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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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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叫山便说,“今儿城北粮仓收的木头多,兄弟们加强了戒备……”
“队长,队长……”鹏天忽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似有话想说,但见魏伙头在一旁,嘴唇动了动,却只说,“队长,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魏伙头一听,转身走去了,边走边说,“回头我让人把饭送城北粮仓去……”
鹏天调整了一下呼吸,凑近陈叫山的耳朵说,“宋城窑场那儿有情况了,他们好像正在搬木头哩……”
陈叫山一步跨出,“走,马上过去”
陈叫山从马厩里牵出两匹快马,和鹏天一路疾驰,出了大东门后,陈叫山对鹏天说,“你去碾庄码头,喊一下侯帮主他们,就说让他们过来帮忙收木头,今儿晚上有好戏看哩……”
陈叫山骑马刚到荒滩地,便下马步行,牵马朝前走,远远看见东北方向,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满仓、面瓜迎上前来,面瓜说,“队长,现在咱们咋办?”
陈叫山四下环顾了一番,便问,“其余兄弟们呢?”面瓜便说,“七庆他们个,守在虚水河大桥那儿,黑蛋跟个兄弟,守在北面连家庄那儿。队长放心,都带着家伙哩……”
陈叫山点点头说,“好,急,让人家先忙乎着……”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陈叫山下意识地对兄弟们说,“散开,快散开……”
待马蹄声近,陈叫山才重又站直了身子,迎上前去原来是侯今春领着一大伙船帮兄弟来了……
侯今春“呼”地跳下马来,对陈叫山说,“陈队长,木头在哪儿呢?”
陈叫山从后腰里摸出手枪,朝着东北方向一指,“呶,那边儿,宋城窑场里……”
侯今春自然有些发懵,四下看了看,“宋城窑场那烂地方,鬼毛都没一根,谁在那儿弄红椿木?”
“侯帮主,咱在这儿等着,没准过一会儿,人家就给咱送过来了,咱光接货就成了……”陈叫山胸有成竹地说,“今晚上有好戏看哩……”
侯今春此时明白过来了,之前闹过的一系列误会,也许在今夜,都将得到澄清,红椿木的事儿,终究要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第226章 狭路
荒滩地上深过人身的枯草,在夜幕中飘摆,森森草茎间,便见东北向点点火光,零零星星,跳闪晃动,明灭幽幽……
陈叫山与众兄弟站在枯草间,一阵阵冷风吹,草尖千百次地伏下去,又千百次直起来,吹皱了人的衣衫,吹乱了马的鬃毛……
侯今春等得有些心急,往陈叫山跟前靠了靠,低声说,“咱现在杀过去,包他个饺子……”
侯今春当然不晓得,这是保安团的人,但陈叫山心里清楚得很若说之前故事,其性质,乃保安团的人拦路抢劫百姓,痛下杀手,打伤百姓,导致一人长久昏迷不醒,两人失踪。卢家凭借其事之把柄,掣肘余团长、孙县长,令其心有忌惮,横敲一竹杠,诈其三十方红椿木,实属江湖事务,本无不妥处。可是,现在卢家人倘若以攻击之态,冲击掩杀过去,其性质,成了卢家人乃强盗行径,胆敢对抗官府!那么,原本的主动被动之格局,则会相互转换,卢家人落了口实,成了罪状,县府以此治卢家的罪,逮捕、人、投牢,便信手拈来,理直气壮了!
陈叫山晓得个中利害,断断不会行愚蠢之事的……
忽然,东北方的点点火光,瞬间全都熄灭了……
陈叫山将手一挥,“兄弟们,注意,要过来了……”
有枪的兄弟,便将手里的枪“啪啪啪”声,拉好了枪栓,有刀的兄弟,则从刀鞘里抽出刀来,在手里紧紧握着,侯今春抬手摸了摸背后的箭筒,一把将弓取了下来,眼睛紧紧盯着东北方!
