然面色微显发白,口中涩苦:“小人知错……望大人万勿海涵。”口吐此言,范慎想起王公公之交代,心下一横,自然清楚公主殿下之交代与王公公之嘱托,哪个来的更重要。
张宏微显惊讶,全然不似作做:“范兄何有此言?范兄当然无错,只是张宏年小才薄并不敢再劳范兄。还请范兄切勿再羞煞于张宏。你这便回去吧。”
说罢,竟是再不理范慎此人,转身而去。
高不危在经过范慎身旁之时,一改往日之冷颜,他当然知道范慎此时之为难,所以高不危对范慎轻叹:“共事一场,范兄好自为之。”
只留下面色发白之范慎,他不明白,为何大为缺人的张宏在进了这药铺之后便会如此坚决,他不明白究竟张宏遇到了何事,竟会不再容他,他更不明白,究竟自己以后该当如何。
范慎从未因张宏只是十三少年而轻视于他,也并非只想敷衍张宏,但他也是无奈,公主殿下与王公公,他只能择一人。看着高不危跟在了那十三少年,范慎眼中坚决,既是如此,那便该当有所抉择。
……
高不危跟在张宏身后,并不开口,仍旧那般的生冷之色。
放弃范慎,其实也不是彻底放弃了他,只是要他清楚他是听何人之命,来相助何人。张宏知道,范慎终归还是要回来的。所以他才如此干脆。这等人,不假以颜色,他是不会知道抉择的。
自是知道高不危在身后,所以张宏头也未回,径自言道:“你与范慎不同,你并不属于任何人,也不须听任何人之意,所以我留下了你。你此刻不为我所用,我能理解,所以我在等。”
高不危凛然:“谢大人。”
张宏稍停脚步:“但,切勿要我等的太久,我的耐心终究是有用完的一天。”
高不危并未再有言语。
第四十章 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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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太平公主能派张宏来全意协助自己成事,李隆基是十分惊讶的,而惊讶的同时,他心中也是有诸般滋味。因为他实在是太清楚张宏在太平公主心中的分量了,基由此点,李隆基更是断定在他行事时,太平公主定会从中协助的。所以此刻的李隆基,大觉此事可成。
这些天张宏几乎每日必到临淄王府,在这几日内,李隆基也极为详尽的将他谋之事告予了张宏。如此坦诚,如此信任张宏,倒让张宏有些不解,因为李隆基也是极为清楚,张宏仍是太平公主的人。但,虽然不解,张宏仍有感慨,更是体会到那日后会一手开创史上闻名的开元盛世之君王究竟有着怎样的人格魅力。所以,因为李隆基的坦诚,张宏也便将这几日他与楚图分别对此事的看法及具体行事步骤诚恳的告诉了李隆基。
在他二人的计划中,张宏全掌大局,他结合史上对此次政变的一些记载,加上自己对此时朝局的体会,建议应由韦氏一党内部着手,从分化,拉拢,到个个击破,张宏都有着自己的安排。而楚图却是负责将计划精确实施到每一人,他甚至想到分化应由上而下,拉拢则是由下而上,个个击破则应由弱变强。
这是张宏与楚图的第一次合作,虽不是为他二人所谋划,但他二人却也的确有在此事上一较高下之心。所以都是极其投入。
而经由此事,楚图终感自己当日决定不错,他已经对张宏那极强的大局观,谋划力感到由衷的叹服。而张宏却也深深的体会到这位楚氏弃子那强悍的执行力。
不是惺惺相惜,却更似惺惺相惜。
对于张宏这一份完美到几乎无懈可击的行事计划,李隆基深表折服,他认真的分析完张宏的计划后,终于决定在日后对付韦氏一党时调整自己原先的计划,而采纳张宏之建议。
政治打压为主,用兵攻伐为辅,再协以奇兵相袭。这是李隆基与张宏商讨几日之后所作最终之决定。
在此其间,张宏曾不止一次想要将楚图引见给李隆基,因为张宏知道日后李隆基定会一举平万乱,立于那不世之颠。而楚图之最终所图也不过便是重入楚氏,夺回楚家家主之位。所以张宏以为,若是现下楚图能得李隆基之欣赏,那对他日后夺回楚氏无疑更添许多希望。
但不知为何。楚图始终不肯去见李隆基。他甚至也不肯接触任何有权势之人。而只是甘愿位于张宏之后。为其谋策。对此。张宏也是奇怪。更觉无奈。
……
这日。从临淄王府出来之后地张宏。看天色已是晌午。一时兴起。他想起似乎从见到楚图起。便从未见过他走出那间孙修药铺中为他准备地小黑屋。所以他便想要去找楚图。
孙修不在。只有楚图一人。张宏直接前往楚图那间小屋。
虽仅几日。但张宏与楚图二人却已是极为相熟。由于二人均是毫无保留地信任着对方。所以此时他二人之关系。便连孙修。也是暗叹不已。
楚图不喜外出。但他更不喜有人在他耳边聒吵。而此刻。他偏偏对这耳边聒吵不停地张宏丝毫无任何办法。不得已之下。楚图只得答应张宏随他出去。只是在出去之前。楚图极为认真地告诉张宏。仅此一次。
张宏显然是未听见楚图那极为认真的言语。在他看来,若是楚图日后真要接手楚氏,那他不能总是如此孤身自傲,所以他在试图改变楚图。
这一路之上,不知是因张宏如此年纪,而身后却随着这般冷傲青年,还是因楚图那一脸阴沉之色,吸引了许多路人对这奇怪二人的古怪之感。
但张宏与楚图均未理会这路人的古怪,只是径自带着楚图上了一间酒楼之后,张宏这才微笑着打量对面这在近日内帮了不知自己多少的楚图。但楚图对张宏的眼神像是丝毫不察。一如既往的面无人色,一如既往的神色清冷。
唤店家送来酒菜,张宏为楚图斟满一杯,又径自为自己满上,这才举杯,轻笑着言道:“你总是只有这一副表情么?”
