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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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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耳朵塞大粪了咋的??让你喊你们掌柜的出来,你他妈在这儿跟我故意磨磨唧唧是吧?”张五爷“呼”地站起身来,褂子撩起一股风,脚后跟一翘,便将身后的藤椅踢翻在地,大步朝货柜跟前走来……
这时,徐家棕货铺的掌柜,从后院出来了,从袖子里抖出两手,抱拳在胸,陪着笑脸,“张五爷好……”
张五爷走到货柜前了,看见陈叫山和面瓜仍在店里,以为陈叫山和面瓜也是徐家棕货铺的人,昂着头,视线瞬间从陈叫山和面瓜身上滑过,而后,锁定在了掌柜的身上……
“我说徐有顺,你现在这贼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哈……”张五爷眼睛如铜铃一般瞪着,“你掰指头算算,年内还有几天?你们这心意钱,是不是准备明年才交?”
陈叫山一下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位张五爷,是来收所谓的“场子费”的!
但凡一个城市里,若出上那么一些个不要命的狠角色,凭借拳头和热血,能打出一片天地来,名头混响了,便不用再打打杀杀,只须向城内大大小小的商户们,收取一些“场子费”、“安宁费”、“定心钱”、“心意钱”,就足够吃香的喝辣的了……
“张五爷,不是……”徐家棕货铺的掌柜徐有顺,舌头在嘴里囫囵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接着往下说了,“年馑刚过那会儿,我们那份心意钱,不是……不是交过了吗?”
张五爷原本瞪得牛卵一般的眼睛,忽而眯成了一条小缝隙,投射着不屑、鄙夷、质问、狠辣交织一起的光来,“徐有顺,年跟年不同,钱跟钱不同,就你们交的那点钱,老子够过年么?”
“张五爷,今年这钱实在……实在也是不周顺啊……”徐有顺从货柜后面走出来,连连朝张五爷拱手弯腰,“你容我几天,容我几天,我回桂香镇,跟东家请示请示……”
“不见三两血,蚂蟥不钻沟啊这是……”张五爷冷笑一声,转头对两位手下喊,“给我砍……”
两位手下得了命令,立刻从后腰取出斧头,朝着满屋的棕货砍去,“喀嚓”一声,棕包椅子被砍断,“嘭”一声,手提棕箱被斧头背砸飞……
张五爷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徐有顺的衣领子,拳头高扬,“老子让你不长记性……”
“住手”
陈叫山一声怒喝,转过身来,怒目相视……
。。。
第364章 跳腾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怎么会有这样吃过饱饭,没挨过饱打的愣头青?
腊月皇天的,老子本不想动怒,动杀机的,好么,看来还不动不行啊?
莫说你一个小小徐家棕货铺,便是在整个梁州城,敢用这般声调,跟我张五爷说话的,一把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陈叫山这一声怒喝,犹若晴天霹雳,横空炸来!
张五爷攥紧的拳头,高扬,后收,蓄力,蓄势,臂上一条青龙,随筋肉动动闪闪,似如烟海浩渺,腾飞之势,正欲狠狠准准,强力打出,结结实实地朝徐有顺面门上招呼……
随陈叫山之怒喝,张五爷拳头打出一截,虚空之间,拳风扑倏,吹扬得徐有顺的头发,飘撩起来,而后,骤停
张五爷转过头来,眼睛微眯起来,但愈是微眯,眸中之光,便似弓弦一般,拉收愈狠,蓄力愈足,较之瞪大眼睛时,其眼神愈发吓人……
张五爷将徐有顺一推,徐有顺的后腰,一下撞在货柜上,脊椎骨似断裂一般,饶是如此,徐有顺皱着眉,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朝前抓空,硬生生挤出笑来,“张五爷,张五爷,消消火,消消火……”
张五爷一声不吭,目光却似要杀人,冲陈叫山走来……
瘦高伙计两手朝前,似盲人一般,手掌于空而摸,究竟是劝阻张五爷,还是建议陈叫山赶紧离开,连他自己也不晓得,只那么下意识地于空而摸着,连连嗫嚅,“张五爷,张五爷……”
张五爷走至与陈叫山三尺之遥,停了步……
此际里,陈叫山脸上的怒容,已随着方才那一声怒喝,尽然挥散了去,面目平静,无怒无恨,更无惧无惊……
陈叫山这般神情,在张五爷看来:嘿呀,这活脱脱的是一个愣头青!实在是不晓得天高地厚啊,亏你大难临头,还懵哩懵然……
张五爷两位手下,斧头飞闪,连砍带砸,正生龙活虎,见了如今这般情形,手里的活路,全然停了,握紧斧柄,亦一步步靠了上来……
陈叫山未开口,张五爷也未开口,面瓜倒先开了口,“张五爷,你们……”
面瓜话说半截,徐有顺却已走了过来,立在了陈叫山和张五爷中间,面向张五爷,脸上横竖纠葛着,难辨是笑是哭,“张五爷,张五爷,今儿这钱,我……我给……我给还不成么?”
