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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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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善,却也受了四个女人不少苦头……
不知不觉,二人已走进北城,姚秉儒朝陈叫山拱手以礼,“陈兄,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我去通知厨房,为你们准备饭食,明日兄弟们吃饱喝足,便去滴水岩白龙洞取湫……”
第150章 忌惮
秋凉日重,昼短夜长,陈叫山寅时醒来时,窗外依旧漆黑一片。
从客栈楼里出来,陈叫山朝石门方向走去,远远便听见“唰唰”的扫地声,走近些,见几位杂役在清扫烧旧留下的一堆灰烬。
烧干净的,烧不干净的,白粉粉的灰,黑糊糊的干炭,杂七杂八,全被杂役们扫起、拣起,装在了几个大口袋里,用板车推着,朝北城西门走去。
陈叫山想去看看西面的浮桥搭的如何,便跟着几位杂役一直走,渐近北城西门时,有一个小坡,几位杂役年纪都大了,板车推到小坡前,推不动了,陈叫山赶紧过去搭手帮忙。一位年纪最长的杂役,一把将陈叫山拦腰抱住,“陈队长,陈队长,你莫来,莫来,烧了旧的东西,你别碰身……”另一位杂役也说,“陈队长,你是干大事的人,将来要闯功名的,莫让这晦气东西,害了你的好运势……”
陈叫山笑了,拍拍老杂役的手,“啥晦气不晦气,啥功名不功名的,命里有便是有,命里没有不强求,我不计较这些的……”
陈叫山搭上一把手,轻轻一推,板车便上了小坡。
天光有些微微亮,陈叫山远远看见,虚水河在北城以西,一直朝北流,流到北城西北角,又拐了一个大大的弯,折转朝东南流去……
兄弟们已经用水虬船搭好了浮桥,一并排,整整齐齐,绳结打得极为牢固,两岸都扎了铁桩,铁桩上端,用红布绑了两朵红花。尽管河水一下下冲荡而来,一艘艘水虬船微微晃荡着,但却显得极为稳固。
几位老杂役将板车的口袋抱下来,一直走到河边,解开口袋上的红绳,提着口袋两角,使劲朝虚水河里一抖,袋中的烧旧之物,在灰尘弥漫中,“刷刷刷”跌进河中,几个水浪卷过来,转瞬将杂七杂八冲得不见了影儿。待河面上腾起的灰烟,也逐渐消散干净,惟留清晨河面蒙蒙的一层水汽,几位老杂役拍拍手,在围裙上擦擦手,吁了一口气,“流了,流了,都流了……流凌江里去,流长江里去,流海里去……”
兄弟们都起床了,厨房里特地准熬了一大锅小米粥,蒸了两笼白面掺苞谷面馒头,又焖了一大锅萝卜条配腊肉,厨房里飘出一阵许久未闻到过的香味儿……
吃罢饭,姚秉儒命人抱来几坛子老酒,为取湫兄弟们一人倒了一大碗,一字儿排开,逐个为兄弟们举起,兄弟们一一接过,而后,姚秉儒自己端起一碗,对陈叫山和众兄弟们说,“到滴水岩白龙洞不到二十里了,我就不陪兄弟们一起去取湫了……来,喝了这一碗,祝兄弟们取湫成功,干了”
面瓜腿上的枪伤很严重,所有人都站起来喝酒,惟他站不起来,喝了半碗酒,几声咳嗽,姚秉儒便说,“陈兄,面瓜兄弟腿伤未愈,不如,让海明老哥顶替面瓜兄弟去取湫吧?”面瓜一听,急忙一口将酒喝完了,手扶桌沿要站起来,陈叫山抬手朝下压压,示意面瓜不必起来,说,“也好,让面瓜好好歇着……”
这时,大果背着孟老汉,与东方木匠及许多泥瓦岭的乡亲来了,瘫婆听到这边闹闹哄哄,知道取湫队伍要出发了,坐在轮椅车上,被两位精灵的女孩儿推着过来了,芝兰抱着两个娃娃也来了……
取湫兄弟吃饱喝足,众人一番叮嘱过后,陈叫山朝众人逐个拱手,便朝西门走去……
为了防止路上发生意外,姚秉儒特地为取湫兄弟,配备了人手一枪,满膛子弹,为陈叫山配备了两把手枪,常海明依旧端着两挺机枪,几辆马车上,除了装上取湫所需的坛子、祭品之外,还特地装了一箱子子弹……
过了虚水河,陈叫山命二虎点了一挂鞭炮,炸得“噼哩啪啦”响,鞭炮的红色纸屑,飞舞起来,漂在虚水河上……