与这不知问了多少遍的问题,楚图根本是不屑再理会于他,只是拈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却不答话。只留下张宏一人仍举着他那满杯酒,由微笑,再到苦笑。
在吃菜间,张宏更是不停的随意与楚图说着话。尽管楚图仍旧极少答他,只是习惯性的点头或摇头。但张宏却似是乐此不疲。
他二人是坐于酒楼二楼临窗之位,所以于酒楼之外所发生之事,倒也尽可览得。张宏不时与楚图说着些闲话,也不时探头看着酒楼对面那家小店前所支撑着的帐篷。
那家店里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只是传来阵阵争吵,是个女声。张宏有些好奇,看着路人纷纷驻足于那家店前,心道只是吵架却又怎能如此热闹?但很快,随着一妇人弯腰推着一名看起里甚为精壮之男子从店内走了出来,张宏也从那妇人言语中听出了些所发生之事。
张宏未动,仍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唐时亲人间的争吵。
那精壮男子似是不会说话,虽是笑着,但笑的很痴,更像是傻笑。张宏暗奇,从妇人言语间张宏知道那妇人是这精壮男子的婶婶,却不知为何在街上如此羞辱自己这侄儿。
只不多时,那妇人竟是不再理这男子,从店里又走出来之后手里握了一支木棍。而在张宏看着那妇人竭力,一下又一下的砸着那精壮男子,他却仍无丝毫反映只是傻笑后,张宏更觉奇怪。
妇人似是打累了,本便稍显发黑的面孔在此时涨的通红。妇人站在原处不住的喘着气,骂着她那侄儿。张宏不再聒吵楚图,竟是专心看着那街上闹事。妇人骂了几句,忽然转身走入她家店前那帐篷内,而精壮男子却在妇人走入帐篷中后,随即几步便也步入其内,速度极快。
再也看不到那二人的张宏刚要扭头,却忽然看到那帐篷似是隐隐在左右摇摆,像是随时会坍塌下来。而伴随着帐篷的摇摆,那帐篷内也传来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似是有人在拿拳头砸着支撑帐篷的巨木。
路人围的越发的多了起来,指着那帐篷点言语着。张宏也终于按奈不住他那好奇心,向楚图说了一句,在此等我之后,便踏下酒楼。
楚图未动,甚至根本不曾听见楼下声响,仍是那般冷然神情。
张宏人小,所以很轻易的便从人群中挤到了那人群前,在他看到面前这一幕之时,他终于忍不住愤怒了起来。
这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一个看起来不过才六七岁之女童,便被如此残忍的用一根绳索系在了腰间,而绳索的另一端,却是捆在那支撑着帐篷的最大一根圆木之上,不仅如此,尤其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在那小女孩不远处的前方地上,尚也放着一个满是缺口的瓷碗,碗内那些黑糊糊的东西,不用说,只是想来便也知道那是小女孩的午饭。
看着那衣衫缕烂的壮汉一拳又一拳的砸在那根柱子上,看着那完全裸着身子,满身伤痕清晰可见,一丝未挂的小女孩一脸的冰冷之色,便像是这般惨境完全不在她身上,张宏突觉鼻头一酸,他何曾见过如此场景?
小女孩这般惨,却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一丝凄然之色,只是完全一副陌生的表情看着那壮汉狠狠的砸着那根捆着她的柱子,只是完全一副陌生的面孔看着那壮汉手间的鲜血一滴滴的滴在她的身旁。
深深的吸一口气,张宏已从这身旁围观的众人言语间知道这面前所发生之事。
壮汉和小女孩乃是一对亲兄妹,他二人在小女孩三岁之时便双亲接连撒手人世,只留下这一对孤苦无依的兄妹。壮汉自小生了病,所以有些痴,有些傻,但却力达千钧。在小女孩四岁那年,有个人贩子想要将这小女孩卖往青楼作为小厮驯养,却被小女孩的哥哥所见,壮汉根本不懂控制拳力,失手打死了这人贩子。所幸,当时那长安府尹乃是实不多见的好官,他怜悯这兄妹之遭遇,只是轻判壮汉根本无辨别事非能力,入狱两年。那时,壮汉入狱,这小女孩也被邻舍送到这对兄妹之父母唯一亲人这里抚养。
两年之后,壮汉要寻找他的妹妹,便寻到了这里,便有了这一场闹事。
再看着那恶妇仍旧一下一下的将手中木棍砸在了壮汉背上,口上犹自发泼哭喊道:“当家的!你也不管管?这白痴怕是要拆了我们的屋子啊!”一旁那看似这妇人丈夫,这兄妹之父亲的亲兄长,只是冷眼看着,却并不相阻。
张宏心中寒意,一时无有。
终于,在明白众多围观人并不会有一人阻拦后,张宏忍无可忍。上前几步,沉声道:“住手!”
恶妇和那壮汉显然都是一怔,都停了手。只是恶妇在看向张宏时明显有些惊慌之色,只那壮汉却只是伸手挠了挠头,傻傻的笑着。
张宏复又上前几步,看着那恶妇,极为厌恶道:“这女童几年赡养费是多少文钱?”恶妇不让壮汉带走他的妹妹,是因为恶妇觉得她养了这小女孩许多年,壮汉应该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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