“”
张五爷反手一耳光,抽得徐有顺鼻血蜿蜒而下“给你妈的腿!”
徐有顺手捂鼻子,一下懵了……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宁可自己掉上三斤肉,不让外人乱传口,这是生意人的本分!
可现在呢,眼前这两个人,既然敢喝止张五爷,料想也不是一般人,在自己店铺里,跟张五爷掰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想着,顺顺做个龟孙子,及时把心意钱付了,以免这两方闹将起来,刀刃刀背,到头来,还不是得招呼到自己头上?
可是,可是现在,没法改救了,给钱也不行了……
一场大火,非烧不可!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徐家棕货铺外,整个一条杂货街,此际显得空空,不,不是全空,而是全都汇聚到徐家棕货铺门口了……
一个个脑袋,一双双眼睛,一个个前伸的脖子……
围观人群中,有路过行人,有杂货街买卖人,当然,也有张五爷的其余手下,以及,陈叫山手下兄弟……
寂静无声,越发令人心弦紧绷……
“张五爷……”陈叫山转头而视,拳脚未出,眼神先出倘说张五爷微眯的眼睛,犹要杀人一般,而陈叫山之眼神,则如空谷幽川,旷达无极,任你弓弦如何狠拉,便是放箭而出,在我这里,听一阵风响罢了……“既然你是江湖中人,总该懂得些江湖规矩!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稳市镇场,两厢情愿,约定俗成,怎可出尔反尔,临时变卦?”
“哈哈哈哈哈……”张五爷听了这番话,倒是笑了,身子略略后仰,抖得胸膛上的护心毛,根根跳闪,“谁的裤裆被刺儿给划破了,把你这不知死活的玩意儿给冒出来了?”
张五爷拧转身子,指向店铺门口,手指头划一道线,“打问打问,在梁州城里,什么******规矩?老子就是规矩……”
被张五爷手指头划过的区域里,围观人群,瞬间一动,遂即而静,心态各异,表情丰富
路过之行人,能来围观看热闹者,哪个不晓得张五爷的大名?既是晓得,心下便乱,有替陈叫山担心者,有怨陈叫山有眼无珠,不是真佛者,有盼着陈叫山赶紧设法溜之大吉者,当然,也有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希望闹腾起来,大打出手,过一番眼瘾者……
杂货街的老板掌柜,店员伙计们,则是感同身受,晓得今儿这一出戏,演下来,可是了不得哩!按照买卖人的祥晦之说,摊上这样的事儿,店里的生意,就跟大病渐愈的病人,至低,没个三五月,真真是好不过来!更何况,遇上张五爷这样的事主,后续的事儿,那就更捋不清啦……
张五爷其余那五六个手下,一个个胸膛起伏,越发端起来了,皆是觉着:江湖道走得久了,全遇上些阿谀奉承、拍马溜须的龟孙子,那也没劲儿啊!时不时地冒出些个愣头青,出来跳一跳,顶一顶,那才有意思哩……
而鹏飞、鹏云、鹏天、黑蛋、大头、二虎几人,肚子里窝了些闷火!他们在别的棕货店铺里遛达一圈,皆是一个说法:如今的棕垫棕箱货不多,那玩意儿不好卖,不敢弄……先不论这话之真假,单就船帮开船跑桃花水,临近不远,陈叫山领一帮兄弟大老远来定棕货,就逢上这样不顺头的事儿,究竟是人家不认咱的卯,不给咱面子?还是内中有些曲折,让咱刚好给撞上了?