陈叫山转身朝对岸送别的人群挥手时,低头看见鞭炮的红色纸屑,被浪花翻卷着,逐渐流去,一霎时,红色的纸屑,似乎与清晨烧旧留下的黑色灰粉,相互羽化起来,闪晃交错着,终至一片虚化,惟留河水奔腾不息,浪花翻卷,一路流去……
兄弟们赶着马车,扛着长枪,大步腾腾,就连受伤的鹏天、鹏云、七庆三人,亦显得雄赳赳气昂昂……
二十里路,实不算远,似乎还没走过瘾呢,常海明便指着前方的一座高山,说,“陈队长,翻过这座山,便是滴水岩白龙洞了……”
前方道路愈来愈窄,马车越走越难走,陈叫山便四处留意,想寻个住户人家,将车马暂寄,可一连寻了几家,刚走近院门,庄户家闻听人声,皆是慌忙关门……
七庆背着一只手,走到一家竹门前,刚要伸脚去踢竹门,陈叫山将其拉住了,“庆,别胡来,这儿的老百姓,估计把咱当成棒客了……”
取湫队伍一路走,陈叫山左右观察,发现山下的人家,躲在屋里,皆以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取湫队,甚至有一位六岁左右的小男孩,拣起一块小石头,隔着篱笆,准备砸马车,被大人赶紧拉住,抱着孩子,一阵风进了门,“咣当”一声将门关了……
常海明便说,这一带以前出过一个叫邱疯子的棒客,杀人如麻,经常下山烧杀抢掠!后来,邱疯子攻打太极湾,被姚团长给灭了!但这一带的百姓,早被棒客们吓破了胆,有小孩儿晚上不睡觉,哭闹,大人便会说,乖乖,快睡觉,再不睡,棒客就来了……
陈叫山无奈地摇头苦笑,心说,估计这些乡亲们看见枪,纵是你百般解释,他们也是心存忌惮的,不如先不去打搅人家……
绕过一个山弯,前方有一口井,大头几步跑过去,趴在井沿上朝下看,见井水并不深,取过一个坛子,伸下去一捞,灌上来一坛子水。黑蛋走过来,抢先用手掬起一捧水,“吸溜吸溜”喝了,用袖子擦擦嘴巴,笑说,“靠近滴水岩白龙洞,这一带的水,还真是不一样哩,又香又甜……”
兄弟们一路走来,都有些口渴了,便纷纷过去喝水,陈叫山便说,“兄弟们,你们在这儿先歇歇,我到前面看看……”
陈叫山走出没多远,忽然听见鹏天大喊一声,“队长……”
陈叫山回头一看,兄弟们全部躺在了地上……陈叫山飞奔回来,见兄弟们捂着肚子,满地打滚,七庆甚至口吐白沫,挣扎着说,“队……队长……水里有毒……”
第151章 难辨
取湫兄弟们都躺在地上,一个劲儿喊肚子疼。七庆最先喝井水,肚子也疼得最厉害,身子蜷缩在井台边,左右翻滚,嘴唇泛着白沫。常海明最后喝水,喝的最少,一只胳膊端着机枪,撑在地上,胳膊肘不停抖,终于撑不住,一下跌倒,机枪丢在一边,十指伸展,抓紧肚子,大把大把地揉捏……三旺硬撑着两手,要爬起来,忽一下,手一松,又趴在地上,翻过身子来,翻着白眼,“队长,队长……疼死我了……”
一路取湫,历尽艰辛,眼瞅着要到滴水岩白龙洞了,却出了这样的事儿……只怪自己太过心急,心急之下,少了警惕……自己早应该想到:这里的老百姓,如此忌惮外来之人,在井水中抛洒毒药,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自己怎就……怎就这么糊涂麻痹呢?倘若自己也喝了井水,岂不是……
陈叫山再也顾不上去扶兄弟们了,飞步朝远处跑去,大喊着,“兄弟们,挺着,挺着啊……”
陈叫山跑了一阵,来到了一庄户家门前,柴门半掩着,陈叫山一推而入,径直去敲堂屋门,“老乡,老乡,开开门啊……”
陈叫山猛烈地拍打着堂屋门的铜门环,“咣哩咣当”响,拴在院中桃树上的驴子,便用蹄子磕地,脖子伸长,“噢噢”地叫了起来,惊得墙根处啄虫子的一群鸡,扑哩扑腾扇着灰烟,有几只鸡朝院墙上跳,翅膀扑棱棱拍打着,“嘎嘎嘎”叫不断……
堂屋门终于开了,出来一位宽肩高个的汉子。
“大哥,我兄弟在前面那井里喝了水,肚子疼得厉害……”陈叫山急得连连拱手,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大哥大哥,你去给看看,井水……不不,你们有没有啥解药?”