保安团的人,果然是朝乐州城方向走来了,宋城由于下过了雨,土地松软,车队走了好久,才上了岔道,缓缓地朝官道上拐来……
之前面瓜领会了陈叫山的意图,已经给七庆和黑蛋交代过了,保安团的人无论朝东、西、北哪个方向走,正面迎上的兄弟,都不要贸然上去堵截,更不可贸然开枪,重在观察控制……
此刻朝西走来的车队,不仅有保安团的三十余人,更有柏树寨的三十余人,共有近三十辆长板车,装着两百多方的红椿木。
起先,余团长得了孙县长之命,本打算将红椿木从宋城窑场运出来,重新选一个地方囤放,但余团长和闫队长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合适之处。恰巧梁州万少爷来了乐州城,何老板和余团长一商量,请示了孙县长,孙县长便重新下达指示,要保安团的人,以三块钱一方的价格,将所有红椿木卖给万少爷,以免夜长梦多!他们的计划是,出宋城窑场后,走官道向西,不进乐州城,在小河桥处再朝南去,绕到凌江南岸。而后,万少爷的人马,在三合湾接货,沿凌江南岸一路西上,直抵梁州境内的十八里铺码头……
为了确保行动顺利,孙县长又从柏树寨调来人马,协助运送木头。此番计划,孙县长的棋路是:万一遇上卢家的人,便说所有木头,都是梁州万家从洋州买的,他们只是负责运输而已,如此一来,晾卢家人也不敢动手抢木头,跟梁州万家作对!退一万步来讲,万一陈叫山动手抢了木头,孙县长便可名正言顺地以此治罪,将木头要回,同时,乐州卢家与梁州万家,就此结下了梁子,两强相斗,孙县长乐得一个“坐山观虎斗”,以图“渔翁之利”……
保安团的人和柏树寨的人,在闫队长的指挥下,一根一根从宋城窑场里搬木头时,孙县长和万少爷、何老板、余团长,则在萃栖楼里推杯换盏,坐等佳音……
此时,车队载着两百多方红椿木,“咯唧咯唧”地在官道上行走着,渐渐朝西而来……
“兄弟们,别慌,把家伙都先收起来,走”陈叫山将手一挥,出了荒滩地,上了官道……
陈叫山大步迎上前去,走近一看:嚯,好大的阵仗,近三十辆加长板车,六七十号人,除了穿着灰皮的保安团人马,还有衣服颜色各异的乡亲今晚上这出戏,那就愈发热闹了……
“兄弟们,辛苦了,辛苦了……”陈叫山拱手向前,冲闫队长说,“哎呀,余团长办事还真是得劲,我只说还要再过天哩,没承想今儿晚上就把木头给送来了……”
侯今春没想到是保安团的人,更没想到有这么多的红椿木,一时间有些愣神……
此处再朝南一拐,行不远,便是碾庄码头,于是,陈叫山索性又说,“走走走,兄弟们都到船厂去,先喝杯热茶,暖和暖和,回头我跟侯帮主准备酒菜……”
陈叫山用胳膊肘将侯今春捣了一下,侯今春略一愣,遂即反应了过来,连忙笑了起来,“一听说闫队长要给我们送木头,船帮兄弟们把牛都杀了,肉在锅里都炖上了……”
车队人数尽管多,但所带家伙有限,且为了便于拉车推车,都将家伙在车上放着呢!可闫队长一瞧,陈叫山手下的兄弟们,个个家伙在手,侯今春手下的船帮兄弟们,也是钢刀亮亮,便冷冷一笑,“陈队长,侯帮主,谢谢你们一番好意……不过,这些木头,可都是人家万老板买下的……”
“哎呀,是么?”陈叫山一惊,“这么多木头,万老板果真大手笔啊!这多少钱一方啊?”