这,怎不令人窝一肚子闷火?
可巧,我们的火还没处发,没法发哩,你这什么狗屁张五爷,在我们队长陈叫山跟前,倒跳腾起来了?
咱就要好好看看,谁他妈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俺们队长,西京城那么大的场子,都闯过来了,在你小小梁州城,遇上你们这些瘪三货,土锤闷包,一个个地夜郎自大,就晓得个井口大的天?
“好”陈叫山声调忽地拔高,“张五爷,我念你是混场面的人,不想给你难堪,就一条,你们砸烂这些棕货,照价赔偿了,咱就卤水点豆腐,两清畅!你若是不服,想跳腾,那我就陪你跳腾两下……不过,你要明白,莫说在这梁州城,就是整个天底下,规矩这东西,就跟路一样,都是人多走出来的,不是你张五爷一个人能成的……”
“哟呵……”张五爷断断没想到,眼前这个面目白净,大眼浓眉的年轻后生,口气却是这般大,这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
张五爷并非猪脑子,并非没有大见识,他自是晓得一个道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湖之水深,永探无底,倘是那些背景强大,来头不一般的人物,他自然会明白“且留他人三分面,便是自己一条路”的。…
然而,张五爷打从一开始,料想陈叫山和面瓜,不过徐家棕货铺的伙计店员而已。待到陈叫山一声喝止,又是一番大话,张五爷便又一寻思,但很快,张五爷就揪准了一点杂货街这地面,棕货铺这地方,能亲自迈着双腿来挑挑买买的,能有什么来头?能厉害到哪里去?
张五爷刚“哟呵”了一声,后续话尚未说出口,陈叫山却转身对徐有顺说话,立时打断了张五爷,“徐掌柜,守规矩的不怕破规矩的,今儿这一出,我算是看得明白:你占理在先,张五爷失理在后!你算一算,店里这些损坏的东西,得赔偿多少钱?”
徐有顺哭丧着个脸,捂着鼻子,怎敢吭声?心说:天神爷哎,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你今儿已经惹下狠茬子了,你自身难保,还把我将水深处拖啥呀?
瘦高伙计跟张五爷一般判断:买张棕垫子,你都嫌贵,你算啥来头嘛?今儿这水都够浑了,求求你,求求你就别搅和啦!
瘦高伙计看看陈叫山,斜斜瞥着张五爷,上前不是,后退不是,两腿筛糠,下巴捣蒜,只差裤裆里一阵响,尿出尿来了……
“赔你妈……”张五爷拳头一攥,挥拳便要朝陈叫山打来……
拳头刚出来,陈叫山侧身一撩手,生生卡在张五爷手腕上,张五爷顿时感到骨头都快被卡碎了一般,急着抽胳膊,哪里抽得出去?
一急,张五爷便又抬腿来踢,腿刚半扬起来,陈叫山动作更快,小腿一摆,正正朝张五爷腿上弹击……
“哎呀……上啊”张五爷哀叫着,冲手下人大吼……
离最近的两个张五爷的手下,一步抢上来,手里的斧子,扬得高高,还未扑到陈叫山和面瓜身前,陈叫山一招“摆拐连踢腿”,“啪啪”两声,两人顿时后仰跌去……
门口那五六个手下,也正欲朝店里冲,身子还未完全动起来,鹏天他们一伙人,先就发了飙,耳光、拳头、膝盖、肘子一阵招呼,“噼哩啪啦”一团响,店门口叫娘声一片,蹲得蹲,倒得倒,打滚的打滚,捂脸的捂脸……
陈叫山一见这场面,心说:每日晨练拳脚,学习舞龙,看来还真不错哩!