汉子并不吭一声,任陈叫山急慌慌地说,汉子只是斜眼看,末了,仅“唔”了一声,便跨过门槛,来到鸡棚前,站到一个竖立在地的碾子上,拿着一把钉锤,朝吊在屋檐下的一面铁板敲了起来……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似乎眨眼工夫,院子里来了一大伙人,人人手里操着家伙,有铁锹、锄头、钢叉、铡刀,众人呼啦啦围成一圈,汉子便说,“有人在北头井上喝了水,肚子疼哩,咱去帮一把?”众人便齐声高呼,“好嘞”
陈叫山见众人这架势不对:既然是去帮忙解毒,带这么多铁器家伙做什么?
众人朝井上跑去,陈叫山跟着一起跑,边跑边喊,“乡亲们,乡亲们,你们这是……”
到了井台,一大伙人先呼啦啦一下,将井台围了起来,人人攥紧手里的家伙,看着取湫兄弟躺在地上,翻来滚去,哼哼呻吟,却无人向前靠一步……
汉子手里握着一把柴刀,“咣”地井亭柱子上一磕,“把这些人的枪先给我收了!”
陈叫山一听这话,“呼”地跃到兄弟们身前,张开双臂,“你们干什么?”
汉子不屑地冷笑一下,“后生,你还想咋地?打我们不成?”说着,转头又喊,“先把这人的枪给收喽……”
两位年轻后生跳过来,伸手便要从陈叫山腰间拔手枪,陈叫山身子朝后一缩,一个拧身换步,躲过了两位年轻后生,从两位后生中间穿过时,用胳膊轻轻一拨,两位后生便踉跄着,一下扑在了井沿上……
陈叫山双枪拔出,对着井亭后边的山坡,连开两枪,“谁再乱动,小心我手枪走火!”
一伙乡亲见陈叫山刚才的身手,非同一般,下意识地朝后退了退,围着的圈子,稍微扩大了些。
“后生,到这会儿了,你还鸭子下到汤锅里,贼嘴硬……”汉子提着柴刀,朝前走了一步,伸刀朝井口一指,“这井中下的是杀肠散,一炷香工夫,要是没解药,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们……“
汉子将柴刀朝地上“咣啷”一丢,朝陈叫山走来,一步步逼近,直将脑袋顶到陈叫山枪口上,“来来来,后生,你有种,有种,来,开一枪试试……”
陈叫山怒目圆睁,脑中却飞速地思考着……
陈叫山两手一收,将双枪一并,放在一手握着,另一只手举起来,“乡亲们,我们不是棒客土匪,真的不是棒客土匪……”
“瞧你们那样子就像,谁还把棒客两字写脸上啊?”
“年馑光景,啥人不想当棒客土匪?”