闫队长身子朝后靠了靠,下意识地摸摸腰上的枪,“嘿”地一笑,“万老板的买卖,谁敢问价格?我们只管干活便是……”
陈叫山故意朝路边站了站,伸着脖子一打量,又说,“闫队长,咱做个买卖,不管他万老板多少钱买的,多少钱卖,你给我余出来点儿,我以每方十块钱收,你看咋样?”
闫队长晓得今天这一关不好过,便将右手朝脊背后面伸了伸,指头翘了翘,示意保安团的兄弟们,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陈叫山见保安团的人,都开始在车上摸枪,也将手朝后伸伸,示意兄弟们多多留意,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陈队长,这是万老板的买卖,我一个个小小队长,如何能做主?”闫队长笑着说,“等我把木头给万老板送到,你再从万老板手里买,每方十块也好,多少块也好,那都是你们的事儿,就看万老板给不给陈队长面子了……
闫队长有意地将万老板推出来,是给陈叫山以压力:你若敢抢木头,就是和万老板过不去!
陈叫山却并不顺闫队长的话来说,淡淡一笑,“闫队长送趟木头可真不容易哩,兄弟们带的家伙还真不少啊……“
“呵呵,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啊,贼匪强盗横行,不得不防啊!”闫队长的鼻子吸了股凉气,又将问题抛到了陈叫山这边,“陈队长和侯帮主也不容易哩,这大半夜的,兄弟们又是枪又是刀的,也不嫌手冷啊……”
陈叫山哈哈大笑,嘴里喷着一股股白烟,“乱世之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手里有家伙,兄弟们心里才踏实啊!”
“那倒是,那倒是……”闫队长抬头看了看天,“哟,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得赶紧赶路哩,就不陪陈队长和侯帮主了,改日我们再叙……”说着,闫队长冲身后一挥手,“兄弟们,加把劲,走喽”
“哎哟,我差点忘了,瞧我这记性……”陈叫山上前一步,从身上掏出余团长写的那三十方红椿木的字据,“唰”地一抖,“你们保安团还欠我三十方木头哩!瞧,余团长亲自写的字据……”
闫队长尽管喊了声“走喽”,心里晓得走不利索,所以压根也没有迈步,见陈叫山拿出了字据,便说,“陈队长真会开玩笑哈……我们保安团啥时候做起了木头买卖,我怎么一点不知道啊?”
“余团长的签名、指印,都在这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陈叫山向前走了一步,将字据朝前一扬,“闫队长,就算你给我陈叫山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乱说话,更不敢假冒余团长的笔迹呀……”
陈叫山与闫队长相隔不过两丈,两丈之距离,此际里,狭路相逢,恰如楚河汉界!双方各守一边,执子以待,起初之棋局,仙人指路也好,架炮起马也罢,棋路运转,宽宽松松,双方似也和和气气,并不吃子灭人。但随着棋局一再下去,布盘已过,闲着亦尽,迂回与试探,观察和布局,都已然到位,越来越没了和平下去的空间,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卒子,也到了非吃不可的时候了……
倘是对弈两方,一直闲着相迎,这棋就没法再下下去了……
于是,闫队长率先出招了,“陈队长,我再说一遍,这是人家万老板的木头,我们不敢乱动,若是少了一根半截,我们交不了差事,万老板怪罪下来,谁也招架不住啊……既然是保安团欠你们三十方木头,余团长亲笔所为,我们改日一定还上!但今儿这木头,真不能动,陈队长和侯帮主不要为难我们……”
“闫队长,你说的是屁话……”侯今春耐不住性子了,“你先把我们的木头给还了,你跟万老板的账,你们慢慢去算……”
第227章 投降
侯今春果然是说话带刺儿,使人感觉不中听,一句“你说的是屁话”,使闫队长有些恼火,眼睛微微一眯,眉头一皱,尽管夜黑,陈叫山和侯今春看不出来,但闫队长的语气,充满愤怒,便是两丈之外,令侯今春听来,有些“不打不行”的味道了,“桥了桥,路了路,各账是各账!侯帮主这口气,莫不是要抢了万老板的木头不成?”