眼前之一幕,倏忽之间,让围观的人群,徐有顺和瘦高伙计,顿感不可思议起先想是一边倒的注定局面,怎么个倒的人不对了呀?
。。。
第365章 打脸
陈叫山以手指卡着张五爷的手腕,一拐,张五爷的胳膊,顿时被拐成了“v”形,但前臂却似转轴,反向拧了,愈拧愈紧,张五爷须连连下蹲了身子,去缓解那一股股自手腕传递来的狠力……
现在的张五爷,何来平日的跋扈之势?
现在的张五爷,乖觉得近于犯错的孩童。…叔哈哈…
起先敞着胸膛,露在外的护心毛,此刻因着身子一再歪斜,越发敞亮出一大片胸膛来,若说过往的张五爷,其护心毛,是猛兽之獠牙,凶鹰之利爪,马王爷额上的眼睛,庙门上的匾挂,整个一用来唬人吓胆的玩意儿!此刻,那随着张五爷气喘不止,胸膛起伏,伸缩长短的护心毛,便就是滑稽,就是跌势的明证……
张五爷身姿歪了,头发散了,被卡的胳膊上的青龙,拧着皱着,活脱脱成了死蚯蚓一般!
再看张五爷手下那些人,那两个近处的手下,被陈叫山两脚一招呼,只觉着眼前被火药扑过一般,眼皮火辣辣疼,莫说打,便是努力睁大眼,都觉着酸眯眯地难受哩!
面瓜一步上前,立在他们两人中间,他们仍是躺着,倒吸凉气,手捂眼睛,装作痛苦不堪的样子,宁愿装怂,不愿起身。
门口那五六个手下,可算挨得惨,脸上、肚子上、小腿上,被鹏天他们一顿招呼,哎哟连天,死狗挣命一般……
围观的人们,一下看出来了,不是张五爷他们不想打,不愿意打,实在是没法打呀!这才眨巴眼工夫,除了张五爷,哪还有个浑全硬挺人?再看张五爷,被人家卡着胳膊,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一般,还能怎地?
却瞧这帮年轻后生,个个英武不凡,还没怎么出手,张五爷他们就成这样了,这架,怎么打?
混江湖的人,都晓得一个道理起势犹如铲刨土,跌势好比水冲沙。
想在江湖上有些名声,一拳拳,一脚脚,一刀刀地打出去,踢出去,砍出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还得看时运大局,一将功成万骨枯,混出来了,这名头自就响亮了!
可是,一步不留神,遇上比自己还硬的人,只消眨巴眼,由爷当了孙子,这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名头,花青蛙跳河一般,“噗咚”一声,可就算栽到底了……
其后呢,要么卷土重来,将苦主灭了,踩了,要么跟着苦主混,认了苦主为老大,夹着尾巴做人,再在江湖上淘涮好一阵子,起先的名头,才又会慢慢地树起来!
眼前这情形,张五爷今儿这势,铁定跌啦,跌得还不是一般般,跌到姥姥家去啦……
张五爷胳膊被拧着,面上难受着,怎会不晓得跌势这事儿?
但晓得归晓得,相比跌势,张五爷更晓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眼前这几位,尤其是拧着我胳膊这一位,何止是武功比我高?我跟人家动手,简直是软糍粑砸秤砣,木头刀刀砍铁,不在一个层次上啊!
“张五爷,就你这点本事,还说什么梁州的规矩,你一个人定……”张五爷正犹疑着,究竟是该放大话,尽量朝回挣面子,还是说软话,求人家放了手时,念头尚在肚子里跑转,还未转化为话语,溜出喉咙管,陈叫山却倒先说话了,“出来混的,自己能吃几两饭,能端多大碗,心里总该要有点数儿吧?”
“你们是什么人?”
张五爷憋了半天,想出了这么一句,既不算大话,也不是软话的话。
“讲道理的人!”
陈叫山牙根一狠咬,猛然一送,将张五爷送了个趔趄,“呼”地袖管带风,一下将手收回……
徐有顺和瘦高伙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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