“杀人比杀鸡利索,落人家手里了,嘴巴又比蜜甜,哼,谁吃你的道道……”
“棒客土匪都是假仁假义,人模狗样的,我们见的多了。”
“是啊,邱疯子以前还说自己是秀才哩……”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陈叫山越听越急,“我们真不是棒客土匪,我们是乐州城卢家卫队的,来滴水岩白龙洞取湫的……”
“哼……”汉子冷笑一声,朝后退了一步,转着圈地打量陈叫山,“啧啧啧,取湫?卢家卫队?你这嘴巴厉害啊,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陈叫山现在体会到了一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滋味,便又说,“太极湾,太极湾你们该知道?太极湾的姚秉儒姚团长,他知道……”
“算了!”人群中有人立刻打断了陈叫山的话,“太极湾是啥地方,我们没你清楚?姚秉儒是啥人,我们不晓得?你跟姚秉儒有关系,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你们合起伙来把混天王干倒了,你们又成了新恶霸,比棒客土匪更狠的恶霸!”
“棒客就棒客,说啥取湫,听听,听听,你们谁信,谁信啊?”
“乐州城离这儿三百多里呢,你大老远跑这儿来,就为了取个湫?鬼信哩……”
“打死他,就算明儿姚秉儒来把咱滴水岩灭了,咱也死个痛快,杀了一个少一个!”
“对对,打死他,打死他,先把他枪给夺了……”
人群越来越激动,将手里的铁器家伙高高举着,一下下地挥舞,那汉子趁势便过来夺陈叫山的手枪……
陈叫山眉毛一竖,眸射寒光:这些人如此刁蛮无理,不如来个“擒贼先擒王”吧!
陈叫山单手一伸,将汉子裹在臂弯,一带,汉子一个踉跄,陈家山胳膊一夹,套紧汉子的脖子,与此同时,双枪皆抵在了汉子脑门上,“都别乱来,谁再动试试?”
众人惊慌失措,陈叫山也愁眉紧缩,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远处一声枪响,所有人皆一惊……
第152章 解药
众人闻听枪声,皆转头看去……
一位身穿虎皮坎肩的老汉,尽管一把胡子半尺多长,白似葱须,但面色红润,长得膀粗胸厚,手提一把猎枪,枪管里正冒着一缕烟儿……
“苏爷,苏爷好!”
“苏爷,你来啦?”
那位叫苏爷的老汉,枪管一扬,“哗”地将枪架到肩膀上,大步朝井亭走来,走得虎虎生风,雪白的胡子,便顺势飘摆到肩膀一侧,扫拂着猎枪,使人觉出一种莫名的敬畏之感!
陈叫山仍旧将双枪,抵在那汉子的脑袋上,另一胳膊,紧紧地套住汉子的脖子,使汉子动弹不得……
苏爷的视线,却并不先看陈叫山,而是低头打量了一下躺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取湫兄弟,半响,方才抬眼看着陈叫山,“后生,把枪放下……”
苏爷的嗓音很低,仿佛云淡风轻,却中气十足,似乎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把枪放下,放下啊……”人群中有人见苏爷来了,顿时底气足了,跟着吼叫了起来。
陈叫山原本要将枪放下了,听见这些咋咋呼呼的声音,不仅没将枪放下,反倒用胳膊将汉子的脖子,套得更紧了些!
苏爷侧首瞪了一眼那些个咋咋呼呼,顺腔扎势的人,而后,转头看向陈叫山的眼睛,“后生,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人都躺下了,难道……你打算用子弹救他们?”
陈叫山将胳膊微微松了一些,将枪放下了,“老伯,我们是来滴水岩白龙洞取湫的,乡亲们却误以为我们是棒客土匪,你说……”
苏爷将手一抬,打断了陈叫山的话,“把人先放开再说!”
陈叫山便将汉子完全放开了。
“好!”苏爷见陈叫山将汉子完全放开了,便说,“既然你说你们是来取湫的,那我问你,你取湫做什么?”
陈叫山一愣,看这位苏爷年纪少说也八十有余了,怎会不知道取湫的用处?他这般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叫山正愣怔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爷的话时,苏爷却又问,“挖渠修堰,拦水筑坝,湫水引灌,是求龙王佑护;珍奇花木,叶萎花枯,根须病深,湫水混合养分药面,是为还其生魂;人有焦渴怪症,百味不食,滴水不饮,腹大胀满,湫水可为药引,是为合药救命!你所为何用啊?”
“我们取湫,是为求雨所用的……”
“哦,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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