尽管夜黑天冷,每个人说话时,白汽一下下地冒,但两方你言我语,对招之下,乐州城东的官道上,俨然已如热得发烫的火药桶子,只消最最细小的一个火星子,便会地动山摇,炸裂开来……
侯今春的脾气性格,陈叫山已然掌握,此时此处,自己若打太极,侯今春则宜打长拳,自己唱白脸,侯今春便唱红脸,倒是相得益彰……在陈叫山看来,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事情只要不到不可收救的地步,能不打,尽量不打!
侯今春身子朝前一探,似又要开口,陈叫山伸臂一挡,便说,“没人敢抢万老板的木头,也没人跟你保安团过不去!只是今儿晚上,咱都遇上了,相逢不如偶遇,宁且近不且远,这都到了船厂门口了,闫队长先将三十方红椿木还了,改日再给万老板慢慢调补嘛……”
“行啊,那你们现在去把万老板的人请来,当个证人,证明是给你们还了三十方木头,而不是我闫某人私吞了的……”闫队长冷笑着说,“这儿不是离你们船厂近嘛,我就在这儿候着你们,只要万老板的人一到,我马上把木头给船厂送去,不劳诸位伸一下手……“
闫队长这话说得貌似在理,但却是软刀子割人,令人心里不爽!
侯今春便一下将话挑明了,“你把我们支走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心里有鬼?我看这些木头不像是万老板的,倒像是来路不正的木头,不是抢,就是偷来的……”
“侯帮主,你话说这么难听,不怕得罪万老板吗?”闫队长问。
“你们保安团的人拦路抢木头,把人都打伤打晕了,这不是事实?还嫌我说话不好听?”侯今春索性将火药桶子的捻子,拉得更长了些……
“都消消气,消消火……”陈叫山在空中扬扬手,而后放了下来,语气一变,“闫队长,被你们打伤的人,现在还在卢家大院躺着呢,有一个昏迷不醒,谁晓得能不能醒过来,还有两个人,至今不见,是死是活都不晓得呢……”
闫队长脸上的肉跳了一下,听见陈叫山说起被自己打死的青皮头和小平头,心下一慌,再不镇定,直接打断了陈叫山的话,“什么打伤打昏,失踪不见,都是你们一面之词,谁知道是真是假,谁又看见了,?你们往我保安团头上扣屎盆子,也不是这样扣的吧?”
陈叫山说“是死是活都不晓得呢”,原本只是故意渲染气愤,将话往大了说,将事情往严重了说,但闫队长忽然出言打断,情绪如此激动,是陈叫山没有料到的。
陈叫山未曾料到有这个“意外收获”,料想闫队长有可能已经对那两个失踪之人,下了毒手!胶着之棋局,由此一变,陈叫山晓得自己寻到了破绽,住了软肋,便进一步出招,走出了诈棋,“闫队长那么激动干什么?莫不是那失踪的两个人,已经被你闫队长灭了口?”
“你不要血口喷人!”闫队长强装镇定,但小腿肚已经开始微微抖动了起来,“抢劫打人的又不是我,关我什么事?”
好一个“血口喷人”,这四个字从闫队长嘴里,一经说出,陈叫山凭借感觉,登时便确认了,闫队长果真是杀了人灭了口!那好,现在真就好办了,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了,“人家都已经说了,木头是替你闫队长送的,如果那两兄弟再不回来,就到县府告状去,说你闫队长杀人灭口……”
“”一声枪响……
闫队长的一位亲信兄弟,听到这里,认为闫队长现在即便过了陈叫山这关,也过不了孙县长那关,他们“偷运木头,中饱私囊”之罪,已经彻底坐实了,心下一慌,手指头一抖,便将手里的枪抠响了……
尽管这一枪是斜朝向上,射到了夜空中,但枪声一响,就意味着战斗的打响
陈叫山听见枪响,喊了声“小心”,便一个团滚,滚到了路之一侧。侯今春则也一蹲身,飞速地从箭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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